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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弦歌默-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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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诺道:“就是殿下刚刚离开离宫。”

李道玄猜测道:“会不会是陛下……”李世民看了他一眼,面庞冷沉着问道:“隐修呢?也一同失踪了么?”

见紫诺点头,寒雾缭绕的脸色缓和了些,冲李道玄道:“我们现在就去静月庵。”

天色已渐渐有些暗了,马蹄声践踏疾驰,扬起无数烟尘。这一次却有些避着人了,李道玄思索着陛下怕滕王一事牵扯出些不必要的流言,毕竟是隋朝宗室,便派自己的儿子亲查,只是到静月庵李世民却寻了条最隐蔽的路,只他们两个人。李道玄有些不解,但见二哥一路上眉目紧凝,想必是担心忆瑶安危,好几次即将脱口的询问给生生压了回去。

静月庵之行,却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一身缟素的夕颜见到来人怔了怔,李道玄正琢磨着说些安慰的话打个招呼,李世民已风一般地往厢房跑。果不其然,素纱青帐后,一袭纤弱的身影横卧在床榻上,只草草裹了披风,长发翩垂,包裹着沉睡的身躯。紧紧跳动的心骤然平静下来,关门的声音响在身后,夕颜和李道玄走进来,清幽的女声辨不清悲喜:“殿下来得好快。”

佛龛前德卿站起身来,李道玄注意到她走起路来有些颠簸,回想往日山隘中死里逃生,料必是伤到了筋骨,再看看床上躺着神志不清的忆瑶,同素服素面的夕颜,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这些天之骄女,本应衣食无忧安乐一生,而今却只落得个凄凉,当真造化弄人。

李世民冷冷地瞥了眼跟在德卿身后的隐修,后者有些无辜地望房顶。

“世民今日来,有两件事,望姐姐行个方便。”他谦肃以待,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纱帐后昏迷的身影。

德卿自然察觉到了,疏冷地笑了笑,道:“殿下但说无妨。”

李世民将视线收回来的途中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夕颜,道:“滕王坐化时身边遗留的书信,烦请姐姐交出来。”

德卿未曾预料到地惊愕,却又含谑地挑了挑眉,李世民道:“滕王一生淡泊,所虑别人总多过自己,他若在此时散手人寰,必然是会放心不下自己的两个侄女。所以我猜测,他兴许会留下书信乞求父皇手下留情。”见德卿冷凝的面庞,他的唇不自然地挑了挑:“如此浅显的道理,世民能料到,父皇必然也会料到。那书信姐姐看过便罢,留着也没什么用,不若交予世民拿去交差。”

她垂眸思忖,夕颜已从袖中拿了出来,却并不交予李世民,掂在手中看了眼沉睡的忆瑶,轻笑道:“若是忆瑶清醒,她会怎么说呢?杨家的子女自有自己的命数,不需乞求贼子饶恕?”李世民劈手夺过,声音中没有温度:“可她现在不清醒,不知道宁为玉碎的高风亮节。”

夕颜翘了翘眉角,言语中咬牙切齿:“凭什么,李渊害死了瑶姬姑姑,害死了萧笙表哥,害得德卿不良于行,害得忆瑶神志不清,最后……”声音中已有了泣意:“逼死了我父亲,杀人凶手可以安坐明堂,受害的人却要躲躲藏藏终日惶恐不能自安,世间公理正义何在?”

李世民冷峭地笑,却有种凄凉的意味,语气寒凉:“何在?你自己想吧,若实在想不通就去问父皇。”

“你!”夕颜的满腔悲忿被他呛了回去,紧哽在嗓子眼,难以疏散。此时却见素纱撩动,纱帐后的人似乎醒了,正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

夕颜奔过去,掀开帐子扯着那懵懂醒转过来的忆瑶,凄厉着声音喊道:“你凭什么能变成这个样子,凭什么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被李世民拽了出去,随手一推便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上。忆瑶歪头看向梨花带雨的夕颜,却没有了初醒时的恐惧,眼球滴溜溜地转了转,摸摸自己的脸,好奇地盯着夕颜。

李道玄将夕颜扶起来,劝道:“二哥也是为了你好,现如今陛下待你还算亲厚,但若让她知道你看了滕王的遗信知晓了这一切,难保不会疑心你有怨恨,届时你的日子还会这么好过吗?”

夕颜默然将泪拭净,艳丽的面庞焕然一新,清冷笑道:“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有来过静月庵,我这便回去,回去等着看看这风光无限的大唐会有什么好下场。”说罢决绝地推门出去,留下李道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窗外已经黑透,一片银白的光华温柔地撒在堂上,月亮早已升起,静静地挂在天上,玉盘般美好。

忆瑶安静地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光影缭乱未曾在她眼中留下丝毫痕迹。德卿转眸望了她一眼,沉沉道:“那么便说第二件事吧。”

李世民凝望着忆瑶,目光转瞬凝深起来,道:“我要带忆瑶回长安,希望姐姐不要横加阻拦,自然,拦也是拦不住得,只怕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德卿陡然大笑,语带讥讽:“带她回长安?不说她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从前心思缜密冰雪聪明应付起长安的勾心斗角尚且心力交瘁,现如今单纯如痴儿的忆瑶,如何能抵挡得住帝都的波涛汹涌。你现在肯护着她,不过是念曾经的旧情,日子久了呢,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痴傻的女人一辈子。”

忆瑶不安分地拨弄了下床帏上悬挂着缨穗,李世民满目爱怜地抚了抚她的眉角,问:“姐姐想如何?”

“我想让隐修施诊,为忆瑶消除脑中血块。”

伸出的手僵了僵紧压在忆瑶的面上,她似乎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安,忧戚地抬起眼睫,紧张担忧地看他。碰触到这种清澈而柔弱的眼神,激荡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李世民握住她的手,坚决道:“隐修并没有十成把握,若忆瑶出了什么意外,姐姐便能安心了吗?”

德卿的面上晃过一丝仓皇,随即被掩盖了下来,仿若无情道:“那也是她的命,好过痴痴傻傻得到头来被人玩弄抛弃得好。”

李世民突然明白了,如暗夜中驱散迷雾逐渐清明起来,直截了当地问:“要世民如何做?”

德卿深深钦佩眼前之人的睿智与反应机敏,便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泠声道:“要说名分,你再喜欢忆瑶她也不过是三妻四妾中的妾。天子亲王身边的姬妾可增可减,向来都是没有数的,也是最容易被取代得。唯有一妻……”一直糊涂的李道玄好像也渐渐明白了,原来南阳公主是以退为进。他却是紧张地看了李世民一眼,听她继续道:“我知道现在李渊看你看得紧,妹妹又是他的忌讳,所以不会逼你立即做决定。只是若将来有一日,你能执掌天下权柄,再无人可以掣肘,难不成还要让忆瑶一辈子都为人嬖妾,她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身边亲人所剩寥寥,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李家所赐。还债也好,一个皇后之位不过分吧?”

李道玄有些反感她的言无遮拦,冷然提醒道:“公主请慎言。”对方却不以为意,淡然道:“先下都没有外人,两位殿下也不必遮遮掩掩,只是说答应还是不答应。”语罢有些咄咄逼人地紧视着李世民,见他不语,嘲讽地笑道:“怎么?是舍不得家中娇妻受委屈,好,我不勉强,瑶瑶还我,此后她是生是死都与你无关。你既做你的风流秦王,如花美眷左拥右……”

“我答应。”

有着尘埃落定的静默,亦有着誓言般的决绝。屋内烛光盈亮,他随手扯下幔帐青纱,自桌前携起毫笔急速书写起来,李道玄上前制止:“二哥,若此物流传出去,罪同谋反,请三思。”

李世民稳然道:“这里的人皆是利益相关之人,若传了出去,必然会被殃及,你有什么可担心得?”

李道玄便不再阻止,退回来看向床榻,没了青纱的遮掩,可见忆瑶正在漫然地玩着头发,将发丝撩到唇前轻吹,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全然不知,有一个人为了她许是将自己一生的前途生死都充作了赌注。

番外:两生花

洛阳连日阴雨,阴霾不散。而王驾已收拾妥当,准备启程。桐花树下,盈珠将冒着热气的汤药端过来,坐在树下石桌旁的忆瑶远远望见便开始皱眉,盈珠将汤药放到石桌上,砰的一声,瓷碗碰触到石头的声音,坚而脆。

忆瑶沮丧地把头低下,盈珠在耳边轻声哄道:“公主乖,把药喝了病才能好啊。”

说着轻轻摘掉落到她头发上的花瓣,满目宠溺地殷殷望着她,忆瑶嘟了嘟嘴,还是将碗拿了起来。

树上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抖落些树叶下来,忆瑶眯着眼睛迎着太阳抬头,随即轻轻一笑,纤薄的唇线上弯,精致的面庞如玉雕琢。

隐修露出半个头来,银白的头发有些乱,但两只眼睛却晶亮晶亮得,正好像在找什么。忆瑶仰头看了一会儿,脖子有些僵,用手揉了揉,问他:“你在干什么呢?”

“我的乖乖不见了。”隐修只抛下这么一句,就又将头缩回了杂乱的树杈枝蔓中,专心致志地探寻起来。忆瑶瘪了瘪嘴,这是她表示疑惑的惯常动作,盈珠便笑道:“准是他养的什么药虫之类的东西,真是物随人性,跟他一个样儿。”

忆瑶便不再看他,垂眸轻浅地微笑,仿佛弄明白了一件事对她来说当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转过身想在石凳前坐下,却在回身的一瞬瞥到丛林里枝叶动了动,透过缝隙见到一个人隐约藏在哪里,见被她看到竟也不躲闪,只目光怔愣地盯着她,眼睛里仿佛有悲戚在流动。

她很是好奇起来,往前走了几步,陡然听到紫诺铃铛般的声音正在吩咐宫女收拾东西准备启程。眼珠只这么转了一瞬,再回来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盈珠走上前来半揽着她的腰,体贴地问道:“冷吗?”她摇了摇头,看见紫诺笑吟吟地碎步走过来,远远便道:“夫人,我们终于可以回长安了?”

忆瑶明显感觉到盈珠的手僵硬了片刻,听她问:“怎么,陛下要启程了吗?”

“是,銮驾已经准备妥当,五日之后便可回京。”

忆瑶有些索然无味地往回走,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道:“你刚才看见有人在那里吗?就是那个地方。”伸手指了指花丛,紫诺回头看了眼,随口道:“方才见着禁卫服的人在附近走动,大约是近日圣驾回銮有些忙碌,平时这些人是不准到内苑来得。”

忆瑶漫然地点了点头,那样深沉悲切的目光总在脑海里萦绕不去。

………………

夜中霜华初降,禀报完日常事宜之后,房玄龄迟迟没有离去。正埋头整理文书的李世民看了他一眼,道:“还有什么事吗?”

房玄龄道:“臣想向殿下举荐一人。”

见李世民点了点头,他道:“是离宫禁卫长展卫风,此人虽任武职,但为人谦谨睿智,进退有度,而且……”他左右看了眼,压低了声音道:“他是刘文静的远亲,被巫蛊之案连累才改名换姓逃到了洛阳。”

听到李文静的名字,李世民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思忖片刻问道:“是他向你求官?”

房玄龄道:“他只是希望能在殿下手下营事,至于官位高低并不在意。”

“不在意?”李世民笑道:“搭上了房大人,再不济也不会比区区一个禁卫长低吧。”

房玄龄稳健地摇头:“若是换了别人也许是另有所图,但展卫风这样说,必定便是这样想,这个向来耿直磊落,殿下见上一面便知。”房玄龄知李世民素来爱才,秦王府俊彦豪杰齐聚,但却也忌讳一昧钻营之辈,此番他前来举荐一个名不见经传而又无所建树的人,必定会让他有所顾忌。但他也深知李世民对他的信赖,想来添置区区一个幕僚大约不会遭到拒绝。

果真如他所想,李世民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却也只应准从最末的文书做起,房玄龄已是喜出望外,恨不得立即告知那位忘年交。

待得他要告退时,被李世民叫住了,灰蒙蒙的烛光里年轻的统帅慢慢站起了身,道:“既然是进秦王府,那便不必继续隐姓埋名下去,只管恢复他从前的名字便是。”房玄龄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主上的这番言辞,脑子里迅速思索起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虽说刘文静案已过去了两三年,秦王权势已不可与那时同日而语,只这么明目张胆地收容罪臣亲眷,陛下那里……

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李世民温润一笑:“我就是想试探试探,父皇对本王与太子是否亦如当日那般泾渭分明。”

房玄龄了然,随即便有些凄楚,世间总有不公事,便是眼前这个丰华雍贵占据天下风骚的秦王殿下,所遭受的不公待遇日积月累亦不会少却寻常人家不受宠爱的公侯子弟。

翌日,天刚亮房玄龄便将结果说与了展卫风,后者自然喜形于色,向来冷峻的眸光里亦多了些温暖光泽。听得房玄龄说可用回从前的名字,却是沉默了片刻,道:“属下家姓张,父生前取名弘慎,只是许久不用,叫着竟觉有些别扭了。”

房玄龄捋了捋短髭笑道:“叫起来了便会习惯,我自见你第一面便知你必不会为池中物,以后我们共同辅佐秦王,便知弘慎必然前途无量。”

张弘慎作了些适当的谦逊之词,便心满意足地告辞。谁知走了几步被房玄龄叫住,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道:“我知道弘慎将前途看得淡,出言相求我又不是你一贯的作风,虽说有些疑惑,可……你总得图些什么吧?”

闻言张弘慎的脸色微微变了,有些窘迫显于清隽的脸上,但随即被他掩藏了起来。见状房玄龄了然而宽宏地笑道:“弘慎自然是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与人于己都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来。”

桃红竹绿之下,他迎着风不知想些什么,刚毅冷峻的面庞亦显得柔和了几分,却是自讽地笑道:“自然不会。”

…………………

张弘慎做梦都没想到接下的第一份任务竟是商定秦王殿下迎娶韦若小姐的议婚礼单。望着红锦洒金的礼笺嘲讽似地笑了笑,却觉心里像堵了口闷气,分不清从何而来,是为那个人不甘,还是为自己觉得悲哀。

秦王身边的每一个人,上至文臣武将,下至内侍随从皆对他毕恭毕敬,心悦诚服。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非是如此。对于一个男人,就算他有了旷古烁今煊赫功绩,有雍容显赫的身份地位,也掩盖不了那令人觉得可耻的薄意寡情。

心中千思万绪,竟又走到了这里。阳光明媚,空气中竟隐约有了花开酴醾的颓然之气。他知道自从病了之后,忆瑶是很安静得,那语笑嫣然大多是出自别人,或许经过了在洛阳的许多波折,该高兴的人实在太多了,称心所愿的皇帝陛下,即将嫁入皇家的韦妃娘娘,还有那个权势美人双得的秦王殿下。但这其中绝不会有她,在这红瓦绿墙之内,与她而言从来只有失去。

吹起了一阵风,目睹着一抹白衣翩然而至,桐花摇曳,他不自觉地躲到花丛后。视线稳固之后,发现竟不是一个人。身后那些衣冠齐整的大约是太医,张弘慎想,当日便是陛下命太医会诊,确认忆瑶神志不清后从默认了秦王将她带回长安。心中琦思万千,不自觉地抓紧了身前会风摇曳的花枝。

忆瑶低着头,接受太医们轮番的把脉,疏淡的眉宇中尽是隐忍。他可悲地想,即便失去了从前所有的记忆,她仍旧记得需要隐忍,不,还是有不同得,从前的忆瑶颦笑惬意,浅淡间便能勾人魂魄,却从来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现在的她,美丽如初,却如一杯清水,轻而易举便能被阳光射透。

“行了吧。”坐在忆瑶对面的李世民开口,声音中隐隐夹杂了不耐。

太医们惯会察言观色,说了些敦嘱之词,便匆匆告退了。待到人声散尽,忆瑶倏地站了起来,绕过大树,走到荫凉处。隐修正在那里有一遭无一遭地扇着火,眼前的药炉稳稳地烧着。

他抬头懒洋洋地瞟了忆瑶一眼,道:“我往药里加了些甘草,这次不会那么苦了。”

忆瑶不动,仍保持着来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他。李世民从身后匆匆追上来,抓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忆瑶用力将手抽出来,推了李世民一把,自然是没什么作用,对方仍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只是略带疑惑地看她。

看出些端倪,隐修站起身来笑眯眯地哄道:“我知道,你不想让那群太医来看你,是不是?”忆瑶的脸仍旧紧绷着,却僵硬地点头。隐修拿了片荷叶给她扇了扇,轻轻劝哄道:“可你病了,你这病及其罕见,连这些太医都没见过。所以他们要来研究研究你,好总结出个治愈的良方,将来给更多的人看病。”

听他这般说着,紧皱的脸渐渐舒展了开来。树荫下,李世民望着雪白纤瘦的背影,面上的表情深幽。

那个躲在花丛后将一切纳入眼底的人却看懂了,她是在怪他,怪他没用,明知道她不喜欢做什么事,却偏偏看上去好像也无力阻止。纤薄的嘴唇紧抿,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位高权重又如何,爬得越高只能意味着更多无可奈何的降临。

李世民站在那里许久,看着忆瑶在隐修的坑蒙拐骗下不情不愿地进了寝殿,背影零落而孤寂,仿若身后宫阙万千繁华与他无关,只是冷暖相对,徒生伤感。

踏遍千山万水,走过千军万马,穿越朝夕,却最终换来了这么个结局。

………………

武德四年,秦王李世民班师回朝,李渊为表彰其一战灭而过的功绩,特赐封其为天策上将,职位在亲王、三公之上,仅次于名义上的文官之首三师。此后秦王可正式与太子

第103章 一零四

这一曲哀啭弦歌终要有落幕的时候;山河霁月风光依旧,却不知曲终人聚散。帝王心;是红尘辗转遗落的孤枷;却并非她的宿命;乱世将尽之时天地赋予的契机能否将她带回最初,那般叶清空明尘光平淡的岁月;而执守在前路等候着不肯离去的人;又会是谁,

…………………………………………………………………………………………

武德五年

上元节的月亮格外的圆,年后稍稍冷寂下的气氛又活泛了起来,侍女们忙着往檐下挂灯笼,白天的时候我还被盈珠逼着穿了那套刺绣繁复沉重的深紫色礼服;与之匹配的那套头饰赤金打造得;隐修拿在手里掂了掂,说至少有十斤。

我戴了一天脖子都快给压断了,央求紫诺给我摘下来,她娇柔地笑着劝道:“夫人从前也经常戴这套头饰得,并不会因此而不快,待得时间久了就会习惯得。”

我疑惑,经常?莫非从前的我很喜欢这身妆扮?那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看着我明暗不定的神色,紫诺眼珠转了转,柔声道:“从前的夫人最是端庄娴静,无论多么复杂的礼节都不会有丝毫行差踏错,寻常节庆做得比谁都好。”

她说这话时,隐修轻咳了一声,神色怪异地靠在墙角揉额角。我却是拼命地在脑海中循着紫诺的描述搜索着关于从前的片缕,触到的只是一片空白。我已经没有了初苏醒时那种如踏在棉絮里虚浮恐惧的感觉,这个世界于我而言是一张白纸,相互间的陌生却又不尽平等。我的生命是从前的延续,仿佛每个人都知晓关于我的一切,唯独我自己茫然不知。

入夜时分,盈珠笑吟吟地让我去摸门钉,嘴里念叨着:“人丁兴旺……”身旁的侍女脸都红了,我不明所以地站起来,隐修正在身后帮我扶着那奇重无比的头饰,随着我的起身调整了个姿势。却听在一旁久久沉默的慕夕嘀咕了一声:“原本是兴旺,可偏便宜了别人。”被紫诺瞪了一眼,便不再言语。

听着她们私下里的言语,盈珠的脸顿时晦暗了不少,也不再让我去摸门钉,人也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见状,慕夕扬声道:“还是给夫人把头饰拆下来吧,节庆也过了,入夜之后殿下于礼也不会来了。”

见盈珠点头,十几个侍女乌压压地围上来给我拆卸,说实话戴的时候也这般架势,十好几个人费了半个时辰才绾好发。隐修退到一边,赤金流灿的光芒漾到他的脸上,竟显出些高深莫测的意味。

戌时刚过,我就穿好亵衣躺在床上了,脸上涂了一层隐修新制的花泥,据说对于养颜有奇效。就在我眼皮打架的时候,灯烛晃了晃,那张甚是滑稽的脸出现在我床榻前,我揉眼睛,却粘了一手未干的花泥。他从怀里掏出绢帕给我擦了擦,悄声道:“快起来,我带你出去玩。”

出去?我坐起身来,将散落的头发从身后拿过来在手中捋了捋,犹疑道:“盈珠和世民都说,不可以出去。”

他的面上泛过极为不屑的神情,在我额头上弹了个爆栗,叱道:“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胆小鬼。”

我吃痛地捂住额头,他已经起身从架子上拿了衣服下来,居高临下地说:“快换,错了时辰就赶不上花灯了。”

“可是……”我迟疑地嘟囔,只觉眼前陡然一黑,那衣服兜头落下,正盖到我的头上。

………………

我不爱玩,更不喜欢热闹,平常最喜欢的活动就是坐在苑子里的石凳上晒太阳,绣盈珠教我的花草鸟卉。所以眼前的光怪陆离炫目多彩只能如烟匆匆掠过,激不起半分兴趣,只是让我更加担心会被发现而惴惴不安。

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隐修沮丧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好容易遛出来还总苦着张脸。”

我低着头闷闷地说:“可我们为什么要遛出来,在秦王府里过得那么好,干什么要跑到外面来。”

他拉着我的手穿梭在人群中,仿若恨铁不成钢地吼了句:“笨蛋,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今夜的隐修格外古怪,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在他身后思忖了半天,都没想出来到底是谁欺负了我。

见他阴沉的脸有些山雨欲来的气势,遂笑嘻嘻地上前揪了揪他的胡子,哄道:“不要生气了嘛,生气容易老。”他紧绷了一会儿,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些无奈。

有了这一出我也不好总念着要回去,也只好打起精神和他逛起来,隐修从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捞了一个狐狸面具,在我眼前扬了扬,我微笑着说:“好看。”

他付钱买了下来,正欲离开,却发觉周围不自觉间聚了好多人,打眼看去,锦衣华服,皆是鲜衣怒马少年。有一个青衣少年摇着扇子走上前来,笑容和煦,到我跟前掬了一礼,温文尔雅地道:“在下东宫太子长史刘意,敢问这位小姐芳名。”

我一愣,眼前状况让我愈发糊涂起来。隐修在旁边咳嗽了几声,那人立马将脸转向他,言笑严妍道:“这位长者想必是小姐的父亲,在下有礼了。”

我挠头,有些无辜地看向隐修,他的眉毛快要揪成了结,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刘意,大许察觉出什么,他磕磕绊绊道:“怎么?在下猜错了,那……”

“公子误会了,这是我们家的夫人。”一声清朗之音破空传来,透过重重人群,翩然而至。隐修在旁念了句:“弘慎。”来者风华自仪,年轻而俊朗,步履间气度自现。他到我身边,含笑道:“夫人自家中出来怎也不说一声,殿……大人都快要急死了。”我一慌,却见他笑意绯浓竟一时辨不清真假,周围自人群中传来一阵失望的嗟叹,刘意明媚的笑容亦僵在脸上,整个人都塌了下去。

弘慎与隐修一左一右拥簇着我从这喧嚣中走出来,一偏离人群,隐修便满是戒备地拉着我躲开弘慎:“你怎么在这儿?”

他甚是无奈地仰头,“我一个闲职,既不够格参加皇家礼宴,又不曾另辟府宅,实在没有去处,只好出来逛逛了。”

隐修还是狐疑,问道:“不是李世民派来得?”

弘慎笑道:“秦王殿下怕是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一号人,即便是护花使者,又怎能轮得到我呢。”轻飘的语调中透着欢快之意,好像被遗忘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隐修沉着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被花火映得添了些暖意,拉着我走了几步,遥遥向他道:“快跟上吧,我听说前面有胡姬表演呢。”

身后响起急速的脚步声,融入周围的笑语嫣然,像春风般畅快雀跃。

我回头,笑眯眯地冲他道:“你是不是还没有娶妻啊?”

他一僵,脸色微红地点头。我道:“我们家有个姑娘叫紫诺,她长得漂亮,又心灵手巧,还善解人意,最重要得是我觉得你们很般配……啊!”

我尖叫了一声,只觉眼前晃过一个人影,将我从隐修的手中拽了过去,周围狂风骤起声嚣震烁,眼前着离他们越来越远,我却挣不开那人的束缚,透过人影憧憧,看见隐修和弘慎好像被人绊住了,只能焦急仓惶地看向我。

被人拖进了马车里,眼前一黑被蒙上了一块布,手和脚也都被绑住了。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茫然地朝着一片黑暗的虚空抬头,听见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传来:“不准叫,也不准乱动,不然划破你的脸。”

我吓了一跳,好像脸边真得停了把刀,忙点头。

却好像有人笑了,被人用手指挑起下颌,道:“真是个听话的美人。”那浓靡的笑声里好像夹杂了别的意味,让我很是不舒服,却又不敢反抗,只能闷声声地说:“放手好不好,脖子累。”

手慢慢地放下,途中在我j□j的脖颈上流连,油腻的手在我的肌肤上摸来摸去,我不满地蹭了蹭,好像有人叫道:“行了,别揩油了。要是她将来告状,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果然止了继续向下的动作,仿佛不满地重重打在坐垫上,吼道:“妈得,那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还挺有眼光。”

马车渐渐停了,外面的人回了句:“谁让人家现在正得宠呢。”

被人从马车里拉出来的时候,我靠着车背都已经快睡着了,压着我的人说了句:“你还真是没心没肺,这样都能睡着。”我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回了句:“我有心有肺你们就能把我放了?”眼睛看不见,手也动不了,我动用自己所能动用的所有智慧都想不出这个时候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

渐渐得随着脚步周围安静了下来,仿佛有一扇门把所有声嚣都关在了门外。周围歌声婉转,还有悠抑扬顿挫的箫声漂浮在耳边。

眼前的布被人拿掉,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半眯着眼睛微微躲开,有人伸出衣袖在我面前挡住,温声道:“小姐,得罪了。”我抬眸,有些惊愕地半张着嘴,刘意?

我们现今在一处狭窄幽长的回廊上,四台开阔的格局,从回廊可直接看到一楼胭脂浓媚,水袖缭绕,歌舞不绝。四周聚了些许人,往上面扔金子,扔新鲜的花束。我偏头,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他缓缓一笑,“小姐且在门外稍等。”说完推门进了一间厢房,那两个押送我的人已退到了楼梯处,并十几个人站在那里值巡。

我好奇地紧贴在门面上,听里面好像有不少人,听其中一人道:“皇家礼宴本就随性了些,官员阿谀奉承不甚恰当也是常事,殿下这般托病离席,可是会让人觉得心胸不甚宽广呢。”

又有一个人道:“便是走了又如何,众人都奉承秦王,难不成还让太子附和他们吗?”

听到秦王这两个字眼,我一怔,他们却将话锋转了,略有些戏谑道:“瞧刘意这么心不在焉得,倒是什么样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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