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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弦歌默-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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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知若放在寻常,年轻气盛的世民断不会任由他如此欺凌,但对于他这种几乎挑衅的行为,这一次世民却选择了隐忍。他是为了我,他心里很清楚,任何悖逆的行为传入长安,李渊都会算作我的头上。是我教唆,是我挑拨。
天牢内染了几盏昏暗的烛灯,那几抹恹恹欲灭的光映在生了锈的刑具上,生出些毛骨悚然的感觉。狭长的甬道里阴森潮湿之气几乎是从脚底往上蹿,我迫使自己不要去看那些可怖的刑具,方行几步,灰暗的铁栅栏之后伸出几支瘦骨嶙峋的胳膊,在褴褛的碎片下包裹着血渍淋淋像蜘蛛一样,摇晃在暗沉的回廊里,几乎触到了我的头发上。
我惊叫了一声接连后退数步,牢役上去抽了那铁栅栏几鞭子,便没了声息。
李世民从宽大的袍袖下拉住我的手,将我拽到他身边,见他唇线几乎抿成了一条线,隐隐泛着寒色,轻声道:“我没事。”他却不放手,紧紧握着好像受委屈的是他。
只得任由他拉着,行至一处拐角较之寻常更为偏僻,防守更为严密,劳役掏出钥匙响来铁链哗啦啦开锁的声音。简陋的牢房里,地面上布满了稻草,只在极高的地方开了扇窗户,月光透过细雨朦胧照射进来,打在角落里,笙哥正蜷身坐着暗影里,微微仰头像是在忍受着痛苦。
牢役将灯提得近了些,我看见那身雪白的衣衫已污垢不堪,沾满了血迹。
第83章 八十四
悬挂在囚笼上方的角灯将微弱的光打下来;映在地上生出阴影绰绰。李世民拉住了欲要上前的我,冲身旁人道:“本王要亲自审问;尔等先行退下;只留这个内侍在身旁伺候即可。”
萧笙哥哥已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在昏黄的烛光下几乎萦绕出了透明的感觉;唯有一双眼睛依旧莹澈明亮。
侍从尽皆告退,森寒的囚牢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窗外寒风呼啸,吹动雨丝细密如绵地打在窗棱上;顺着厚重的栏杆慢慢滑下。
“有人对你用刑了?”李世民瞟了一眼俯卧在稻草上沾血的衣袂,面色含忧。
萧笙吐气微弱;说出来的话都像是雾气飘在空中:“裴寂似乎想尽快地了解此案;逼我快些认罪。我只是说那日韦曦蒙面劫持了忆瑶,我追出去与他交手,后来被他逃脱我便紧随其后在松林里与他过了数招,剑刺中了他的腹部。然后他就倒下了。”
“只是刺中了腹部”,李世民沉吟道:“那道伤口是深是浅,依你判断足以致命吗?”
萧笙摇头,“不,仅凭那道伤口绝对要不了一个人的命,只是当时他就那么直愣愣地倒下,双目紧阖再没了气息。”
“那么你们交手的时候可有第三个人在场?”
“说实话,我的武功虽然在韦曦之上,但后来他的招式慢慢变得怪异,我也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应付,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观察周围有没有人,但是……”戛然而止,他的眼中亮起一抹光,“在我刺中韦曦的时候好像有什么发光的东西在我眼前一晃,然后他就倒下去了。”
我垂眸深思,忽而灵光突现:“银针?记不记得当我们和韦曦对峙的时候,也是有什么发光的东西从我们面前飞过去,分了我们的神才助韦曦逃走。”
萧笙拧眉:“这么说是有一个人一直从韦家跟着我们到了松林里,然后……”
“韦曦可能不是笙哥杀得,而是那个人。”我目光莹亮地转身看向李世民,却见他神色凝滞好像探究地紧盯着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微微避开,他的声音阴凉地飘过来:“你不是说挟持你的人不是韦曦吗?”
我连忙在心里提了十二分精神,生怕被他看出破绽,低声道:“我当时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怕贸然说出来会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
嗖得吹进来一阵寒风,吹打着角灯晃晃悠悠得,连那唯一的灯芒也若隐若现。心中恓惶不安,以为会接着被他质问,谁知并无下文,只听他问萧笙:“你再想想是否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有所遗漏?”
见萧笙摇头,他道:“那么今日就先到这里。”
我如被惊醒般地抬头:“那么笙哥还有会被用刑吗?”李世民道:“我会想办法阻止裴寂刑审,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他看着我宛转幽明,似糅杂了诸多复杂的光束在其中,我明白聪明如他肯定看出了我们有事情隐瞒,却并不想当着萧笙的面儿质问我。
半刻的沉默,忽而外面传来牢役的恭敬的声音:“裴大人慢些走,秦王正在里面审问人犯呢。”
我下意识地后退,被李世民剜了一眼,“你怕什么,有我在他还能吃了你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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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道烛光从甬道深处涌射进来,直刺入目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牢役拥簇着一个大约四五十岁衣着紫色雀纹官服的人走入。见他短髭微蓄,眉角间隐隐透出精明的光泽,料想便是那个以晋阳宫米九百万斛助李渊太原起兵的尚书仆射裴寂。见到李世民,他却是十分恭敬地敛衽行礼,礼数之周全让人挑不出丝毫的差错。
李世民也不逊于他,亦是谦逊地将他虚扶起来,不冷不热道:“裴卿果真劳心于政事,深更半夜还不忘冒雨来审理案件,不妄父皇如此重用。”
裴寂适度地笑了笑:“若说起重用当今朝野有谁及得了殿下位高权重,臣等庸才不过只能为陛下忧心些琐事,哪及殿下挥斥三军横扫天下的雄才伟略。”
他说完这句话,好似不经意地将目光投注到我的身后,我将手中麈尾不着痕迹地抬了抬,试图挡住我的脸。谁知他竟轻慢地笑道:“这个小太监生得好生俊俏,莫怪人家常说殿□边的人都是钟灵毓秀的世间翘楚。”听他言语中带着奚落调侃之意,我知已被他看出了身份,那种轻漫亵辱的语气让我恨不得甩起麈尾扇他一巴掌,但顾忌着李世民没有发作。
李世民的脸色也很是难堪,铁青铁青得像在上面凝了层雾。转身拉过我,笑道:“裴卿好眼神,本王带着爱妃来看看她的表兄竟也逃不过你的法眼。”
裴寂面露得色,像在观望着李世民如何圆场。谁知却听他略带沉思道:“裴卿向来进退有度恪行规礼,让本王钦佩。只是本王记得,父皇好像不曾褫夺杨妃的封号品阶吧。”
面前人身体一僵,甚至连那幸灾乐祸的可恶笑容也僵在了脸上。见他灰着脸仿若不情愿地躬身向我道:“臣裴寂见过杨妃娘娘。”
我压抑着心里的嫌恶后退了一步,听李世民笑道:“裴卿好生客气,这么客气倒让本王想起自己身上的担子之沉重。父皇将洛阳的军政要务悉数交予本王处理,又派遣了裴卿前来襄助,本王岂能因裴卿的能力卓著处事有度而自我懈怠了。既是如此那便悉数按照礼度而行吧,凡是大小事务,上到颁令决策,下至委命案令事无巨细需得先禀报过本王之后再行定夺。裴卿可有意见?”
冷眼旁观,这席话李世民虽然说得谦卑,却大有一扫先前颓唐之势,重整旗鼓的意思。话里话外暗示着裴寂虽然是李渊钦派,但尊卑有别,过去行径是李世民顾全大局有所忍让,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逾矩之嫌。
果见裴寂脸色苍冷,沉沉应了声,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率先起身告辞。
我看了眼笙哥,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李世民,面上有几分赞赏之色。突然想起一件事,萧笙名义上还是太子的人,而裴寂向来拥护李建成,没有对他这般落井下石。莫非真如李世民所说,这桩案件已并非简单的命案,而成了洛阳新贵观望李唐态度的风向标,以此衡量新旧大臣在朝堂中孰轻孰重,迫得李渊不得不快刀斩乱麻安定人心。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若真是如此,稍有差池极有可能造成人心惶惶、民意背向,那么李世民经营洛阳多时的苦心就全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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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将身份表明,回去时也不必再偷偷摸摸,李世民还如来时将我裹在他的裘毛披风里,迎着夜风飞舞的羽毛在我耳边蹭来蹭去,甚痒。
上了马车,他突然道:“我今天做错了一件事,从一开始便不该让你扮作内侍,只需光明正大地走进去,我就不相信有谁敢说什么。”
我倚在他的肩膀上,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疼,喃喃道:“别人当着你的面当然不敢说什么,那背地里呢,人言可畏,古来如此。”
“我不管!”他斩钉截铁道:“我才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我们是名正言顺地受了赐婚圣旨,行了册封礼,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一对,为什么还要去顾忌别人的指指点点。”
我听他语气犯冲,知道是为今天的事情生了气。便强按捺□体的疲倦,撑起胳膊搂住他哄道:“你不必替我委屈,今天的事情我没有放在心中。只要能将笙哥救出来,我……”话语及时地哽在喉咙里,小心地抬眼觑他,搂在肩胛上的力道紧了紧,“你若是真想救你的笙哥,最好跟我实话实说。”
我本来就没怀多大的希望能瞒住他,或许除了韦曦挟持我一事,没准还有些别的漏洞被他看出来。只是……我该怎么说,笙哥被李家所害,那么他曾经遭受软禁与投毒之事世民又是否知晓呢,若知晓了还能如此坦然地面对我,那……我苦涩地想,有什么不能坦然,若说李世民是否知晓是未知之数,李建成定然是了若指掌。而之后他还能如此‘从善如流’地收用萧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说不定还以为他身后有什么高人暗中襄助呢。
手不自觉地紧攥,尖利的指甲直刺入掌心。我甚至不知道若不是因为笙哥被囚,我需要李世民的帮助,还能否再回到他的身边,如往常一样和他交颈缠绵。
那些悲恸的情绪像失了禁锢,无所顾忌地涌冒出来,几乎要将我湮灭。身旁人如珠似宝地将我揽在怀中,仿若生怕我会离他而去。
笙哥,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不能让你白死啊。
马车骤然而停,世民起身跳下马车,便马上有人行至跟前给他撑伞,他站在雨中向我伸出手,夜色昏暗不明,中间又隔了漫天雨幕如珠,我渐渐看不清他的手,连带那个人仿佛都渐趋模糊起来。
我勉强从坐倚上站起来,将手伸出去去迷迷糊糊地找不着方向,头昏昏沉沉不自觉地倒退了几步,向后倾倒。眼前发黑,腰上一紧已被人凌空抱起,那张脸近在眼前,却又依稀有些模糊。但蜷缩在他的怀里,耳侧虽有暴雨淋漓,却温暖如旭阳照射。
第84章 八十五
我歪身子靠在他的怀里;吮吸着淡澈清冽的梨花香,呢喃道:“我是不是很坏;逼着你去救不想救的人了。”
茫茫夜色中;春雨淅沥,缠着凋零玉兰;一地冷香。
胸膛微收;他轻声道:“别胡思乱想,他会没事得。”
我如日久酣醉猛然初醒的酒客;在他怀里上窜了窜身子,搂着他的脖子道,双目相对莹光清泠:“如果你不想救,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漫过悠长暗戚的回廊,寝殿里灯火繁华,烛火在他眼中划过迷离的弧迹,“瑶儿,在你的心里我是你的什么人,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而冷眼旁观吗?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想救他,可你想救他,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将我放在床榻上,伸手去解我的衣带,衣襟被水浸透那个带子早已活着水凝成个湿漉漉的团子,如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絮,费了他好半天功夫才解开。宽大暗红的内侍袍子下,被雨水濡湿了的寝衣紧紧地贴在身上,他吩咐紫诺备了干爽舒净的寝衣和绢帕,却让她退至一边自己撩起裙袍拿了绢帕过来要给我擦拭身体。紫诺在一旁抿嘴偷笑,我羞赧冲着他轻咳了一声,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海棠色帕子僵在半空,他的眼珠一转瞥了紫诺一眼,她急忙收敛起笑容敛衽道:“奴婢告退。”只是抬头的瞬间,细黛的眉角尽是飞扬的笑意。
我略带赧色地低头凝着榻上的湿痕道:“把你的床弄湿了……”
肩上一凉他已经撩起了寝衣,正握着帕子在汲水,“只要有你在身旁,让我睡冰块都甘愿。”顿了顿,被他从身后抱住,气息温热辗转在耳畔:“可我怎么会舍得让你睡冰块呢?”
腮颊微烫,仰起身子倚靠在他怀里,笑道:“你什么时候学得油嘴滑舌得,还是向来如此,不过今天才让我听到这些甜言蜜语。”
腋下被戳了几下,痒得我浑身酥软没了力气完全瘫在他怀里,边呵呵笑着边讨饶着:“我不敢了……”挣扎躲避间侧身仰倒在榻上,他顺势压在我身上,几乎与我鼻翼相抵。双目交汇,墨色浓黑的瞳孔里只有我长发披散的影像,彼此气息绵长交融,沾染了彼此的体味。
腰上被紧紧箍住,他吻住我的唇,由轻吮渐渐深入,夺走了我全部的呼吸仿若要将我吸入他的腹中。长发凌乱绞缠着修长英壮的胳膊,感觉到他的身体渐渐变得炙热,便伸手去解他的衣带,解到一半突然被他握住了手,已离开了我的唇,眼眸中似蕴藏着喷薄欲出的妖娆光火,与他极力克制的紧绷的身体极不相符。
外裳脱落,他拥着我翻了个身,伸手盖住我目光晶莹而好奇的眼睛,声音粗噶:“睡觉。”
在他手掌唇角微弯,乖顺地靠在他怀里,“好。”
半梦半醒,似听见窗外飒飒响,雨声滴碎荷声。他沉睡的轻鼾声响在耳边,却像徐徐燃着的安宁香催人入眠。我的心一阵儿如烧的滚烫的熏笼被填的满满得,一阵儿又如被抽了芯儿的蜡烛,空落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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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起来,拉开轩窗,恍然发现已是六月里了,春光渐老,连窗外的杏树也已绿叶成荫。
晨风徐徐吹过,掠起衣袂翩跹,他从身后搂住我,久久未语。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笙哥的案子我昨天已想出了些眉目,今天我们正好可以兵分两路。”
“嗯。”他慵懒地应了声,将下巴搁在我的头顶再不做声。
我继续道:“韦曦遭人暗害,父母也已不在人世,留下阿若一个孤女纵有叔伯回护也终究不如血缘至亲。这个时候若能得秦王纡尊降贵亲去抚慰,于情于理都可暂且安抚洛阳权贵,让他们知道大唐必定会公正对待此事,断不会暗自作亲疏远近之分。”
他侧首凝着我,我微笑迎视:“当然,若能派身边得力能干之人前往韦府助阿若料理韦曦身后事,也是再好不过。”
阳光从窗棂透进来,细密的一束一束,每束里头无数细小的金尘,打着旋转着圈。他久默未言,我以为生气了,转眸看去,却见他面色沉凝道:“昨日见你疲累险些昏倒,我也不好多赘问些什么。但有几点可疑之处希望忆瑶能预先向我解释清楚。”说话间已松开了我,慢慢踱向九珠梨木花台,伸手拂了拂轻燃的香雾,淡淡道:“箫府虽比不上离宫戒备森严,但也是堂堂内史令府邸,有险恶之辈劫持王妃,于公于私萧笙都应立即唤护卫前来护驾。我所询问,傅合清恐言多有失并不肯多做叙述,只托词当时心惊意惶乱了方寸许多事记不得。但就周围环境所勘察,并未有大规模械斗痕迹,我想萧笙就算自信能胜过韦曦也断不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放着护卫不叫,眼睁睁看着你被刺客带走。”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道:“那是因为韦曦以傅合清性命相要挟,若要叫人来便立即杀了他。”
世民颌首,观其侧面浮光莹澈,被晨光勾勒出极舒和的线条:“那么,在韦家后苑萧笙助你脱险之后,韦曦已然逃窜他为何还要紧追不舍。按说这个时候他最应该做的就是守在你身边,难道他就不怕中了对方的声东击西之计再次陷你于危难。穷寇莫追,更何况你们已经知道了三番四次劫杀于你的人是韦曦,那个时候最应该做得是快速离开那个危险之境,回来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该怎么处置他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轻轻拨开的珠帘翩然垂下,有千万种心思流淌漾过,于我却只剩一声叹息:“世民,你不要再问我了。再问下去也只能逼得我对你说谎。”
他回头,袍角拂过镌刻着麒麟纹的熏炉,“知道这一次我为什么愿意救萧笙?”
“那是因为你在离宫前让紫诺告诉我,你要去看望萧大人。你明知道萧瑀那个时候就跟我在一起,等于婉转地告诉了我要去找萧笙。虽然也许在你的心里他的位置仍在我之上,但你已经不愿意为了他而来骗我。那天晚上发现你们在画舫内幽会,我确实动了杀心,从前我生怕杀了他会被你记恨上一辈子,一直存了这个心思却始终不敢动他分毫。但那天,我心中所想就算将来被你记恨,我也认了,总好过时时看着你们藕断丝连好像我才是那个夺人所爱棒打鸳鸯的恶人。被宇文士及察觉出来了,他跟我说,你和萧笙之间从未有过两厢情愿的男女之情,萧笙自始所恋之人只有德卿。不然,你们尽早可以远走高飞了,何必蹉跎至今日。这话从任何人口中说出我都不会相信,除了宇文士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拿自己妻子的清誉来为别人开脱。”
我转身对上他的视线,“他说得没错,是我一厢情愿地苦恋了笙哥多年,他的心从未属于过我,他至今未娶也不是因为我。”唇角一凉,有泪水悠然坠下,别人怎会猜到那是终身之憾,曾经他爱过的,与爱过他的,早已与他阴阳两隔,无论何种弥补也唤不回已逝的亡灵。
“我不求你待我如他一般,只求你能对我坦诚。”他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响在空旷的寝殿里,回音阵阵。
我知道他一直都对当年致他泾州战败的事情有所怀疑,认为凭我之力不可能将事情做得如此滴水不漏。直觉告诉我,事过境迁他仍未彻底忘怀当年之辱,如此逼问肯定是心里有了猜想,或许他已想到我和笙哥之间有把柄落到了韦曦的手上,或许并不完全明了具体是何事,但隐约已将之同当年联系到了一起。毕竟这场景是何等相像。像陷入了迷途,被沿路摇曳的枝叶迷蒙了眼睛,我该告诉他吗?若说了眼前这个笙哥的真实身份,将牵连出许多陈年旧事,少不得将什钵苾也扯进来。我当年之所以咬定了是我一人所为,并不仅仅是为了给笙哥脱罪,一个思念前朝的罪名虽重,却也重不过通敌叛国。况且眼前局势如此晦暗不明,若要将从前的事再翻出来会不会火上浇油。他真得能心胸豁达至斯,在明了真相之后还能履行诺言帮我救出笙哥哥。可若我避重就轻,将突厥就交抹了去……睿智如他,真得能在他面前做这样的隐瞒吗?
不,我不能说。我不能为了打破我们之间的猜忌芥蒂而冒这样的险。
我摇头,他的目光陡然暗戚,我掷地有声道:“我确然无法做到坦诚相对,但你扪心自问,若你我异地而处你便能对我做到坦诚相对了吗?世民,你今天能站在这里堂而皇之地质问我,是因为你是胜利者,你的身后有大唐王朝正值鼎盛的权柄。我知道说什么在你听来都像是狡辩,我不勉强你,笙哥我自己来救。”说完便挽起臂纱越过他往外走,胳膊一紧被人拽住,一声无奈的叹气传来,甚是无可奈何的意味:“你方才说兵分两路,我去韦家,那么你呢?”
凝着光洁冰滑的地面出了会神,“我去找姑姑。”见他眉毛微拧似是不赞同,便说:“有很多事情你并不方便出面,况且那日不辞而别我也该去向她赔罪。”
第85章 八十六
他终究是没能扭过我,放我去找瑶姬姑姑;却派了宗璞和暗卫紧随。坐在马车里出了离宫;心里还是止不住去想今天早晨的事情。他那么高傲的性子;却被我逼得步步皆退,从前只是认为遇上他是我命里的魔障,焉知于他亦不是如此?
荼靡开满山坡;清芬怒放。明如朝霞的红荼靡,带着一丝谪仙般的颓唐潇洒。走到静月庵才茫然忆起,那日姑姑曾说不会在此久留;懊恼地拍了拍头,一路上心有所牵脑筋也跟着迷糊起来。
望着紫藤差绕的步步阶梯;心想来了便上去看看罢;姐姐不是还在这里吗。
青衣小尼带着我去找德卿;却在龙爪槐的枯藤虬碰上了旧人。非衡白须髯髯宝相依旧,我有些不自然地上前双手合十打了声招呼。他却慈笑妍妍:“多日不见女施主,一切可安好。”
我僵硬地点头,抿了抿唇颇有愧意道:“霞光寺一事,忆瑶多有得罪,望大师摒弃前嫌,毋以俗人为怀。”
老方丈正襟道:“那日一场大火,非衡也时常自省吾身,是否犯了重物轻人之罪。此火那是天降灾屠于霞光,警以老衲难以摒弃俗念,但愿那位施主而今平安。”
听他所说不仅豁然开怀,如哽在心中的一块大石被移走。但听他提及萧笙而今平安,却又不免心情怅然起来。洛阳之行于他可真是步困险囿,灾难不断。
见我面色忧思,非衡道:“施主似乎有心事郁结于胸,老衲亦百思不得其解。施主那日递上的名牌为夜阑山庄傅家合晚,而今却摇身一变成了秦王侧妃。世间百事光怪陆离,却偏偏都好似聚在了施主一人之身。”
我望着山中翠竹出神,竹叶悄悄的绽放开来,盈了满庭清芳。随手拿起树干在地上划道:“忆瑶,这便是我的真名姓。从前之事千回百转以一言难尽述。”
非衡调转身体仔细看了看画在地上的名字,半晌方道:“这名字确然是俗世间显贵之像。心有了,王也有了,看来女施主命中注定有一颗帝王心相随。此心非彼心,乃是虞合天下灵秀统御四洲之心,注定广袤而深邃,若要注于一身必然会使寄者折耗福寿,自小便多灾多难难以趋避。看来施主
已入此困境,若要脱困需得弃掉这颗帝王心才是。”
我额头上起了层薄薄的冷汗,远见宗璞的脸色也不甚好看。此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只怕要给世民招惹不少麻烦。遂向方丈道:“今日之话还请大师不要对外人讲。”
方丈言笑深远,仿若世间事皆了然,颌首应是,便托着金黄的袈裟远去。我望着他老迈微佝却步履平稳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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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小尼回来送信,说姐姐正在默经颂祷不便与我相见,只是托她告知我,瑶姬姑姑现下已回了夜阑山庄。我微微诧异,遥隔数里之外姐姐竟能猜到我的来意,看来这个偏居仙山的世外桃源也并非完全不沾世间俗事。便问道:“姐姐既已知我此来是寻姑姑,想必也已经知道笙哥之事,为何不前来相见共商对策。”
小尼颌首回道:“师姐知施主聪敏,有你周旋其中必然会使箫施主安然无恙,她心思愚钝只得在这里诵经躲懒了。”
姐姐竟说她自己心思愚钝,众人皆知大隋的南阳公主心思若灵泉清幽,玲珑精巧天下无双。回忆当初只怕在我之前她便已看出了这个‘笙哥’的古怪之处,只是未能言明而已。反观姐姐而今的处事方法,却已与当初迥然相异,该是悟法修道的原由。这般超然倒真让人羡慕。
我明了,合十道:“有劳小师傅了。”
那小尼微微倾身还礼,在我欲走之时叫住我道:“师姐托贫尼给施主带句话,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若行前无路,不妨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点头道:“多谢姐姐。”
宗璞上前来问我是否还去夜阑山庄,我思来想去,姑姑且将去处告知德卿是否也料到终有一日我会去找她。沉吟片刻道:“先派一个人回去向秦王报信,就说我今日可能会回去得晚些。余下的随我去一趟夜阑山庄吧。”
下山时但见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沉影之心,是不是也得了禅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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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清重回这里是种什么样的心思,盈珠拉着我的手往日冷漠的脸上眼眶盈湿,连声问:“公主,你可好吗?”
我一怔,随即恬然微笑道:“我自然是很好,盈珠姑姑不必担心。”
然而那紧皱的眉头却未曾因我宽慰的话语而稍有舒展,喃喃念道:“公主为何不听萧公子的安排,去突厥避上一避也是好得。”
“盈珠!”霍然响起的声音传来,盈珠似被流光惊到紧攥着我的手颤了颤,巍巍地放下。
柳花掩映处瑶姬姑姑凤眸微眯,粼粼眼波中依稀有光阴变幻着深浅,那种纠缠弥漫的阴鸷,浓的甚至依稀生出几分煞气,叫人心中忐忑。紧紧盯了我一阵,忽而冷笑道:“你倒是关心她得紧,莫不是人家一转身便把我们忘了,无事也断不会再登这八宝殿。”
我顾不得她话中的冷嘲暗讽,捏着衣裙匆匆前进一步,唤道:“姑姑!”
瑶姬姑姑面无表情道:“你随我到密室来,有些话要对你说。”
连路上渐至消弭的紧张又生出几分来,随着姑姑进了密室,她随手掸了掸父皇画像上的灰尘,漫然道:“萧笙的事情我已有所耳闻,你今天的来意我也能猜个大概,韦家在洛阳的那笔糊涂账或许是该好好理上一理了。”
望着她清瘦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七月,“姑姑,你可曾知道七月妹妹的下落吗?”
掸拭灰尘的身体顿住了,她的声音甚是飘渺:“当初极力让你嫁进韦家,并派了琴子相随,不过是想追查七月的下落。自己女儿的心思我再不济还是知道些,她钟情韦曦,离了夜阑山庄只能去找他。但从合婚到你们日常相处,却也未曾看出韦曦有什么心虚之处,想来确然不知七月下落。只是……或许便是母子连心,我有预感七月只怕已不在人世了……”
我心下凄怆,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略带担忧地唤了她一声。瑶姬姑姑道:“你不必担心,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能将七月养到这么大,若果真留不住她在人间,那也是天意。终究她的父皇已经去了,而我……”她低头轻笑了一声,“不过是快些团聚而已。”
密室内久不见天日的阴沉几乎迫得人窒息,我想还是不必告诉她了,残酷的现实越发棱角分明,只会化成利刃剜的心更疼。
“倒是你……”,瑶姬姑姑话锋一转,陡然向我道:“现下你才是最让我担心得,李世民对你虽好,可他毕竟只是个亲王。朝局瞬息万变凶险难测,谁也说不准来日他能否承继大统,但只要走上了这条路除非胜者,不然又有几个能全身而退的。”
我垂眸:“我并不在意他是否能当皇帝,若是当不成……那更好。”
“更好?凭他今日一战灭二国的煊赫功绩,天下谁人不知秦王李世民的威名,来日新君如何能容得下这功高震主的臣子。忆瑶,听姑姑一句话,秦王他有天日之姿将来必不可为池中物,你若是真得爱他,就离开他,不要去毁了他。”
瑶姬姑姑字字真切,若有亲历。我盯着父皇的画像,“姑姑还是想劝我去突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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