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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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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渭吃了一惊,道:“阿汉?那可不行!他才几岁!哪里做得成这样的大事?”

张迈笑道:“我说行,那就行,若是出什么差错,回头拿我是问。实在不行时,让郑豪卸下军职,回家辅佐他。奈家说要免费帮我们做棉衣,这份心意我们领了,但他家对我大都护府也是有功劳的,咱们也不能让他太亏,这样吧,我们以低价租给他一千五百名奴隶,租期一年,并拨给他一片土地,让他做工坊,仓曹中的棉花,亦以低价卖给他一批,如此人力物力都有了,应该能帮他省下一大笔钱。阿汉那边,免费拨给他一批棉花,一千五百名奴隶,也免了租金,以两年为期,土地、工坊类于奈家,但运作的钱就要他自己去筹措了。两家第一批做出来的衣服我们不付钱,但如果质量不错,以后这生意我们会继续交给两家经营的。”又对郭太行道:“第一批衣服虽然,但质量仍然要把紧,一件次品也不收。”

诸将、诸曹听张迈如此安排,都觉得乃是善策。

军衣之事告一段落后,疏勒的商业格局便另有一番微妙的调整。进入一月下旬后天气越来越冷,大昭寺主持法如大师派了一个弟子并一个老农来见张迈,道:“天气骤冷之下,要防骤热,如果葛罗岭山口一解封,那这场仗怕就要开打了。”

张迈对于天气的变化,不如这些老人有经验,听了这话赶紧召集诸将商议,诸将心中非但没有诧异,反而高兴,都道:“这场仗,我们可盼了两个多月了!”

若在疏勒还未攻下时,唐军是不愿意和萨图克冲突的,这时却恨不得萨图克赶紧来。疏勒地区已经坚壁清野,唐军又背靠坚城,有兵有粮,怕个什么?萨图克不来则罢,若是敢来,唐军高层都有把握要将他击败歼灭。

张迈道:“打我们是不怕的,问题是这场仗该怎么打,该在哪里打。”

郭洛道:“我觉得,最好进兵托云,守住葛罗岭山口,就是扼住了回纥人进来的咽喉,这样可保必胜,而且无论仗打多久,都不会影响到我们新一年的农牧。”

杨定国、郭师庸等都点头称是,杨易却道:“不行!不能封住葛罗岭山口,不但不能封住,还得让他们进来!”

郭洛为之一愕,他和杨易在新碎叶城时是天然的同盟军,但近两个月来,两人在军政意见上的歧异却变得越来越明显,郭洛气度变得越来越沉着,而杨易在屡胜之下却变得越来越有冲劲。

“让他们进来?”郭师庸皱眉道:“那可是一招险棋啊!如果封住葛罗岭山口,那么我们至少能够确保不败,但要是放他们进来,那就难保万无一失了。”

“万无一失?天下没什么万无一失的仗!”杨易道:“山口以西的形势,我们是一点都不知道,听天方教的俘虏说,在葛罗岭封山之前他们已经占据了讹迹罕,如果萨图克处理得好的话,那他就可能已经同时占有了讹迹罕与怛罗斯,虽然丢了疏勒元气大伤,却仍然有一战之力。这人和萨满、八剌沙衮那边毕竟都有很深的关系,要是他能把这两方面都摆平,然后全力西向来攻我们,那就会在葛罗岭山口东西与我们形成拉锯战。”

郭师庸道:“就算是在葛罗岭山口开战,对我们也不会不利。”

“不会不利,但也不会有利!”杨易道:“葛罗岭山口离疏勒城约三百里,离讹迹罕的距离也相当,在那里开战,双方补给线一样的长,彼此优劣势都不明显,到最后战局可能会变成我们过不去,他们也进不来。这样的战局可能会持续好几年的。”

安守业道:“那也不错啊,葛罗岭山口地势险要,不用派太多的兵力应该就可以守住,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休养生息。”

杨易双眼一睁,叫道:“可是这样一来的话,我们立国的规模就会很局促,如果东面高昌回纥也陈兵东境,那我们就得两面设防,虽然也可能守得住,但往后我们的局面就很难打开了。靠着疏勒、莎车两地,再怎么休养生息,能积累起多少力量?等锐气一失,人心思安,咱们这些人只怕也会变得不思进取!”

郭师庸道:“你的话说来倒也成理,只是若放萨图克进来,能关门大狗,将他歼灭于疏勒城下自然是好,但万一军事进展不如意,让战争持续太久,对疏勒只怕会造成很大的伤害。要是误了农时,明年我们吃什么去?且疏勒是新得之城,虽然经过瓦尔丹一事,百姓大多归心,当初我们围城之际曾放出种种谣言说萨图克已经被我们歼灭,若他们发现萨图克非但未死,反而出现在城下,会发生什么变故实在是难以想见。”

双方各执一词,杨易着眼于未来,郭师庸着眼于现实,各有各的道理,杨易觉得应该以取胜为略,郭师庸则因为当先为不可胜,然后再谋胜,双方争执不下,一齐等张迈决断。张迈道:“郭都尉和杨都尉所言都有理,不过我以为,对萨图克的这一仗,我们不能只争取不败,而必须争取必胜,不但要必胜,而且要大胜!大家别忘了,葛罗岭山口那边,还有郭大都护和一帮生死未卜的兄弟,如果对萨图克不能取得一场压倒性的胜利,我们如何将他们接回来?”

这句话一说,所有人心头一震,杨定国抚须长叹,郭洛的眼泪更是一下子流了下来,道:“特使说的对!这一仗我们势在必胜!而且必须是取得压倒性的大胜!”

郭师庸亦默默点头,不再反对。

军帐会议既然决定了去向,诸将当即商议作战的计划,讨论了两日,决定将疏勒以西进一步坚壁清野,在天气转好之后,牧业人口全部暂时迁往莎车地区,这种迁徙虽然会造成一定的耗费,但西域的牧业大部分是游牧状态,定居牧业其实反而不多,莎车地方的水草也不比疏勒差,所以牧民们听到命令之后各有准备,却也没有很大的抵触。

唐军高层之中,十三府兵将也都重新配备,军帐会议决定升杨易、郭洛、郭师庸、杨定邦、安守敬五人为中郎将,调杨易领三个折冲府的兵力驻守下疏勒,慕容春华为副将,调安守敬领三个折冲府的兵力守莎车,副大都护杨定国以及户曹、法曹、功曹三衙门也随军前往,同时命大昭寺法如大师也率僧众前往莎车立寺。两个行将成立的棉衣工坊等战时难以发展的手工业,还有部分的锻造也,也都将随杨定国起行。

唐军的这些准备已经相当明显,那是要以疏勒城当作一个堡垒,将疏勒地区辟为一个战场了。

民间迁徙预计在二月初进行,安守敬要先赶往莎车与慕容春华换防,因问张迈:“若战事起时,于阗提出来援,我们是否答允?”

张迈对这事早就考虑过了,亦曾和郭洛郭师庸等商议,这时说道:“这次我们和萨图克斗,欺的是萨图克千里远来,无法补给,他兵力来得少了我们不怕,兵力要是来得多了,我们更高兴!至于我们这一边,军队的数量反而不是重点,主要是精锐善战,能够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就行了。”

安守敬道:“我明白了。”

郭洛巡四门布置防务,郭师庸又调集了两万民壮加以训练,作为缓急之际的助防人马,一切调度停当,只等萨图克来。

石拔将獠牙棒擦得光亮异常,整天担心萨图克不来,奚胜道:“放心,这疏勒是他的老家,如今被我们夺占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拼了命也一定要设法夺回去的。”石拔道:“希望你这句话没落空了才好。”

杨清带了一批壮丁壮妇,督促着数千奴隶采集柴薪入城,杨易的妻子安氏年初病逝了,留下了两个孩子,大的三岁,小的一岁,他本来要带去下疏勒,杨清认为不妥,觉得这个父亲不会带孩子,便暂交杨定邦的夫人带,随杨定国前往莎车了。奚胜的新夫人伊氏接替了安氏的位置,负责起石油馏取的工作,她虽然对这一行当不熟,却自有如王二嫂子之类的积年妇女教她。

安西唐军的第一夫人郭汾也没闲着,带了一批妇女孩子,负责照料留在疏勒的羔羊,这日天气放晴,有个牧妇跑来相告,说城南河滩边长出了一片青草,郭汾大喜,道:“我们的羊儿这可有鲜草吃了!不用吃那些草料了!”

就要骑马出去踏勘,走到城门,忽然感到一阵恶心,暗中一惊:“可别是生病了,我以前骑马再怎么颠簸也不会这样的。”停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事情,这才又出城,来到河谷附近,但见河冰已破,岸边果然有一片青青翠翠的嫩草,经过几个月满目都是白雪荒凉的日子以后,这时再瞧见青草,郭汾的心情登时开朗了起来,然而下马仔细看看那草芽,却摇头道:“这草还太嫩了,现在就放羊来吃了它,会将草根都吃绝了,还是再等等吧。反正城内苜蓿还够。”

就要回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脸色一变,侍从婢女们慌道:“夫人,怎么了?”

郭汾将那件事情在心里盘桓着,叫道:“赶快回去!”这两日她颇为劳形,这时又劳了神,头晕眩了起来,更感不适,身子竟在马上一晃,众侍从婢女都慌了,赶紧要来扶,郭汾已缓了过来,挣脱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有那么弱么!”

仍然骑马回城,问起张迈的去向,郭鲁哥家的说:“特使今天去工坊看陌刀打造了。”郭汾道:“让鲁哥去请他回来。”

不久张迈匆匆赶了回来,叫道:“汾儿病了?请医师没有!”

原来郭汾很少在张迈出外办事时特地派人去叫唤,有时便是该吃饭了,或者夜色已深也未如此,这次忽然叫得这么急,郭鲁哥家的便以为出大事了,对丈夫说夫人只怕是病了,郭鲁哥赶去工坊,张迈一听,吓得赶紧丢下手头的事回来。

郭汾见张迈满头大汗地跑进来,笑道:“我没病,谁告诉你我病了?”

张迈这才松了一口气,喘息了一下,才笑道:“吓得我!”喘息了一会,才问这么急叫自己回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郭汾道:“今天我出城去,在河岸上见发了一片青草呢,所以赶紧叫你回来告诉你。”

张迈怔了一怔,笑道:“你十万火急把我追回来,就为这么点事?”

“这么点事?”郭汾道:“虽然这两个月你也没跟我说你们在做什么打算,但我好歹也是骑过马打过仗的,见我哥哥在城门内外这么安排还看不出你们的计划么?哼,这么点儿事,河谷上青草可是长了有一片了啊!还这么点儿事!”

张迈刚才牵挂的是郭汾的身体,脑子里想的是家事,一时转不过弯来,这时再被妻子一提点,也吃了一惊,叫道:“哎哟!青草都长出来了?怎么会这么快啊!”

第142章 戮胡十万成我名

西域的春天通常不会来得那么快,但今年的第一场春风却显然来的早了,气温也升高得比来年快,农历二月间疏勒城外的嫩草就已经吐芽,再跟着,托云小镇也点起了狼烟。

“来了!”

铁蹄声终于踏破了疏勒的平静,先行突至的是一百轻骑,数量虽然不多,却是萨图克麾下的精锐,贺子英在托云小镇外设了个埋伏,但对方兵将十分警惕,竟没讨到多少好去。

之后回纥人的部队越聚越多,显然正陆续通过山口开来,当对方人数达到五百人时,贺子英撤走了。

托云小镇位于疏勒西北,下疏勒之西,与这两个地方的距离都大概是三百里左右,慕容春华领了杨易命令,率领一千二百轻分成十二队,不分日夜,轮流对刚刚越过山口的回纥军队进行骚扰,但见有散兵轻进,或者发现对方阵线布置得过长,就集中骑兵冲击其薄弱位置。在十日之内,连打了十三个小仗,虽未取得大胜,却也骚扰得越过山口的回纥骑兵不得安宁。

“两万人?”收到前线传来的情报,看着慕容春华推测的这个数字,张迈脸上暂时没什么表现,没有诧异,也没有担忧。

慕容春华组织的这十几场游击,除了探出了对方的兵力数量之外还发现对方已经到达的两万多人战力分布很不均衡,其中有三千多人十分厉害,不但纪律颇为严明,而且熟悉疏勒地区的地形,唐军几次对这一部人马发起冲击都吃了小亏,慕容春华便猜测这是萨图克的本部,但另外一万多人就显得软多了,有两次唐军只是百骑偷袭,也杀得十倍以上的敌人东张西顾,惊惶失措,慕容春华便推测这一部应该是萨图克的友军,或者是库巴圣战者中的辅助队伍。

杨易得到消息之后派遣快马前来请战,说要出击托云小镇,趁敌人立足未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张迈在和郭师庸等人商议过后却回绝了,令他的主力坚守下疏勒。

回纥军这两万人在托云小镇立定脚跟之后,马上派出一队队的轻骑向东北、正东、东南搜索了直径百里的扇形区域,然而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令他们失望的干净原野,能吃的东西几乎全都收割干净了,只剩下刚刚消融的冰水可以解渴而已。

这时慕容春华的骑兵还在这片区域活动,疏勒方面也派出了唐仁孝、室辉、田浩等人进行阻击,回纥的骑兵在搜索的时候常常得面对忽然闯至的唐骑,有时候甚至一天之内同一支搜索队伍要面对三次以上的阻击或者奇袭,双方派遣出来的都是精强灵活的轻骑兵,而且一方是新主,一方是旧主,对这个区域的地形都比较熟悉,又都不准备打硬仗,所以数日之间虽然爆发了数十场小冲突,伤亡却都不大,七日之后,回纥的搜索队缩了回去,慕容春华也赶回下疏勒休息,取而代之的是杨易率领两府兵力进驻到下疏勒以西一百五十里,唐仁孝、温延海亦各率一府精兵,驻防于疏勒以西一百里,与杨易遥相呼应。

这时托云小镇附近的回纥军数量已经超过了三万,而后续兵力还在源源不绝地过来,张迈颇为诧异,对诸将道:“萨图克来攻怛罗斯时,手头也不过两万多的军队,就算再加上圣战者被大雪隔断在葛罗岭山口那边的人马,也不过三万多人,莫非萨图克全部都带来了么?那他的怛罗斯、讹迹罕就都不守备了?看来萨图克这一次真是准备破釜沉舟了。”

除了军队之外,还有大群大群的羊马骆驼越过葛罗岭山口,杨易听到了探子的回报后说:“萨图克这回可是下了血本啊!”他想过要迂回切断对方的这条补给线,也不知会疏勒方面,决定来个先斩后奏,带了两千人连夜进兵,然而走出不到五十里,忽然心头一动,停了下来,温宿武问他为何如此,杨易嘿了一声道:“前面太安静了,这一仗对萨图克来说是生死一战,这条补给线又是他的命根子,不可能不设防的。现在前方太平宁,那就一定是有陷阱!”

他行动起来虽像鹰一般迅猛,却也像鹰一般警惕,一觉不妥,马上折回。

托云小镇的营帐是越来越多,营盘越来越大,刚刚解封的葛罗岭山口羊马络绎不绝,李膑看着探子的战报后惊讶不已,对张迈道:“看来萨图克不止是自己来,也不止带来了圣战者,只怕还从萨曼或者八剌沙衮那边请到了援军。”

“八剌沙衮?”张迈道:“阿尔斯兰会帮他?”

“这个很难说,”李膑道:“如果是萨图克开出什么条件,或者使用了什么计谋的话。”

他说着,喃喃祈祷了起来:“老天爷啊,来一场回春寒吧!”

在海拔三千多米的地方,就是到四五月间忽然冷起来那也是常有的事,但李膑的面子显然不够大,这一次老天爷根本就没理他。李膑有些怀疑,是不是去年唐军将运气用过度了?去年的那场大雪来得比李膑预料中的早,如果那场大雪来得更晚些,可能库巴圣战者就能全员越过葛罗岭山口,甚至萨图克的先锋也可能会抵达。而今年的春暖,却又比李膑预料之中提前了太多。

连续半个多月气温不断攀高,高原的冰雪融化得很快,疏勒河的河水也涨得很明显,法信警告张迈说,一场洪涝已经不可避免,唯一的变数就是这场洪涝是大是小。

“幸好去年岁末对渠坝进行了修补,”法信说:“现在就希望这渠坝能够顺利将冰雪融水导引到不为害的地区去。”

内有水灾之患,外有大敌压境,但张迈却还保持着镇定,他每日的行程未因回纥军的出现而有多少改变,依然常常出现在锻造工坊和天玄馆地黄阁,不过由于新兵训练已经结束,取而代之的巡视地点就成了各处城门,疏勒的市井也偶尔会出现张特使的身影,甚至一些贫民聚居的地方也能看见他。

早在去年还没过年的时候,有一次糨糊发现张迈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时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合不拢,张迈在他家里只停留了一炷香的时间,聊了一会家常,问了一些糨糊的近况,临近的工人是否还有人挨饿,或者有其他困难等等。

糨糊一直在发愣,脑子几乎转不过来,总得张迈问什么,他才答什么,等到张迈走了以后才跳出房门大叫:“张特使来我家了,张特使来我家了!”

第二天郭鲁哥便背着一个包袱过来,给昨日糨糊提起过的两个缺少衣服的邻居送了些旧衣服,又给一个抱病在床的工匠送来了两包药,这事情不久便传开了,有的人惊奇,有的人不信,但没多久张迈又出现在城南一户入城避寒的牧民家里。

类似的事情从去年冬天到现在发生了十几次以后,疏勒的市民才渐渐习惯。

“看来,这位张特使,和博格拉汗、胡沙加尔他们都不一样啊。传说中大唐的皇帝爱民如子,看来也许是真的。”

也有腹黑者如毕克私下和莫贺议论说这个张特使是在收买人心,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博格拉汗也好,胡沙加尔也好,平时都是住在围墙高耸的府邸之中,平民家的破屋烂帐篷,他们是绝对不会踏足的。收买人心?萨图克等崇尚的是马刀与武力,贱民们是用来统治的而不是用来收买的,所以他们心目中根本就没有这种概念。

但张迈毕竟与他们以往认识的来自草原的霸主不同,对张迈来说,偶尔到民众中间走走,除了了解一下治下民生之外,也是一件蛮惬意的事情,而唐军的高层几乎个个出身寒苦,就算是杨定国、郭洛等所谓的世家也都是有其文武传统而无有过财富享受,至于石拔等人本来就是奴隶,和下层民众几乎没有心理距离,在张迈有意识的亲民政策的导引下,安西唐军进入疏勒之后非但没有和民众隔离起来,反而以各自的方式融入到疏勒的市井生活之中。

入春以后,随着回纥军重新进入,一些商人觉得自己去年被唐军的宣传骗了!

“原来他们根本就还没有打败博格拉汗的主力!”这让他们中的一批人心里多了一些担忧,口里也忍不住爆出一些怨言。然而商人们的这些怨望却已经无法影响到底层的百姓,张迈的到来,让他们第一次感到生存似乎有了保障,贫困的问题不是短期内能解决的,但至少去年那个寒冷个冬天里,在张迈接掌了疏勒以后,全城就没冻死过一个人,也没饿死过一个人。

二月初十,张迈正式发布了战时供给令,明确从即日起,全城已经登记在册者每日都可以到本区指定的粮店购买定额的口粮,价钱与平时的粮价持平,军眷、奴隶以及城内八千二百五十九个赤贫者,其口粮则将由大都护府统一分配。

这条战时供给令发布的同时,也官方地说明了发布这道命令的原因:回纥的军队已经越过葛罗岭山口,入侵疏勒地区了。同时这道命令的末尾还告诉疏勒的民众,从即日起每天午时左右都会有相关官吏到官粮店向百姓说明外间的最新战况。

眼看又要打仗,说疏勒的百姓不紧张那是假的,每一天官粮店传出来的官方战报,都是整个疏勒的民众最关注的消息,但他们却没有产生回纥统治期间唐军逼城时的那种恐慌,因为回纥军虽然逼近,却老是打败仗,一下子被杨中郎打得人仰马翻,一下子又遭遇到了唐都尉的突袭。而且早听入城的农夫说,疏勒城之外的地方都已清野,博格拉汗的大军来的大军越多,军粮肯定会越发吃紧,等挨到没粮食了,还不得乖乖退走?

这些用兵的道理,许多民众本来也是不懂的,不过普法寺旁边一家新开的茶楼里却多了一个会说变文的和尚,专门用讲故事的方式来讲说战况,由于这个和尚的存在,即便是在这样的非常时期,这家茶楼也人满为患。

二月十五,普法寺众僧集合,开了一场法会为郭汾祈福,阿维斯陀神庙和十字寺也有类似的活动,有多事的民众一打听,才知道是郭少夫人怀孕了!张迈委托了诸教寺庙为妻儿祈福。

这一天张迈是亲自从家中赶往普法寺替妻子礼佛,沿途唐军的军眷一万多人从钦差府一直到普法寺夹道恭喜,张迈在汗血王座上拱手答谢,招摇过市,满脸的春风笑意,疏勒是市民望见也无不替他高兴。

张特使家的这些事情让许多民众觉得,特使好像半点都不将即将到来的博格拉汗大军放在心上,似乎仍然在过他的日子。

农历二月的春风带着暖意,吹拂开了一些在寒冬中关闭了的店门,回纥军尚在百里之外,疏勒四门都还没有关上,晚上的巡逻虽然严格了许多,但白天却还可以自由活动,进入下旬的第一天,西门忽然传来了消息,却是有一批俘虏被押解入城了。

俘虏的人数不多,只有几十人,个个灰头土脸,极为狼狈,但市民们听到后却都爆发出了欢呼!

“有张特使在呢,有唐军在呢,怕什么,他们一定会保护我们的!”这一天茶楼的和尚下了这样的结论。

“保护我们!”

舆论不知不觉在改变着,胡沙加尔统治时期大部分民众都将回纥与唐军之间的争斗看作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这时却仿佛有了转变,就连还寄住在王二嫂子家里的珊雅也不希望看见回纥战胜,尽管在唐军接掌疏勒之后她的生活情况一落千丈,但在这座城里,她已经生存了下来,并找到了新的希望。

不过这一天的钦差府内,气氛却是异常沉重。

“消息,确定么?”

郭洛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无法保持镇定。

“是安九的拷问。”郭师庸很不愿意这话由自己口中说出来,但在这个时候,又有谁比他更适合呢?“他分开拷问了二十个人,不同身份,不同种族,但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样的。”

钦差府内哗的一声,一下子爆发出了哭声。

大都护殉国了!

大都护殉国了!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悲痛仍然无法抑制。

郭洛郭汾兄妹自不必说,其他的兵将,只要是新碎叶城的老兄弟,谁未曾受过郭大都护的恩惠照顾呢?

哭声从钦差府中传出,不久便蔓延了全城,王二嫂子也哭得撕心裂肺的,不仅因为郭师道,更因为她的父亲也跟在郭师道身边,王二嫂子熟悉乃父性格,知道郭师道既然殉国,则她父亲也必然无幸了。

珊雅在旁边看这个向来坚强的大嫂子哭成这样,一边安慰,一边问起缘故,王二嫂子一边哭泣,一边诉说,听得珊雅也忍不住为那位未曾谋面的郭老都护难过,心道:“他们一路走来,得到眼前的辉煌,原来背后作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暗想如果换了自己在怛罗斯时,能否牺牲小我来成全亲人呢?珊雅不知道。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宁远国遗民遗臣多年来的夙愿,在进入库巴的时候,珊雅的年纪还小,所以在更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这时被唐军的故事触发,却勾起了儿时还存留着的一些模糊回忆。

“父王当初同意让哥哥前往库巴,皈依天方教,是否其实是为了借助圣战者的力量复国?”

“也许父王当年也像这位郭老都护一样,作出了很大的牺牲,为了我们的故国,也为了我们这些后代的未来。”

只可惜,一场急病夺去了这位大宛国流浪君主的性命,而之后他一双子女的命运走向也彻底脱离了他最初的设想。

……

怛罗斯留守兵将之中,老兵老将特多,他们的子侄、女儿、媳妇乃至孙子,听到噩耗无不恸哭。

耳听得全城唐军人人悲哭,钦差府与大都护府挂上了白灯笼,市民先是感到惊讶,跟着茶楼的和尚说起了一段大都护留守断后的悲壮故事,把所有在场的市民都听得落泪。

钦差府内,张迈心里也很难过,郭师道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早接触的人之一,虽然未教过自己武艺,但自己军事理念的形成却是在他那里受益良多,自他娶了郭汾以后,便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扎了根,婚礼的当天,他是比进入疏勒城时还要高兴,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也是由于郭师道自己才再次有了一个家。而现在,这位可敬的老人却永远地故去了。

“汾儿,汾儿,别哭伤了身子。”张迈面对民众时巧舌如簧,这时来来去去却只有这么一句,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妻子,这无法让郭汾减轻心中的哀痛,只是让她在内心极度虚弱之际能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胸膛。

这时城外又传来了新的战报,同时安九处也传来了新的消息,李膑看了一眼,心知此刻亟需召开一个军帐会议,但看看郭洛兄妹哀伤逾恒,张迈照顾妻子也分不开心,捏住了战报,微一沉吟,沉声道:“虽说是两军交战,后果无怨,但萨图克杀害大都护之后,如今又逼我疏勒城,当真欺人太甚!如此大仇,岂能不报!”

郭洛精神一振,哼道:“对!报仇,报仇!”

张迈转头向李膑问道:“是否有新的战报了?”

李膑道:“杨易传来了消息,据他的估测,越过葛罗岭山口的敌军应该已经超过五万人。”

这下子连郭汾也吃了一惊:“五万人!”

张迈轻拍了一下妻子的背部,安慰道:“汾儿别担心,五万人并非个个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作战部队,咱们应付得来的。”

郭汾抹了抹眼泪,说:“我知道你们要商议大事了,快去吧。”又对郭洛道:“哥哥,莫太伤心了,若是爹爹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你化悲痛为力量,而不是为了他的逝世误了大事。”郭洛忍住了泪,点了点头。

郭汾便与杨清等退了出去,李膑这才道:“安九的拷问,又有新情况了。我们抓到的人在回纥军中乃是低层,不知道高层的情况,但从其中几个耳闻目睹,似乎在去年冬天会聚到葛罗岭山口的大军,不但有萨图克的本部军队与残留在山口以西的圣战者,还有萨曼人。”

张迈等都是心中一凛,郭师庸哼了一声道:“看来萨图克果然争取到了萨曼的支持。”

郑渭道:“萨曼所占据的河中地区富甲西域,若他们出于什么原因全力支援萨图克的话,那我们对萨图克实力的评估就得重新来过了。”

李膑道:“还不止萨图克。俘虏之中有一个和伊丽河流域的回纥有亲,据他说,伊丽河那边似乎也来人了。”

“伊丽河?”郭师庸等更是骇异:“那已经是阿尔斯兰的领地了啊!”

萨图克能争取到萨曼的支持,张迈等也不觉得特别意外,但伊丽河那边也来了人,却是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了。

李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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