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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终点的长假-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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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田璐低低地叹息。
话音未落,只见方翔宇鼓胀的肚皮竟开始汩汩蠕动。袁茵吓得直往后缩,“他要活了?”
“不是!不是!快躲开!”
张城慌忙推着众人躲到堆积的废旧汽车后方,说时迟那时快,尸体鼓胀的肚皮“噗”地一声爆了开,里面黄、绿、黑、红的液体与肉状碎物随之喷出,溅了一地,周围的尸体、缓坡上的煤渣无一幸免,甚至刚才几个人站立的地方也有波及。
“尸体腐烂,被肚子里的气给涨的……”
尸体的腹部塌陷下去。远处推土机开始靠近,四个人相互照应着迅速撤离。
第35章 “你所不知道的”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太阳已经过了正午。四个人感到满身疲惫,即使冲个香喷喷的热水澡,也洗不去近距离接触腐尸的感官冲击所带来的呕吐感。以往,他们遇见的尸体无论树量多少,均没有腐烂状况这么迅速而且集中爆发的;丧尸也由于腐烂状况不那么严重,所发出尸臭的程度远没有今天这么强烈。他们绝不可能以为方翔宇和邹秘书的死亡只是意外或是误杀那么简单。认识的人横死,尸体随便堆放着腐烂,突然把这一切纳入眼中时的那种,由同类带来的不可掌控的危机感,是他们以前不曾有过的。那惨烈又令人作呕的场景久久地盘旋在几个人脑海里挥之不去,就连郑卫国和卫丑丑给他们留下的美味午饭都觉得难以下咽。
隔天,张城在一块工地上跟工人们沟通建设事宜的时候,石老从他的劳斯莱斯老爷车上下来视察。随行的除了司机,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只见穿着亚麻布褂子的老者伸手挥退了鞍前马后地跟着他的年轻人,一个人慢慢向张城走来。工人们毕恭毕敬地跟他问了好,即识相地各自从平铺着图纸的桌边散开,给他们两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我听说煤矿停工了?”张城直接开口。
“是这样。”老人点了点头。
“那,矿工怎么安排的?我还没在街上看见过他们。”
石老抬起头看看他,面无表情,目光深刻而平静,又是那副“不该告诉你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神色。“我兑现了承诺,下面是你为我工作的时候了。”
“这几天有我们应该知道的事吗?”
“你想知道什么?”
“我们来那天下午,有一个北京的记者来找我们。我想知道他现在人在哪儿。”
石老又抬头看他一瞥,目光里划过一道了然的莫测。他把简易的图纸从桌上拿起来,一边缓步向前走,一边对张城说话。
“我是田间农民出身,文化程度不高。这些年虽说挣了点钱,但书本上的知识,我知道自己这辈子是补不上的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位于青梧县城东,临近看起来像一座欧洲园林般宏伟的县政府新大楼。工地是一座陈旧的小礼堂建筑,里面空无一人,年久失修,看起来摇摇欲坠。石老给张城的要求,是把它翻修成一座历史展览馆,所需的材料可以随便从已清空的县政府大楼上拆。
石老停下来,比较了一下图纸的规划和旧礼堂的现状,像在印证说自己文化不高的话,在经过张城指点以后才恍然大悟,将二者联系起来。
“当时我觉得啊,自己以后要是吃什么亏的话,那一定吃在缺少知识这上面。可是我老头子已经学不进去新知识了,这些年的什么高科技,电脑上网的,洋人讲外语的,还有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全不懂,就连打个电话,我都认不全上面的按钮——这么多年,我打电话的手机还一直都是个黑色老的,西门的,去年给彻底摔坏了,我孙儿就拿了个光板一块的,说是电话要给我用,现在最流行的。可那玩意儿闪来变去的,按钮一会儿有一会儿没了,我根本不会用,所以只好专门找个人给我拨电话。我想,我自己这辈子马上过去,这样也凑合能过,可我留给儿子孙子的家业不能因为没文化给毁了。就开出很高的工资,到大城市里去招聘有文化的大学生来为我工作。”
说到这里,他向后指了指远远站在汽车旁边的年轻人:“那个就是高材生,北京的,硕士!我想把我所有的产业,从煤矿上到县里开的茶楼浴室还有好多店铺,要是都交给他们管,那不是要比现在好得多?我起价就给他们每个人开一两万多块钱,兴冲冲地带了一批人回来,可是没想到,干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些大学生居然连乡下的普通农民都不如!”
石老指了指图纸,又满意地看了张城一眼:“你这张图做得好哇,清楚明白的,怎么操作,哪些墙打掉哪些留下,一句废话没有,我都能看懂——可是那些新雇来的大学生,他们非要把简单的事情搞得一团,什么都乱七八糟的。我要他算个账列个开销计划,他给整了几十页,又是图又是表,满篇密密麻麻的字,读半天读不出实质内容……我头都被整大了,当初招聘的时候一个个全部优秀得很哪,简历上写满各种荣誉各种实习经验,可实际用到他们的时候,却啥也不行。我后来想,如果这就是知识文化的话,那还不如不要呢。”
“我已经工作过很多年了,如果你招来的是刚出校园的学生,他们对工作自然是不容易上手的。”
“是有那么一点。但以我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像你这样能把事情做到又简单又好的,确是很少见!可往往脑袋灵活做事情又伶俐的人,却最是靠不住啊。这个是后话先不提。”
“你们大城市来的人,一提到我们私营煤矿主,就一个个地满脸不屑,满腔子义愤填膺。你们说我们丧尽天良,虐待矿工,富得流油却一毛不拔,贪尽黑心钱是不是?我今天不妨摊开来我的账本让你听听。采煤的确花不了多少本钱,你有个十几几十万投进去,机器挖洞架子搭起来以后,采出的煤就可以直接拉出去卖掉。这表面上简单,可卖掉煤以后的钱呢?要知道就算矿遍地都是,也不是你想开就能开的。三分给了党委书记,三分孝敬了县长,公安局长半分,余下的半分还要给这县上大大小小的公务员分摊——你知不知道就这么个小县城,卖一趟煤出去要敲多少个章子?每个手里有点小权的都敢跟你伸手要钱啊。下面是我雇的保安、矿上的各个负责人经理还有车辆、机械和建设成本占一成多。正儿八经当煤老板的我最后到手的钱还不到二成啊。”
“你们都说煤矿挣的都是血淋淋的黑心钱,这话不假,矿上死人常有的事。可现在你看,到底哪个手上沾的血最多呀?”
第36章 “死不足惜”
“那个记者找你们找得真快啊——”
刚才的账目的确出乎了正常预料的范围,冷不丁石老提起方翔宇,张城一愣。
“我想他只告诉了你们他从北京来,目的是调查我们‘黑煤矿’?是不是?”
张城点头。
“但是——他们来的时候,还另外有两个人跟他一起,这一点他没告诉你们吧?”
“唔,我就知道。”看到对方茫然的神色,石老满意地点点头,“那两个人都死了。去采访的那天,矿山塌方了,他们两个人开始只是受伤,但救援的过程被人故意耽搁了,就死在半路上,跟另外一些人做堆儿,变成了僵尸,到处扑活人。但我可以拍着胸脯向你保证,暗中捣鬼的,不是我的人。”
说完,石老转身向回走,张城连忙跟上。只见他动作自然地在硕士生忙不迭的搀扶下跨进轿车,然后示意他跟着一起来。“上车,有东西给你看。”
张城心情复杂地踟蹰了片刻,还是跟上,坐在另一侧靠窗的位置。
“方——翔——宇。我记得他的名字。那年轻人看起来就是个伶俐的,就是我说过自以为聪明,可你靠不住的那类人。他们来县里以后,屁股还没坐稳呢,就跑来要跟我‘谈谈’,谈什么呢?说他想买房子结婚,可是北京的房子贵翻天,凭他一介小小记者,家里没关系,爬不到大的报社去,将来也看不见好的发展,连首付都掏不起。所以他想跟我做笔交易,他给我行个方便,保证不让我这里的情况见光;我呢,也要给他行个方便,恰当地‘接济’他一下,让他娶个漂亮媳妇。我说你想要多少,他开口就是三十万,还要现金。我说好。这种事情发生得多了,各种牛鬼蛇神都想从你这儿轧钱,你还不能不给,就因为他们手上有那点权力,不知什么时候就能摆你一道,到时候你全副身家,甚至性命都能搭进去。”
老爷车里弥漫着淡淡的熟皮革和空气清新剂的混合气味,与外界的隔绝感使人觉得时间似乎静止了。汽车的内部空间十分宽敞,张城两条腿都可以舒服地伸开。车内所有金属部件都金灿灿地闪着光亮,让人怀疑那是否全部镀了金。但他的心思没有放在欣赏上面,因为石老的话语正在和他印象中方翔宇的脸重合,给他的感觉熟悉又陌生,却毫无冲突,就好像这个人死而复生了。
“我当煤老板这么多年了,见过的人基本分成两类,一类仗着自己有点权力想从我这儿榨油,另一类呢,是专门贴上来拍马屁的——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我的钱。这么些年来,我见过不为利益所动的人,一个手就能数过来。你算一个。姓方的呢?自以为聪明,可我看来,他却是第一类里面最蠢的。要是他那天见好就收拿了钱走人,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他两个同事出事跟他有关?”
“没错。他看我答应那么爽快,倒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怎么没再要多点。于是就骗了他两个同事,让他们开车往废矿的方向去采访,自己在宾馆装病。其实呢,是独自偷偷跑到现在挖的矿里打探去了。他想挖出点别的东西继续敲诈我呢!你看,钱一来得容易,这人就会变得更贪,心肠就得彻底变坏,他姓方的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这钱还没到手呢,就开始琢磨着敲诈下一笔了。他那两个同事的车祸,的确算个事故,那旧矿在山里头,路不好走,自从废了以后就没人过去了。路年久失修,他车就给翻到山沟底下去了。可姓方的其实不知道,这个县里边,最怕煤矿的事见报的不是我,是书记啊,怕他的乌纱帽不保,送了那么多钱出去堆起来的仕途受损啊。多简单的事儿,他只要不告诉记者那条路上有危险,然后命令救援的时候迟一些,甚至装做不知道,过不了多长时间什么就都完了。”
“最可悲的是,这个方,他根本没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同事出事了,他却把这当成敲诈我的大好时机啊!所有心思都搁在跟我讨价还价上面了,狮子大开口,跟我要五百万!就买他一句‘事故翻车,没有外因’呢。还都是自己认识的人哪,这才叫真正的狠毒啊。——这就是去年十一那个当口发生的事。”
张城怎么也没想到得知的会是这样一段来龙去脉,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可以告诉自己煤老板是在狡辩以掩饰自己犯下的罪行,但在他的脑海里,却自动地因这个故事而形成一个饱满的影像,并与记忆里方翔宇的样貌气质合二为一,挥之不去。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记者在停电后过着惨淡的洗车生活却不敢找石老寻求帮助,又为什么不好依照董书记的意思来策反他们七个人,却唯有怂恿他们同自己一起离开这里回北京的举动了。尽管不愿承认,但直觉告诉他,石老告诉他的故事,就是真相。
不知不觉中,老爷车已开到一座修有高高围墙院落的建筑,“××县公安局”,剥落的红漆大字牌子竖在二层楼屋顶上,前两个字已经消失,“县”字仅凭猜测模糊可辨。
“这里是以前的公安局,后面有个看守所,你跟我来。”车子停稳后,研究生迅速跳下来替石老拉开车门,并把手掌贴在车顶边缘。
靠在走廊躺椅上打盹的看守殷切地站起来向石老问好,然后为两人打开牢门。
看守所暨公安局里面有用的物资大部分早被搬空,大门敞开的走廊里面空荡又阴暗,一股隐约的粪便气味飘散在空气里。在那道依然牢固的铁栏杆后面,张城第三次见到了董书记。原本发福的身形迅速消瘦,人横躺在牢房里狭窄的木板床上,衣物和头发脏乱不堪,看上去老了十岁。除了角落里一个盛着排泄物的铁皮桶和他身下的床,整个牢房间里空无一物。
“联合十几个人想杀了我?这就是他最后的结果。”
说完,不顾董书记跳起来杀猪般地大喊饶命,石老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去。
“方翔宇也想杀你?”
“不。”石老站住脚背对他,“董江要搞事,是他给我告的密。”
“你杀了救你的人?”
“他告诉我是想从我这儿得到好处,粮食、车、枪!一面跟姓董的应承,转身就把他卖了跟我这儿盘算。狗改不了吃屎,如此两面三刀、背信弃义的人,再死十次都不足为惜!”说完,石老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第37章 朝阳下的涟漪
“古时候,官的俸禄不是独吞,是要拿来养吏的。吏对官负责,官对皇帝负责,皇帝要对万民负责。可现在呢,当官的自己贪了的钱归自己,下面的吏也伸手要钱,搜刮来的钱一部分供自己挥霍,一部分孝敬领导继续跑官。可谁都不为民负责。现在的国家,是连封建时候都不如啊。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他降下这一场大灾,就是要叫人改变,不能照以前的样子下去了。我带着县里的人民活得很好,这说明我是顺天而治。”
一口气说完,石老站在公安局破落的大门柱外面,双手撑着腰,抬头看了看天。
“我要的不止这一个县城的新面貌,所以我要抓紧时间做足准备,总有一天,我要叫全国都换上青天,让董江和方翔宇之辈,永远没有再骑在别人头上的机会!在你的县史展览馆里修个格子房,到时候把姓董的关到那里面去,让人民天天看着。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忘了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也会更加珍惜将来的新生活!年轻人,好好跟着我,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要干出一番宏图大业来!”
太阳的热度照在刚从牢房阴影里出来的张城身上,他看着前方石老的背影,听着老年人铿锵作响的豪言壮语,突然间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是夜,一阵强劲的东北风突袭了这段时间以来连续经日晒升温的青梧县城。从傍晚十分开始,天空里遍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段树杈被狂风的大力所折,掉落下来的时候,挂断了县城主干输电线。于是自从去年恢复供电以后,青梧县城第一次笼在了全面的黑暗里。整个城区上方像加了个巨大的水龙头,暴雨疾疾地泼下来,带着大自然的咆哮,将全县人一个不剩地赶回家中,唯有紧闭门窗,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翌日清晨风雨初霁,县城还没有完全从暴雨的震慑中苏醒过来,房屋和街道在东方的曙光里一片宁静。大量的雨水把受煤烟重度污染的空气洗刷得一尘不染,空气里充满了雷暴过后臭氧特有的甜香味,连天空也露出了原本的湛蓝面目。
街道上只有少数几个电力职工,悠闲自得地搬着梯子和沉重的工具箱。人们现在的生活节奏平缓而容易,他们可以不慌不忙地完成手中的工作而不必担心造成什么损失,因为停电对全县人民来说最多算是没准备的休假,影响不了他们的生活和心情。
这时,一辆深灰色的奔驰SUV汽车低调地从招待所后门驶出,拐上一条次级街道,然后加速向出城方向驶去。车上载有六个人,除了仍旧呼呼大睡的范剑留在招待所以外,其余的人都决定跟随张城一起,在这个没人注意的时间点上,去矿上探查一下矿工的境况。
“喔!这就是县里最差的车了吗?”
“最不引人注目,并且我们能够偷走的。”
“好激动,我觉得我们就像电影里的孤单英雄,专门解救劳苦大众那种!”
“但愿我们最后不是被别人解决……”
“放心啦,又没人知道我们去哪儿,况且还有个范剑在家,等他们发现我们都不在的时候,我们已经回来了,混在市集里不就成了。说不定连带矿工也能悉数救出呢……”
就这样,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很快出了城。接下去,车轮下的道路变得颠簸不已又泥泞不堪。于是他们知道,矿区已近在眼前。
首先注意到的,是破旧的道路上的积水洼和期间新鲜的车辙印。接着,植被覆盖的绿色,煤渣堆出的黑色,与山坡裸露在外的泥土色彩之间,出现了一个醒目的白点。
那正是数日前去“迎接”他们的五辆悍马其中之一。
接着是另外几辆没见过的运动型越野车,甚至还有两辆全副武装的迷彩色军车吉普。背着枪的人影在车辆间聚集着。
“怎么回事?不是说矿上停工了,那还来了这么多全副武装的人?”
“我们再往前开会被看见的!”
“是不是矿上出什么事了?”
“矿工终于造反了?”
“你们谁身上还有枪和手雷?”
“我有一把枪和两颗雷,不过子弹只有七发。”
“我的手枪里十五发子弹满的。我们要帮他们吗?”
“如果真的是矿工造反,那他们干嘛成群地聚在这边不去镇压?石老昨天说履行承诺的表情怪怪的,我忽然想起来,他答应我的是停工,并没说同意把矿工一并放了!我怕他们在计划着干害他们的事儿!”
“不会吧?那个老头子真的有这么坏?”
“他的确说过粮食不够吃的话。现在情况不知道怎么样,矿井入口要绕过前面那座山才能过去,可我们再往前开的话一定得经过那些拿枪的人。太危险了,这样吧,我一个人从右边绕过去,顺着铁轨走;你们剩下的人看情况,如果危险就先撤……”
“不好!来都来了,要上一起上!”
“……好吧,我们下车,悄悄的不要出声。”
当六个人蹑手蹑脚地从停在山坳里的车和武装队伍上方山坡上通过的时候,他们正低着头讨论着什么东西,在地上又比又划,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防线已经被悄无声息地突破。武装队伍的面前正摆着一个难题,他们必须想办法解决,现在已经无暇他顾。
搭着升降机的脚手架从六个人所到的地方看上去,单薄得就像儿童的玩具,那歪歪斜斜类似倾覆的角度给人以破坏的感觉。
“矿工住在什么地方,井下么?”
“我那天到的地方在废弃的矿洞里,那人告诉我在这边,他们住在临时搭的棚子里。”
“哪有棚子啊?”
“你们看,那个架子底下的,是不是水啊?”
郑卫国的视力非常好,目标正如他之前所发现的一样。六个人终于越过泥泞,爬上一处堆满煤渣、脚下得以硬实平稳的坡地,站在仅距离矿井口的脚手架三四十米开外处,从坡上向下眺望。
草席搭起的工棚早已被大雨压垮,瘫趴在泥泞里,和植被压在一起;钢铁脚手架已部分倾倒,醒目的黄色浸泡在黑褐色的泥水里。哪里有矿工的影子。
“煤矿……被水淹了?矿工在哪儿?”
“不会出矿难的时候他们刚好在井下……”
太阳适时地升起足够的高度,将金红色的光芒洒在这一片雨后的土地上,将一切点亮,就连脚手架下的黑水潭都开始闪着金光。
紧接着,那光芒开始跳跃,泛起一圈圈粼光,竟成了同心圆的涟漪。
就在太阳底下的六个人瞠目结舌地被所看到的场面惊呆的时候,只见在同心圆的涟漪中央,一只手掌从水里伸了出来。
第38章 水鬼,护甲,跑车
被雨水倒灌的矿井位于一片连绵山坡中的中心低洼位置,三面环坡,大部分地表裸露,覆盖着黑色的煤渣。坡底生长着一些绿色植被,经过雨水冲刷,被黑与褐的地表衬得更加鲜翠欲滴。六个人就站在矿井东边的土坡顶上。
“有……有人……我们要去救……”
沾满泥水的手掌在晃动。僵硬又迟缓,于水面上方盲目地抓舞着,那动作看上去的确就像是溺水者的垂死挣扎。袁茵已经惊讶得舌头打结,对于眼前的场景,她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话音未落,一个黑色的脑袋跟随着手掌上抓的动作从水潭里冒出来来,接着,水面上的涟漪泛得更疾,波纹的范围更大,先是手掌和脑袋湿漉漉的身体,然后,一个又一个漆黑脏污的人影接二连三地浮了出来。多达一半的人影身上已几乎不着片缕,其余躯体上,残破的衣衫湿透了泥浆沉沉下坠。它们大多数骨瘦嶙峋,身形佝偻,肚皮涨大,伸出糊着污泥的手臂向岸边爬索的动作也跌跌撞撞。前面的站不稳跌倒的同时,后面的被拽动向前倾,再把同样的动作传导给身后的同伴。
就像排着井然有序的队伍,泥影们缓慢而顽固地重复着最机械的动作。先头的终于在岸边站稳,水中又有新的人影冒出来接上。直径五六米的矿井入口,如今却仿佛一张从地狱通来的传送门,将那里的居民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绵绵无尽得让人绝望。
不一会儿的工夫,岸边的人影已有二十多个,足够能让坡顶的六个人看清楚:它们的脚踝是被铁链锁在一起的。金色的朝阳照耀在“水鬼”们身上,却无法给它们带去一丝光明与温暖。它们的脸孔依旧看不清,不是因为距离太远,而是太多黑色的污泥附着,使它们面目全非。
水鬼们的头发拧成一股股的泥绳粘在头脸上,却没有人伸手去整理,面孔上唯一偶尔能泛出一点微光的,是隐蔽在泥发下的眼睛。泥水顺着头发淌入双眼,可那一张张脸上的表情依然麻木得像泥塑木雕;往下,嘴巴机械地打开,伴随着腹腔里的咕咕声,黑色的泥水夹杂着煤渣颗粒,一股股地从双齿间喷涌而出。
围在山坡顶上的六个人就这样呆呆地面对着此种景象,无法将目光移开。直到终于有其中之一水鬼的视线,于偶然间划过逆光的山坡。
一阵潮湿的震颤从它喉头迸出,捕食的本能于视线攫住的瞬间燃起。接下去,它的嚎叫变得急迫而高亢。水鬼群忽然从被动的互相传动状态变得目标一致。就像受到传染一般,它们纷纷抬起头,动作齐整地望向山坡顶端的黑影们,待稍作反应之后,便争先恐后地迈步前驱,仿佛自己与目标间那陡峭的坡度和湿滑的植被地带统统不存在。
“呃……我们是不是该开枪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难于从过于震惊中回复平静,卫丑丑伸手在兜里开始找枪。
“……跑,跑吧!”
水鬼们的动作并不迅速,距离他们也有一大截难走的路程,目前看来,可能对他们造成的威胁还很小。然而,让他们难于将其当做以前遇到的丧尸群一样随便射杀的原因是,几分钟前,它们还是他们试图解救的对象。处于社会最底层,即便在这个支离破碎的新世界里,依然最受压迫和虐待的可怜人。即使死去,还是那副饱经摧残的枯瘦模样。让他们无法对它们开枪。
死去的矿工仍在不停地从矿井口的泥潭中浮上来,如今看来,这群人八成是昨天下雨前被锁在矿井底下的。暴雨造成剧烈的渗水,使他们变成无辜的冤魂;但当他们再度醒来的时候,却可以不受空气和水的制约,借助浮力顺着脚手架爬上地面。如果事先没有被铁链锁在一起,或许六个人今天看到的只会是个别丧尸。锁链使它们具有了集体行动的特性,却也同样拖缓了单独个体行动的速度。
驱使六个人逃跑的最主要因素并不是害怕。他们此刻的心情很复杂,震惊,同情,伤感……他们只想迅速离开这儿,已顾不得会不会被守在坡前的武装人员发现。
聚集着矿工丧尸的矿井与车辆武装人员集会的山坳空地之间,大致形成一片半围合的8字型分布坡地。张城等六人来的时候是从8字中间的坡脊上溜到前面,此刻便直接拣了最短距离,翻过他们站立的山坡向下。所以当三十来个武装人员猛回头,却看见有六个人从他们身后的方向跑来时,全都着实大吃了一惊。
“哎!站住!你们干什么的?”
武装者中间有他们第一次见过的,但更多的是生面孔。那天打头的黑脸汉子伍军也在队伍里,只见他们已不比六个人去矿井时看到的模样,六个人一来一回的当口,他们都已穿上了黑色防暴警察装备的橡胶护甲,几十个黑色的身影是同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
“快站住!你们是不是给火车动了什么手脚?”喊话的同时,拉枪栓的声音也冰冷地传来。(文-人-书-屋-W-R-S-H-U)
“是矿工!是你们的矿工,从井里出来了!”张城匆忙把同伴们向身前推,让他们继续向前跑,自己在队伍最后,回头对护甲队伍大喊。“别开枪!你们快去井上看看!它们在往这边赶呢!”
“胡说八道什么?火车怎么还不出来,你们做了手脚?再不站住开枪了!”
“小心,抓活的!石老要那个带头的活着!”
黑甲队眼见不依不饶地包抄了上来,六个人于是没法顺着最短线路逃到奔驰停泊的地方。而他们又不能按原路返回,同矿工丧尸正面遭遇,于是被迫朝着同原先路线垂直的方向撤离。
黑甲队追赶的速度很快,张城的队伍却并不轻松,甚至有个腿脚不灵活的伤残人士,眼看着就得束手就擒。就在此时,一阵响亮的呼啸声旋然而至,震响在整片山坡区域连绵地回荡着,产生一阵阵回音。那是只有应用在比如飞机和顶级跑车上的高速空气涡旋系统才会发出的声响。早在他们刚刚翻过山坡向回跑的时候就远远听到,只是当时忙着跑忙着跟黑甲队喊话,目光便无暇追寻震响的来源罢了。
眼见跑在最前面的黑甲就要抓到架着郑卫国的张城,一辆深灰色跑车由蛇行轨迹突然射至近前,插入逃跑者与追兵之间,成功地撞上那辆白色悍马,并逼得黑甲队向后扑出,与近在咫尺的目标失之交臂。
尽管车头受损,跑车造型现代的车门仍然顺利地向上翻开,弹开的安全气囊“噗”地从座位间挤出一个人来,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好几滚。
“范剑!”
第39章 追火车
“你们逃跑居然不带我?!”
拜石老所赐,范剑有了一副全新的框架眼睛,此刻却只有一条腿挂在耳朵上。只见他迷着双眼,抻着脖子四处张望。汗湿的脸正中有一大块经撞击留下的红印,一脸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样子,却迫不及待地嚷嚷开来。经过刚才那一撞,虽然有安全气囊保护不至于受伤,但也是一阵晕头转向乱七八糟。
张城放开郑卫国,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来,全身上下一番打量,确定其没有受伤以后,便拖着他开始跑。“我们没丢下你逃跑!”
“不逃跑啊?那快别揪了别揪了!我头昏着呢,让我就地躺躺呀!”
“妈了个逼的!站住!”
范剑驾驶跑车撞上的悍马内当时没人,追赶张城他们的黑甲队也尽数于两车相撞前避开,这意外的状况还是造成一大团混乱。躲闪不及跌倒在泥地里的,跑起来的时候扭到脚的,躲车撞在一起的……白色悍马是一辆民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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