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斗:素颜倾城-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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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绸庄

沈如颜以一身女装出现在沈家绸庄，着实让庄里上至掌柜的，下至打杂的伙计都大吃一惊。这个情况，和她刚踏进沈家药铺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反应。沈如颜自打上次在程家人回来之前，闹过一回失踪之后，就从来不曾出现在公共场合，更何况是以一身女装。她其实也没想在这个风头上出来。实在是连日来孕吐得厉害。几乎让她寝室难安。村里的那些赤脚大夫，哪里敢乱开药。再说了，就算他们敢开，沈如庭也决计不敢让她吃啊。这不就请了马车，让白萱和雅容陪着她上沈家药铺，让那个坐堂的御医好好给她看看。大夫开过之后，倒也没有大碍，本来这怀孕一事，就是因人体质而异。沈如颜虽然谈不上丰满，但由于常年在外面行走，也锻炼出一副硬朗的身子骨。只要调理得当，把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下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那药铺里的伙计，听说她怀孕了。别提有多为她高兴了。没等那大夫吩咐，便就拿出了药铺里最好的药材，把那安胎药给她包了好几包。还说等她这一副吃完了

。就再包好了送到沈府去。沈如颜倒也没有推辞，她也不想拂了他们的好意。

想着既然已经到街上来了，趁着今日还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也正好去绸缎庄看看。这才转道到了绸缎庄来。

“大小姐，大少奶奶，姨奶奶”

安掌柜主动上前来，给三人请安。连日来绸缎庄和药铺的生意都比较稳定。生意一旦上了正轨，除非是出了什么大问题，否则要她亲自监管的时候也不多。再加上安掌柜他们都是沈如颜颇为信任的老人了。对他们，她比对自己的亲人还要放心。

“安叔。”

看着铺子里人来人往，生意大好，沈如颜也是打心眼里高兴，她无意打扰他们做生意，本想着过来看看就回去的。所以也婉拒了安掌柜要带她去后院休息的请求。让白萱给他留下了大哥的地址，只说若是日后出了什么问题，直接去这里找她就行。几个绣娘听说她过来了。少不得又拉着问长问短一番。说得最多的，还是她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样式。好做了小衣服，小鞋子给未来的小沈如颜或者是小程文轩。沈如颜难得心情大好，事无巨细，一一作答。这份幸福连周围的伙计都受到了感染，做生意的时候，都是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却没想到这时候沈如庭慌慌张张地闯进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这般惊慌失措，他没想到在绸缎庄的门口会站着一群的绣娘。更是来不及看清楚沈如颜了。这一路跑过来的气势来不及收回来，就这样直直地撞了上去。这让沈如颜一个没站稳，眼见着就要向后倒去。若不是白萱和雅容眼疾手快，两个人齐心协力连忙用背将她托住。这才让她免于一场灾难。

“姐？你怎么在这儿？你没事吧。”

沈如庭自知做错了事，连忙关怀地问道。今日若不是有两个嫂子在，他少不了又得挨一顿骂了。若是因为他的缘故，让沈如颜肚子里的孩子有了闪失。先别说程文轩了。盼孙入迷的爹娘都非得剥掉她一层皮不可。

“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她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沈如庭虽说年轻，但好歹也是经过这么多事了的。做事素来比同龄人要稳重得多。今儿个会这么反常，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倒是让她非常吃惊。还有什么事能够让他慌成这样？

“大姐，你有没有看到过燕儿？”

燕儿？她不是正在出云国吗？她现在好歹是个公主，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就算真的出现，那肯定也是前呼后拥，仆妇成群。出云虽然是个小国，但是公主的架势好歹是要摆一摆的。这沈如庭今日不是撞了邪，便就是想念燕儿想疯了，居然空口说起白话来了。

“你说什么呢？燕儿怎么可能在这里。再说了，就算她要出现，早就出现了。还等你这么慌慌张张地来找啊。”

燕儿的脾气，她比谁都清楚，若是她真的回到了青城，那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过来找她。

“寻竹今日去我在城门口开的那家客栈的时候，说见到燕儿和穆青了。只不过当时人多，他没赶上。然后连忙就跑回去告诉我了。我就是想着燕儿回来了，肯定只会来绸缎庄，所以就过来问问的。”

燕儿回来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开时似雪　谢时似雪（Ⅹ）

燕儿回来了？

这个消息让沈如颜听那个了也是振奋不已。难怪沈如庭会这般兴奋，简直都要失去控制。燕儿回来的消息，的确是重大消息。虽然对寻竹看见燕儿一事，还存在诸多疑问，但是只要有一丝的机会，她就不会放过。懒

若是燕儿真的回来了，没理由不回绸缎庄来。如庭开的客栈，实在东门，若是从东门进来的话，一直往东走就是沈府，再往南走两步却是药铺。唯有绸缎庄相隔较远。

“如庭，你还是先回府中等消息吧。若是燕儿回沈府，找不到人终归是不好，大嫂就麻烦你在绸缎庄等一会儿。我和白萱沿着原路去药铺，看能不能和燕儿撞上。”

药铺？沈如庭也想明白了。刚刚是他太心急了，绸缎庄是沈家产业中离东门最远的。燕儿若是真的要去找他或者是沈如颜，到药铺甚至直接去沈府都要近一点。

“好的，大姐，一有燕儿的消息，就派人捎个信给我。”

沈如颜点了点头，雅容却在她就要带着白萱出去的时候，拉住了她。

“如颜，你要多休息，找燕儿的事，还是我和白萱去吧。”

白萱也是赞同，沈如颜笑了笑，一面命安掌柜将雅容带进内室，一面笑着拒绝她的好意。

“这几日在家里，都蒙得我快要发霉了。就当是去散散心也好。大嫂你就放心吧。这不是还有白萱啊。不会出什么事的。”虫

雅容见她难得的心情大好，也没有再多做阻拦，点点头答应了，只不过又吩咐了白萱几句，无非是要好好照顾，若是沈如颜累了，或者是又吐了，就赶紧回来。白萱自然是连连答应了，其实就算是雅容不说，白萱也会这么做的。别说小姐肚子里怀着的，是沈家的第一个孙辈了。就是冲着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她也定不敢怠慢了。若是燕儿真的能够回来，那她也能安心一些，毕竟燕儿伺候了小姐这么多年，小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比她绝对要清楚得多。再说了，燕儿是一个开心果，总有用不尽的法子来逗小姐。比她笨手笨嘴的要好多了。

青城这些日子，的确是热闹了不少，这股热乎劲儿一直都没有退下去，本来是因为那则关于白家四位将军的传说。本来这也就够兴盛一时，可是青城的风景秀丽与各式各样的小吃和青城人一直引以为傲的丝绸彻底将客人留在了这儿。据沈如庭的说法，沈家客栈这半年来，一直都是客满。他正准备再开一家客栈呢。也有不少人在寻思着就这样在青城住下来。前段时间，的确是出了不少的问题，皇上便破格抬举了许斌做了青城的县太爷。许斌到底是在校场上训练新兵的，自然有一套管人的法子，他一上任，倒是解决了不少问题。程文轩，程文晟，许斌，方子墨四人中，也就许斌做了官。方子墨据说带着圣旨回到了家中，长辈对他要娶一个已经过世的人为妻的举动，自然是有颇多怨言。无奈皇上的一道赐婚圣旨让他们不得不照行，那几日沈如颜为了躲程文轩，没有在大街上露面，据说方子墨迎娶程文雪的那天，场面却是异常的轰轰烈烈，现在都还有人在回味当时的那场婚礼呢。程文雪这一辈子都为情所困，死后却总算得了个好归宿。方子墨这样重情重义的男人，也只有冰清玉洁的文雪才配得上。若不是时机不对。兴许……只盼望来生，两人能够再续前缘吧。

程文轩带回来的那道恢复她身份的圣旨，也在他们回来的当日，便送到了沈府，接旨的是如庭。她这才知道程文轩是用了自己的爵位换得她的‘起死回生’。说不感动，那也是骗人的，这也是沈如颜为什么会不忍心斩断情缘的原因。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人，比程文轩更疼她，更宠她，更了解她了。她没有办法辜负这份情意，就只能用同样的爱来回报他。

“小姐，青城这几个月，倒是多了不少人啊。”

白萱自从随着沈如庭搬去田庄之后，便很少出来，对外界的事，几乎是一无所知。见到本来只有稀稀拉拉三两行人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自然会惊奇了。

“嗯”

“小姐，这儿人多，我们从那边绕过去吧。”

大街上的人虽多，但是几个小巷子却很空，白萱生怕人群这么挤来挤去的，伤着了沈如颜，便拉着她走了一条酒店旁边的小巷子。巷子虽然不宽，到底是没有在大街上那么拥挤了。没走两步，沈如颜却突然停了下来，白萱不解，还以为是她身体又不舒服了，连忙关怀地问道。

“小姐怎么了，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如颜摇了摇头，她只是依稀中，听到了一抹熟悉的声音。从内巷隐约中传来。沈如颜便入着了魔似的，转身就要往旁边的巷子走去，白萱连忙拉住了她。

“小姐，不是那边，那是一条死路，走这边啊。”

沈如颜却没有再说话，只“嘘”了一声，让白萱细细听。

“敢偷你姑奶奶我的包袱，不想活了，我倒想看你这个大胆的窃贼到底长个什么模样。穆青，把她的头给我抬起来。”

白萱这回也听了一个实实在在，燕儿，确实是燕儿的声音。白萱这也不再栏沈如颜了，跟着她急急地往那条死胡同走，没走几步，经过了一个拐角，便见一个穿着鹅黄色小姐打扮的燕儿，挎着一个包袱，正怒视着跌坐在地上的疯婆子。而穆青一只手擒住了她。另一只手就要将那疯婆子的

头抬起来。

穆青是练武之人，到底是耳尖一些，在沈如颜她们刚走过来的时候，便发现了她们，再次见到一袭白衣，蒙着面纱的沈如颜之时，向来冷心冷情的穆青也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而燕儿注意到穆青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向后望去。沈如颜正好在这个时候出声唤着。

“燕儿，果然是你。”

燕儿却是没想到能够在这儿遇见沈如颜。回过头看到她和白萱正站在他们身后，多日不见小姐的她，心中自然是想念得紧。扑过来就紧紧地抱住了沈如颜。

“小姐，小姐，燕儿回来了，燕儿回来了。”

沈如颜虽然有些踉跄，好歹还是稳住了身子，感受着怀里扑面而来的那股属于燕儿独特的青草香味。心中却是颇为欣慰，那一快因为燕儿的离开而变得空落落的地方，这一刻也终于是圆满了。她在面纱下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却是为燕儿的回来而感到高兴，她本以为寻竹是眼花了，没想到燕儿，她的燕儿，她以为再也看不到的燕儿，居然真的再次回到她的身边。

白萱虽然为她们高兴，却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拉开燕儿。

“轻点，轻点。”

燕儿却是不服，早在出云国的时候，她就想这样好好地抱小姐一回了，哪里肯放。一边嘟囔着，一边又要凑上来。

“小姐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被我抱坏了不成，白萱你就是小气。”

白萱却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拉开，好心地提醒道。

“小姐现在可是两人身，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看你的姑爷会不会拔掉你一层皮。”

虽然燕儿的确有些兴奋过度，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哪里就这么脆弱了，若是燕儿这么抱一抱就掉了，那她以后岂不是动一下都得谨慎三分了。白萱这是紧张过度了，别说白萱，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没有一个不紧张的。弄得她这个做娘的，都怀疑自己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不是太不重视了。这不，听到白萱这么一说，本来还在为重逢高兴的燕儿，这一刻也紧张起来，却没敢再熊抱沈如颜了，只敢抱了她一只手臂，盯着她那尚未凸起的肚子望着。就像她有火眼金睛一样，一眼就能忘到沈如颜肚子里，那尚未成形的小家伙。

“小姐，你真的有……。”

沈如颜笑着点点头，母性的光辉在这一刻熠熠生辉。让燕儿都看得有些痴了。

“不过你别听白萱瞎说，我哪里就有那么娇贵了。”

没等白萱说话，燕儿却已经抢着回答了。

“有的，有的。都是燕儿的不好，燕儿是看到小姐太高兴了，小少爷，你别生气了啊。”

燕儿这略带孩子气的举动，却让白萱感到好笑，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知道就是小少爷。”

燕儿偏着头想了一想，很快就接上了话。

“不是小少爷，小小姐也好啊。反正小姐这么漂亮，姑爷那么英俊。不管是小小姐还是小少爷，都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孩子。”

燕儿虽然去了出云国这大半年，脾气却是没怎么变，小孩子的脾气越发明显了，想必那边的人也很宠她才是。

“好了，就你会说话，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燕儿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劫匪没有处理。沈如颜走近了一些，才发现只能从这人的一头乱发和隐约的一些没有弄脏的地方，看得出来这是个女子。但是实在是辨别不出容貌。穆青现在将她的一双手扣在身后，就要将她的头抬起来，那疯婆子却是怎么都不肯抬头。燕儿也是个不肯服输的。她将沈如颜护在身后，狠狠地说道。

“我今儿个还就要看看你这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包袱的人到底长个什么样。穆青动手。”

穆青点点头，动手点了那女人的穴道，让她再也动弹不得，这才将她的头抬起来，当那头乱发被拨开。露出的那在场的所有人想忘都忘不了的脸之时，不仅是燕儿，就连一直都是稳定自持的沈如颜也惊呆了。

她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第三百二十九章　君试觑　满青镜（Ⅰ）

原来这个公然在大街上抢燕儿包袱的，不是别人，却是在沈如颜离开青城的时候，就已经被沈老爷赶出府去的二娘，她不是被如诗接回林府去了吗？怎么会落魄街头，穿得破破烂烂的不说，还要去抢别人的包裹？

这二娘远不如当初的盛气凌人，眼神飘忽，似乎也不怎么认得燕儿和沈如颜了。再见她一身，衣裳凌乱不说，蓬头垢面的，如果不是细认，还真看不出她是当初那个在沈府横行霸道，养尊处优的二娘。

原来这沈二夫人自从因为当年迫，害如雪和如颜两姐妹的事被人揭穿，被一纸休书逐出沈府之后，便有些精神恍惚，经常以为自己还在沈府，常常对如诗和林家二老颐气指使的。她本来就是一个寄居在林府的客，再说了，林家会和同意沈如诗进门。无非是看重了她背后的沈家。当初也是为了和沈家联姻，林信才接近沈如诗的。现在沈二夫人做了这种事，沈如诗还把她领回来，明摆了就是在和沈府做对。若不是现在沈府当权的是沈如庭，沈二夫人再怎么不是，好歹也是他的生母，他也没至于太绝。没有和林家取消合作关系。正是这样的一层关系在，林府才对沈如诗将沈二夫人接进府中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没想到这二夫人别的好处没有为林府带来，不仅好吃懒做，无所事事。还时常蹬鼻子上脸。更让林家二老不能接受的是，由于她的精神反常，时常把林老爷当作沈老爷，对林夫人，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了。林夫人本来就对沈如诗这个骄横的媳妇不是很满意。如诗和林湘在家里都不知道吵了多少架了。林信本想着沈如诗再怎么蛮不讲理，嫁过来之后，多少会知道一些出嫁随夫的道理，没想到却是变本加厉了。林城自然是不用说，他不喜欢和人争，看着沈如诗也只会心烦，遂常年累月的呆在铺子里，倒是很少回来了。林湘后来也吵累了，跟着他去了铺子，在铺子的周围买下了一处别苑。就连林信，也因为受够了沈如诗的絮絮叨叨和蛮不讲理。常常以铺子有事为由，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趟。沈如诗在沈府，也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哪有人敢给她脸色看啊。没想到嫁过来，小姑出口顶撞也就算了，连自己的相公，都处处躲着自己。心中自然是郁结着一顿火。特别是在将娘亲接回府中之后，又多了一个给她惹事了，你让她怎么不心烦。沈如诗不懂怎么伺候公婆，更别说神志不清的沈二夫人能教她什么了。再被林老爷和林夫人骂过几回之后，沈如诗自知沈府是回不去了，就出钱在城郊买了一栋小房子，一开始还和自己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后来实在是受不了她的臭脾气了。请了个人照顾，也就没管她了，反倒还将公婆对她的冷脸相加，全怪在沈二夫人身上。每个月还得给看护的人一笔不少的钱。着实是一笔不小的负担。渐渐的，钱也给得少了，而那照顾沈二夫人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见沈如诗十天半个月不过来看一次情况，对她也怠慢了起来。沈如诗的钱倒是收了，却是很少给沈二夫人吃的，在坏的人，肚子也是会饿了。她受不了了，就偷偷地跑了出来，这一炮就是大半个月，一开始她抢乞丐的钱，被街上的一群乞丐联合起来打了一顿，便再也没敢拿乞丐的了。前些日子看见有人抢包袱成功了，恰好看着燕儿一个人经过。便不顾三七二十一，冲上去抢了就跑。没想到燕儿的身后，跟着个穆青，却是个武功高强的，没多时便被穆青捉住了。这才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沈如颜虽然不知道她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她这个情况，也能猜得出个七七八八了。虽然她现在这个样子，着实让人同情，可是一切也只能怪她自作自受，若是她当初对她和如雪留一条生路，也不至于落得这个后果。若是她当初好好教育沈如诗为人女，为人妻的道理，沈如诗也不至于随她自生自灭。如果她当初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没有处心积虑地迫，害娘亲，善良如娘亲，也不会不帮她求情。

果然天道轮回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这个样子，已经受了不少惩罚了。她不想再去恨，不想再弄脏自己的心。可是她也不会那么善良，同情当初要置她和如雪于死地的人。她也不想再看到她，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恩怨，在见到她这般落魄的模样之后，也都两清了。

可是燕儿不同，燕儿喜欢的是如庭，正所谓血浓于水。她和二娘已经从此是陌路人，再没有什么瓜葛，可是论起来，在燕儿面前的，可是她的未来婆婆，就算是为了沈如庭，燕儿也不能做出什么伤害沈二夫人的事情来。所以在燕儿正想上前去狠狠惩罚这个曾经让沈如颜吃了不少苦的二娘之时。沈如颜拦住了她。

“小姐，难道你还同情这个女人？你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对待你和三小姐的吗？”

沈如颜摇摇头，语气中却有了一份超脱的淡然。

“燕儿，我和她的恩怨，到这一步，也该了了。不需要你再帮我抱不平了。我不是同情她，我只是想提醒你。跪在你面前的，是如庭的生母。如果有机会，你或许还要称她一声婆婆。”

燕儿望着跪在地上那个眼神飘忽不定，衣衫褴褛的疯婆子。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她和她有瓜葛的事实，但是她却没办法割断和她和沈如庭的母子关系。说实在话，若是沈如庭因为她这个样子便不再尽孝，那也不是她所喜欢的那个

三少爷了。

扬起来的手，终究是放了下来，没有报成仇。燕儿多少是有些沮丧的。但眼前这个她恨了十多年的人，此刻有的确是动不得。

“穆青，你把她送到沈府去吧。”

穆青点点头，正要依命行事，却被沈如颜拦住了。

“送到茶庄去吧，送到沈府，估计连门都进不了。送到茶庄，再让人送个信给如庭就行。”

穆青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沈府的人对这个二夫人早有怨言，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既然她现在落魄了，那乘机落井下石的肯定大有人在。没多想，他便已经带着沈二夫人，飞身而起，咻地一声，便消失在巷角。

“那燕儿，你现在是打算去沈府见如庭还是？”

燕儿脸上已经飞上红云，却还在嘟着嘴，回答道。

“谁要见他了，我这次回来，本来就是为了见小姐的，我要跟着小姐，和以前一样，小姐去哪儿，燕儿就去哪儿。”

沈如颜笑了笑，如是甚好。她也想燕儿想得紧，她既然愿意跟着她。那沈如庭也别怪她这个做姐姐的不让人了。

“对了，小姐，青城怎么最近会有这么多的人啊？”

刚进青城的时候，她还把城门上的浮雕看了好几遍，生怕自己走错了地方。这么多人，她在青城住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回遇见。沈如颜一边领着她和白萱往回走，一遍将传说中白家在这里隐居等事，一一说与她听。

……

上房

因为途中耽搁得较长时间，程文轩赶到上房的时候，才发现老太君不仅仅是派人请了他过来，爹娘，大哥大嫂，甚至是文灵都在了。架势却和当日他们发现如颜失踪的时候一样。每到这个时候，他便知道自己肯定是什么地方没有做好，惹得家中的长辈生气了，如颜失踪的那一回，他是不清楚原因，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他很清楚老太君这么慌慌张张找他过来，还这么大动作。所为何事。他将陈妙梦和杜尔芙全休下堂，这么大的动静，想瞒过老太君都难。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正好乘着这个机会，把事情一次性挑清楚。知道如颜怀孕之后，他便夜不成寐，昨晚上一夜都没能睡着，心中就是担心她会不会又吐得厉害了，有没有吃好，穿暖。在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心力交瘁而死。他现在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翅膀，立刻就能飞到爱妻身边。他不想缺席孩子的每个成长过程，也不想在娘子受苦的时候，他这个做相公的，没有在一旁陪着。

“奶奶，爹娘，大哥大嫂。”

程文轩进门之后，便开始一一请安。

“你可知我今日将你叫过来，所为何事？”

老太君的拄杖敲得地板咚咚作响，程文轩倒也自觉，主动地跪下了。

“孙儿知道。”

“你是存心想气死我是吧，知道你还做。你倒是说说，你这到底是个什么打算？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看我……”

老太君却是已经气得连说话都困难，她的身子本来就不是很好，这一年也奔波得多。没想到刚回到府中没安生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就算奶奶要罚我，孙儿也要说出心中的想法。”

第三百三十章　君试觑　满青镜（Ⅱ）

这一次，倒是没有一个人阻拦他说话，程老爷端坐如佛，脸色冷清，心事深沉，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此刻在想些什么。程夫人知道程文轩要说些什么，若是沈如雪没有和她提前‘沟通’，她这一刻的也绝对不会端端正正做在这里，置身事外。二娘就不用说，本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她只差没有磕一盘瓜子，等着看好戏了。而面色唯一有些焦急的，就是程文武了。但是他却很是清楚这个弟弟，若不是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做某件事，也不至于说出这番话来。懒

“奶奶，请您允许孙儿搬出去。”

搬出去？！这个消息就比他把陈妙梦和杜尔芙赶出去的消息要来得令老太君担忧得多，她硬撑着一把老骨头，强坐起来，语气中已经不再是气氛，更多的却是悲哀。是啊，她合该悲哀的。她看着长大的孙儿，一个一去不复返也就算了，现在程文轩居然自己提出来要离开。这里是他们的家啊，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要想着法子离开。这让她情何以堪。人老了，图的也就是个儿孙满堂，共享天伦。可是现在，别说儿孙满堂了。程氏一脉，还能剩下多少，都已经说不定了。

“轩儿啊，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若是你实在不喜欢那陈妙梦和杜尔芙，休了便休了，大不了奶奶再帮你纳几房妾。”

程文轩摇了摇头，复又对老太君行了三个叩拜大礼，老太君想扶却扶不得，见到他这样，到底是老泪纵横了。抹着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虫

“奶奶，这和她们没关系。孙儿会休了她们，是因为孙儿心中已经有了颜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与其让她们跟着我受苦，那还不如早点放她们出去，也好让她们找个好人家。这二十三年来，孙儿一直都活在爹娘和奶奶您的庇护下。养育恩情，孙儿自知无以为报。但是孙儿也大了，总不能一辈子靠着程家的名声过活。好在现下大哥也回来了。再说了，孙儿让奶奶日后为谁做这个当家的为难。于情于理，孙儿都到了自己闯荡的时候了。”

见程文轩已经这么说，程夫人少不得也跟着帮腔。

“老太君，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轩儿有这份心，也不是件坏事。就算不为别的，就为他这么做的一片孝心，老太君还是考虑一下吧。”

老太君哪里舍得，程文轩这一辈，总共四个孙子。文武虽然有才华，到底有那么多年不在家中。文晟就不用说了，他关心的就是一个紫湘，其余诸事都不予理会。这次他和紫湘一起失踪，估计就是私奔去了。只是到这一步，他们的关系终属于不伦。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大家虽然心中都有了猜测，可是谁都没有去追问程文轩真实情况。文灵到底还小。别说是掌管家业了。只要他能饱读诗书，有些才华，她也就满足了。这几个儿孙中，最有出息，也是最稳重的，就属程文轩。不然先皇当年也不会钦点他掌管一切事务，暗中培训士兵，保护新皇。但是他和程夫人的话也没有说错。毕竟一山不容二虎，程家的家主，自然只能有一个。他现在若不离开，到了要立家主的时候，只怕她会更不忍心。再说了，文轩有能力，有人脉，就算他真的搬离出去了，绝对不至于养不活他自己。可是文武不同，他这些年的情况，老太君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到底是没有什么经验，这几年过得甚为凄苦。再说了。他还没扎稳脚跟。若是真的离开了程府，只怕得受不少苦。

虽然都是孙儿，程文武是长是嫡，再说了，程文轩的生母又是那么个出生卑贱，还得了那么一个悲惨下场的。自从她死后，一直都扰得她心神不宁。老太君到底是有私心的，就算她真的喜欢程文轩，也无法放下心防，完全接受他。当初若不是程文武撇下一切离家出走，她也不会同意他去接管家族生意的。若是真的要留程文轩到选家主的时候离开，对他，那就更不公平。若是到时候两兄弟为了这件事还生出一些事端来，那更是她不想看到的了。

“轩儿，告诉奶奶实话，离开，可是你真心的？若是……”

程文轩又怎么不知道老太君的意思，她只怕是有人逼他。若是他真的不想离开，谁逼他都没用。他本来就没有心思做这个主母，当初是因为大哥，他不得不接手。但是现在一切都回到了正轨。特别是在他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和颜儿的心事之后，他便对这个深宅大院，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隔离感。他想逃离，这种想法变得一发不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