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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流-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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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魏王
“不过什么?”林秀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匪夷所思的整人办法。按说,这法子用在小孩子身上是很管用的,但他忽然发现,用在大人身上,倒是更加好使。正在眉飞色舞,一听张文“不过”二字,心下一凛。
“不过,咱们应该想办法弄点蒙汗药来,否则,刘符度能听话地躺着任由我们泼水吗?”他心下却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时代有没有蒙汗药这种东西。
旁边一直沉吟的张二一听,“哈哈”大笑:“五郎,难道你忘记小人是做什么的吗?”
张文正要反问,转念一想,这可不能问,一问就露馅。不过,既然这个张二这样得意,对于配药一道应该是内行得很了。
“额,差点忘记你了!这蒙汗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末了,张文又故意加了一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张二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直响:“五郎说哪里话,我们兄弟随着你办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哪一次出过问题。小人配的药,何曾出过一丝差错,你望安就是!”
张文被他“惊天动地的大事”几个字呛了一下,翻了下白眼。同时,他不由忖道:“看来这张家兄弟也是有一技之长的,老二会配药,不知道老大会做什么?”
“唔,那就好!”张文点点头:“我看天色还早,不如咱们先回去准备一下,入夜之后再行动,如何?”
林秀却“哈哈”大笑,道:“不如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去吃一顿,难得今天五哥你给面子,小弟请客如何?这溢香酒楼我请不起,一般的小酒肆,我还是去得起的。就怕五哥你这样的身份,不惯在喧闹之中吃那没鱼没肉的菜。”
张文心中也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欣喜:“说什么屁话,这就走吧!”说着,伸手搭在林秀的肩膀上,向前行去。
几个人刚刚消失在大路的尽头,一个水绿色的倩影如蝴蝶一般,翩翩地从远处飘了过来。
到了溢香酒楼的楼下,少女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楼上靠窗的那个位置瞥去。
“那个死骗子不在!”少女口中轻轻地念了一声,心下却不由自主地涌起淡淡的失望。
“那个人”就是个十足的登徒子,每次她去抓药,总看见他在上面守着,哪里有那样巧的!而这次,他终于是忍不住出手了,这种“英雄救美”大戏用来骗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还可以,骗老娘——
不可否认的是,“那个人”实在有吸引女孩子的本钱。不论是出身、长相还是举止风度,都是女儿家心中理想的对象。窈娘到底没有经历过情事,自然也免不得对“那个人”生出一些她自己都未必知道的好感。
正在走神间,忽听一声“驾!”,斜刺里很突兀到地驶出一辆马车来。那车夫显然是跋扈惯了的,根本无视周遭的一切,那车子就像旋风一般,一扫而过。
窈娘想要闪避,却哪里来得及。身子往边上一躲,急切间闪过了要害,但还是被刮了一下,重心不稳,一下子被撞到了路边。好在旁边正好有一堵墙,窈娘连忙伸手,“啪”的一下,整个身子的重心都压在那只小手上!虽然手上一阵麻木,总算是稳住了身子。
“没长眼睛吗?怎么驾车的?”窈娘大怒,一句斥责冲口而出。
但她话音未落,顿时便有些后悔了,因为她很快看清了眼前是一辆辂车。
这辂车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至少要五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而且,即使是五品以上官员,辂车平时也都是存放在司仆寺里的,只有到了特殊日子的时候才拿出来乘坐。
而且这还是象辂!马车的外围,青里夹杂着浅红色,朱红色的车幔。车门旁边的幰旗之上,悬着九条旒子。九旒,便是一品的标志!
这是一品官员坐的辂车!而当今朝廷之中,一品的,也就只有王了。也就是说,这车里面的那厮,起码是一个郡王!
果然,辂车刚刚越过窈娘的身子,立即有十数骑骑从后面紧跟了上来。这些马儿每骑都极为矫健,马上骑士也无一不是摇杆挺直,眼神锐利地四处巡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拘是谁,只要稍有威胁辂车内之人的举动,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之击毙。
这便是车里那人的扈从了。能有这么多悍骑随扈的,宗室在王爵之中,也并不多见。
“没有听见!没有听见!”窈娘默默地念叨着,此时的她一肚子的怨气早不翼而飞,唯一巴望的就是早早过了这关,莫要节外生枝。
可现实往往不遂人意,这辂车却偏偏停了下来。车夫回过头来,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车子,就敢浑骂,不怕——”
一眼乜见窈娘的样子,车夫喉咙里“咕噜”一声,吞下一口口水,再也说不上话来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随意一撞,竟然撞上了这样一个如花娇艾。这样貌,这身段,真是——
“怎么回事?”车内忽然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难得的威严。很显然,这车内之人是个长期养尊处优的。唯有如此,才能在一言一行之中融入威严气度。
“启禀大王,车子过街的时候,被一个莽撞的小娘子撞了一下!”
“我撞了车?!”窈娘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那庞大的车子,再低头看看自己柳枝一样的身材,一阵无言。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可见这人平日是怎样的无耻了。
窈娘正要发作,忽地一眼看见自己手上拿着的那包药材,心中的无名火顿时熄得干干净净:“窈娘啊窈娘,夫人还在等着吃药呢,千万要忍住!”当下,她便对着那辂车敛衽道:“妾本是无心,冒犯了大王,还请见谅!”
“哦!”许是窈娘的声音太过悦耳了,车幔一动,从里面探出一颗头来。
窈娘低着头,虽然还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却能用余光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深切注视,她连忙屏住呼吸,把头垂得更低了。
“你抬起头来!”过了一会子,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窈娘心下一凛,只有硬着头皮抬起头来,心下却把那个车夫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
眼前是一个微胖的男子,双目起先有些无神,面色有点苍白,显然是酒色过度之兆。他的神色倒还算和煦,给人一种随和之感。
待得看清了窈娘的面容,那双死水一般的眸子里面立即就焕发出了勃然生机,死死地盯住窈娘,再也不肯放开一分了。
窈娘也偷偷地打量了这人一眼。只见他头戴衮冕,青色的珠子水泻一般垂下,随着他的头轻轻晃动,珠子不停地发出清脆的碎玉相击之声。
忽地,那男子回过头去,向那车夫喝道:“你这奴才好不大胆,明明是你自己撞到了小娘子,却反咬一口,莫不是要陷孤王于不义吗?”
那车夫大骇,连忙跳下车来,“噗通”一声跪倒,口中不住颤声说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窈娘非但没有一丝的欢欣雀跃,她的心却反而沉了下去。这莫名其妙的大王若是对自己疾言厉色也罢了,最多不过是忍气吞声,任她训斥一番便了,就当被犬吠聒噪一阵。可对方既然向自己示好,他的意图就昭然若揭了,今天这一关,未必容易过去。
“小娘子,孤便是魏王,下人无状,千万不要见怪才是!”回过头来,武承嗣脸上的厉芒顿时收敛得没有一丝踪迹,甚至还隐隐浮现一丝笑容。
唔,魏王?魏王可不就是武承嗣吗?太子的主要竞争者之一,当今天子最大的侄儿武承嗣!
“妾不敢!”窈娘低下头去,双目却不住地转了起来,但任她如何寻思,却怎么也想不到脱身之策。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一个弱女子,再是聪敏,都毫无用处。
“小娘子如何称呼?你家中——”
一言未了,忽听对面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那不是魏王吗?”
武承嗣眉头一皱,正要呵斥,但回头一见来人,脸上立即堆起笑容。
“原来是来少府,久违了!”
第九章 如意算盘
来少府?这个人就是新任的合宫县尉,大名鼎鼎的凶寮来俊臣?
虽然来俊臣绝对算得上凶名卓著,但好奇心驱使之下,窈娘还是忍不住向正往这边行来的两个人望去。
为首一人,身高大概五尺左右(差不多150)。不仅是矮,还相当瘦,老远看去,就像一个小儿一般。但这个“小儿”却留着相当长的山羊胡子。他的面容除了特别白皙一些,倒也没有其他的奇特之处,只是当他发笑的时候,那白得过头的面皮抖动起来,实在有些骇人。
“原来,这来俊臣也是一张嘴巴两只手嘛!”窈娘早就听说过来俊臣的凶命,见了他本人,倒是没有先前那样惊惧了。她转眼向来俊臣后面那人望去,心下一震,猛然低下头去。
“这不是方才那个登徒子吗?”窈娘芳心大乱:“他怎么和来俊臣在一起?难道,方才那件事,真不是‘那个人’安排的,这厮真是个登徒子?”
一眼看见卫遂中跟在来俊臣身后,窈娘忽然明白过来刚才事情的“真相”。心中又对张文生出了些许歉意:“他明明救了我,我却非但没有感谢他,反而误会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正思忖间,来俊臣已经来到了车子前面。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标志性的笑靥荡漾开来:“大王这是在——”目光稍移,便落在窈娘身上,微微一颤,还是强自移开了。只是他目光落在窈娘身上那一刹那的炙热,却是无法掩饰的。
“大王久违了!”来俊臣目光转回武承嗣身上的时候,并无太大的敬畏之意:“请问这小娘子却是怎么回事?”
武承嗣斜眼扫了窈娘一眼,淡淡地说道:“倒也无甚要紧的,只是孤王的车子不小心撞到了她一下,并无他事。”
来俊臣脸上的笑靥立即扩散开来:“既然大王无碍,下官就放心了!相逢即是有缘,下官忝为合宫县尉,此事正在下官的职辖之下,倒不如就由下官来做个鲁仲连如何?大王位列宰辅,又是陛下最宠爱的亲侄,雅量高致,还是莫要和这小女子一般见识了吧!”
武承嗣嘴角略略抖动了几下,低下头去,掩饰着眼中闪过的阴鹫。好一阵子,他才抬起头来,脸上便只剩下了客气的浅笑:“既是来少府求情,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罢了,此事就算揭过了。”
窈娘非但没有稍稍安心,她心中的惊骇却越发浓烈了。武承嗣固然是可怕,但他的可怕之处,只是来自他的身份地位。其实,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武承嗣还是比较注重自己的名声的,他可不想自己胡作非为的名声传进皇帝的耳中。
但来俊臣不一样,他天生就是为了作恶而存在的。除了杀人如麻以外,他还有一个恶行也是尽人皆知,那便是抢夺良家妇女。
不论是贵官私宠还是小家碧玉,只要他来俊臣看上眼了,至今还没有逃脱他爪牙的先例。来俊臣现在几房妻妾无一不是硬抢来的,就连他的正妻王氏,也是从别家抢来的。而且,这王氏乃是五姓七望中的太原王氏嫡女。以太原王氏这样的天下豪门,不论是在朝中还是在地方上,都有莫大影响力,但女儿被来俊臣所抢,也只能忍气吞声。若是一般女子,就更可想而知了。
窈娘心下暗暗发苦,却也只好低着头,向武承嗣道:“多谢大王宽宏大量!”
武承嗣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必多谢孤王,你应该多谢来少府才是!”
窈娘只好又转向来俊臣敛衽道:“多谢来少公!”
来俊臣嘴皮抽动,却依然假作淡然地说道:“小娘子请起,本官乃本县的县尉,解决纠纷,为民做主,却是本职!”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为民做主”四个字,听在武承嗣耳中,倒像是讽刺他祸害百姓一般。他的眼中闪过戾色,再也掩不住怒气,将身子缩回了车内。
窈娘正自不知如何出声,却听来俊臣温声说道:“小娘子自回吧,莫要让你家中之人等得急了!”
窈娘如蒙大赦,连忙快步向前而去。一边跑,她心下一边忖道:“却也作怪,这个臭名昭著的好色之徒却不来盘问我的私事,倒是武承嗣那厮差点就问出口了。难道来俊臣这厮对我没有歹意,或者是他如今改了性子?”
略略沉吟,她觉得自己这番臆测有些道理。前些日子,来俊臣因为贪赃枉法、强抢民女这种事情做得太多,太明目张胆了,连一向庇护他的皇帝武则天也没有了继续袒护的理由,只好将他革职,直到如今风声过去了,才让他起复,当了个小小的合宫县尉。这次,他应该是吸取了教训,不敢再那般胆大妄为了。
有了这般想法之后,窈娘心情终于舒畅了一些,略略松了一口气。
窈娘走后,来俊臣又和武承嗣隔着车幔寒暄了几句,才告辞而去。
待得来俊臣走出老远,武承嗣忽地又从车内钻了出来。这一次,他那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孔此时却是染上朱漆一般绯红。他的牙齿“格格”作响,拳头紧握,任谁都看得出他此时的恚懑已经是到了一个爆发的边缘。
一名扈从拍马上前,来到武承嗣身边,森然道:“大王,这厮欺人太甚,要不要在下派人把他给——”随手做了一个劈杀的姿势。
关键时刻,武承嗣却冷静了下来,缓缓地摇头,道:“不可,此人乃是陛下最宠幸的臣子之一。就他以前犯下的那些罪过,若是一般人,就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他却只是被革职,连牢狱之灾都省了。而且,冷落了这么点日子就又起用了,你还看不出陛下的心意吗?若是杀了他,陛下定然要严查,这样的事情想要捂过去,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那扈从道:“但是大王你也是陛下跟前最受宠的亲王,又是朝廷的宰相,难道就要受这区区八品芝麻官欺辱不成?”
武承嗣冷哼一声,道:“欺辱也谈不上吧!他是市井出生,不识好歹,孤王也不必和他计较。”
那扈从兀自有些愤愤不平,低声说道:“只是太便宜那厮了!”
武承嗣忽然眯着眼睛,冷冷一笑,道:“王二,你可知道,此次来俊臣为何能这般快就复出了?”
那王二一脸惑然:“还请大王指教!”
武承嗣向那车夫做个手势,车夫轻轻地一扬马鞭,那辂马便开始缓缓前行。在这马蹄声和车声的掩饰之下,武承嗣阴阴一笑,向一直紧随在身边,和他并行的王二说道:“是孤王向陛下进的言!”
王二长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武承嗣。
武承嗣自得一哂,带点病容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红晕:“你不明白?你当然不明白!其实,这理由很简单。首先,正如我方才所言,他犯了那么多的事,还能保住脑袋,说明什么?陛下的心,还是向着他的,还是打算起用他的。既然如此,这人情让别人去做,当然不如由孤王亲自来做;再者,李家虽然失了社稷,当今有不少的人荧惑圣聪,图谋不轨,妄图颠覆我武氏大周天下,重建李唐。这些人虽然命贱得像蝼蚁一般,但以孤王的身份,却也不宜出手。而来俊臣这个人,就像一条疯狗一样,见谁都想咬一口,他如今又是新官上任,急于表现。你说,难道咱们把这根骨头丢给他,会怎样呢?”
王二一脸敬服,若不是在马上,真要倒头便拜了。
武承嗣倒是自矜得很,又缓缓地说道:“王二,只要你好好随着孤王,像你兄长一般忠心不二,日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如今,倒是有一件小事,要让你去为孤王跑一趟!”
王二连忙激动地说道:“大王请吩咐,小人一定拼死效劳,就算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武承嗣先是一愕,随即笑了:“刀山火海?没那么严重?方才那小娘子,你看见了吧——”
王二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王放心,小人这就去查,这小娘子逃不出大王的手掌心!”说罢,转身打马而去。
第十章 如此夫妇
与此同时,卫遂中也正向着走在前面的来俊臣谄笑道:“大哥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这个小娘子——”
来俊臣“哈哈”大笑,伸出手来。卫遂中连忙弯下腰,让来俊臣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好兄弟,这次眼光很有进步。去吧,把这个小娘子的一切底细都给我查清楚,少不了你的好处!至于今天无故出手伤你的那厮,你也去查查,为兄一定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卫遂中喜得抓头挠耳,欢天喜地地去了。
乔府。
窈娘收起促狭之色,袅袅婷婷地步入门内。此时的她,又是另外一番模样,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和她年纪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眼神里丝毫也没有在外面的时候那种俏皮,有的只是庄重和沉稳。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后院乔府的女主人卢氏的房前。那卧房门口,正守着一个丫鬟。许是累了,又许是这温暖的阳光中带着的慵懒之气被她染上,这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是正坐在那小杌坐上不停地做着“鸡啄米”的动作。
窈娘俏脸上泛起笑容,轻轻地走过去弹了一下那个小丫鬟胖乎乎的脸蛋。
“啊!”小丫鬟惊慌失措,一跃而起,待得看清是窈娘之后,才吐了吐舌头,伸长脖子向屋内张望了一眼,才压低声音嗔怪地向窈娘道:“窈娘姐姐,你吓死人家了!”
窈娘宠溺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道:“园儿,回你自己屋子躺一会,等下老爷回来了再起来也不迟,这里有我看着就是!夫人睡着了吧?”
园儿点点头,却有点犹豫:“可是,那老色鬼——”
窈娘脸色一变:“休要胡说,什么老色鬼,给人听见了怎么得了!你若不去就算了,老爷回来,你想打盹都没机会了。”
园儿一点也没有被窈娘的脸色镇住,她讨好地笑了一笑,道:“窈娘姐姐最好了!”嬉笑着跑远了。
窈娘摇摇头,看着园儿消失,才转过身去,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
房内,一个中年妇人正躺在床上酣睡。这是一张颇为端正的面庞,你可以想见,当青春之风刮过之时,她的脸上也曾散放出不少的绚烂。但青春的远去,带走的不单是她的光辉,还带走了她的健康,她蜡黄的脸色便是明证。
窈娘轻轻走过去,帮那妇人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床襦,这才又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随即,她便搬来了一个炉子,便在这门口生起火来,开始煎药。
“哎,夫人这病要是早些能好起来就好了,这些日子以来,这家里被老爷折腾得实在不像话了,姐妹们——”窈娘素手轻摇,芭蕉扇上卷起阵阵清风拂过炉子的周遭,炉子里面的火,便越发旺盛了。
卢氏所得的是什么病,无人知晓,但每隔五天,窈娘便要去药材铺帮她抓一次药。钱倒是小事,这一碗碗的药灌进了卢氏的腹中,却是全然没有起色,这病总是这么不死不活地吊着,这却是最为令人忧心的。
正思忖间,要娘的眼前忽地一黑,却是被人用双手覆住了双目。
窈娘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又是哪个小丫头片子在和我耍闹呢?”但下一刻,她便发觉不对了,捂住她双眼的那双手有些粗糙。这种沧桑的象征,绝不是年轻的小娘能所能拥有的。
“老爷——”窈娘连忙挣脱那双手,头也不回地说道:“请自重!”
“喔——”一个年纪四十多岁,面容清癯的男子有些愕然。随即,他的脸上又泛起一丝笑意:“窈娘还真是聪明,一碰到就知道是老爷我了!看来,窈娘对老爷我的气息是很熟悉呢。来,咱们再进一步熟悉熟悉。”
原来,此人便是乔府的主人,尚书省左司郎中乔知之。
窈娘花容失色,不住后退,口中说道:“老爷,夫人还在屋内呢!”
乔知之先是有些忌惮地向着房间的窗牖乜了一眼,随即又转过头了,一边缓缓向窈娘逼近,一边笑道:“怕什么,你是我府里的卖身奴婢。何谓卖身,你这身子自然迟早是老爷我的。你看看,这些日子,你那些姐妹们在我的‘照料’下,不都活得比以前越发惬意,越发舒爽了吗?你难道不想——”
“老爷,别过来,奴婢还在给夫人熬药呢!”
“熬药?这药不熬也罢,她都病这么久了,吃了这么多药都没有什么起色,这药吃与不吃,还不是一个样子!咱们倒不如——”
“倒不如做什么?”蓦地,一个声音冷冷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不大,但听在乔知之的耳中,却不啻平地起惊雷,他立即瑟瑟发抖起来。忽地,他回过头去,全然不顾风度地“噗通”跪倒,向倚墙而立,满脸病容的妇人求告道:“夫人宽恕,夫人宽恕,为夫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窈娘连忙上前扶住卢氏。
卢氏用她那有些干瘪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窈娘的香肩,算是一种无力的抚慰。但她嘴上却是丝毫也不客气:“宽恕?乔知之,我且问你,我们卢家,还有我这个当妻子的待你如何?没有我几位兄长在朝中为你活动,就凭你的出身,你就是爬一辈子,能爬到五品?至于生活方面,你的衣食住行,我哪一样没有为你操心,为你照看到?你要纳妾,要收房,我又有哪一样没遂了你的心意?可你真是我丈夫,真是没给我丢脸呐,得寸进尺,爪子居然伸到我身边来了!窈娘虽然是一个丫鬟,却是我一手养大的,我没有儿女,她就是我的女儿。你倒好,你这个当爹的,居然连自家女儿也惦记上了,你还是人吗你?”
窈娘感动无比,亮闪闪的双眸中,氤氲起了一层雾色。
乔知之连忙伸手在自己脸上左右开弓,狠狠地抽了起来,嘴上却兀自含含糊糊地告饶:“夫人,为夫再也不敢了,你就再原谅为夫一次吧!”
卢氏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听旁边的窈娘轻轻地说道:“夫人,身体要紧,要不就算了!”
卢氏的冷冽的目光这才渐渐散去了犀利,她忽地指了指远处的搓衣板,道:“自己去跪着,老娘不叫你起来,你要是敢起来,我要你明天就回老家种田去!”
乔知之哪敢反抗,一声也不敢出,忙不迭地爬起身来,跑到那搓衣板前跪下。
在如今这个讲求出身的年代,不论男女,攀上豪门自然是无比幸运的事情,可乔知之这个幸运之人却同样有着他的不幸,他的妻子卢氏出身太高——“五姓七望”里的范阳卢氏,全天下一等一的豪门。
因了这家中的几乎所有财物,包括他本人如今的身份地位,全是拜妻子所赐,他这惧内的毛病自从成婚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当很多人都在羡慕他有幸仰扳甲第,坐享荣华之时,谁又知道他正在跪搓衣板呢?
“你干什么!这是后院,不可乱闯!”
“站住,站住!”
忽地,外面传来一阵喧嚣。
呵斥的声音尚未散去,一个满脸彪悍的男子施施然闯了进来,竟是视乔家的看家护院如无物。
“哪位是乔知之乔郎中?”他目光游弋,在卢氏和窈娘的身边闪光,便看见了远处的乔知之,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乔知之连忙站起身来,故作威风地向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老了,老了,一个不小心竟摔倒了!你是何人,本官的后院也敢浑闯!”
那人微微一笑,道:“乔郎中果非常人,连摔跤都摔在搓衣板上,呵呵!小人乃魏王府门客王熙之。今次来,是代我家大王向乔郎中传话的!”
窈娘一听“魏王”二字,面上发白,再无一丝血色。卢氏却是脸色一冷,道:“魏王府的又如何,就可私闯别家后院吗?”
乔知之一听,眉头一皱,大手一挥,呵斥道:“男人说话,你一个女人插什么话,还不给我回屋去!”
卢氏恨恨地剜了乔知之一眼,但却迅速软滑下来,只是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是,妾身告退!”便挽着窈娘步入了房内。
“贱内无状,让上差笑话了,都是下官平日里过度纵容——”
“呵呵,乔郎官不必多言,你府里的私事,小人也没有闲情过问。魏王命小人带话:你府里的丫鬟窈娘,他老人家很是喜欢,欲要纳为滕妾,明日会派人来迎,尔等可要准备好了!”
“啊——上差慢行——”乔知之伸手想要阻住王熙之,却见他已经走远。
乔知之回过头来,却见他的夫人正倚门而立,脸色有些冷。
“夫人,为夫,我,我这就跪着去!”
“不必了,在外人面前,我倒愿意给你几分面子。不过,如今你给我立即去一趟魏王府,让武承嗣绝了念头,不然你也就不必回来了!”
第十一章 厚道人
宁静的夜,寂寞如雪。丰财坊刘府的后门外,忽地出现了几个人影,向着重重的黑幕,几个人同时露出了森森的白牙,“嘿嘿”奸笑。这几个人,自然便是张文和林秀他们几个了。
“想办法进去吧!”张文轻轻一哂,示意林秀带路。林秀既然是刘家的外甥,想来对刘府里面的地形很熟悉。
白天一直态度极为坚决的林秀这时却犯起了踌躇,他期期艾艾地说道:“要不,咱们再稍等一会吧!”
张文不由有些不满:“你这人怎么这样,事到临头再来害怕。箭在弦上,岂能不发?要是不敢进去直说,我们几个可回家睡觉了!”
林秀连忙一把拉住张文的袖子,讨好地笑道:“五哥误会了,小弟岂会怕了。只是,你不知,我这姨父天天晚上都要很晚才睡,现在进去,说不定还嫌早了点。”
张文满脸不信地瞥了林秀一眼,指着眼前的一片漆黑,道:“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放眼望去,除了红灯——唔,青楼,还有什么门户里面的亮灯的?你姨父是大官,一天到晚事情应该很忙吧,怎么可能有熬夜的习惯?”
林秀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的猥琐,凑过来轻轻地说道:“张五哥有所不知,我姨父的确是大官,左谕德,官大不大?大得他天天晚上都向月嗟叹!”
张文一头雾水,他一个历史小白,哪里知道这左谕德是什么官。他倒是想附和一声“这倒是”之类,但听刚才林秀的话,似乎又像是反讽,生怕露馅,只好哑口不言。
“原来是这样!”张宝等几个人倒是同时应了一声:“正四品,果然是好大的官!也怪不得他要唉声叹气了。”接着,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响起。
张文感觉自己的头又大了一圈。正四品的官肯定是大的,他也从电视里看见过,好像有个叫什么“门里三品”的官,就是唐朝的宰相了。既然宰相只是三品官,正四品自然也很大了。可是,为什么这几个人笑起来这样奇怪呢?
思来想去,张文就是不得要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只好也跟着傻傻的笑几声。好在,唔,对了——
“你姨父天天晚上向月嗟叹?今天晚上根本没有月亮,你看看这四周乌七八黑的。按你白天所说,他吝啬得晚上都不肯点蜡烛,他难道还要向隅嗟叹?”
林秀一跺脚,喜道:“我怎么忘记这一节了?不会的,咱们进去吧,我姨父虽然吝啬,却是一个十足的文人,身上有着一点措大们普遍存在的毛病,没有月亮的晚上,是没有雅兴枯坐的!”说着,便率先向那围墙爬去。
“好咧!”其余几个人也是精神大振,纷纷恶狠狠地向那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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