绝世剑姬-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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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的一声，就在凌雪离开的一瞬间，纪无双两道分身仙元二气疯狂燃烧起来，三十万里仙庭影像愈发明显起来，施展出气势磅礴仙术，阻挡住燕回鸿的琉璃冥火。

第五百四十九章　琴心化棉，剑胆成针（三）

　　　　惊人的气息在天际轰然爆发，仅仅余波便令人心惊胆颤，整个苍穹被燕回鸿的冥火与纪无双的仙法硬生生的割裂成两半，百里的风雨都尽然消却，只剩下隆隆的帝皇之威，饶是凌雪已经直下云端，不过仍然感到心悸，以她眼前的状态，硬接这样的磅礴招式定然讨不到好处，隐隐闪过丝许担心纪无双也不是这傀儡帝皇的对手，不过下一刻这样的念头马上被她扼杀在摇篮里不过狗咬狗，两败俱伤最好不过，至于死了，那是不可能的。别人不知道，她却是对纪无双这厮知根知底，虽然不知道七劫仙帝究竟是什么概念的强者，不过她明白他若是要死，也不可能简简单单死在燕回鸿手里，这个世上有资格杀他的人，怕是唯有那帝座上俯瞰苍生的神玄境人物。

　　　　随着寒灵阁的倒塌，凌雪来到地面的时候却是发现了先前藏匿起来的一些老鼠，嘴角露出玩味的鬼魅笑容，自语说道：“原来是藏在寒灵阁的小乾坤世界里头，怪不得我刚入门的时候没见着你们。”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恰好是将她追杀到弱水畔余下的一百五十四个马前卒修士，至于当初的四位顶尖真王，除了已经青灯古佛的镜庭还有不知去向的西域天莲宗寇宗，剩下的简清漪与关红蝶二人赫然在目。

　　　　几乎可以一锅端了。

　　　　方才凌雪一剑斩帝皇的气势已经深深印在这个颜征城的千万人心中，此刻三位帝皇已经离开了两位，唯独留下燕回鸿一位真皇，如今还正与纪无双斗得难舍难分，完全没有人可以降服住的凌雪如今一人下来，真当如过江猛龙一般，令天下正道心神震颤，此刻望见不远处落下的凌雪，禁不住生出无限敬畏。

　　　　秦观注意到周围正道修士的状态，目光微微眯起，他明白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不能让这场战斗还没打就先输了一半，于是紧紧的盯着凌雪，感受着她此刻比起方才要远远不及的气息，心中急转，猜测凌雪此刻应是强弩之末，深吸口气拔出蛟剑，大声道：“诸位听命，妖女凌雪方才两剑之后，已经元气枯竭，不必过于担忧，若是此刻自乱阵脚，只怕赤灵大人还没抽出手帮助我们，我们便要在这里全军覆灭。”

　　　　这些修士闻言皆是斗志应喝，如今他们在妖女带来的空前压力下早已经达成利益共识，紧紧的拧在一起，形成一柄极为锋利的正道之剑，眼下秦观一声令下，他们几乎没有犹豫，便带着要与妖女凌雪玉石俱焚的气势冲击而出。

　　　　东流看到正道修士一齐涌出，气势十足的要征伐凌雪，冰冷的目光中闪过几分不详的预感，如今凌雪今非昔比，体内的妖气变得尤为可怕，又想到三位神州顶尖真王的下场还有方才差点被一剑斩杀的雷殛皇，他心中更是一凛，明白如今的凌雪就算元气不支，她仍然还是一朵扎手的鲜艳玫瑰，只不过血脉中想要伐妖的冲动还是令他放下顾忌，决定也要冲上去与众人一同对付凌雪。

　　　　只不过在他刚踏前一步的时候，却被一只纤细的玉手拉住了衣襟。

　　　　梦紫陌小声道：“东流，你不要去。”

　　　　东流冷哼一声道：“如今你还将胳膊拐向你这凌雪姐姐？我若是告诉你，不要看她现在表面和和气气，实际上她已经再也不是当初的半妖凌雪，而是彻彻底底的一只妖怪，若是现在不杀了她，将来是要祸乱天下的。”

　　　　梦紫陌仍然紧抓着他的衣襟，用着细弱蚊蝇的声音又说道：“我……我是担心你。”

　　　　东流一怔。

　　　　轰隆！

　　　　一瞬间的功夫，身先士卒冲锋在前面的秦观已经轰然飞出，撞到虚空之中的无形障壁之上。

　　　　他手上紧紧攥着利剑，怒瞪着远处轻笑望着她的凌雪，正想再行动作，却是发现他的双手双脚已经被寒冰钉住，现在的他就呈现大字型的凌雪束缚在这里。

　　　　正想要怒骂那个银发妖女，却见她已经消失不见，下一瞬她已经轻踩虚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近在咫尺。

　　　　凌雪笑盈盈的望着他，仿若逗猫耍猴，走了几步，不费力的将他紧握的黄金蛟剑取了出来，随意把玩了几下，轻声说道：“都说了，下一次见到我，最好将这把剑收起来，不然我可是要没收呢。”

　　　　秦观目疵欲裂，寒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这妖女休要再羞辱我！”

　　　　凌雪似乎没有注意到正合力袭击而来的数百正道，而是继续犹如闲庭信步一般的与秦观唠起了家常，说道：“哎呀，你的眼中，难道除了杀人与被杀，正道与妖邪之外，就看不到其他东西了么？”

　　　　秦观仍然瞪着她道：“嫉恶如仇剑如蛟，除魔重任一肩挑。我与你这等邪魔歪道说多了，只会影响我的道心，违背我的使命。”

　　　　凌雪笑吟吟道：“那还真是无趣，今天我便教你看些有趣的事情。”

　　　　秦观没来由心头一颤，喃喃问道：“什么……有趣的事情？”

　　　　凌雪笑得很灿烂，吐气如兰的说了两个字：“人心。”

　　　　无数道剑气骤然临近，令人头皮发麻。

　　　　话音落下的时候，凌雪蓦然转身，手中蛟剑轻轻一横，便将这数不清的惊人剑气挡了下来，随后妖眸光芒流转，轻喃道：“七情为琴，六欲为弦。”

　　　　盈盈眼波在这片人海中滴落一滴水珠，缓缓的荡开了一层玫红色的妍丽涟漪。

　　　　所有人忍不住将目光齐刷刷投射向场内那个千娇百媚的银发女子身上。

　　　　穹空之上与纪无双正交手的燕回鸿面色微微一变，喝道：“不要去看她的眼睛！”

　　　　声音犹如滚滚雷霆，轰然落下九天，在所有人心中一震。

　　　　凌雪轻笑道：“燕前辈反应真快，不过还是晚了呢。”

　　　　她可以看到，场中之前藏匿起来的一百五十多只老鼠，还有前来帮助这群老鼠的五百多名正道修士，他们的瞳孔中只倒映着一道嫣红窈窕的身影。

　　　　秦观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颤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看戏。”凌雪仍旧婉约动人的微笑着。

第五百五十章　琴心化棉，剑胆成针（四）

　　　　七情为琴，六欲为弦。

　　　　简单的八个字，却蕴藏了两个神通在其中，妖体吞噬妖瞳后得到摄心神通，还有剑胆琴心之道所凝聚而成的神通，如今两个神通融合一起，妖瞳消耗妖气，剑胆琴心消耗元气，便有了眼下这样一幕。

　　　　不论是先前的破势归宗的利剑收发，还是如今的神通融会贯通，都不是顶尖真王能够在这个境界层次中能够使用出来的力量，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没有凌雪这么大的造化，另外一方面，也是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如此庞大的元气来支撑这样惊人招式的消耗。凌雪将魂脉破碎重新凝聚而成的血龙魂脉已经由于黄泉涅的缘故而破茧新生，并且拥有了极大储存增幅元气的效果，凌雪在元气上也有了保障，至于妖气就更不必说，那令人感到不可置信的妖体大小，提供的妖气数量，便极为骇人。

　　　　剑道上登峰造极的造诣，再加上足够她彻底发挥出才能的妖元二气数量，这才是凌雪在锻魂境后期能够拥有越境弑皇的真正原因。

　　　　当初那不足两百名的漏网之鱼，如今只觉如同被一阵梦幻般的红潮所吞没，他们的心智犹如一叶扁舟，在这片粉色的汪洋中摇摇欲坠。

　　　　袅袅的琴音开始在海洋中奏响，像是那蛊惑人心的海妖魔音一般。

　　　　卜浩宕从来不否认自己是那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从修道出山到至今六百多年的岁月里，他亲自**的处子不说二十也有十九，不少姑娘与他只是露水情缘，不过也有痴情女子为他放弃一切，最后得到一个被抛弃的结果后吞剑自杀，对于这些事情刚开始他还有些负罪感，但是久而久之，在修仙求长生这条路子上越走越远后，他便越发体会不到这样的情感，他只知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能玩则玩，不然哪里对的起他一路过来的所有拼命挣扎？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与这个是同一个道理。

　　　　原本他最大的兴趣，便是拿下一个个表面冷若冰霜的美貌女子，然后再看她们在床上火辣孟浪的表现，那番滋味，真教他欲罢不能。不过自从见识过妖女凌雪国色天香的倾世容颜后，他心中却是开始有了一个更加色胆包天的野心，那就是想要将她压在身下好好驰骋，尤其是当遇到再次涅重生的凌雪后，这个欲念便愈发无法抑制的疯狂生长起来，变得滔天惊人，从方才开始，他便一直贪婪而肆无忌惮的远远盯着那一具妖娆的身子，一边吞着口水一边做着不切实际的幻象。

　　　　忽然之间，他那不切实际的幻象忽然真实的出现在眼前。

　　　　恍惚之中，远处出现了一道嫣红色的身影，摇曳生姿的朝自己走了过来，令他不自觉的看直了眼睛，只见这个女子开衩的裙袍下露出一双纤长白皙的双腿，在这片充满旖旎气息的内心世界之中，其上欺霜胜雪的雪白肌肤更是染上了几抹暧昧的红粉，显得霞光流彩，格外令人遐思。

　　　　不觉间，梦牵梦绕的妖女已经来到他的身旁微微俯身，带着一丝羞红的脸颊贴近他，几乎近在咫尺，那低胸衣衫下露出的傲然雪白若隐若现，就在面前轻轻颤动，充满极致诱惑的深沟之中垂着的鲜红挂坠更是令人炫目迷乱，她的浑身都散发着令人心痒难耐的幽香，动人妩媚的声音更是在撩动着他内心的欲念，只听她柔弱委屈的在他耳畔吐气如兰道：“公子，那些人要置我于死地呢，你就狠心看着我在他们手里香消玉殒么？你若能救我一命……小女子日后定然不负君恩。”

　　　　卜浩宕呼吸急促，嘴唇发干，听到暧昧无比的不负君恩四字，更是颇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架势，急于表现的他怒道：“凌小姐不必担心，今日谁要杀你，必然要先踏过我的尸体！”

　　　　“有了公子此番话，那小女子便放心了呢。”凌雪得到承诺后对他轻声一笑，娇媚动人，旋即消失在粉色世界之中，独留下卜浩宕一人彻底迷失，都说美人一笑值千金，在花丛中始终游刃有余的他终于第一次明白过来这个道理，他只觉得为了这样的女子，就算是死了，他也心甘情愿。

　　　　下一刻，他看到了无数冲杀向那道嫣红身影的修士，他当即运起全身元气，不要命的冲上去阻拦。

　　　　他并不是一个人，不知何时，已经有将近一半的人反水杀向了另外一半的修士。

　　　　不过却诡异的是，另外一半的修士也并没有反应过来事态的不对劲，而是像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般红了眼睛与他们彻底绞杀一起。

　　　　至于那原来前来协助除魔卫道的五百余为正道修士，则像是被人引动了内心的无限恐惧，尽皆满眼恐惧的望着凌雪，一步步往后退着，根本不敢上前半步，有的更加不济，甚至已经大声尖叫着落荒而逃，直看的凌雪掩嘴轻笑。

　　　　秦观看着场中上演的血腥画面，又听到凌雪动人妩媚的笑声，愈发感到寒冷彻骨，颤着声问道：“妖女……你到底做了什么？”

　　　　凌雪闻言在嘴角掠过一丝残酷的笑容，仿佛谁的生与死，都与她没有丝毫干系，她只是在旁好整以暇的看着一场精彩的困兽争斗一般，微笑说道：“秦观大人你还看不明白么，你看那些人，是喜欢我的，那些人则是不喜欢我的，如今碰到了一块，自然要杀出个你死我活来才能甘心嘛。”

　　　　秦观怒发冲冠，涨红了脸，一字一句说道：“这就是你说的看戏？”

　　　　凌雪不引以为意，只是笑笑道：“是啊，你看人心多么有趣，欲念到了深处，竟然可以为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杀到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秦观紧紧攥紧了拳头，指尖直插血肉，鲜血一滴一滴的流下来，说道：“妖女，你逆天而行，残忍无道，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凌雪只是轻轻一笑，淡然说道：“或许你说的是没错吧，我已经彻底踏入永无回头的深渊之中，不过这一切都是你们逼出来的。而且，我要纠正你一句话，不论是他们杀我，还是我杀他们，都无关善恶，只是立场问题。我是妖，所以你们要杀我，理所当然，这没有问题。过去我只是半妖，还要念点香火情分，而如今我是妖，彻彻底底的妖，哪怕杀尽神州天下修士都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秦观蓦然睁大眼睛，竟然无言以对。

　　　　凌雪没再理会他，只是轻轻一抖蛟剑，指向在千万人海中一步一步走来的鲜红身影。

　　　　傀儡木偶，关红蝶。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一剑入神通

　　　　那道仿佛永远鲜红靓丽的窈窕身影手握怨魂剑，穿过厮杀的血海，一步一步，超越轮回五行的她根本不被凌雪的神通左右情绪，她似乎永远是一具冰冷毫无感情的人偶，只受命于赤灵真皇燕回鸿，关凤华望见她走向同样一身嫣红的凌雪，当即目光一凝，想要大声叫住关红蝶，不过却根本阻拦不住她的脚步，气愤的瞪起眼，想要上前阻止，不过却心中猛然一阵悸动，他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凌雪，从来能够不眨眼睛为弟子上刀山火海的自己，此刻竟然败给了被这女人挑起的恐惧之中，他感到极度荒谬。

　　　　骤然间。

　　　　那道鲜红如血的身影，如花一般在苍茫人海之中绽放开来，每一次绽放便是数百丈的距离，瞬息的功夫，空中就响起了一声铿锵有力的脆响。

　　　　两剑相交。

　　　　凌雪轻描淡写的就接了下来，目光透过两剑交错的光影，望向对面那个有着清丽如水面庞的少女，她的目光中除了冰冷便是冰冷，微微一笑，妖眸闪耀的愈发诡异起来，下一刻终于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情绪，就像是拍打礁石的惊涛，一阵阵的在她那燃烧着冥火的眸子中狂涌着恨意、痛苦、悔恨、悲伤还有不尽无法一下子说清楚的负面情绪。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充满妖邪欲念的内心世界。

　　　　何其相似。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已经交过数十招。

　　　　关红蝶的攻击方式一如既往的简练但却有效，是彻彻底底的杀人剑法。自从从燕回鸿那里求来这第二次傀儡生命之后，她就成为了一具极佳的杀人机器，因为木偶对傀儡师本人绝对忠诚，并且几乎没有痛觉，不会有多余的情感，所以很多见不得台面的勾当可以全部放心的交给她去做，本身便是五百年前的绝顶剑修天才，出行任务没有铩羽而归的经历，只不过这一次显然是必败的战役，但饶是明知必败，她第一剑落下的还是毫无半点犹豫，只因为她是傀儡，主人需要她这么做，所以她便这么做了，理所当然。

　　　　凌雪闲庭信步的应对着，一脸笑盈盈的表情，似乎根本不着急马上将关红蝶马上杀死或者虐杀，而是随意至极的挡住所有曾经令她骄傲无比的剑招，四年时间她就华丽丽的完成了从猎物到猎人的转变，然而正是她眼下这样的神情才最让关红蝶愈加不要命的出招。

　　　　“你的剑钝了。”

　　　　不知不觉，师傅关凤华的这一句话就浮上关红蝶的心头，并且难以抑制的在她的耳畔重复。

　　　　光影交错之中，她紧紧盯着对面银发女子那张令天下男女都难以抵抗的美丽面庞，感受着她那惊才艳艳的剑招，想起这个女人的一世功名与自己的堕落痛苦，一种名做嫉妒的东西开始在她的心中疯狂生长起来，随着时间的推进，她妒火中烧，最后化作滔天的执念。

　　　　凭什么？

　　　　过去一幕幕令她半夜梦到还经常惊醒的噩梦般画面在脑中浮现，遭遇一个魔修的暗算，自己也被采补一空直至气海废掉，这样还不算，被玩腻之后她又被丢给另外几个魔修，那不堪回首的一切，将她曾经与师弟之间真挚爱恋玷污粉碎的干干净净，她从一个风华绝代的剑修变成了他人的胯下玩物，最后还被那几个魔修日夜蹂躏榨取了仅剩的价值，最后师傅找到她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虽然杀了那几个魔修，但那个暗算了她并毁掉了她的罪魁祸首已经不知所踪，而她的身心也已经堕落。

　　　　师傅将她带回宗门后，她已经怀上孽种，并且还走漏了风声，曾发誓对她忠贞不二的师弟见到已是残花败柳之身的她也反悔离去，断了她心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至此道心彻底奔溃，她憎恨整个世界，而此刻，最恨的人莫过于面前这个有着倾世容颜的美人。

　　　　她比自己比漂亮，实力天资也比自己要好，颠倒众生的姿容享誉神州，连纪无双这万年不遇的人杰也对她痴情一片，如今更是大发神威，将她的仇敌玩弄与鼓掌。

　　　　还是那一句话，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的剑钝了，而她的剑却越挫越利？！

　　　　她要毁了这一切，哪怕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关红蝶成为人偶之后第一次超脱了冥线的操纵，燃烧全身元气，将灵剑武魂也在身后一同沸腾起来。

　　　　剑出，直指美人的娇靥。

　　　　用心之歹毒可见一斑。

　　　　关凤华睁大眼睛，他对这个弟子何其了解，哪里会不懂她的心思，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取死之道，他沙哑着嗓子想要开口阻止，却发现万般情绪到头来，却使得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铿锵的一声脆响。

　　　　凌雪仍然一剑挡住了关红蝶，不过这一剑却与前面的所有剑都截然不同，只见上面生出不尽的贪婪邪恶嘴巴，犹如鲸吞一般将关红蝶汇聚在怨魂剑上的滔天怨气吸入，似乎这股怨气过于庞大，她吸收起来还有些不适，两颊浮起两坨醉人的红晕，妖冶的目光也出现了短暂的飘忽。

　　　　关红蝶怔住在原地，望着对面平静望着她的凌雪，目光中没有了怨气，唯有一片茫然无措的恐惧，就像是忽然失去了看清前路能力的无助少女一样。她只是个以执念撑起剑心的人偶罢了，这一剑凌雪没有直接杀她，于她而言比杀了她还要难受，执念没有了，她就等于一个废偶了，再也无法用剑了。

　　　　凌雪没有急于杀她，只是感受了下苍穹之上的战斗后，便轻声问道：“怎么不打了？”

　　　　语气平平淡淡，却是没有半分嘲讽讥笑，就连秦观也不禁升起几分不可思议。

　　　　关红蝶惨笑道：“我的执念已被你尽数吸走，支撑我用剑的执念没了，剑心也就没了，我已经彻底失去了成为剑修的资格，杀了我吧，我已经是一个废物了”

　　　　凌雪荡漾的眸子中浮起几分曾经一往无前的锐利，她仍然没有马上杀了关红蝶，而是又问道：“你所谓的剑心太偏执，剑走偏锋到了极端，这种剑心不要也罢。你可以回忆一下，你年轻时候是怎么用剑的，那时候的你难道没有剑心吗？”

　　　　她那妖冶的眸子仿佛看穿了一切，说出来的话直指本心。

　　　　这个颠倒众生，令正道为她红眼厮杀的妖女，却是忽然有了一股绝世剑修的气势。

　　　　嫣红的裙袍飘飘，恍惚之间，关红蝶仿佛看到三千弱水畔碎尽一身造化凝聚出一剑的凌雪，喃喃自语道：“是啊，我原先是怎么用剑的。”

　　　　她是剑痴。

　　　　练剑练剑，废寝忘食的练剑，他师傅说她的剑道还需要一股浩然正气，所以那一年她下山仗剑江湖，凭着本心帮了许许多多的人，只是因为他说自己缺了正气。

　　　　她终于再次记起了自己为何为剑痴，是因为她先痴的那一张笑脸，然后才痴的手中这一把剑。

　　　　这是她的道。

　　　　凌雪看到她的眸子忽然闪烁起来，微微一笑，蓦然出剑。

　　　　琴剑和鸣。

　　　　刹那的剑势临来，关红蝶仿佛醍醐灌顶一般。

　　　　斩出一剑。

　　　　这一剑令众生震颤，撕裂了天际的苍穹，两股庞大的剑气疯狂的交织，最后平分秋色。

　　　　凌雪笑道：“这不是会用剑么。”

　　　　关红蝶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剑，又哭又笑的呢喃道：“我真的做到了……”

　　　　她的身子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猛然转身望向远处的关凤华，仿佛渴望得到肯定的孩子一般，就像是当年百脉聚元的时候，朝她那师傅第一次露出纯挚而又期盼的灿烂笑容，轻声说道：“师傅，今天我神通了。”

　　　　关凤华回望着关红蝶，感受着这一剑中的浩然正气，蓦然泪流满面，喃喃说道：“好剑、好剑，当浮一大白！”

　　　　他那昔日绝胜神州的女弟子，一剑入神通。

　　　　这一句久违又真心的称赞，关红蝶已经五百年没有听过，也苦苦的巴望了五百年，此刻终于听到，笑得真是好开心，她那双冥火摇曳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她想起了那一年漫天鹅毛大雪，正是这个人拉着自己走进这一片她永远不后悔走进的江湖，嫣红的唇微微开阖，说道：“师傅，我来世还当你徒儿，你说好不好。”

　　　　“好，好，好！”关凤华红着眼眶，哽咽着一口气连说了三个好字。

　　　　关红蝶轻轻一笑，说道：“便知道是师傅最好了。”

　　　　话音落下，她已经破了一身心魔，彻底放下了一切执念，人偶之体化作飞灰消散。

　　　　关凤华痴痴的望着他这被痛苦心魔折磨了五百年的弟子湮灭后，依稀之中还看到了一只仿若黄泉谷的红蝶飞到自己的手上，亲昵偎依在自己的掌心中一会儿，最后才翩然飞舞起来，飞向九幽黄泉。

　　　　那里是她的归处。

　　　　凌雪轻声说道：“她的灵魂重归轮回了。”

　　　　噗通一声。

　　　　人海之中，关凤华蓦然跪下，对着那位被众生皆嫉恨的妖女拜了三拜，每一拜都叩及地面，喃喃道：“这三拜，我为我那犯了错的劣徒而拜。”

第五百五十二章　玲珑妖心

　　　　关红蝶折磨自己折磨旁人了五百年，终于一朝解脱。

　　　　秦观心中犹如卷起万丈惊涛，望着凌雪那一张被他一路深恶痛绝下来的明艳凛丽面庞，突然升起了几分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感觉，从来道心稳固的他，在这一刹那不仅撼动了他心中对正邪的定义，同时也动摇了他对这个女人的看法。他方才观战的时候，想过无数关红蝶最终的下场，无非是各种不堪入目的死法，然而最终的结果很出乎他的意料，甚至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结局。

　　　　关红蝶临死前不过缎魂初期的修为，竟然大小境界不顾，就连那真王之位都瞧不上，一剑便是神通，要说出去，谁能够相信眼前这一幕的荒谬？

　　　　朝闻道夕死可矣，于她这样的剑痴而言，这无疑是真正的解脱。

　　　　救人不难，杀人也不难，然而这两个合在一起，又想杀人又想救人，那可真是难如登天，他那飘然不愿沾染丝毫俗世心魔执念的师尊东皇无垢常说，人心一旦被污染，堕入妖魔之道，最难救赎，但凡能够做到的人，都是这世间真正能够称为盖世英雄的存在。

　　　　东皇看尽世间百态沧桑，深谙人性的阴暗，人心的可怖，自认能救自己但却难以救赎旁人，所以他痛定思痛，决定斩尽世间污秽，以杀止杀。

　　　　然而，如今这让他从头鄙夷到脚的妖女，不仅做到了他师尊自认为都很难做到的事情，而且还是救赎了他认为已经彻底无可救药的杀人傀儡关红蝶，难道这个玩弄人心，杀人不眨眼的妖女便是他师尊口中的盖世英雄？

　　　　秦观目光复杂，愣了不知多久，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远处一百五十四位正道修士已经厮杀结束，血流成河，唯独剩下一个浑身浴血的修士踽踽独行，朝他们这里走来。

　　　　正是那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卜浩宕。

　　　　他痴痴的走到凌雪面前，神迷意乱的望着这个银发女子，他满脑子里面都是她那一句撩人心魄的不忘君恩，喃喃说道：“凌小姐，我做到了，你看所有要杀你的人，我可全杀了……你答应过我……”

　　　　秦观的思绪被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打断。

　　　　他猛然看去，那个银发女子哪里还有方才绝世剑修的风范，这一刻她摇身一变，再次成了那祸乱人间颠倒众生的妖女。

　　　　凌雪格格笑着，只听她用又轻又软的声音对卜浩宕说道：“傻瓜，我骗你的。”

　　　　话音刚落，血花骤然飞舞，卜浩宕身首分离。

　　　　他死亡瞬间的表情很精彩，七分欣喜，三分尚未彻底蔓延开来的惊惧。

　　　　哐当一声，卜浩宕手中的刀掉落在地，犹如一道惊蛰在秦观心中骤然响起。

　　　　秦观又惊又怒，刚对这个妖女有了几分改观的想法，她却转眼间就亲自将这一分人性中的美好湮灭殆尽，不知道是因为气愤凌雪的残忍歹毒还是气愤自己竟然对这样的妖女升起认同，一双正气凛然的乌黑眼珠快要喷出火来，气急攻心，却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干瞪着凌雪：“妖女，你，你……”

　　　　凌雪掩着嘴吃吃的笑着，盈盈的眸子仿佛能看穿秦观的所有小心思，说道：“怎么，秦公子很失望么，难得对我升起一丝好感，结果我太不争气，又把你心里面难得产生的好感全弄没了？”

　　　　秦观被道破了些许心思，不过却被凌雪夸大其词的暧昧无比，不禁恼羞成怒，眼睛瞪得更大了，说道：“你这妖女……休要在此妖言乱语，我怎么可能会……会对你有好感……你这是污蔑我诛心之语！”

　　　　凌雪微微俯身，饶有兴趣的望着他，轻软的吐气如兰道：“原来对我有好感是这么丢脸的事情啊，秦公子还真是高风亮节呢，你看方才那么多人不仅对我有好感，而且还喜欢我喜欢的死去活来，还是公子是想借此机会来博取我的眼球，以退为进？”

　　　　秦观怒发冲冠，凌雪越说越暧昧，他真是差点没有被她这番撩拨的话语气得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今他那棱角分明的面庞涨的通红，还待再说些什么，不过看到凌雪好整以暇的神色后，终于只是冷哼一声，不肯再说上半句话。认清楚不论是斗嘴还是斗法都彻底不是这个女人对手的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打算决计不再搭理她一句话，否则他真怕自己得窝囊的气死在这里，听到这个女人看到自己作态后笑得花枝乱颤的动人声音后，他虽然气得将牙齿咬的格格响，不过仍然是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作态。

　　　　正在凌雪还在戏弄秦观的时候，一身白如霜雪的东流已经悄然紧紧按住自己的剑柄，目光冷然，他不是秦观这样的死板卫道士，看到前方血流成河并没有太多的感触，然而在某些方面上的执拗程度，他却是直追秦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便是骄傲。

　　　　斩妖师一族的骄傲。

　　　　他可以败，也可以死，但就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