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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霭沉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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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如此说,那以你所想,本王该如何发落?”萧远枫问。
艳阳闻言,骤然沉默了下来。他明白了,萧远枫不是真的要把青青许配给他,萧远枫是在试探他……试探他什么呢?看他对青青到底是真心真意,还是图谋不轨?是了,一定是这样无疑。
萧远枫啊萧远枫,我刘艳阳已安分守己为奴五年,你为何就仍不肯信我是无辜的、是无害的、是清白的?我到底要怎么做?我否决你今日的发落,就证明我心存不轨利用她;我答应你今日的发落,就等于把青青推向了更深的深渊,萧远枫……你常说我歹毒险恶,可你……不惜利用青青做赌注,只为逼我、探我,你比我当日的心肠,又好了多少?
艳阳正想着如何应对此事,就听萧远枫一声断喝:“大胆贱奴!本王问话,如何不答!”
艳阳身子一震,被他这一声喝问惊得回过神来。他抬了眼,静静凝视着萧远枫,心中已是悲哀酸楚。
他的喉结轻轻蠕动片刻,随即低下头去,不再有方才焦躁慌张之态,以一种极为低沉、冷静的语调,对萧远枫道:“回禀王爷,下奴知道,奴仆私通,普天之下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逐出王府、永不招用,下奴今生都将在府中为奴赎罪,断不能走,那要走的也只有青青……她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被逐出来,又担了这副名声,想必无处立足、定要受尽苦难;其二,私通奴仆须得成婚,王爷为下奴指明此路,下奴受宠若惊,可……下奴如今已遍体鳞伤、病痛缠身,不知能活到何时,若有朝一日下奴死了,青青年轻守寡,却也是人间惨剧,下奴与她既已恩爱,如何能毁她一生?”
艳阳说到此处,略顿了顿,耳畔未曾听得萧远枫打断他问话,便继续道:“因此,下奴虽与其恩爱有加,却不愿让其孤苦一生,下奴宁肯她在府外颠沛流离……因此,下奴恳求王爷收回成命,送青青出府,既合规矩、不辱王府门楣,又能……让她免于守寡惨剧。”
“好一番思虑,”萧远枫对艳阳道,“青青的来去你倒已考虑得清清楚楚,什么颠沛流离、什么守寡惨剧,依本王看来,只怕是因青青若与你成婚,便不再是本王的贴身丫鬟,与你也没了价值——倒不如索性轰出去,你自落得个干净利索。”
艳阳闻言,心知自己方才那番猜测果然没错,便对萧远枫道:“下奴不曾有过丝毫不轨之心,求王爷明鉴。”
“不曾有过丝毫不轨之心,以你方才失态、如今冷静,变化之迅速,可见心中已有过计较,竟还敢说有不轨之心!”萧远枫道,语调高亢、冷酷了些许,“赖总管,把这贱奴带到后院,先罚他斯通丫鬟之重罪、再审查他图谋不轨之贼念,重新把为奴的规矩再教一遍!”
萧远枫话音落罢,艳阳便立即被带到后院,两个家丁按着他先跪在地上,紧接着又有两个家丁搬了长凳过来,随后这两个家丁摁住他的肩膀,又将他的双手摁在长凳之上,方才押送他的家丁此刻拿来了拶子,捉起他的手,便将十指都塞入拶子的空隙之间。
“今儿你倒该谢我,免了鞭子刑杖,你这衣服也能再穿久些。”赖总管撇嘴冷笑道,不知何故,见萧远枫终究要惩戒艳阳,他心中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久旱逢甘露一般的安了心,他一面看着艳阳的十指都已上了拶子,一面对动刑的家丁大声道,“动刑!”
拶子骤然收紧,十指连心,艳阳顿觉痛得眼前一阵发黑,手指的皮肉被夹得变形、手骨被挤压得剧痛钻心,他受不住痛,仰头嘶喊起来。身后两个家丁极力摁住他因痛楚左右摇摆挣扎的身体,行刑的家丁则估摸着艳阳的受痛程度,见他喊得没了力气快要昏迷时,便松了拶子,待到他缓过一口气来,又立即夹紧,绝不给他丝毫宽待,端得要让他清清醒醒受刑、彻底感受十指归心的剧痛。
一回拶子完了,艳阳身子一歪,倒在凳子上昏了过去。
赖总管命人将水泼在他红肿发亮的手指上,被夹得肿胀的手指遇道凉水,神经一激,将艳阳从昏迷中唤醒。
“方才那一回,是惩戒你淫、乱王府,玷污门楣之罪!”赖总管对艳阳道,“现在我再问你,你与夏青青私通,目的为何?”
艳阳因受刑喊得精疲力竭,哑声道:“下奴与前些日说得一样,求总管明鉴。”
“看来前些日子的藤条皮鞭,竟未让你松口,见果然执迷不悟!”赖总管说到此处,对家丁喝道,“再给我伺候他一回!”
家丁领了命,拶子又一次收紧。艳阳的十指如今已肿胀手上,再度收紧,则是疼上加疼,远比那日的皮鞭、藤条和盐水更要来势凶猛,纵然他是个男人,也不能再忍,便仰起头又惨嚎了起来。
“给我用力收!”赖总管喝道,“刘艳阳,你若再不招,今日就废了你这双手!”
艳阳闻言,忍痛摇着头对赖总管道:“下奴冤枉……”
“冤枉?再给我用力!”赖总管喝道,眼见拶子之间,那十根手指都已流下血来,鲜红的血迹顺着拶子蜿蜒落在凳子上、地面上,极其凄惨可怜,再加上艳阳的失声惨嚎,着实让赖总管也有点耐不住了。
正当他思忖要暂停行刑时,家丁忽然对他道:“大人,这贱奴吐血昏过去了。”
赖总管随即吩咐人又泼了一回水,艳阳的身子抖了抖,睁开眼来,已是气若游丝、体力不支了。
艳阳清楚自己的身体,这双手,五年前遭受大胡拷打,已在拶刑下断过一次,其后每两个月一次的翻牌受刑,偶尔也会受到拶刑,新伤旧伤密布手指,让他的手指变得极为敏感脆弱。今日的拶刑,比往日都要持久、用力、痛苦,艳阳能感到双手伤势的沉重……昔日接骨的郎中已说过,这手若再断一次,必然残废无救,他已断了条腿,不能再废了双手啊!
一头是自己的双手,一头是青青的命运,艳阳正想着如何抉择,忽然又被人架了起来,拶子再度收紧,双手第三轮遭受拶刑之苦。
官府审讯,最多不曾超过两拶,且时间都极短。如今艳阳所受三拶,时间又长、力度又狠,不要说他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就是铁打的雪夜恐怕也受不了了。
“啊……大人饶命……”艳阳疼得大喊,他再也受不住这锥心的痛楚,“下奴……下奴愿意。”
“愿意什么?”赖总管问,并不让人停止用刑,而是要在这刑虐的剧痛之下继续逼问,以求真相。
艳阳疼得一度说不出话来,身子不住颤抖,最终强忍剧痛,对赖总管道:“下奴为表清白……愿娶青青,求大人……饶了下奴,下奴再不敢……再不敢了……啊!大人饶命啊!”
赖总管见艳阳边说边惨叫,恐怕已到了极限。只是艳阳这话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用刑可不是为逼婚的,那这到底算是招还是不招?他如此想了,便命人给艳阳送了刑具,又将他从后院拖到前院,带至萧远枫的面前,低声向萧远枫汇报了一番。
萧远枫审视着脚下已浑身脱力的艳阳,那双手已然是鲜血淋漓,滴滴答答的淡色血珠顺着手指尖落在地板砖上。只见艳阳已是披头散发、大汗淋漓,衣服全部湿透、头发上还滴着水,眉头蹙起、双目微闭,可见方才拶刑之严酷。
“王爷……饶了下奴吧……”艳阳微微抬起眼来,说起话来已是气喘吁吁、弱如游丝,“下奴听王爷的安排……成婚……”
萧远枫眉头一紧,明白了艳阳的意思。好一个刘艳阳,说到底你这不是还在表明自己的清白么?他今日终于第一次看到刘艳阳骨子里潜在的某种倔强,何等可恨,何等可恶!想用结婚来表明自己对青青毫无利用之心?很好,十分好!他倒要看看,待到青青与这刘艳阳一样落魄时,待到青青没了价值时,这刘艳阳还能做什么!
好一个倔强的刘艳阳,看似柔弱屈服,却竟还与他至死抗争。这刘艳阳争名争利争地位,到现在还在争,他倒要看看,他还能继续争什么!
“好!”萧远枫越想越气,当下便对赖总管吩咐道,“把这贱奴带下去包扎伤口,今晚便让他二人成婚!”
“是,属下这就着人去办,”赖总管说到此处,想到艳阳这贱奴结婚的滑稽场面,不觉忍俊不禁,难免戏耍揶揄道,“属下必将把这婚礼办得极为妥当,让这新郎新娘……终生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一气呵成,欢迎捉虫。
我说过,会发糖的吧?这不让艳阳瞬间都成亲结婚了咩?谁是亲妈,群众的眼睛十分雪亮哇!
艳阳这桃花运也太帅气了,虐一下,就虐出个老婆来,老萧是月老啊月老~~~~明日是艳阳结婚的专场,至于虐不虐,亲们请自行想象~~~哼哼哼,你们应该能想象的~~~
婚礼新郎遭大辱;寿辰艳阳将归西
青青坐在梳妆镜前,绿鬓如云,脂粉如画,凤冠霞披,已然梳妆完毕,好一个端庄秀丽的新娘。只叹她虽妆容俏丽,铜镜朦胧,却照不清她双目凄凉、泪光点点,凤钗梳篦,也理不清她的凌乱与恐惧。
琥珀站在她身后,为她将最后一簪珠花插入云鬓,她垂下眼眸,但见两行清泪,已顺着青青的香腮滚滚而下。这泪落得端得叫琥珀极其心痛,绕是她巧舌如簧、善解人心,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劝慰青青,只得拿了帕子为她将泪轻轻拭了,柔声道:“别再落泪,当心这脂粉花了脸……”她说到此处,与青青四目相对,心里也是一阵疼似一阵,自己也想要哭,却怕更惹青青痛苦,便强撑着对她一笑,复又道:“今日虽说成婚,可不过是王爷气急了的糊涂话,等世子生日过了,王爷气儿也消了,到时我自会求王爷给你个妥当安排——今儿……就权当戏耍一回,你说呢?”
青青知道琥珀全是为她着想,可她又如何受得起琥珀这一番好意?自她来了王府第一日,就被琥珀照料、庇护着,现在又险些连累了她,如何能再让她往王爷的枪口上撞?
想到此处,青青便对琥珀浅浅一笑,答道:“姐姐不要替我担心,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虽无三媒六聘,到底也是正娶进门……哪怕府里皆把这婚事看成玩笑,我却……”她说到此处,脸上忽而有了些悲喜交加、泪笑相融的迹象,仿佛虽惧怕这场闹剧婚事,可心底里,却仍带了新娘所独有的那份欣喜,在这份矛盾重重的复杂心境下,她深深一声长叹,继而对琥珀道,“今晚与他拜堂之后,我,便随了刘姓,就是他的人了。”
“你好糊涂啊!”琥珀闻言,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她双手扶住青青纤瘦的肩膀,看到青青那带着浅笑的脸,此刻也已是泪流满面。
就在琥珀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周妈进了门来,见她二人正面对面的哭泣,却冷笑一声,催促道:“新郎在小厅里等着了,还不快蒙了喜盖,把新娘带过去?”
琥珀见状,虽万死不愿从命,却也知道此刻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已别无他法,便只得拿起桌上的盖头给青青蒙了,随后潦草的擦了擦脸上泪痕,扶起青青,随周妈出了门。
拜堂的小厅其实就是府里一处废弃的库房,此刻却已是灯火照耀、红绸装点、喜烛生辉,除了没有唢呐与鞭炮,其余陈设与真正的拜堂成亲丝毫不差。
艳阳身着二色金大红玉带喜服,胸前佩着一朵红绸子大花,一身新郎装扮,只是双手都缠着厚厚的绷带,那雪白的绷带上还点染着斑斑血迹,与这一身的喜庆极不般配
他听到外面的吆喝声,转过身来,却见青青已蒙了盖头迈入门槛,分明是迎娶凤冠霞披的新娘,可他心中却犹如凌迟一般惨痛不堪。与其说这里是成婚的殿堂,倒不如说是受难的刑场,艳阳看着青青手里拿着的大红喜绸,本该去牵起喜绸引着她拜堂,可艳阳却觉得此时胳膊仿佛万斤沉重,抬也抬不起来。他尚未动弹,背后忽而挨了一脚,直踹得他腰身火辣辣的生疼,同时身后传来一个家丁的催促:“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过去!”
艳阳闻言,心中虽是千万个不情愿、不舍得、不忍心,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抬起那双缠绕了绷带的手,忍痛轻轻牵起青青手中的喜绸,引着她来到跪垫旁站好。他抬起眼眸,只见充当司仪的赖总管一面对他撇着嘴嘲笑,一面张口煞有介事的喊道:“引赞——”
周妈递来燃了的香,艳阳接了,颤抖着双手向香炉进了香,因他十指已是剧痛钻心,三根细小的香烛拿起来,竟已疼得他脸色刷白,若非艳阳抿着嘴唇强忍,恐怕已痛得呻吟出声。他进香完毕,随后又替青青也进了香,第一礼才算结束。紧接着又听赖总管喊道:“通赞!”
他与青青便双双面对香炉而跪,行了三叩首。这三叩首,因要行得规矩庄重,双手须得伏地才算,如此一来,艳阳又受了一番十指连心之苦。三叩首完毕,因他双手略用了些力,绷带上又染了新的血迹。待到他与青青二人起身重拜天地与高堂时,他手中的喜绸随着青青转身的动作,时紧时松,直疼得艳阳眼前一阵阵发黑。在夫妻对拜时,青青因蒙了盖头,已拿捏不准分寸,下跪的动作略快了些,手里的喜绸骤然一紧,艳阳顿时觉得自己双手犹如再上拶刑一般,这回实在没能忍住,疼得闷哼了一声。
青青闻声,身子一抖,想站起来却又怕再弄疼了艳阳,真想掀开盖头来看一看,然而周妈似乎已了解她的心事一般,在一旁喝道:“莫忘新婚规矩!”
周妈说话时,赖总管身旁的一个家丁跨出一步,明知艳阳疼得身子也站立不稳,却又在他腿上踹了一脚,把艳阳踹得跪在地上,他身子惯性一伏,倒先来了个“夫妻对拜”,惹得花堂内一阵无情的哄笑。赖总管见状,也就不管青青拜了没拜,拉长声音喊了一声:“礼成——新婚夫妻,送入洞房——”
“嘻,还磨蹭什么,”当下就有个家丁拎着艳阳胸前的绸子红花将他揪起来,连带着也把青青推推搡搡的拽了起来,同时取笑道,“快快带着新娘子入洞房,再出来与我们吃杯喜酒。”
“啊……”艳阳的手已痛到不能再忍,这般推推搡搡,端得叫他疼得浑身颤抖,额头渗出一大片一大片的冷汗,他一面怕手再被碰了,一面又见蒙着盖头的青青也被牵连的踉踉跄跄,又怕她摔了,一时间真是顾前不顾后。还好琥珀从几个捣乱的家丁中间插了进来,帮艳阳扶住了险些被人推倒的青青,此时她才发现,青青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哭得,已是浑身发抖、体如筛糠。
众人见琥珀出面,也不好取笑她,只好暂时都安生下来,由着琥珀帮新郎新娘入了洞房——然而那所谓的洞房,也不过是库房连带着的一间极小的屋子,连门也没有,只勉强挂了个红布帘子以示隔绝,一张大炕占了大半的地方,只进来这三个人,屋内便已转不开身——琥珀扶着青青坐在炕沿上,正想着要陪她一会儿,却听门外赖总管对她唤道:“琥珀,王爷晚上的药膳该你去伺候着了,看完热闹,还不快走?”
琥珀闻言尚未说话,就听青青在盖头下道:“姐姐快去吧,我没事的。”
琥珀眉头蹙了起来,盖头下的声音,明显已带了哭腔,如何能说没事?此时外面又响起赖总管的催促之声,她正踌躇着,在一旁一直沉默的艳阳此时开口对她道:“琥珀姑娘……您请放心,下奴今日,不会让她受委屈。”
“你?”琥珀反问,这贱奴怕是连自己还照顾不好,如何能照顾青青?这样一个窝囊懦弱的男人,把柔弱的青青交付于他,她怎能安心?
艳阳见琥珀这一声反问,知道她必然不肯信他,他也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只怕是连猪狗还不如,眼看着妹妹一般的人嫁给自己这么一个奴畜,她恐怕也是哑巴吃黄连一般的苦楚吧?他心中这么想了,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对琥珀道:“下奴……好歹也是个男人,今夜若连妻子都保护不了,也就白活一场了……姑娘请快些去吧,不要再惹王爷生气。”
琥珀心知艳阳所说才是正事,赖总管和周妈看他们不顺眼,没毛病还要挑出毛病来,她这会儿耽误了,谁知他们又要嚼什么舌根儿?如今还须先保全了自己,方能再保全青青——想到此处,也只好掀了帘子走出洞房,随赖总管与周妈一同离开此地。
赖总管转身正走到门口,忽而想起什么一般,转过头来,对留下来等着艳阳的五六个家丁们叮嘱道:“洞房可要好好闹一闹,切莫让新郎新娘留下遗憾。”
赖总管的叮嘱,艳阳在外面已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今日是逃不了一顿严酷羞辱了,可这屋子连门也没有,一道帘子如何能隔音?他垂下眼来,看着身旁端坐的青青,那纤弱的肩膀在烛光的映照下颤抖不止,倍加可怜。然而,身为贱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想到此处,他长叹一声,弯下腰来,在青青耳畔道:“你既能唱歌,便唱首你最爱的给我听,”他说到此处,只觉得喉咙哽咽,肺腑疼痛,他闭了闭眼,咽下喉间涌上的鲜血,复又对她道,“我出去应付片刻,你在这里为我唱些歌……一直唱到我回来掀盖头为止,好吗?”
青青也知道艳阳难逃劫难,她更知道他的用意。虽然心如刀割,虽然她不想坐在这里眼睁睁让艳阳去受苦,可她还是选择成全艳阳最后的自尊,与艳阳一起自欺欺人般的,保护最后那一丝底线。她慢慢的点了点头,慢慢的开口,唱出一曲温婉而动听的江南小调,只是因泪流满面,所唱之歌,曲已不是曲,调也不成调。
艳阳听着青青这柔润却又悲苦的歌声,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他伸出手来,极轻极轻的,在她的肩头放了一下,似而是叮咛、似而是告别,随即,他便转身离开了这临时搭建的洞房。
“新郎官儿,今日既是你大喜之日,是不是也该让我们与你同喜一番?”一个家丁见艳阳出来,立即便拉住他戏耍道。
艳阳抬起泪眼,看着眼前五六个家丁,心中已是冰冷一片。他的身体,自己比谁都清楚——白天受了大刑,内伤又受牵连,一下午已呕了三次血,他已自觉体虚身寒,恐怕已是大限将至了——今夜,他知道自己要如何“伺候”这些个如狼似虎的家丁,想来自己最后一丝生命,就要用在这上面了吧?何等可笑,何等嘲讽,他自幼学着儒家传统、受着高洁熏陶,如今要死了,却是以这样羞辱的方式,看来要以清清白白之身去面见二位亡母,已不再可能。况且,这一死,又留下一个新婚刚几个时辰的寡妇……看来他这一生,到死,都要造孽了。
心中这么想着,艳阳已是一片凄苦,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下来。猛然,就有一个家丁打了他一记耳光,对他骂道:“贱奴,我们几个要与你喜庆一番,谁要你哭?还不快给我笑出来!快笑!”
“是……”艳阳应声道,抬起手用衣袖擦了脸上的泪,可复又有新的泪流下来,但他的嘴角却颤抖着,竟真的带着泪露出了笑容,“下奴……是喜极而笑……下奴只求不要扰了新娘,下奴……什么都肯做。”
“什么都肯做?”又有个家丁冷笑道,他只顾嘴上快活,全然不知他的话,犹如钢针一般扎在艳阳已鲜血淋漓的心上,“哼,你都已下、贱到了什么地步,脸都不要了,你还能做什么?”
艳阳笑了笑,心中虽已是痛如凌迟,但语气依然沉静,带了些许视死如归的平淡,对家丁说:“下奴还可以……更下、贱,更没脸,今日各位不论提何等要求,下奴都会做到。”
他一面说了,一面抬起手,强忍疼痛,颤抖着解开了衣带和腰带,随后再不说话,只顺从的跪在地上,脱掉衣衫,等待人生中最后一轮的蹂、躏。
青青一人在洞房内,依然蒙着盖头,唱着她那早已找不到曲调的歌曲。在她的歌声中,外面从喧闹、调笑、呻、吟、惨叫,转为死一般的宁静,最后只剩下她那空荡荡的声音,半哭半唱着荡漾开来。她渐渐停下歌声,掀开盖头,洞房的喜烛旁已洒满蜡泪,艳阳并未来到她身旁。
她已知道,他不会过来。
她慢慢站起身来,走出帘外,只见艳阳双手被一根红绸捆着,侧身昏在地上,那凌乱的喜服潦草的盖在身上,地上散落着碎瓷片、残蜡,他那伤痕累累的身躯,又多了许多正在流血的伤痕。
第一次,她看到他这般凄惨,没有了震惊、没有了眼泪、没有了害怕,看到他这几乎裸着的身子,也没有了羞赧和不安。她只是平静的走到艳阳身边,轻柔的为他解开捆绑的红绸,拣起那凌乱的衣服,为他仔细的穿好,随后揽起他的肩,吃力得将他扶起来,让他的身体压着自己娇柔的身躯,半抗半扶半拖的,将他带回洞房。
艳阳被她这么一带,身上的伤口全都牵痛,呻吟一声,竟从昏迷中痛醒过来。他睁开迷蒙双眼,正看到青青近在咫尺的侧脸,那平日里最是梨花带雨的脸上,如今竟不再落泪,她的小嘴儿抿着,眉头蹙着,正用了全力在扶持着他……凭空的,她少了往日的娇柔,多了不曾有的坚韧,仿佛顷刻间,她便长大了许多……艳阳静静的任由青青将他扶到炕沿斜靠着躺下,他们四目相对,久久无言,半晌之后,他才微微一笑,呢喃了一句:“傻姑娘。”
却说又过了一日,王府的人还来不及津津乐道那闹剧婚礼,便已忙着置办起雪夜的生日来。天还未亮,王府的人便连夜将赶制出来的新衣送到柱国府,丫鬟们也点着灯,用烧酒把那衣服烫妥帖了,拿架子撑着挂起来。翌日早晨,由香儿亲自给他穿上新衣。
待到雪夜穿了那极精细的三色金百蝶簇鹤穿花绛红袍后,香儿便又把自己近日来亲自做的一枚和田白玉镂纹配戴在他身上,又由丫鬟为他戴了紫金冠。
去年和前年的生日,恰逢雪夜在外领兵打仗,今年好容易在家,萧远枫自然要大办一场,好好给他做个生日。因了父亲这番苦心,雪夜如今虽极不喜欢这样奢华富贵的装扮,但到底也遵从了父亲的宠溺之意,依了他们,穿戴妥当之后,便与香儿和阿奴一道上了马车,由柱国府向王府驶去。
马车走在半路,一家三口正在车内说笑着,忽而听得马儿一声嘶鸣,车子猛然一抖,险些翻了。雪夜赶忙探出身来,只见马蹄之下跪着一个红衣霞披的新娘,好生危险,若非拉车的机警,那新娘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他剑眉一皱,仔细看去,这新娘不是别人,正是青青!
青青见车已拦了下来,又见雪夜亲自下了车,心急火燎,连站都来不及站,只跪行着来到雪夜脚下,仰头哀求道:“求世子和公主……救救艳阳,他快死了……”
“怎么回事?”雪夜问,心中咯噔一惊,着实被眼前景象扰昏了头脑。艳阳的病还没好?还是他又得了别的病?这青青怎么一副新娘打扮?王府出了什么事,让她为艳阳半路冒死拦马车?他见青青又急又慌,便赶忙安抚道,“快进车来,路上慢慢说。”
原来,艳阳自前天婚礼受了糟蹋之后,第二日开始就已昏了过去,昨晚醒来一阵,却已连话都说不出来。
今天早起,他便是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身上一阵阵的出冷汗,眼看着身子也冷了下来,请了郎中来看,郎中也说无法再救。如今,王府上下都忙着雪夜得生日,赖总管怕萧远枫晦气,隐瞒了艳阳的情况,连琥珀也不知情,可怜艳阳此刻一个人孤零零躺在那简陋的洞房里,只剩半口气弥留,恐怕现在连半口气也不剩了。
青青见他身子越来越冷,全府上下也无人能帮忙,只得只身一人来到半路拦车向香儿求救。
作者有话要说:ORZ,终于来电了来电了,恩,为弥补停电而赶工,不知道亲们读起来是否觉得有些匆忙的痕迹?
唉,本想写出一场很悲催很虐心很虐身的婚礼虐虐,可惜因为停电,这章写得断断续续,一点都不虐了,啊啊啊,痛心疾首啊,等有机会,看看能不能重修一下,让这章虐点,我觉得这章没有达到想要的悲情效果~~
《王子奴隶》基本完结了,舍不得雪夜,舍不得香儿,更舍不得艳阳……唉,我现在心情很憔悴很矛盾很心痛,告别《王子》,很难说再见。。。求安慰。。。
雪夜守德救艳阳,艳阳幻游见银月
却说王府里已置办妥当,萧远枫知香儿最爱亭台轩榭之类,便命人将寿宴摆在碧云榭,那处有两棵桂花树开得正好,坐在树旁,正是花香四溢,对面河里的水又是碧波清亮,空气也格外清新。碧云榭的河水对面,临时搭了个挂彩球的戏台,对面的戏子们若是唱起,那声音变顺水顺风的飘荡过来,坐在碧云榭听戏,人也亮堂、声也清越。
碧云榭毕竟不大,只摆了两个大团圆的桌子,一桌由萧远枫与雪夜、子键两家子坐了,另一桌则是赵家兄弟极其夫人、鬼手药师等几个极惯熟的亲朋弟兄们。
巳时过了不久,赵守德来得倒比雪夜还早,此时他也无事可做,便与萧远枫一同朝碧云榭而来,一则陪着萧远枫聊聊天,二则看看这处雅致的水榭。二人进了碧云榭,赵守德正欲和萧远枫说起他专为雪夜准备的一份大礼,话还未说出口,就见赖总管踏着曲折桥小跑而来,等到了他们面前,因跑得急,连气儿也传不匀了。
“这么急做什么?”萧远枫蹙眉道,“怎么了?”
赖总管自知此番自己恐怕到底是惹了大祸,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萧远枫叩首道:“属下该死,属下欺瞒了王爷——”
“到底怎么了!”萧远枫怒喝道,一股无名火立即涌上心间,眼看着雪夜马上就要来了,这赖总管无端的惹了什么是非?
“回王爷……是……是艳阳那贱奴,郎中说他内伤沉重,恐怕今日就要没了……”赖总管道,平日他总是从容不迫、拿捏得当,但如今事发突然,又恰出在萧远枫最敏感的问题上,让他也不由得冷汗直流,恐慌道,“那夏青青,一大早就溜出去拦了世子的马车,如今世子……世子已到了艳阳住处,还不让属下进去,说要……格杀勿论!”
萧远枫被赖总管这一席话,已打击得目瞪口呆。他最知道儿子的性子,今日出了这晦气事,他那宅心仁厚的儿子岂能坐视不管?况他这儿子又是个死心眼,如今筵席将开、宾客将至,这傻孩子若犯起倔强,执意追究起艳阳的事来,香儿都奈何不得他,到时说些什么意气用事的话、做些什么不加考虑的事,只怕要扫了众人的兴,甚至引出更加不快之事也未可知。
他想到这些,正欲喝令这惹祸的赖总管带他前去,一旁一直未曾言语的赵守德此时忽然开了口,对萧远枫劝道:“王爷且慢——还是守德替您去一趟为好。”赵守德说罢,见拦了萧远枫,便继而对他解释道,“雪夜可从未说过‘格杀勿论’这些话,想必如今已是气急了,王爷现在去,他那一根筋的不知要对您说什么话,今日毕竟是给他做生日,父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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