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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终点的长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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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璐是个医生,她不太相信死人复活这种事,出于职业责任感,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病人出事,就说:“也许不会呢?我这里有些药,去给赵大叔打了,虽然他伤很重,但伤口只要处理好不进一步感染是会好的,说不定明天部队就来救援了呢?”
邓昌顺沉默一下说:“外面那么多活死人都是被咬后变来的。人没事最好,可万一有变化那就是威胁到大家生命的事,你们也看到了前门有很多活死人,我们能不能成功冒一次风险把他弄出去是个问题,而且变了以后情形更危险……迫不得已……我们都得有准备……”
张城已经明白邓昌顺话中之意:“刚才在街上逃的时候,我用铁架子当胸插穿过一个那种人……他没有死一直在活动,甚至一点不疼似的。”
邓昌顺接下去说:“没错,他们感觉不到疼,他们是活的死人……刚开始的时候只有我和晓娟两个人,有个家伙不知怎么进到院子里,是个游客模样的,见到我们俩就扑,他的叫声引得外面有活死人围着大门转……打他也感觉不到疼,抓住你就死沉死沉地不放手往嘴里送……最后我用棍子敲中他后脑才不动了的。”
“那后来你们把那具尸体怎么处理了?”田璐皱着眉头问道。
邓昌顺先是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偎在母亲怀里的小郑斌,那孩子自打进了门就一直很沉默,也不哭闹,现在好像并没在注意听大人们讲话,摆弄着手指似乎在想心事。孙淑兰会意地低头看了孩子一眼,双臂稍微圈紧一下给他安慰。
“我们把它扔到院墙那边去了——隔壁没人在,另一边的院墙实在太高,搬不过去……”邓昌顺降低了嗓音,很快地说完并用眼神示意。
又是一阵沉默。张城心想大家是不是都在计算那具真正的“死”尸离自己所在的地方有多远……
“部队说了会来救我们的对吧?你们得到通知了吗?”孙淑兰不住地抚摸郑斌的小脑袋,她试图微笑地提出这个问题,可是那微笑勉强得还来不及爬上嘴角就消失了,她干脆放弃掩饰心中的担心,几乎哀求一般来回看着镇上的这四个幸存者。
四个人交换了一下眼光,陈经理说:“3号镇领导就通知说会有部队来维持秩序了……可从4号大乱到现在,镇上都没人了,电话不通,连电都没有,怕是希望不大啊……”
“会不会部队来了你们躲在这里没被发现?”孙淑兰不死心地问。作为一个母亲,她这种担心和希望很让人理解,所以被问的人都在小心翼翼遣词造句,要怎么说明才最能使她不受伤害。
最后还是邓昌顺开口:“你们在街那头时我们就发现你们了。可我们既不能出去救你们,连声音都不能出大声一点,因为外面有太多这种活的死人,逮人就咬,一咬就致命,这里就我和马青海算有点力气,就算我们这种能挥动木棒砸他们的人也害怕得要死,因为我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面对一个活死人,更不用说外面那一群数不清的。我唯一杀掉的那一个还是因为注意力都被晓娟引去了……当时的情况十分危险……”
说到这儿邓昌顺顿了顿,心有余悸地用手抹了把脸,接下去继续道:“我们在二楼上远远看到一辆中巴撞到电线杆上,速度很快,就知道有活人,接着就看到分散在各个角落里的活死人都向医院的方向集中过去,越来越多并且朝这边移动,我当时就跟老陈讲,这是有人过来了,起初老陈他们兴奋得还以为是来救援的,后来很快看清楚你们跟我们一样……可我们没办法出去搭救你们,只能悄悄盼着你们能跑到这边来,幸好你们来得够近,我们就迅速跑出去开了门……说实话那么做很冒风险,你们也看到了,超市的卷帘门很小很薄,根本禁不起那么大群活死人不管不顾地推拍,就算把收款机柜台沙发都堆上去堵死也撑不了多久,想想看,要是那群死人知道我们在里面,那肯定要拆了房子涌进来呢,超市还有那么大一扇玻璃窗……这些天我们已经看到好几次活人被追的情况,想是原先躲过大乱的人出来找食物,可是没一个跑到近前被我们救到的……要不是你们身后……”
邓昌顺抬眼看看依旧在抽泣的王翠芳,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不用说大伙也明白,刘勇的牺牲为大家争取到宝贵的活命契机,可这种血淋淋的牺牲换来的暂时平安又有谁能够安之若素?
张城打破了沉默:“你们就是这样安静地生存到现在,用厚帘子挡住亮光?”
“对,亮光会把那些(活死人)吸引来。”
“这儿是个超市对吧,有水和食物储存还有电池,那我们只要不发出大的声响就可以安全地躲在这里等待救援……”看到大家纷纷点头,张城接下去说,“所以,我们可以把院子的出口都加固堵起来,这样有吃有喝的等待救援其实不是那么糟糕?就像郑斌妈妈所说有可能明天解放军就来了呢?又或者过几天这种状况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人就是一种需要感到安全的动物,张城一席话对惊魂甫定的几个人多少起到安抚的作用,并让他们重新有了希望。心事重重的几个人眉头略微舒展开来,至少能互相微笑了。
随着心情的放松,疲乏再也按捺不住涌上来,“呵——”郑斌打了个呵欠,于晓娟立刻站起来,领着孙淑兰母子和王翠芳袁茵上楼安顿,郑卫国跟随马青海去给大伙弄吃的,田璐打算去看看赵强的父亲怎么样了。
第7章 异变夜(1)
张城刚爬完六级楼梯,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赵强急迫的声音,他迎面截住刚转过拐角向他们房间走去的田璐:“田大夫!快来救救我爸!”
脚步凝住,尽管已经身心疲惫想尽早躺上床,但一种不能抗拒的压迫感迫使张城转过身向田璐他们过去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门口,一眼看见站在床边田璐身后的邓昌顺,对方觉察到他的靠近,半转过身,向他投以严峻的眼光,张城心中一沉,立刻会意,上前几步,一边简单打量了一下房间内部的陈设:这应该算是这个家庭旅馆中条件较好的屋子,还带一个独立的小卫生间,楼上分给大伙的屋子都只有公用一个卫生间,可见邓昌顺这么安排是充分考虑到病患需要的,这个老司机不但遇事反应沉稳,而且心思细腻,应该会是个很得力的合作伙伴。想到这里,张城不禁对邓昌顺产生几分敬意。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大床,赵父就躺在床边,打安顿下以来就昏睡过去。原来赵强坐在床边小凳上守着,一整天的疲惫加上老母暴亡妻子离开的双重打击,加之对老父伤情的担忧,不知什么时候盹过去,待一个头点地惊醒,伸手给老父掖被子,突然发现父亲已经浑身冰凉,慌忙叫“爸你醒醒”,想伸手去摸鼻息,手却像抽筋一般哆哆嗦嗦停不下来,似没有呼吸,又感觉有气息流过,心脏怦怦直跳,这才想起来直奔门外,才出门就迎面看到正敢向这里的田璐同紧随其后的邓昌顺。
张城紧张地看着田璐侧脸探看赵父的鼻息,爬在其胸膛上听了听心跳,又伸手于颈动脉触摸片刻,烛芯已燃得很长,使烛火变得昏黄跳跃,影影绰绰的烛光打在毫无生气的赵父脸上,又一个相识的同伴没有了,接二连三的死亡阴影里潜伏着可怕的躁动情绪,像是动物本能地意识到危险的靠近,他攥紧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田璐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望着赵强的眼神很复杂,同情、忧虑、无奈……还有担心,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对不起赵强,你爸已经去世了……请节哀!”
赵强张大眼睛,嘴动了几次终于吐出声音:“不……不会的……田医生,你救救我爸好不好?你给他打针啊……我去生点火,烤暖了爸就能醒来……”
田璐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心想要怎样告诉他父亲已经气绝多时:“……已经没用了,赵叔已经去了二十几分钟,打什么针都没用的……你再伤心他也不可能回来……还是保重身体要紧……去休息一下吧?让我来整理赵叔的遗容……”
赵强忽然像是被田璐的话击中,他眼里闪烁着泪花,干燥起泡的嘴唇颤抖着:“二十几分钟?二十几分钟……二十几分钟……都怪我!都怪我啊!!”
田璐吓了一条,站起来用手扶住赵强的上臂,以为他受打击太大精神崩溃了:“你怎么了,我是根据赵叔的遗体表面特征这么判断的……这是突发意外,不是你的错啊……赵强,你……”
“都是我!我睡着了!睡着了啊……要是我醒着一发现爸不好就去找你爸就不会死!都怪我啊!我怎么这么懒!什么事都干不好!是我害死了爸……”
说着,赵强已经双手捂脸呜呜哭起来。
张城同邓昌顺纷纷上前安慰他,说这不能怪他,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他爸也不会希望他这样。赵强只是蹲在地上哭,一个劲埋怨自己,什么都听不进去。
田璐忧伤地看着这一幕,作为一个医生,自己的病人在眼皮底下去世,职业道德使她感到很难过,甚至内疚。以她从医多年的经验,她做足了在没有医疗条件下所能做到的一切,消毒伤口并缝合包扎,给他外用注射并内服了消炎药,按理来说病人的伤情应该得到控制,不说立即好转,至少不会再恶化……不知什么地方出了错……是赵叔身体不好又连续奔波,抑或者她从一开始就该守在他身边才对,有什么情况该及时处理……说不定赵强就不会失去父亲……
她回头看看赵父已经冰凉的尸体,轻轻把毯子拉高,盖过老人的头顶。
张城和邓昌顺正在试图把赵强带去别的房间休息,田璐打算过去帮他们,忽然她好像听到身后的床铺发出一阵悉索声,她猛然回头,除了摇晃不明的烛光造成的阴影外什么都没有,心想自己一定是太累以至于幻听。
她走过去把手搭在赵强肩上,张城转过脸来致意,她看见他点头的动作只做到一半就僵住了,随即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张开口,瞪大的眼睛直愣愣地越过她的肩膀向后看去,几乎同时,他身旁的邓昌顺也做出了同样的表情——
她迅速扭头,不可置信地看见床上赵父的尸体,被毛毯盖过头顶的尸体,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毯子依然盖在尸体身上,随着动作发生机械的形状改变,却依然蒙着尸体的脸面没有落下来!
难道是她刚才判断错了,赵叔没有死只是休克所以现在转醒?这是她从医8年多来从没有遇到过的!虽然眼前的情况十分诡异,医生的天责,在田璐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一切时,脚已飞奔过去一把拉下蒙在赵父脸上的毯子。
映入眼帘的面孔让除赵强以外的三个人都呆住了,即使在昏黄的烛光下,依然看出赵父的脸苍白得发青!他眼睛半睁着阖阖颤动,凹陷进去的眼眶让眼球显得不正常地突出,干裂爆皮的嘴唇显现出一种色素沉着却失血的特殊灰败色泽,随着原先盖住脸孔毛毯的掉落,一种之前被遮掉的嘶哑呜咽声从赵父喉咙中发出,随着声音出来,嘴也开始木然地做出开合的动作,像是关节生锈一样,开始很慢幅度很小,几次开合后嘴越张越大。而整张脸却保持着空洞没有表情的样子——
田璐几乎认定自己看到的是一具死亡一天以上的尸体,乱颤的眼睛和机械开阖的嘴,让她想起刚入大学时,几个无聊的男生为了吓唬大家藏在停尸台下摆弄尸体使其乱动的往事来,对那一事件的发生学校老师同领导都很震怒,为此连夜召开大会要求大家尊重死者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那几个男生几乎被开除。十几年前的往事在她脑海里快速闪回,不是她怀旧,只是此时赵父的表现跟当时被操纵的尸体表现如出一辙,毫无生气地令人胆战心惊!
在医生的职业本能驱动下,田璐略微迟疑依然伸出手去碰触赵父的额头。
触手冰凉!她瑟缩了一下想向下摸对方的颈动脉,可手还没来得及再次动作就被一只沉重的手爪掐住了手腕!冰凉的触感透过她温暖的皮肤直刺脊梁,她汗毛倒竖,死亡的恐惧感紧紧掐住了她,惊叫一声想把手拉回来,可赵父伸出的手毫不退缩地向后拉,竟是张大了嘴慢慢倾向她,欲咬——
惊慌失措之际有个人从她身后抢上前来,一手抓住她的手臂向下,另一手扳过赵父的手臂向上抬——幸好,赵父的手依然很僵硬的样子,虽然往回拉的力道很大,却抓得不是很紧,田璐的手自由了!她看到张城甩掉赵父的手,并顺手把她往后推。
“爸?”
本来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赵强听到动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奋力眨眨眼,挤掉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没错!正伸着手臂从床上爬下来的正是他死去的父亲!原来爸没死啊!本来嘛!爸爸怎么会抛下自己而去呢!一定是田医生诊断错了,爸只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现在这是好多了,他再也不要爸受到什么伤害了!
邓昌顺被这突发的一幕紧张得口干舌燥,他咽了口唾沫,没防备本来挽着赵强手臂的手被突然甩脱了,只见赵强一个箭步冲到床前,伸手就抓住赵父伸在半空的手,一边亲热地揽着老人的肩膀,说:“爸你快坐下,不要累着了,多休息伤才能好啊!我去给你倒水——”
他这么说着,父亲却并不松开抓住他的手,反而把他朝自己怀里带去,今天他经历的大悲大喜均起伏过大,亦或是哭花了眼,赵强没有觉察到眼前的父亲与平常有任何不同,他顺从地稍微弓下腰,任凭坐着的父亲把头凑到自己肩膀上,这时他耳旁响起一声急切的叫喊声:“小心!危险!”
应该是对他说的,然而这声音并没有印到他脑海里去,他也不愿做出什么回应,他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对老父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他甚至愿意就这么和父亲依偎着睡过去。
刚才被张城推的那一把力气很大,田璐不得不踉踉跄跄后退好几步才靠着电视柜稳住身体,一回头心脏立即重新紧缩起来,赵父张大嘴巴凑近赵强的脖子,眼看就要咬下去!一旁的邓昌顺急得大叫,赵强偏偏聋了似的没有任何反应。紧接着,她看到张城迅速靠上前,挥起手里的什么东西,一下子重重地砸在赵父的太阳穴上,发出一声闷响。
啃咬的动作终止了,赵强的脖子没有被碰到,经过这一吓,田璐觉得自己的双腿在瑟瑟发抖。
赵强感觉对面的父亲像被撞了一下,然后动作变得很奇怪,先是向自己倾过来,被他止住倒势后向下滑去,他伸手扶住父亲的手肘,然而那手臂好像没有知觉似地无法搀扶。眼睁睁看见父亲的身体滑落到地板上发出“嗵!”的一声后歪倒着一动不动,他奇怪地转动脑袋看向四周,终于发现距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双手紧紧握着一盏厚玻璃制成几何造型台灯座的张城,对方正全身戒备似地盯着委顿于地的父亲,似乎会随时抡起手中的工具再砸一下。
呆滞的几秒钟过去,赵强突然暴起直扑向张城:“你杀了我爸!”
第7章 异变夜(2)
张城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撞倒在地板上,他手里的台灯座飞出去,砸碎了半个电视机屏幕后弹落在地,发出两声尖锐的大响并断成两截,他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出来了,挣扎着好容易重新让氧气吸进肺部,还来不及呼出,就被赵强狠狠地卡住脖子。
他看到田璐从一旁冲过来试图拉开赵强,被甩开后跌倒在地,这时他身上突然一轻,原来是邓昌顺从身后抱住赵强,强行把他从张城身上拉起来,哪知道赵强在接二连三的重大打击下彻底疯狂了,力气出奇大,竟然甩开了邓昌顺的钳制,后者在反作用力后退下又绊到赵父的尸体,立刻摔倒。
于是张城起身一半又重新被撞倒在地,肩胛骨被撞到地板上,火辣辣地疼,脖子被卡住,他立即扳住欲置己于死地的双手,看到赵强通红的双眼,他明白对方已失去理智,有限幅度地四处看看,离他不远处就躺着台灯座碎块,他一伸手就能够到。早在他进入房间的时候就看好了,以便发生什么的时候能快速反应,只是他冥冥中考虑好死人会复活咬人的对策,却没想到活人会发疯想要他的命!
他不能像对付已经死掉的赵父那样拿台灯座砸赵强的太阳穴,可也不想什么都不做等死。事实上他很奇怪自己怎么一点害怕的念头都没有,甚至能在眼前这个人奋力想要杀死自己的同时脑子里闪过他的老婆,他毫不费力地在脑海里描绘出韩乐瑶是怎样在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的第一刻甚至更早就转身跑出医院,一溜烟爬上巴士,转动方向盘下的钥匙点火开车逃跑,顾不得车外的人苦苦哀求,那时她定然是抱着大松口气的信念心想自己这下安全了。按照她迅速的程度的确能安全地逃离是非,张城也这么认为……正当她暗自庆幸的时候,一抬头突然从后视镜里看到婆婆歪着血淋淋的脖子向自己走来,以为出现幻觉向后张望,正好被牢牢地咬在脖子上,只可惜她离得太远,没有听到小郑斌的警告,这就是脱离集体的后果……方向盘一歪,巴士重重地撞到路边。只是不知道她来不来得及赶在身上的肉被婆婆啃光前活过来。她们这对婆媳活着的时候不对付,死了说不定能结伴寻觅人肉吃呢。张城无比奇怪地这么想着。
他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伸手去旁边摸台灯座的残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将要杀死一个活人,或者把他打昏?就在这时,他看到田璐凑上来,手里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小巧的针管,针头在烛光下急速闪出一道纤细的光芒,然后没入赵强的脖子里。
他感到有些缺氧,脑袋开始发胀,缩回手来一心一意扳着卡在脖子上的手为自己的肺争夺一点空气。他觉得时间比刚才慢了十倍,像放慢动作似的,终于压迫在他颈部的力道消失,空气像涨潮一样涌入肺部,他知道不论田璐给赵强注射了什么,自己已不用杀人了。
如果在通常情况下,他一定会为田璐从随身包里翻出药剂,用牙齿扯破塑料包装,用针管吸药,弹掉气泡,爬起来扑到赵强身上扎针、拿开针管、迅速回来连拖带拉把自己移开的一系列利索动作感到吃惊,为邓昌顺忍住疼痛拖着扭伤的脚死死拖开赵强的行为感激不已。
这时张城正背靠着电视柜喘气,赵强已经不动斜躺在离赵父尸体不愿的地方,走廊里突然传来紧张的喊声:“出什么事了?”
田璐噌地跳起来冲到门口:“什么事都没用淑兰不要下来!你去照顾王翠芳她们,我过会儿上去找你们!”
想是楼上孙淑兰她们听到刚才的打斗声吓了一跳,田璐显然不想把他们这几个人受的惊吓让脆弱的女人孩子再担一遍。她再次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脸紧张的马青海跟郑卫国。
“老人死了,然后又活过来要咬人,被砸倒了。”邓昌顺简单说。
郑卫国看向扶着脖子喘气的张城,后者冲他轻轻点了点头。他胸膛微微起伏,镇定了一下说:“所以被那些人咬了的人会……”后半句没有说下去,用手指了一下老人的尸体。
“我赶到的时候老人已经去世了有一会儿功夫,却突然坐起来,差点咬到我……”田璐卷起袖口向两人示意了一下手腕上的红痕,“我很确定他已经死亡。只是变成跟外面那群一样的情况……”
“赵强……”
“镇定剂。”田璐很快地说,“他用不了半小时就会醒,我们还是把老人的尸体处理一下的好。”
觉察到郑卫国未出口的问题,她接着说:“我们四个都没有被咬。”
田璐迅速地查看了一下张城的喉咙,确认只有轻微瘀伤,过两天自然会好。邓昌顺脚扭伤行动不便,指挥着郑卫国马青海两人先把昏睡的赵强抬到隔壁房间。不一会儿两人回转,五个人围着地上已重新被盖上毛毯的老人尸体,早从孙淑兰欲下楼被田璐阻止时起,几个人就达成一种不用说出口的默契,今晚的事不要对楼上的妇孺提起,她们只需知道赵老于今晚伤重不治就可以了。
五个人围站在尸体周围,除医生见惯死亡外都是普通人,即使田璐在经历过晚上的突变后面对十分钟前还袭击自己的事物也难以保持淡定,说不担心是骗人的,各自心中惴惴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就把他放在这里吗?”
还是郑卫国开口,“你们说,他……会不会再活过来咬人?”
郑卫国完全不怀疑死人复活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真假,即便没有亲眼目睹,为了孩子老婆安危,他愿意把一切可能的危险都考虑进去。
“我用台灯砸到他太阳穴,再没动过。”张城平静地说,他的头已经不再晕,力气也恢复大半。
“大家听我说,”郑卫国清了清嗓子,“我知道赵叔生前是个好人,我也很尊敬他老人家;赵强今天失去所有亲人,很可怜,可我们谁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绝对不是发疯这么简单,他们已经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再突然跳起来咬人?我们谁都冒不起这个风险,即便他再也不会醒过来,我们还要在这里躲几天……死人……跟活人待在一起总是很有心理压力的……我儿子才十岁,我想即使躲在这里的时候也要他快快乐乐的,我不想他无意中看到这里被吓坏……赵强他会体谅我们吧——”
“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田璐问道。
“邓先生说你们曾经杀掉一个死人?”
“没错。”邓昌顺点点头,等他继续往下讲。
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郑卫国轻吁口气说:“跟你们上次的做法一样,我们把他放过墙那边去,现在就动手!”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已被厚厚的云层遮盖,天上开始起风,吹到屋檐树梢呜呜地响,如同低低的呜咽,空气里有一丝潮湿的气息,似乎在翻腾酝酿着一场大雨。
田璐有些犹豫,这样轻率地把赵叔的遗体扔过墙去是不是太不妥?她并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对于他们这群无处可藏的人来说,活下去才是第一重要的事。可她不忍心任由自己病人的遗体曝尸荒野风吹雨淋,于是找邓昌顺要了两块防雨布,隔着毛毯密密地裹起来并用绳索扎好。郑卫国主动帮她一起。
之后,五个人站成一排对着地上的尸体默哀片刻,“赵叔,您遭遇不幸大家都很难过,请原谅小辈们暂时无法给您操办一个体面的葬礼,等救援人员和部队赶到,我们一定好好送您上路,请您安息!”郑卫国说着带头鞠了个躬。
“您儿子赵强我会照顾他,您请放心。”说完,张城才最后一个深深躬下身去。
五个人沉默地移动着。由于怕引起周围不知躲在什么地方死人的注意,大家既没有点灯也没人出声。这时外面已经很黑,还能听到吓人的嚎叫呻吟声,跟风声连成一片,在漆黑的夜幕笼罩下更显得分外恐怖,使得几个人不自觉加快了动作。
好在院子的面积不很大,邓昌顺又对院子很熟悉,他们很快来到墙边并架好梯子。
张城爬到梯子顶端向围墙北边望去,尽管光线很暗,他还是隐隐看到隔壁的院子里靠另一边的院墙下停着一辆车,貌似一辆中型巴士,比他们的旅游大巴小一些。这时郑卫国和马青海已经把尸体抬起来向上举,张城立刻停止观察,专心地用力配合他们的动作,平稳地把沉重的尸体平放在院墙上,然后跟另外两个男人一起一点一点地放下绳子,直到手中一轻,只听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扑通”一声,尸体已然落地。
如何都算计不到自己会有做尸体搬运工的日子。那一刻,张城如是想到。
第8章 就是现在(1)
张城醒来的时候,密密地下了窗帘的房间依然昏暗,一时间他难以想起身在何方。他只觉得浑身的肌肉像被暴打一顿似的酸疼,口很渴,咽了口唾沫,发现喉咙有些肿痛,似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里。昨天的经历开始慢慢回到他脑中,想到自己是怎样三番五次躲过死人的围追,又差点丧命于自己人手里,他苦笑,觉得能活着真好,并且决定好好活下去。
他缓慢地穿衣下床,一边舒展筋骨,经过了昨天那种程度的玩命奔逃,才发现自己平常去健身房做的那点运动简直花拳绣腿,等这件事过去以后,一定将运动量加倍。
拉开窗帘才知道,外面一直在下雨。天空阴沉沉的,他透过玻璃窗向往望去,果然看到分布在外面,或徘徊于街道,或坐卧于角落的活死人,他们似乎意识不到下雨对自己的影响,并没有刻意躲避。光线比昨晚好很多,能够看得更清楚,他发现那些死人的动作是完全僵硬的,会迈步子,关节会动,但协调得很差,常常迈出一步,牵连得重心前移,这时候就会使脖子向后仰,直到跨另一只脚时会随着甩到前方。
他们真的已经死了。张城心想。
他看到的大部分的活死人下巴上都血淋淋的,很多都是凝结成暗色的块状,有一些甚至下嘴唇已经没有了,光秃秃的牙槽直接露在外面,几乎每一个的都能看到明显的伤口,有的在颈子上,有的在手臂上,腿上,就这样游荡在大街小巷。忽然想起,自己昨晚要是没砸那一下,赵强的父亲说不定也会成为外面那些中的一员。想到这里,他有些心烦,决定出去找点吃的。
山桥为了保持旅游镇的原风貌,提供膳食的店铺均是以烧炭的形式烹制菜肴,偶尔几家饭馆采用山下县城里送来的液化气降低成本,就缺了“炭烧”这一特色吸引力。居民家本也是烧气的,可一来小旅馆在事发那几天基本没住什么人,二来液化气正好用完了,于晓娟又不怎么做饭,就想着等老板回来再说。然而店里仅存的一点炭,早在他们到来的前一天就用完了。
张城来到昨晚聚会的大厅才知道,不仅没有热水洗漱,就连食物和饮水也没有热的。只得胡乱就着蛋糕饼干火腿肠一类啃几口,还有些真空包装的肉类,只是冰凉凉的,吃在腹中总不是个味。旅馆里本来还有个太阳灶,谁知雨一直下了三天,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阴湿气息,加之墙外徘徊不去的死人,丝毫不见好转的通讯信号,使小旅馆沉浸在越来越浓厚的沮丧情绪中。
首先是王翠芳,丈夫在眼前的惨死还历历在目,讽刺的是迟迟没有消息的救援部队使她按时还上房贷的心愿成了泡影。于是她在哀悼丈夫的孤独与失去房子的痛苦中泪流不止,整日足不出户,田璐只好几乎寸步不离地照看她,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就做出什么傻事。
张城本来担心赵强会找自己麻烦,哪知他整个人已经木然对外界没有反应了,总是呆呆坐着一动不动,要么就在一个看不见边界的小圈子里来回机械地踱步,好在给他什么会自动吃什么,精神虽然坏了,身体还能支持。田璐说这是巨大刺激下应激产生的自我逃避,无奈他们现在缺医少药,赵强又已没有亲人在身边,他们能做的不过照顾好他的起居,每天跟他说话看能不能使他好转——只是每当看到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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