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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风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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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天灾,连日听政召见大臣,甚到吩咐礼部立即着手准备,打算虔诚斋戒步行数里前往天坛祁雨。钦天监的官员连忙下拜,先是一番歌功颂德,然后回禀:请圣上再等三日,若三日之内仍是没有雨水下来,再去祁雨不迟。

皇帝一听,心里欢喜,钦天监的既然这样说,那定是有把握的了,下朝回到乾清宫时脸上仍是带着笑意。李德全伺候着皇帝换下朝服,拿了墨绿绣福寿纹常服换上,方笑回道:“万岁爷,御茶房里已备好了药茶,奴才命人呈上来?”屋子四角都摆了冰盆,倒不觉暑热,皇帝略点了点头,说:“也好。慈宁宫那头的冰可供得上?”

梁九功躬身回道:“回万岁爷,太后娘娘说慈宁宫冰盆子够用了,还吩咐奴才匀些送去听风阁!说雅主子不耐暑热,想来会多用些。又嘱咐奴才多为万岁爷打扇,多呈些凉茶为万岁爷消暑呢!”

皇帝听完之后吩咐:“你去回太后,说朕谢过皇额娘关心,过两日再无雨下,就恭请皇额娘去承德避暑。”梁九功应喏一声,待要前去,听皇帝唤:“回来!”梁九功退回问道:“万岁爷还有什么吩咐?”皇帝背着手走了几步,沉思了一会儿,又摆摆手:“无事,你自去吧!”

李德全传了晚膳,皇帝见大大小小十余品菜肴羹汤摆了上来,多是荤腥鱼肉,忍不住皱皱眉头,略略动了几筷便撂下了。李德全上了一盏上贡团茶来,陪笑道:“万岁爷,可是觉得不合胃口?要不要奴才叫御膳房做些爽口的来?”皇帝漱了口,拿了折子看起来,说:“罢了!再做无非还是那几样!”李德全心思一转,随口说起:“听说听风阁小厨房做的小菜太后娘娘和宜主子都吃着说好呢!改日让御膳房那帮奴才去瞧瞧人家怎么做的,总不能做些八百年前的老菜色呈给万岁爷不是?”皇帝嘴角勾起,眼睛却不离折子,随口应了:“哦?宜妃也说好?”

李德全得了回应,接口道:“回万岁爷,奴才听说宜主子给太后请安时说起喜欢听风阁的吃食,太后娘娘就说了,让宜主子教雅主子骑马,雅主子就做些膳食给宜主子。今夏里宜主子多是在听风阁用晚膳呢!”皇帝放了折子哈哈一笑,说:“既是如此,那朕也去凑凑热闹!”说完起身就往听风阁,李德全暗暗一笑急忙跟上。

既是去听风阁,就要先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正好遇见宜妃陪着太后玩交绳说笑呢!皇帝先行了礼,太后见他一头的汗,便笑道:“大热天的,皇帝也不必日日来请安了,从乾清宫过来可是不近,保重身体要紧!”皇帝笑笑:“不过几步路程,儿子却是无妨!皇额娘可用过晚膳了?”太后点点头说:“方用过呢!悠然送了几碟子小菜来吃着倒还好。皇帝那头儿,御膳房的人可有尽心侍候?这天气炎热,多用些素淡的方好。”皇帝笑答:“皇额娘说得是。”转头对宜妃说:“宜妃可是用过膳了?”

宜妃本在一旁含笑看着两人对答,忽得得皇帝一问,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回道:“回皇上,臣妾方才在雅嫔妹妹那里用过了。”皇帝冷哼一声:“这倒奇了,各宫里头都有小厨房,怎地到别处用膳?底下奴才侍候得不好换过就是了,还到人家那里去骗吃骗喝!旁人瞧了还以为是朕亏待了你!”宜妃疑惑不已,各宫主子相互走动也常有的事,皇帝怎么生起气来?却是不敢多言,只得跪下请罪:“皇上教训的是,都是臣妾的错。”皇帝“嗯”了一声,平平说道:“知错就好。起吧!”

太后笑眯眯看着,待宜妃忐忑不安地起身告辞,方抿嘴笑问道:“皇帝晚膳可是进得不香?饿着了?”见皇帝摇头,却不理他,续笑着道:“今儿慈宁宫可没有开伙,只得几块点心饽饽。皇帝若是饿了,只得去就近的听风阁了。那丫头一向仔细,小厨房里该有现成的。”皇帝不由得显了笑意,说:“多谢皇额娘指点。儿子倒还真饿了。”遂请安退出,刚到门口,太后在后头加了一句:“宜妃那头儿是我准的。你若喜欢,以后让听风阁多做一份就是了。”皇帝脚步一顿,正要回话,转头就瞥见太后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慢腾腾地饮茶呢!皇帝轻咳了一声,说:“是,儿子知道了。”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却说宜妃回到长春宫仍是琢磨不透,觉着万岁爷这火发得蹊跷,又好生回想了一番对答方恍然大悟。忍不住苦笑不已,心下却是酸楚难言。身边的春兰进来禀报:“几个小阿哥请安来了!”这才打起精神重又端了笑脸。

皇帝负着手刚到听风阁门口,就看见悠然抱膝靠坐在台阶下。正是宫侍们吃饭的时间,院子里静静的,遥遥却听见远处隐约的蛙鸣声此起彼伏。灿烂的晚霞映在琉璃瓦上,炫彩流金辉煌如织锦。落日余晖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镀了一层金粉。她嘴角含笑,半仰着头微眯着双眼看天上的云彩,恍惚之间竟有几分慈悲宝相。

李德全扫了一眼,侍立的小太监方开口通报:“皇上驾到!”

悠然站起来行礼如仪:“请皇上安!”李德全手一挥,随侍众人皆退出院外侍候。皇帝走到她身边,拉起她沉声道:“你一个大家闺秀却坐在台阶下,成何体统?那些奴才们都死了吗?连张椅子都不给主子准备?”悠然抬起眼睫看了看他,皇帝皱着眉,脸绷得紧紧的,眼神严肃迫人,遂轻笑一声:“皇帝哥哥来了,自然是有椅子坐的。不但有椅子坐,还有茶喝呢!我泡茶给你喝好不好?”

皇帝本来板着脸,被她巧笑嫣然说了几句,再多的气也发作不得了,只得闷声道:“还不去泡茶来?”当先进屋。李德全偷偷说了一句:“雅主子,万岁爷还没进膳呢,您看——”悠然点点头:“我知道了。”转身寻了一个小宫女吩咐了几句,这才来到正厅。

看见皇帝气定神闲的负着手细细看墙上挂的字:“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嗯,不错,好字!好词!”悠然坐在窗前,说:“比起皇帝哥哥的字如何?”皇帝一愣,笑道:“只有你才会有如此一问!好罢!我就来品评一番:论格局论笔力你远不及我。”悠然侧头笑问道:“哦?就是如此?”皇帝看她秋水盈盈,那点子小心思终是没有隐藏,续道:“嗯,你的字风骨清奇,行文流畅如行云流水,论姿态论行文是我不如你!这样说,你可满意?”见她点头,佯装失望道:“原来你也看重这个的。”悠然回眸看见红袖等人已呈上菜品,走过去挽了袖子一边亲自布置,一边说:“闲谈几句,时间便过得快些不是吗?”

皇帝走近前坐下,见桌上不过六七样家常小菜,一盅银耳羹,并一碗碧梗米饭。绿油油的青菜,雪白的莲藕片,金黄的松仁玉米,一碟子红油猪耳,圆桌中间摆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玻璃缸,里头养着几朵盛开的莲花,看着就神清气爽胃口大开,竟一气吃了两碗米饭方有饱意。悠然递了漱口的清茶,笑说:“用过饭过再进些瓜果罢。”寒瓜切成一样的小块,四周洒了碎冰,用青花瓷盘装了呈上来。皇帝拿了签子尝了一块,满意地说:“怪道几个宫里的小厨房都不开了,原来这里有好的。嗯!这样一来倒替我省了不少用度,我还得好好谢谢你!”

悠然睁大眼睛,奇怪地道:“这又有什么好谢的?我这里出用度有何不同?”皇帝看着她眼神明媚通透,不解世事,竟自觉得有些狼狈,清咳一声转了话头:“前些日子怎么不去乾清宫?”他素来气势威严,说这一句并未留意语气,便有几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味道。悠然一听,浅笑问道:“皇帝哥哥原是兴师问罪来的?”

夏日(下)

李德全吓了一跳,连忙摒退四周,自已悄悄退到门口守着,生怕这位出言无状的雅主子触怒了皇帝殃及池鱼,暗自叹息:太皇太后那可是最讲究礼法的,这位主子当初是怎么学的规矩啊!却是不敢出声儿,贴着门边坐了注意里头的动静!过了老半天,里头仍然没有什么大响动,忍不住透过窗户往里头看。窗纱是新换的蝉翼纱,轻薄如烟,朦朦胧胧能看见两人在轻声交谈。李德全松了口气,心下对这位主子却是越来越好奇了。

桌上的残茶碗盏早已撤走,只剩那缸净水清莲静静绽放。皇帝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脸上笑意越来越深,摇摇头说:“你呀!真是被皇祖母宠坏了!这话以后不准再说!你可当不起我的兴师问罪!”悠然垂了头低低应了一声。

皇帝声音放得温和,轻声问:“你还没有回我的话,前些日子怎么不去乾清宫?可是有人为难你?”悠然眼波流转,就是不看他,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因为天气太热了。”皇帝一愣,小心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追问了一句:“你是说,天气太热了不想走动,所以没去?”见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点头,禁不住哑然失笑,心道,只有这个丫头才会不当一回事。想了想问:“那你在宫里头做什么?听风阁不热吗?”

“可以坐在树上听风吹叶动,可以摇着小船入藕花深处,在听风阁里好些地方都很凉爽。”听她说得这样令人神往,皇帝轻叹了口气,说:“悠然果然人如其名,过得这样悠然自在,真是令人羡慕!”悠然抿唇微笑:“你是第二个这个说话的。胤祉也曾说过,口气都一模一样呢!”

皇帝心思一动,随口说道:“几个阿哥和你倒是亲近。到底还是些孩子!我却老了!”悠然细细看了看他,微笑着说:“皇帝哥哥春秋鼎盛,正是人生最精彩的时候,哪里当得老字?”皇帝故意皱眉说:“哪里不老?小悠然宁肯和他们亲近,也不来陪我说说话!岂不是嫌弃于我?”悠然觉得有趣,便像哄几个小阿哥一样拍拍他的手,说:“哪有嫌弃之意?嗯,我不去陪你,你便不会来寻我么?穆罕默德说: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呵呵!”

皇帝反转一握,便将她的握住,深深地看着她,轻声说:“这是你说的。可不许我烦。”

悠然感觉到他手心汗津津的,有些不适,遂轻轻抽了抽手,没想到皇帝握得更紧,叹了口气说:“小悠然说得那样简单,事实上又谈何容易!这宫里头上上下下看着,我堂堂一个皇帝总往一宫嫔妃跑,不成体统不说,也会给你带来麻烦的。”边说边留心看她的神色,又故意沮丧地说:“罢了!悠然也不要去了,免得热着了。”

悠然见他一脸郁色,哪有半分帝王威风?犹豫片刻说:“皇帝哥哥说哪里话?既是如此,悠然就打扰了。”皇帝露出疑色,认真的说:“之前失约是我之过,此次我绝不说谎!我保证!”皇帝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说:“那就好。若是天儿实在热得很了,就乘轿子过去。”

悠然又抽了抽手,皇帝终于放开,说:“我要回去啦!你好好歇着吧!”招呼李德全躬身进来伺候回宫了。

紫晶躲在一旁瞧着心里明镜儿一样,待皇帝走了以后,想了想才小声说:“格格,皇上对您可不一般哪!”悠然拿了清水洗手,随口应道:“当然了,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就说皇帝哥哥会照顾我的,他视我如妹,情份自与旁人不同。”紫晶拿了帕子替她擦手,又问:“格格会去乾清宫伴驾吗?”悠然点点头:“嗯,我答应了他的。”

紫晶暗自忖度:皇上心思太过深重,使这样的迂回手段说不得是弄巧成拙。哼!格格又岂是这样容易哄骗的?也不点破,只是侍候着悠然回房歇息了。

方回到乾清宫,敬事房的周顺安捧了大银盘正候在廊下, 两行绿头签整整齐齐排列在大银盘里。每一块牌子都是青碧幽幽的漆色,上头用墨漆写了各宫妃嫔名号。第一排是“惠妃、荣妃、宜妃、敏妃,德嫔,定嫔,宣嫔——之后就是静嫔,皇帝手指在上头划过,面沉如水,终是翻了宣嫔的牌子。周顺安跪行一礼随后传旨去了。

皇帝端端正正坐在御案旁,许久不曾说话。皇帝性子捉摸不透是由来已久,方才还是和风细雨,即刻就是雷霆万钧是常有的事,李德全侍立一旁并不敢答话。外头传来响动,侍寝的妃嫔已至围房恭候圣驾了。梁九功悄悄走了进来,小心回禀:“万岁爷,该安置了!宣主子已经到了。”皇帝“嗯”了一声,说:“身子乏得紧,让她回吧!”李德全与梁九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犹豫片刻,李德全终大着胆子回道:“万岁爷可要重翻牌子?”

按规矩,翻了牌子却未侍寝就被送回的妃嫔,多被认为是伺候得不好,下一步就是失去圣着了。而宣嫔原是科尔沁的格格,身份贵重,才得李德全有此一问。

皇帝皱了皱眉,终是沉住气说:“罢了,就她吧。”慢慢去了。梁九功悄悄问李德全:“李哥哥,这又是哪一出?”李德全做个噤声的手势,左右看了看,才说:“方才去了那头儿,两人说说笑笑处得好好儿的,回来就翻牌子,你说反正都是翻牌子,怎么偏不拣心尖子上的人?再之后就是你瞧见的这样儿了。”梁九功连忙说:“哥哥慎言!万岁爷心里不痛快,咱俩心里有数就好!别去找没趣就是。”

宣嫔也是美丽的女子,在这宫里头哪一个不美?皇帝进了房,有些意兴阑珊,淡淡说道:“侍寝吧!”那宣嫔正待放下幔帐,皇帝喝道:“慢!”宣嫔吓了一跳,皇帝缓了缓神色,微合了眼才说:“不用放了,就这样吧!朕想听你说说话!”宣嫔本是身衫单薄,娇羞无限,一听这话倒是放松许多,柔声问道:“万岁爷要听臣妾说什么?”皇帝懒懒地说:“就随便说罢!你,会骑马吗?”

宣嫔笑道:“咱们草原的格格哪个不会骑马?自是会的。”又听他问:“哦!那你们在草原上都做些什么?”

宣嫔答:“和姐妹们赛马,看谁跑得最快,夜里就燃上火堆唱歌跳舞,有时候跟哥哥一起打猎套马——”皇帝又问:“你可会说汉文?”宣嫔红着脸,小声说:“会一点点。来京城时有请夫子教过。”声音越说越小,悄悄看了看皇帝,皇帝呼吸沉沉像是睡着了。宣嫔长舒了口气轻轻下了床,招呼外头侍候的宫侍送她回宫。

皇帝这才睁开眼睛微笑起来,心里说:一个不会骑马也不会打猎的蒙古格格啊!草原上长大的孩子才有的豁达大度,却又有烟雨江南一样的冰雪剔透!皇祖母,当初您不让她入宫是防着佟家吧?如今佟家已是不足为俱,她又兜兜转转回到我身边,一定是您赐予孙儿的。这个一个理当捧在手心中娇宠的孩子,交给孙儿照顾可好?

见驾

“一点点一滴滴,雨打芭蕉如诉如泣,一次次一回回旱天惊雷如痴如醉——”。碧落收拾窗前书案上的纸墨书册,一边软声唱道。清早起来就下起了雨,阵阵雷声从天边滚过,风吹过竹叶漱漱轻响,雨滴打在芭蕉叶上滴滴答答,凉风忽至,透过天青色薄纱窗屉吹进来。

侍候衣裳的舒眉翻了一件烟青色比甲备着,插嘴道:“碧落姐姐这歌倒是唱得应景儿,又是雨又是芭蕉的,不过这后一句怎么听着别扭?”碧落笑嘻嘻地问:“怎么别扭啦?”舒眉几个原先是太皇太后身边儿的,跟了悠然才学着认字,被这么一问就答不出了,求救地唤了一声“格格”。悠然立在北窗下看窗外的残红落叶,回头轻笑道:“能听出别扭来已是进步神速!你就问她:这旱天惊雷多与晴天霹雳相近,怎会用于此处?”碧落做了个鬼脸,撒赖道:“可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干旱的天气打雷了,然后对应前句下雨了,所以久旱逢甘霖,所以就‘如痴如醉’啦!格格你说对不对?”舒眉瞪大眼睛,叫道:“哪有这样解释的?”悠然却是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点头认同:“这样也解释得通。完全依着字面的意思来解倒别有趣味!嗯!读书不求甚解,想法单纯一些也是有好处的!”似笑非笑瞧了碧落一眼,还问了一句:“你说是不是?”

紫晶推门过来是就听到最末两句,也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悠然,问:“格格,今儿下雨呢,您还要去乾清宫吗?”

停了停不经意地说:“一路行去衣裳定会沾了泥泞,到时候君前失仪可是大罪,若是要去,恐怕要多带一件衣裳去,嗯,还要换一双高底的鞋。”果然瞧见悠然略皱了皱眉,又忍住笑意说:“不过格格既是应承了,还是去一趟吧!惹得皇上生气就不好了!”悠然一愣,却是没想过皇帝会恼自己,他在自己面前一直温柔和气,都忘了他是“天子一怒,流血千里”的至尊!犹豫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说:“你说的极是。用过早膳后就去吧!”

紫晶呵呵一笑,拿了一个点心盒子过来说:“格格,紫晶失礼了!方才说着玩呢!太后娘娘遣了慈宁宫的舆轿来,让格格帮忙带些慈宁宫的点心过去给皇上,还说这疾风骤雨的,格格也不用急着回来,待雨停了再回也不迟!格格就不用踩着泥泞去啦!盒子是空的,这点心自然我已经准备好了。”悠然也不多想,只当太后知道自己要去,寻了借口用轿子过去罢了。便笑着说:“去回太后,就说谢过她的好意!等晚些再去跟她请安!”

一顶四人小轿候在廊下,几个身材高大的宫侍垂手立着,随着一起来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中年太监。见悠然缓步走来,远远地就跪了下去:“奴才李福儿给雅主子请安!”悠然点点头说:“免礼!这大雨天要辛苦各位了!”

李福儿又行了一礼恭敬地说:“奴才谢雅主子怜悯!奴才是先头慈宁宫李公公手下的,如今仍是慈宁宫当差,专管车马舆轿。太后舆轿按例是八人抬起,李公公吩咐奴才减四人,依雅主子的例即可。这几个都是特特挑的力士,走起来最是平稳了!”

紫墨一听就想起来了。李长富是公主提及可信得过的老太监,如今是慈宁宫的大总管,只是太后不喜太监近前侍候,所以见到的次数极少。他这样安排倒是为格格想得极是周到,看来得找个机会谢谢他才好,笑说:“那你们好好侍候主子去吧!回头跟李谙达带个好儿。”

这些宫侍健步如飞,不过走了半刻钟就到了。李福儿撑了伞服伺悠然下轿,亲自送到屋檐下待请安告辞,悠然见他们虽然戴着竹笠蓑衣仍是一身泥水,说了一句:“有劳了!”李福儿恭身回礼:“这些都是奴才们份内事。雅主子慢行!”廊下通报的小太监急急进屋里传话。不一会儿,梁九功迎了出来,笑着说:“奴才给雅主子请安。万岁爷上朝去了,行前交待奴才,若是雅主子到了就直接到西暖阁,那儿通风清爽,静等万岁爷回就是了。”

悠然回了笑,说:“既是如此,请梁公公带路。”

忽闻轻轻两下掌声传来,正是皇帝回宫,垂花门外的太监传进来的暗号。方走了几步,悠然停下来说:“皇上就要回了,我还是在此等候吧!”梁九功陪着笑脸道:“主子有所不知,万岁爷一路行来,怎说也得一柱香功夫方能回到乾清宫,这廊下风大,主子还是进去等吧!”悠然却摇摇头说:“不必了!这风吹得正好,等上一阵也是无妨。”梁九功待要劝解,转念一想,万岁爷回来一眼就能瞧见岂不更妙!便命小太监拿椅子来,笑着说:“那主子坐等吧!万岁爷回了见主子前来接驾,定是欢喜得紧!”

果然过了一柱香左右,方看见金黄舆轿。皇帝刚到檐下,一眼就瞧见悠然嘴角含笑,娉娉婷婷地走过来,同其余侍驾人等一起行礼:“恭迎皇上回宫。”皇帝神色不变,淡淡说道:“起吧!”待众人起身后,负手问道:“这大雨天的,来乾清宫所为何事啊?”梁九功看她有些迟疑,连忙陪笑说:“方才雅主子乘了慈宁宫的轿子来的,想来是奉了太后之命来跟万岁爷请安的。”皇帝扫了他一眼,才问:“太后有什么吩咐?”悠然方才愣了片刻,此时却是想起来说:“是,太后吩咐我带些点心过来给皇上。”皇帝“哦”了一声举步缓行,说:“皇额娘真是有心,晚上朕再去慈宁宫请安。”

梁九功跟在后头禀道:“雅主子等了好一会子,说要亲自迎驾呢!”皇帝这才正眼看了她一眼说:“进来吧!朕有东西让你带给太后。”悠然看了看他,心里有些疑惑却不由得她多想,只得跟在皇帝身后往西暖阁去了。

西暖阁是皇帝日常起居的地方,平素里少有妃嫔敢前来打扰。

梁九功早早遣了侍候的人,独留几个信得过的在御前,李德全先去里间服皇帝换了衣裳,悠然独坐在窗下面朝着窗外想些什么,连皇帝走到身边都不知道。雨下得越发大了,清风吹来,细细的雨雾穿过薄如蝉翼的窗纱,润着她莹白如玉的脸庞隐有氤氲飘浮光华流转之气。

皇帝轻轻笑了一声说:“小悠然在生我的气吗?”悠然才回过神来,平静如水地说:“没有生气。皇帝哥哥终是皇帝不是哥哥,悠然还是明白的。”皇帝俯身靠近,细细端详片刻,含笑道:“还说没有生气,平日里的清浅笑容都不见了。什么皇帝不是哥哥?尽是孩子气的气话!”悠然摇摇头说:“不是气话!”皇帝听了心里更是柔软,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说:“不是气话,是孩子话!”见她抬起头正要辨解,右手食指竖起放在她的唇边,深深看向她幽幽的眼底,认真的说:“乖乖听我说,好不好?”见她点头,声音越发温和,轻声说:“小悠然,方才看见你等我回来,我心里不知有多欢喜。可是这里是乾清宫,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我不能失了威严,也不能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明白的对不对?”

悠然也叹了口气,说:“做皇帝是最没趣的事。我明白的。”皇帝笑着接口道:“旁人可不这样认为呢!不生气了?”悠然又叹气强调:“我都说没有生气了。”皇帝伸出手帮她把滑落在两颊的碎发小心拂到耳后,附和说:“是,是,小悠然最大度,不会生我气。”想了想说:“以后你来了就直接进来暖阁等我,不要在外头迎驾了。”悠然点点头微笑回道:“嗯!在外头等我也不自在。”

皇帝见她重展了笑靥,终是放下心来,拉着她的手走到桌前,笑说:“正巧你送了点心,下了朝觉得饿了,陪我一起用些可好?”悠然走到一旁打开盒子,每样取了些放在桌上,笑说:“特地送来给你的,我就不用了。”亲手递了一块给他,皇帝却是不接,只是张了口等着,悠然只得送到他嘴边喂了,倒不觉得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

皇帝见她一派天真自然,全无羞赧之色,只得暗自苦笑一声,心下另有一番计较。

烹茶

皇帝不喜甜食,只是因着悠然含笑在旁,方进了几块芙蓉酥。悠然见他并不细品只是囫囵吞咽,猜想定是不合口味,略思索片刻后笑着说:“昨日皇上去听风阁时,我曾说起要泡茶给你喝的,后来却是忘了,今儿既是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为您奉上一杯铁观音,如何?”皇帝正觉得有些甜腻,笑回:“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梁九功早捧了银盆进来给她净手,悠然把手放入水中,薄缎子阔袖却滑了下来,正有些困扰之时,皇帝悄悄起身走到身后,伸长双臂分别挽住两边的丝袖,露出一双雪白的皓腕。悠然连忙掬水净了手,回了个感激地微笑,皇帝却是没有松开,仍是松松的圈着她,凑在耳边低低地笑:“悠然,这可是我第一次侍候人,说说,怎么谢我?”

李德全不知何时已避出门去,悠然转过身来,她个子娇俏,若是平视只能瞧见皇帝胸前张牙舞爪的龙形绣纹。皇帝将她困在怀中,低头看她的眼,追问道:“小悠然,如何谢我?”悠然瞧他一脸认真,却是笑眯眯地伸出手指在他胸膛上轻点了几下,戏谑道:“皇帝哥哥怎会这样锞铢必较?不过举手之劳,却要问我要谢礼!真真小气!”皇帝抓住顽皮的小手,说:“我就是小气,就是要你的谢礼!”悠然不以为然,轻笑一声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富有四海,我这里哪有什么值当你贪图的?说说看,我也不是小气之人,若是有的给你就是了!”皇帝握紧双手,定定地看着她许久,只是沉声说:“记得你的话,待时机到了,你可要拱手奉上!”悠然点头:“君子一诺千金!皇帝哥哥看重什么自来取就是,我自是允的!”

皇帝这才放开她的手坐在御案旁,笑说:“既是如此,先倒茶来!”梁九功早在外头候着,闻言连忙送了茶具茶叶进来放在桌上,然后又知机退下。

悠然先拿了茶杯看了看,笑着说:“铁观音汤色金黄明亮,这粉彩杯也是素净的,若是用隔淡雾看青山的青瓷杯就更好了。”皇帝含笑点点头说:“偏你这样讲究!也罢,精致的说法也要精致的人都能想来。”悠然不理他,洗杯、落茶、冲茶、去沫诸般动作一气呵成,又静待片刻,方摆了茶杯置于皇帝面前,提了茶壶似凤凰点头般点了三点示意,方细细注入清茶,皇帝看着她神情专注,素白双手如玉蝶展翅,翻飞之间就呈出汤色金黄,香气四溢的清茶来。

悠然放下茶壶,双手捧起茶盏,含笑邀请:“请贵客用茶!”皇帝接过,深深吸口气说:“未尝甘露味,先闻圣妙香。古人诚不欺我。香气馥郁,清香悠长” 轻啜一口,细细品味一番,只觉醇厚甘鲜;韵味无穷。皇帝满足地叹了口气说:“今日得饮好茶,方觉从前饮的都是些茶渣子水。你一个金枝玉叶,却从哪里学得这般妙手妙心?”

悠然轻声说:“皇帝哥哥饮着觉得好就是了。先前瞧皇外祖母喜欢吃茶,就想着哪日能亲手为她老人家斟一杯好茶上,只是世事难料,如今却是不能了,倒是皇帝哥哥得了好处。”皇帝见她虽然勉强扬起嘴角,眼神之中仍是郁郁,心中怜惜呵护之意更甚,只说:“这也是皇祖母赐给我的好处。”转了话茬,忽然说起:“前些日子,你的师傅来信了!”

果然见她眼睫悄悄扬起,看向自已,欣喜地轻问道:“哦?先生可好?”皇帝淡淡答道:“好。他现在去了南方,如今在大理看茶花美人。”悠然笑笑说:“云南大理可是个好地方!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先生先去塞外,又去南国,这八个字用在他身上倒是好。皇上派给先生这份差事最合他不过了”

皇帝见她却为旁人欢喜,大是不悦,沉声说:“哼!办得好差事!从二十五年起就开始修《一统志》至今已是五年余,不过得了几卷初稿,莫不是一件差事要办几十年?朕还等着用人呢!”悠然看了他一眼,说:“这是皇帝哥哥第一次在我面前称‘朕’,悠然真有些不习惯呢!”皇帝愣了片刻自已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原来你有留心到的。我还以为——”

平日里皇帝都在这个时辰歇午觉,此刻有悠然在侧只顾闲谈也不觉得倦意。见窗外的雨仍是沙沙的下着,西洋的自鸣钟又敲响了。悠然待要告退回宫,皇帝却道:“下雨天,留客天,天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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