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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风雨-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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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媛愣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不知说什么好。只见悠然走上前去,一手拉了一个,低低的说:“不要哭,不要哭!都是我不好!出宫的时候应该带着你们一起的。下次一定不扔下你们独个逃走!我保证!”

荣宪听着她温言安慰,心中委屈全化作泪水宣泄,听到最后,却忍不住微笑起来:“你说出宫就能出宫?带着咱们就能带着?还说独个逃走?哼?吹牛也不怕吹破了!”脸上又是泪水又是笑意,全没有方才端庄气度,一下子回到四年前分别时候的模样。

端静也是忍俊不禁,含泪笑了起来,说:“早就知道拿悠然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悠然拿了绢帕帮两个净了脸,心中酸楚难言,轻声说:“我是说真的。”荣宪见她说得郑重,忍不住再次放声大哭:“真的又怎么样?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嫁到蒙古去了!还有你自己,再也出不去啦!还有端静,还有芳媛,呜呜呜!再也不得相见了!”

芳媛脸色大变,问:“格格,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叫再不得相见?”

端静默默垂泪,说:“荣宪指婚给巴林布腾之孙乌尔衮,婚期定在六月初一,我被皇阿玛指婚给喀喇沁杜梭郡王噶尔藏,明年三月就要去了。悠然想要出宫更是不能。以后咱们相隔岂止千里,哪里还有相见之日?”

荣宪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芳媛鼻子一酸,也跟着掉眼泪。三人哭成一团,只余悠然暗自叹息,无以劝解。

过了良久,见荣宪情绪已平静下来,拿了帕子糊乱擦了脸,指控道:“你怎么不哭?你都不伤心不难过?我就知道,你是没心肝的人!枉我们当你是最好的姐妹!”说完很孩子气的把头撇向一边。

悠然摇摇头,说:“我不是你的姐妹。”荣宪大怒,起身待要生气,听到下一句时,又勉强坐了回去。

“手足分离,痛彻心扉。我们是朋友,我为我的朋友重获新生感到高兴,所以我不哭。这高高的宫墙,四角的天空把你们锁住了。如今得了自由,可以看塞外落日霞光,可以纵马驰骋在草原上,可以听羌笛声声,马头琴悠长,这样崭新的生活岂不更好?为什么要哭?”

荣宪已是一脸向往,端静仍有些不安:“可是,那样陌生的地方,额娘也不在身边,我还是害怕。”

荣宪转头安慰说:“怕什么? 咱们俩都在蒙古,隔得应该不远,大不了咱们常来常往,就像在宫里一样,谁也不能欺负你。再说,咱们是皇阿玛赐的婚,量他们也不敢对咱们不好!嗯!去的时候再多带些人做伴。”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就笑嘻嘻的冲着芳媛眨眨眼,神秘的说:“好妹妹,有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悠然摇摇头,说:“不是要嫁人了吗?还这么顽皮。”

荣宪头一抬,做个鬼脸说:“瞧瞧,还没有变成我的母妃呢,就教训我了!”

一言既出,四人都呆住了。端静连忙走出亭子看了看外头,随从早被荣宪遣开了,柳烟亭在假山之上,居高临下,一眼望去,未见有人。端静这才拍拍胸口,嗔怪道:“二姐姐,这话哪里能说的?还不跟悠然陪不是?”

荣宪话一出口就已觉后悔,见悠然沉默不语,更是愧疚,伏了上来,小声讨饶:“好妹妹,别恼我了!我是有口无心的。只是无意中听额娘说起,呃,一定是我听错了!你别放在心上。”

悠然摇摇头,说:“我不生气。只是觉得奇怪。”

芳媛看看两人脸色,小心插口道:“格格,哪里奇怪了?这次大选,多半是为了指婚给宗室子弟,可是悠然格格家世显赫,除了指了皇子做嫡福晋,就只能留在宫中了。如今适龄的只得三阿哥一位皇子,所以——”还未说完,就看见端静和荣宪盯着自己,以为自己说错话,忍不住缩了缩,“是我多嘴了。请格格们恕罪!”

荣宪和端静相视而笑,说:“都是自家人,芳媛妹妹不必客气。”

几人说说笑笑间,不觉天色已晚,只得下了亭子,前往咸福宫跟荣妃请安。

荣妃坐在东暖阁喝茶,三阿哥胤祉待在身旁写字。听得宫人来报,二位公主同两位小主前来请安。三阿哥正欲回避,荣妃想了一想,说:“你自写你的,我到外间去。”拍拍他的手又看了他一眼,慢慢走了。

荣妃年三十许,看起来不过十二五六岁的模样,坐在上首笑着受了礼,和气的说:“都起来吧!荣宪当你们是姐妹,你们也不必拘束,坐吧!”

待两人落坐后,随意问了几句,想是与悠然早已相识,故多与芳媛询问。又闲话了几句,笑着说:“日子还长着呢,今儿就先回吧,下次再过来说话。”

行礼退出后,荣宪冲着芳媛挤眉弄眼一番,亲自送出门口。拉着手又约好下次再见,方依依不舍的放了两人回储秀宫。

身份

太后召见时,不过随意点了几个大姓的秀女问话,皇帝却是未曾露面。

四月二十六,内务府就宣了旨:都统、勇勤公鹏春之女董鄂氏为三皇子胤祉嫡妻,着令礼部主持大婚之礼。半数秀女被指给宗室子弟,有的是国公,有的是贝子,也有指给亲王、郡王作侧福晋或庶福晋的,倒是个个都有去处。指得好的自是欢天喜地,若是指了闲散宗室,又是另一番景象。还有十几位未指婚的秀女,或是因为年纪太小待日后再行阅看,或是家中请了旨先行回家。

上记名的不过廖廖几位,三四位册了常在,两位册为贵人,端嫔的表妹名唤云珍的,册常在位分,同另一位姓陈的常在住在宜妃的长春宫。博尔济吉特氏的诺敏格格册宣嫔,赐住启祥宫,悠然册雅嫔,赐住听风阁。

佟家得了旨意,一时之间也摸不准上意,只得领了留在府中的紫墨八人进宫谢恩。皇帝只是平平说了几句,便让他跪安了。回府之后又是一番计较:因着家世背景册嫔位还好说,这赐住听风阁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着格格以前住在这里?那是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以格格的身份住在此处。这听风阁不过是慈宁宫内一方小院,按规矩,嫔可以居一宫主位的。这到底是恩宠还是贬抑?

不论旁人私下如何揣度,紫墨等人再次回到听风阁重聚一起,自是一片欢喜。跟着悠然久了,众人对册封什么并不在意,想着无非是换个称呼而已,如今住回以前的院子,除了请安的人变成皇太后之外,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唯有紫晶红袖几个宫里的老人儿,暗自不安。

听风阁两三年未曾住人,却保持得极好,地扫得干干净净,窗纱珠帘明亮通透,房中的桌椅琴台都用白布罩着,掀开一看,半点灰尘也无。紫墨换了崭新的床褥,便可入住。众人口上不说,心中却大感讶异。这般小心维护,像是早知道格格会重新入住一般,就连桌上写了半页的宣纸也是照原样放着的,不知是哪位主子这样有心。

悠然见众人都是一脸疑虑,淡淡说道:“无论是谁,皆是一片好意,我们就不要妄加猜疑了。”说完当真不再放在心上,自顾取了书架上的书细细翻看。

端午那天,悠然前去慈宁宫请安,甫进殿门,就听得宜妃爽朗的笑声:“还是皇额娘疼我,知道长春宫那些奴才都是些拙手笨脚的,做不出什么新鲜吃食儿,许了我来慈宁宫过节,团团坐了,又欢喜又热闹。”

宜妃领了宫里新进的两位常在竟是先到了。悠然先向太后行了礼,又向宜妃福了福。太后含笑招了招手,说:“好孩子,快到我这里来!”

悠然走近前去坐在她身边,太后好生端详一阵,说:“许久没见了,倒是长高了不少,小模样儿倒是没变,还跟从前一样惹人疼。”

宜妃娇笑道:“前儿瞧着妹妹就觉得投缘,如今进了宫,咱们也该多亲近才是。得空来我宫里头坐坐。”

太后玩笑说:“将将还说长春宫没什么好吃食,让小悠然去饿肚子不成?”

“唉哟!皇额娘,这您就甭担心啦!有悠然妹妹在,还能饿肚子?五阿哥至今念着听风阁的零嘴儿点心呢!”

太后又是气又是笑:“你这丫头,人家去你宫里做客,莫不是带得自带吃食?唉哟哟!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自己是个馋嘴猴罢了,还借五阿哥做幌子,也不怕妹妹们笑话。”转头对悠然说:“好啦!你宜姐姐既是贪听风阁做的点心,那每次多做些,让奴才们送去就是了。”

宜妃接口道:“那就多谢皇额娘恩典了,也多谢悠然妹妹了。”

太后抿嘴笑道:“你也不用谢我,你妹妹倒该受你的谢。这样吧,你妹妹幼时身子不好,不善骑射,你呢却是宫里头最擅长的。你教你妹妹骑马,就当还了她的礼了,如何?”

宜妃一本正经:“那敢情好,我既得了吃,又得了徒弟,好处岂不全是我一人的?嗯!皇额娘公道!”说得又是一阵笑。身后两个常在并不敢插言,只是一旁陪笑。

又坐了一会儿,宫女来回“惠主子和延禧宫的文贵人、永寿宫的陈贵人一起来了。”悠然正待离座行礼,太后抓紧她的手,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好孩子,难为你了。行了礼,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宜妃端坐不动,悠然冲着惠妃行了礼,托辞离开。

五月里最是风和日暖,出了慈宁宫向西就是一片花海。悠然见天色尚早,就沿着一路繁花走了下去。不知不觉渐行渐远,尽头竟是曲曲折折几条小道蜿蜒在林荫深处。她对宫中地形并不熟悉,正待折返,方走了两步,听得身后有人呼唤。

回头一看,竟是胤祉、胤禛和十岁的八阿哥胤禩。瞧着哥儿几个汗津津的,又是这个时候,想是刚刚习了骑射课出来。她拿了帕子,逐个拭了汗水,才微笑着问:“你们怎么逛到这里来了?可是逃课了?”

胤禛哼了一声,冷冷的说:“你以为这是哪里?谁会跟你一样逃课吗?”

悠然不以为意,点点头:“偶尔逃逃课不要紧的。做学生不逃一次课,就算不得圆满。”

“你还这样说?”胤禛瞪着她,“这是无逸斋的后园子,你到底知不知道?”

胤祉已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温和有礼,文质彬彬,他拍拍激动的四弟,小声说:“咱们好久没见悠然格格,难得见着了,你又这般急躁,真是太失礼了。”

八阿哥眼珠儿滴溜溜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听说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子就是悠然格格,松了四阿哥的手,扑了上来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说:“你就是给我做鞋子的那个姐姐对不对?嗯,不对,三哥说是姑姑,小八给姑姑行礼了,谢谢姑姑这么多年的照顾。”

悠然像小时候一样捏捏他的脸,笑着说:“不用谢的。你长大了,用不着旁人照顾啦!”

四阿哥眼圈一红,恨恨的说:“八弟,过来。她不是姐姐,也不是姑姑,她如今是母妃啦!”

胤祉一听,想到方才她拿了帕子亲手给兄弟三个擦汗,脸立即红了。见四弟含着眼泪,紧紧抿着嘴唇,狠狠地盯着悠然,连忙说:“嗯,四弟,你既然知道她是皇阿玛新封的母妃,就别大呼小叫的,太不应该了。”

悠然听得一口一个母妃,觉得有些刺耳,看了他一眼,说:“听荣宪说胤祉如今是李师傅的得意门生,我还不信,现下看来,倒深得老夫子真传。”再不理他,拉了四阿哥和八阿哥,坐在一边,说:“怎样称呼有什么要紧?小小年纪莫非要像那些个老夫子一样固守着繁文缛节?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四阿哥没有甩开她的手,低低地说:“你说是个笑话,旁人却说不是。”他也有十三岁了,再过一两年就可指婚了。胤祉看着他们手牵着手,正想嘀咕男女有别,尊卑有序,又想了想,难道自己真变成了老夫子?索性撩了衣裳也一起坐了。

八阿哥开心的笑了笑,说:“姑姑吹箫给我们听好不好?太子哥哥说你在我小时候吹过,很好听,可惜我不记得了。”三阿哥笑着说:“你不记得的多了,格格还抱过你呢!嘻嘻!”

四阿哥撇着嘴,说:“某些人去寻格格的麻烦,自己反倒哭了,还要格格帮着擦眼泪的事怕是也不记得了。”

胤祉脸又是一红,恼羞成怒:“你还说,过生日那会儿,因为吃太多坏子肚子又是谁?”

八阿哥听得一直笑一直笑,悠然托着腮看两兄弟相互揭短。

夕阳西下,东风渐起,年少轻狂,幸福时光,一切都是那样纯粹美好。

圣意(上)

乾清宫赐宴方罢;皇帝照常召见几位皇子考教功课。前几年增设了地理、算术、几何学,皇帝更是亲自教导,其中以胤祉尤为用功,深得皇帝赞赏。

太子跟大阿哥两年前已经参与政事,成绩不俗,在学业未有懈怠,皇帝略略过问几句就放了二人回宫。见三阿哥运用比例成功解开两道几何道时,更是龙颜大悦,含笑问道:“这《几何原本》的第六卷可是学过了?”

胤祉恭声答:“回皇阿玛,儿子刚刚学完第五卷,第六卷还示研习。”

皇帝点点头,说:“第五卷只是阐述理论,你能从中寻了法子解题,也算不易了。前人徐光启说过,‘能精此书者,无一事不可精;好学此书者,无一事不可学。’继续用心,争取做咱们大清的算学第一人。”

胤祉得皇父肯定,大是欢欣,勉强抑了喜色,乖乖应道:“是,儿子谨遵皇阿玛教诲。”

皇帝心情极佳,摆摆手,笑道:“朕见你近几年颇为用功,勤奋好学堪作兄弟表率。说吧,趁着朕今儿高兴,有什么想要的?”

胤祉偷眼瞧见皇父面容和缓,嘴角含笑,跪倒恳切地说:“皇阿玛,勤学上进以身作则本是儿子的本份,能得皇阿玛金口称赞,已是莫大的荣耀,哪还要什么恩典?”

皇帝越发欢喜,说:“大了几岁,倒是懂事了。”手指在御案上轻轻嗑了几下,眼光不经意瞧见桌上一册《饮水词》,心思一动,笑道:“荣宪马上就要远嫁了,都是同胞姐弟,可想着如何作别?”

胤禛走上一步,说:“皇阿玛,儿子也正想着呢!自五月初十起皇姐就要备嫁,再不得外见他人,正巧明儿就是二皇姐和三皇姐的生辰,原本打算跟皇姐庆生,顺便以送别之意,只是怕扰了荣母妃清静。”

胤祉醒悟过来,连忙附和道:“正是正是,儿子也是这个主意。咱们兄弟姐妹几个一块儿聚一聚,皇姐最喜欢热闹了。只是这地方还没定下来,儿子想开在别处,一是怕惊扰了额娘,二来又想给两位姐姐一个惊喜。”

八阿哥看了看三哥,又看了看四哥,乖乖的说:“皇阿玛,儿子记得,听风阁的悠然姑姑跟二姐姐三姐姐最要好,而且她宫里的点心连宜母妃都说好的。”

皇帝扬了扬眉,懒懒的“哦“了一声。

一旁侍立的李德全闻言,恭声道:“皇上容禀,依奴才看,把二位公主的生辰宴开在听风阁也是使得的。”

皇帝手指又动了几下,面上平平,说:“说来听听。”

李德全久在御前服侍,最有眼色,见皇帝如此说,心里更是有了几分把握:“皇上,奴才琢磨着,把生辰宴设在听风阁,有三个好处:一是雅主子公主与年岁相当,自幼相得,想必最知公主喜好;二是前几年曾为四阿哥办过一场,宾主尽欢;三是是听风阁地势僻静,主子们热闹些也无妨。”看了看皇帝不动声色,接着说,“要是图个热闹,也可下贴子请大福晋,太子福晋一起作陪,听说,几位主子都是公主的同窗,想来公主也会高兴。”

三阿哥又附合道:“李公公说得正是呢!”

皇帝斜睨了他一眼,说:“你这奴才,倒是摸着了三阿哥的心思,说说,是不是得了阿哥的好处?”

李德全听其语气轻松,暗自松了口气,涎着脸笑道:“皇上,冤枉奴才了,奴才只是据实回话,三阿哥赏识,见奴才说得有两分道理,方给了奴才两分颜色。奴才又哪敢借着开起染坊来了?”

皇帝大笑:“哈哈!也罢!难得你有点子眼色。传话下去,明儿给荣宪端静过生辰,酒席摆在听风阁。”想了想,说:“就让几个小辈自己闹腾罢,长辈们去了反倒扫了兴致。”停顿片刻,补了一句,“听说宫里头也有几个跟荣宪是同窗?”

李德全愣了会儿,方想起回道:“禀皇上,长春宫的如主子和延禧宫的文主子都是当年和公主们一块进学的。”皇帝点点头,说:“嗯,特许二人去听风阁庆贺生辰。”

第二天,得了消息的荣宪大是得意,因为历朝以来并无皇帝亲自下旨为公主庆生的先例。清早在荣妃的带领下谢了恩典,回头就着手下贴子请客。

芳媛已是待嫁闺中,按礼不能再与三阿哥想见,不能入宫;大阿哥和太子仍住在阿哥所,请两位福晋倒也方便,荣宪原本打算不请文贵人和如贵人,却听说皇上亲口准了二人前来,只得怏怏的写了贴子遣人送去。回头跟端静嘀咕:皇阿玛到底存了什么心,专请这两人莫不是气我来的?端静只是偷笑,说:“少理她们就是了。”

悠然亲自拟了菜单,又细细安排了酒宴的位置,凡能自己动手的,绝不假手他人。紫晶笑着说:“格格这么用心,荣宪格格知道了定会感动得不得了呢!”

悠然正拿着细颈白瓷瓶插花,也不回头:“明惠外嫁时,我未得多见她一面已是遗憾,如今有此机会能为友人庆贺生辰,自然要用心些。分别在即,见一次,就少一次。”

听风阁人手充足,慈宁宫又遣了几个宫女太监来帮忙,很快就准备就绪。

到了未时,大福晋芳华和太子福晋明玉先到了。两个正欲跟悠然行礼,荣宪双手一挽,笑着说:“今儿我是寿星我最大,要拜就来拜我。”悠然看看两人,说:“荣宪说的是。我们只论同窗之谊,不论其他。”两人笑着应了,坐下饮茶说笑。

之后几个阿哥也陆续到了。悠然想着既是至亲,也懒得讲究那些俗礼,只命人一块坐了。大阿哥和太子在外办差脱不得身,只命人快马送回贺礼。

几近开席,在众多宫侍拥簇下,两位贵人终于到了。

文婉穿着一身淡紫色织金旗袍,浑圆珍珠做的纽子,梳着大燕尾,一朵红宝石串米珠头花盛开在扁方正中,两支红珊瑚牡丹簪分插在发髻两侧,富贵逼人;明月则是一袭霞色镶牙边缎袍,也是大燕尾,却选了一朵鲜艳牡丹做头花,两支碧玉镶金发钗,钗尾垂下两串翡翠珠子做流苏。文婉走在前头,踩着高高的花盆底仪态万方地冲着悠然福了福,口称:“给雅嫔姐姐请安。”

悠然侧了身子,不受她的礼,淡淡说道:“今日是荣宪的生辰,不是我的,两位不必客气。”

文婉娇笑一声,说:“姐姐不肯受我的礼,莫不是瞧不起妹妹?”又低头做垂泪状,说:“姐姐家世显赫,一进宫便是六嫔之一,妹妹却是身份低微,不得圣宠,进宫数载不过是个贵人位份,姐姐低看也是理所当然。”

明月拿了帕子,做势替她擦眼泪,安慰道:“好姐姐,你这是哪里话来?论身份,姐姐也是孝昭仁皇后的亲妹妹,况且摄凤印的贵妃娘娘还在呢,我看有哪些奴才敢小瞧姐姐!”说完,眼神轻蔑的瞟了悠然一眼。

荣宪撇了撇嘴角,很是不耐:“两位贵人是不是漏了一个字?贵妃娘娘是暂摄凤印!”语气在“暂”字上咬牙切齿,随后看也不看二人一眼,拉着悠然就走。

明月哼了一声,说:“雅嫔姐姐还未受我的礼呢!”

悠然停了脚步,扫了她一眼,说:“我既不是你的长辈,也不是你供的神祗,常人多是礼敬天地君亲师,你若真心礼敬,我受不起;行礼若是你这般随意,未免太廉价了些。”语调平平,口气却是冷漠骄傲。她本万事不萦于心,此时心中实在恼她扰了荣宪的兴致,终是忍不住出言回敬。

荣宪握紧她的手,先冲她笑了笑,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说:“今儿是我的生辰,寿星最大,要行礼也是跟我行礼,皇阿玛既是要我请你们,算得上来者是客,你们的失礼我就不计较啦!可有什么礼送我啊?”

圣意(中)

荣宪在宫中本就肆意惯了,再加上又新封了固伦公主,最亲近的悠然竟被这样难为,便想寻个由头发作一番解气。文婉见她隐有薄怒,连忙笑道:“值公主芳辰,又是大喜在即,我和明月奉了皇上之命前来庆贺,自是尽力备了薄礼,还望公主不要嫌弃才是。”

说完命小宫女捧了礼盒,接过之后亲手递给荣宪。荣宪听她提起奉旨前来,只得双手接过,心中恼怒发作不得,唯有重重哼了一声,冷冷道:“多谢两位的厚礼了!”

悠然特地把餐桌摆在院子里,三张小圆桌呈品字放了,点心饽饽都摆成梅花的形状,正中一瓶娇艳的黄玫瑰竞相怒放。所请客人不过廖廖十余人,紫墨引两位贵人单坐上席,阿哥一席,其余女眷坐在右手一席。

五月间已有暑意,小厨房预备的菜品多是清淡素食,各色时蔬用鲜牦油炒了,翠□滴;精选的西红柿切成大小一样的薄片,洒上白糖,酸酸甜甜,一碟子腰果炒百合清香酥脆,最合几个小阿哥的口味,再用甜瓜切成方丁装了冰碗子,大大小小十几样,五颜六色,赏心悦目。

文婉用眼角扫了一眼,贴身宫女每样挟了一点放在小碗中,皱了眉头尝了一口,见众人大朵快颐,吃得正香,只得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这菜色倒是可口,就是素淡了些。”

四阿哥头也不抬,吩咐道:“紫墨,去把席面撤了,换几碟鱼肉来,没见娘娘嫌弃吗?”

文婉脸色一变,愣了一愣,说:“哦,不用不用,我们将就吃了吧,今儿是公主的大日子,不值当为我劳师动众,扰了公主的兴。”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说道:“哦!将就不得,让御膳房重做吧,既是奉皇阿玛旨意来的,咱们不敢怠慢。”紫晶忍了笑意,顺从的撤了席面,恭声回答:“禀四阿哥,奴婢已经通知御膳房备两位娘娘的膳食,应该很快就可送来了。还请二位娘娘稍候。”

明月胃口大开,吃得正好,眼看着精致菜品被端走,连忙端起冰碗子三两口喝光,方讨好的对着文婉笑了笑,换得一顿恨铁不成钢的暗掐。

夜色低垂,听风阁点亮四下的琉璃灯,暗香幽幽,疏影袅袅。众人吃着可口的点心,饮着冰饮,谈笑风生其乐融融。文婉和明月枯坐一隅,手边除了一杯清茶,再无其它。

八阿哥在三阿哥和五阿哥撺掇之下,仗着自己年纪还小,扭着悠然要她吹箫曲来听。悠然对这几个少有求恳的小家伙最是怜惜,又想是荣宪生辰,吹两曲助兴也好,取了长箫闲闲靠在一棵高大的玉兰树下,十指轻舒,吹起一曲《鹧鸪飞》。

这首曲子原有竹笛吹奏,节奏明澈轻快,借描绘鹧鸪飞翔,以表现自由向往。悠然用玉箫吹奏,却浑厚抒情,悠扬委婉,尽是缠绵不舍之意。众人听得箫声百折千回,曲折动人,沉醉不知何处,一曲终了满座鸦雀无声。听见门口有人轻轻的拍掌,方觉大梦如醒。坐在悠然身旁的八阿哥抬头一看,脱口叫了声:“皇阿玛!”

众人这才急急离了座,打千的打千,屈身的屈身,忙着行礼。皇帝挥挥手示意免礼,先是朗声一笑,说:“好一曲《鹧鸪飞》!胤祺,你师承徐常遇,觉得如何啊?”

五阿哥恭身行了一礼,道:“回皇阿玛,儿子认为,这〈鹧鸪天〉本是笛曲,笛音清亮明快,活拨流丽,借以表现鹧鸪展翅高飞。而悠然格——”暗道不好,连忙改口,“呃,雅母妃用洞箫来表现,颇具新意,通过气息的变化使之更圆润柔和。这般高妙的手法,儿子自认为无法做到。”

皇帝点点头,说:“嗯!看来离你师傅的水平还差得远呢!前人在名篇〈赤壁赋〉中以‘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来形容箫声的哀怨凄凉,是悲声:她却用洞箫来吹奏喜乐笛声,其间只见婉转悠长,全无沉郁之气。殊不知乐为心声,得此种境界非心境通透者不能达也。”

胤祺心悦诚服:“谢皇阿玛教诲。是儿子辜负了皇阿玛和师傅的教导。”

皇帝却不在意,温言道:“你还小,听不懂也无甚稀奇。今儿是荣宪端静的生辰,左右无事,便来凑凑热闹。你们自玩你们的。千万别拘着。”李德全寻了椅子,不远不近的放了,皇帝闲适地安坐,甚是惬意。

有皇帝在,又哪能当真随意不拘,一个个正襟危坐,唯恐失了礼去。荣宪眼珠儿转来转去,心中嘀咕:先前遣了两个不对付的来坏事,如今自个又来守着,莫不是为我庆生是假,添堵是真?

悠然见气氛有些凝滞,轻笑一声,说:“皇上亲自为两位公主庆贺,是公主的大荣幸,我们也是与有荣焉。难得这等殊荣体面,大家伙儿莫不是欢喜得晕了?夜色这样美好,欢宴才开始呢!荣宪,你说是吗?”

荣宪这才恍过神来,笑嘻嘻拉着端静,走到皇帝面前行了大礼,说:“谢皇阿玛恩典,让这么多亲人朋友在临行前为荣宪过这个生辰。荣宪一定欢欢喜喜的婉去草原,做了个不负大清不负皇阿玛的固伦公主。”

皇帝眼皮一抬,不经意看向玉兰树下,亲自扶起姐妹两,和颜悦色道:“这才是我大清的金枝玉叶!起来吧!瞧瞧你这些亲朋有些什么拿手好戏为你生辰宴添光彩。”

文婉明月干坐在一旁,许久无人理会,已是颇不耐烦,皇帝一来,立即精神大振,连忙挺直了背微微侧坐,摆出优雅姿态。可惜皇帝只顾听了乐声,与阿哥格格们说话,不敢打断,只得恨恨坐了。听皇帝允了大家一展才艺,两人对看一眼,娇笑着插言:“皇上,臣妾有个提议,不知合适不合适?”

皇帝扫了一眼,嘴角轻扬:“说来听听。”

“臣妾觉得,大家既是亲友,也是同窗,难得聚得这样齐,不如咱们一起击鼓传花,花落到谁手中,谁就作诗一首,或是允仲裁一个要求,若是选作诗,需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数字起头。人人参与,皇上博学多才,做仲裁最公正不过了,这样又热闹又趣致,皇上觉得如何?”

皇帝哈哈一笑,说:“嗯,是个好主意。既是如此,朕也不白做这个仲裁,这样吧,朕出一个彩头:优胜者朕将惯用的翡翠笔洗赐给他作为奖赏。如何?”

大家当然没有异议。文婉却是暗喜:那笔洗虽然贵重,也比不过金口称赞。进学时,她的诗文是最好的一个,想必这次定能在皇帝眼中一展长才,以获圣宠。

荣宪对诗文最是不通,又怕在皇父面前出丑,连忙跳起来,自告奋勇说:“皇阿玛,女儿就做那击鼓之人吧!”

皇帝最是精明,哪里猜不出她的用意,似笑非笑地说:“不必了,荣宪是小寿星,怎可以摒身在外呢?李德全,你来击鼓。”

李德全恭声应诺,小侍早取了小鼓递来。皇帝手一挥,击鼓开始。

圣意(下)

两位贵人坐在上首顾盼生姿,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几个年长的端坐在左边,荣宪端静恪靖坐在右手,悠然有些无奈;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寻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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