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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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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春有些担心人群里头藏着刺客,张迈却道:“斯文之辈,能藏什么刺客!”当即带了石坚,骑马上前,士子们推举出七八人,为首的却是范质,来到张迈马前跪下,泣不成声,道:“元帅,元帅啊,如今夷狄肆虐,石氏卖国!万姓身在水深火热之中,你若再迟些凯旋,只怕中原大地,就要披发左衽了!”
魏仁浦在旁边道:“元帅,这位是名扬天下的大才子,范质范文素。”又介绍了其他七人,也都是名扬一方的宿儒。
张迈见他们哭的厉害,也是出自真心,下马扶起他们问道:“我西征天方,刚刚回来,已略知中原大乱,却不知我兄李从珂怎么样了?”
范质哭道:“石逆引胡兵南下,暗算了张将军,兵逼洛阳,石逆以及叛军连同契丹兵马十六万人,围住了洛阳达三月之久,终于洛阳城陷,国主不愿自辱,焚楼自杀了。”
张迈听得怒道:“李从珂虽非明君,但与我有兄弟之份!石敬瑭竟然引胡入境,祸乱中原,我于公于私都必诛杀此獠!”
范质等转哀为喜,道:“元帅身负天下之望,若能挥师东进,中原父老必定相迎于道,区区契丹、石逆,何足挂齿!愿元帅早定大计,入东都以定九鼎!”说着又匍匐在地。
众学子齐声呼应道:“愿元帅早定大计,入东都以定九鼎!”
张迈将范质拉了起来,道:“文素不必如此,对付石敬瑭和耶律德光的事,我已有主张。”
众学子见张迈亲自下马会见,又与他们的领袖执手说话,都感与有荣焉,张迈又道:“如今正值乱世,国家正在用人之际,战场上自有武人驱驰,但打下了疆土,驱赶了胡虏,却还需要诸位有才之士进行治理。你们都起来吧。”
众学子听了这两句话无不大喜,张迈挽了范质之手,与他同车进入凉州。
郭汾带了福安公主、薛珊雅以及儿女们来迎,张迈刚刚出发时,嫡子尚未出世,这时却都能叫爹爹了,心中一时感念万分,道:“我虽不负举国百姓、三军将士所望,却是没做好一个父亲!”
郭汾慨然道:“夫君这说的是什么话!如今的世道,正需要夫君为天下除残去秽,大丈夫于乱世之中岂能在家中枯坐?会当横扫万里,一清宇内,这才是儿女们的好榜样!”
夫妻父子相携入城,前线加急奏报不断传来,张迈走到公府私第间,福安和薛珊雅几次都垂泪要迎张迈回去,郭汾却道:“夫君西征期间,妾身妻承夫责,肩头都快压垮了,如今夫君回来,妾身这副担子总算可以卸下了,前线军情紧急,请夫君更为努力,家中有妾身担待,夫君不必以家室为念。”
福安的泪水都滚下来了,却还是与薛珊雅都道:“姐姐说的是,请夫君勿以家室为念,家事我等自会帮姐姐担待,西来的这位妹妹,我等也会照顾,夫君不必挂心。”
旁边大臣宿将听了,无不盛赞三位夫人深明大义,张迈这才到公府中来,召集在凉大臣宿将,武将自杨定国以下,文臣自郑渭以下全部都来了,只缺了刚刚被张迈升为都督的郭威。
张迈道:“郭威呢?”
杨定国道:“郭将军比元帅先到一个月,日前接到元帅密令,已经下去整兵了。现在应该在凉州城外。”
张迈道:“如此甚好。”问起凉州的详情,才知道事情有比预料中好的一部分,却又有比预料中糟糕的一部分。
好的一部分,是河西的存粮远过张迈意料之外。西征一役,天策政权虽然几乎倾尽国库,钱花得犹如流水,郑渭所执掌的政府负债累累,但随着西征不断取得胜利,却有越来越多的商家都愿意借钱给天策军,尤其是这次中原大乱,对两河百姓来说绝对是灾难,但因为有许多富商闻风先动,或将财富、子女设法转移,或者干脆举家搬迁,而在所有逃离的处所中,江南是一个热门的选择,河西又是另外一个热门的选择,尤其是关中的富商,眼见天策势大,中原将乱,不知有多少举家迁入河西。
这些富商所带来的财富无法统计,而他们要想在河西立足,自然会想到要寻求政治庇护,在这种动机的驱策下,借钱给信誉良好的天策政权便是一个最方便的选择,因此这一年多来天策政权的财政赤字虽然越来越大,但郑渭却总是有钱来应付新的开支。
除了银子和钱之外,河西粮食的存储量也远远超过张迈的预料。由于天策政权东西绵延过万里,这次远征实际上无法从东部直接调粮,当初后勤产生困难在于沿途的运输而不在于产地存粮不足,因此西征所耗存粮,多是从龟兹以西的官仓中出,杨易想要帮西征解决一点后勤问题,已必须透过石拔进行间接补给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龟兹以东的谷物存储几乎不受太大影响,由于西面因战争引发粮价高企,引发商队从东部买粮西运赚钱,郑渭反而能够卖出龟兹、焉耆的部分存粮以解决财政问题,至于沙瓜以东,就算不至米烂陈仓,至少也是丰润有余了。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眼下虽然负债,但既有粮食,张迈便心情大定,可是接下来杨定国却道出了当下最大的困难来:那就是缺兵!
自西征以来,东部的优秀兵源不断西调,连善于组织民兵、牧骑的民兵头、牧骑头都大规模西调,至于精锐部队更是征调得几乎只剩下薛复的汗血骑兵团在支撑了,当然河西地方还有一些民兵、新兵以及胡骑。但是民兵战斗力不强,新兵未经考验不可靠,至于胡骑,尽管天策政权一直推行胡汉融合的政策,但在现阶段也很警惕,绝不容胡汉兵力比例失调,留守凉州的决策层也不敢将某个地区的防务全部交给纯粹的胡骑。且胡骑中的精锐部分,有许多也已被吸纳如府兵系统随军出征了。
因此杨定国在谈到这里时忍不住连声称赞薛复道:“我军在河西的底子如此之薄弱,实际上只是仗着元帅的天威,撑成一只纸老虎,但薛复居然还能将这个摊子料理得丝毫不出岔子,甚至还常对外示意威胁,令小唐、巴蜀都畏惧我们,让契丹也不敢轻易西窥,这份手段,实在是不简单!”
但杨定国对薛复这段时间的评价越高,就越加说明当前河西兵力之弱,如杨定国所形容的,当前的凉兰地区就是一只纸老虎,能够对外打硬仗的只有汗血骑兵团,这支军队强则强矣,数量却无法与已经进入套南地区的契丹骑兵匹敌,而且薛复驻守凉州,一边要监视关中平原,一边要监视西南的蜀国,同时还要震慑河湟地区的各族各部,也无法完全抽调而向东北,否则东北契丹未平,东南还有河湟地区只怕先要埋下隐患,至于西征的两万精锐虽已回来,但都疲惫不堪无法作战。
“契丹的骑兵不断在黄河边逡巡,之所以不敢越黄河一步,还是多亏了我们的轮台大胜将他们打怕了!”杨定国道:“可我们如果要派出兵力,增援灵州、夏州,那可就是要和契丹人打硬碰硬的仗!据探子回报,这次契丹进入套南的骑兵那可都是剽悍得紧!除了汗血骑兵团之外,其他河西部队都不足以与之硬撼!”
张迈嘘了口气,道:“就是说我们现在有粮,却反而没兵,是么?”
“是。”杨定国说:“若能等到明年开春以后,我们的两万精锐缓过气来,西面的士兵也陆续归来,那时候整合大军一举向东,便足以与契丹一战了!”
张迈冷笑道:“河西地面,男儿八岁能骑马!既然有粮,又有将,还怕没兵!灵州夏州,是守是陷,事关中原士子与百姓对我们的信心,我断不能等到明年再出兵!”
杨定国道:“元帅,不可造次!契丹不是方兴之族,而是有数十年根基的强胡啊,骑兵、骑射、侦查、设伏、密探、用间,全部在行!轮台之战,我们胜得其实也甚勉强。套南原本的百姓,都是从河东迁徙过来的,剽悍不在河西健儿之下,又经过步勒,由杨家之名将领衔,但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胡骑也是不堪一击!如今我们既缺精兵,一旦兵临战阵,为敌骑所冲,那势必兵败如山倒!老夫不客气说一句,我们如今若是紧守护城郭、黄河,契丹未必攻得进来,但我们若是出兵去救灵州、夏州,那是送死!”
薛苏丁也道:“国老所言甚是!如今时局,不宜冲动,还请元帅暂忍一忍,待得西征精锐回过起来,那时再与契丹一战不迟!不可使我天策多年基业,毁于一旦!”
“多年基业?”张迈冷笑道:“我们多年之基业,全从险中求来!若是一切只求稳妥,那我们现在还在新碎叶城以西的荒原上牧羊打猎,哪里能有今日横扫万里之威势!你们不必说了,既然有粮,那便一切好说,你们且料理料理,择日我便出征!区区几个契丹小儿,就能将我张迈堵在河西不成!”
曹元忠呼道:“元帅威武无敌,此战必能克成大功!请让元忠扈从左右!”
杨定国见曹元忠出自谀词,心下恼怒,只是这时张迈威严已重,杨定国虽然是国老,又是张迈的长辈,一时也被压得说不出话来,他心想殿上诸人,或只有郑渭能阻止张迈,连使眼色让他说话。
郑渭也是经历过军战的人,虽然不管军事,却也通晓军事常理,知道杨定国所言不虚,但见张迈这时十分刚愎,不敢触他的霉头,便改了个口气,道:“元帅,如今纵然要出兵,也还有一项大难处啊。”
“什么大难处?”
郑渭道:“契丹攻破府州麟州,府麟百姓尽数西奔,不一日又破套南,套南百姓也西奔。本来他们都属小唐境内,但眼见中原大乱,这些百姓便都不走河东,也不走关中,却都朝河西用来了,府、麟二州加上套南,逃难的口数不下五六十万,如今已有三十余万渡过了黄河,尚有二十余万在黄河、灵州、夏州之间,呻吟辗转于胡骑铁蹄之下!”
张迈笑道:“这是你的事情,我不管你!再说河西不是有存粮么?”
郑渭道:“坐吃山空啊,就算养得他们三五个月,但眼看着局势,来年只怕他们也回不去,而且他们又都是紧急逃难,几乎都是空身而来,想要安置好他们,那实在费一番工夫。”
张迈笑道:“这却是好事!”
“好事?”郑渭不明白。
张迈道:“咱们刚刚打下了偌大的疆土,正愁地广人稀,现在来了这么多人,不是好事么?你可将这几十万人,分出善于耕种的,前往河中、印度,那里突然肥沃,再分出耕牧两能的,前往轮台实边,若有那失了妻子的鳏夫,也诱他们西行,那里有许多孤女寡妇等着他们去抚慰,你不是说黄河以东还有二十多万人呻吟辗转于胡骑铁蹄之下么?”
他说到这里,脸上现出怒容来:“既有这许多同胞在家门口受苦受难,你们居然还在这里坐而论道!侃侃而谈!说什么士兵疲累,说什么兵员不足,这是见死不救的借口么!”
杨定国和郑渭面面相觑,心中叫苦:“元帅西征归来,踌躇满志,将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只是河西缺兵乃是实情,这番可如何是好。”却是被张迈以豪言壮语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杨信、徐从适二人进来,尚未禀报,张迈已问道:“子业、辅国,你们刚刚经过万里驱驰,现在累不累?”
杨信徐从适本来是要来回报军情,听张迈一问,徐从适反应较慢,杨信性子较直,脱口道:“说实话,累。”
张迈又道:“你俩是府州麟州的人吧,可听说府麟二州以及套南百姓,有几十万人还在黄河西岸受苦受难?”
杨信徐从适比张迈更早回到河西,张迈这一说两人忍不住眼泪都掉下来了,张迈道:“我如今要发兵前去救人,只是你们如此疲累,却不知道还能加一把劲,随我去救人否?”
杨信徐从适一听,齐齐跪下道:“为救家乡父老,愿供元帅驱驰,这七尺之躯,死而后已!岂敢以疲累而误我家乡父老之性命!”
第164章 三十万众戍轮台
张迈听得他二人这样说,心中大喜,对杨定国道:“国老,你请安抚河西诸部,郑渭,你好好料理后勤,却看我东进破敌给你们看!”
杨定国急道:“契丹如今是耶律朔古挂帅,元帅要破敌,却哪里来的精兵!”
张迈笑道:“耶律朔古,那是老朋友了,好,好!更好了。”见杨信似乎有话说,便让他开口,杨信道:“郭都督派我们二人来禀告元帅,目前已经整顿了大军三万人,有陌刀战斧兵四府共计四千人,府兵骑兵十二府一万二千人,步弩十四个府一万四千人,衣甲齐备,只是缺了两支精锐冲锋骑兵。”
杨定国大惊道:“郭威哪里找来这许多兵马?我怎么不知道!骑兵步弩也就算了,他哪里找来四千陌刀战斧阵?”
杨信道:“元帅派遣郭都督东来时,已经许了郭都督便宜行事,因此经过伊州时略为停留,已经向奚胜将军借了四千陌刀战斧阵来。”
杨定国听得更是惊疑不定,他近年虽然已不直接指挥军事行动,但奚胜从轮台、伊州间调遣四府陌刀战斧阵这样大的行动实在不可能瞒过他,望向张迈时,张迈却笑道:“郭威深得我心!国老,你且看我们年轻一辈去破敌吧!”
杨定国听到“年轻一辈”四字呆立了好久,心想张迈手下若真有三万精锐,以在家门口作战且有定难军李彝殷、朔方军张希崇的呼应,要打败进入套南地区的契丹也真不是不行,至少只要行动得宜,将契丹驱逐出套南是可以的,可是,这么多兵力怎么会凭空从天上掉下来?就算张迈有心要瞒自己,但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自己和郑渭也不可能懵懂不知啊!
忽然杨定国感到自己真的老了,看着杨信、徐从适意气风发的样子,忍不住心中黯然,退下道:“原来元帅早有安排,定国在这里默祝东征旗开得胜!”
张迈一笑,带了杨信、徐从适、曹元忠、薛苏丁出殿,让曹元忠负责到纠评台发布消息,振奋士气民心,曹元忠欣然领命去了,张迈又对薛苏丁道:“军中既缺精锐冲锋骑兵,我想从兰州调一支汗血骑兵来。你且去兰州,让薛复在精锐骑兵部队中发布军令,我不要整编的部队,只要兵,不要将,若有将要来,也只当兵用。你但说:元帅要去套南救沦陷的百姓,特在兰州招志愿军,但愿来的,便自报名。一切但凭自愿,少少不拘,若多了,人数却以一千五百人为上限。”
薛苏丁道:“我这就去,只是为什么却不要整编的部队?”虽然同是精锐部队,但经过训练的整编队伍,却会比零散凑合者战斗力强大得多。
张迈笑道:“你照我说的做就是,十日之内,要到黄河边乌兰堡报到。”
薛苏丁领命去了,马不停蹄,一日一夜奔到兰州,将帅令转达,薛复连夜在军中发动,天策军这些年纵横天下,只有他们打别人的份,如今却被契丹人欺负到家门口来,满兰州的兵将无不愤恨!且这次西征他们没份,只能眼睁睁看着同袍扬名立万,自己呆在兰州却无寸功,个个不忿,这时听说元帅要带人渡过黄河去打契丹、救百姓,无论兵将群情汹涌,都来报名,全军上下没有一个甘于人后。
薛复道:“元帅不要整编部队,只要兵,不要将,将若去时,也只当兵用。”
不少都尉、校尉都道:“是随元帅去打契丹、救百姓,我等便作个伙夫也愿意!”
报了不知几千人,薛复挑出一千五百人来,让薛苏丁领了到乌兰堡听命。
那边凉州百姓,当初听说契丹已经打到了黄河——黄河离开凉州城不过二百里,对轻骑兵来说真个是朝发夕至,所有上下无不担忧,听到张迈归来这才安心了些许,及听元帅才到就要去打契丹,老百姓中深通军务的人不多,九成九的人听了只是欢喜振奋,张迈出城之日满城欢呼如雷,万人空巷地来犒劳,张迈的大纛缓缓移出城外,郭威早领了大军在姑臧草原边缘等候,杨定国与一干纠评台的御史、凉州百姓的代表送到这里,望见数万大军气象森严,所有士兵脸上都画了狰狞脸谱,数万人杀气冲天,人莫能近,这不是一支亲民的部队,但大敌当前,军队越是猛恶,百姓反而越是安心,御史、百姓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均高呼万岁。
杨定国也看到愣了,他昨晚回去以后细细思索,越想越不对头,总觉得张迈就算瞒着自己,也不可能忽然变出几万大军来,又派人前去调查,知道郭威这段时间是将明威戍、武安戍、番禾戍等地方兵马,以及休泽屠、删丹的牧骑、甘州的民兵、姑臧草原的新兵都征调了起来在姑臧草原集训,心中便想:“是了!郭威是将这些人都集结起来,假装精兵了。他要用虚兵去吓唬契丹人,所以听说是耶律朔古挂帅反而高兴,因耶律朔古是在元帅手头吃过亏的——一定是如此!”
但这时来到姑臧草原一看,除了那三万衣甲鲜明、气象森严的精兵之外,周围还有两三万的民兵、牧骑,都拿着杂色武器,跟在两旁为扈从,精兵加上这些扈从部队,总数量怕不得有五六万人!
杨定国一时间看得呆了,心想:“民兵、牧骑也都在这里……难道是我搞错了!这真是一支精兵!”
周围山呼万岁之中,张迈早已经骑着汗血王座驰入军中,魏仁浦在军中养病,推荐了范质作为随军文书——对于这项安排,天策旧臣大多数人都反对,觉得范质是新归之臣,不应该委以如此机要重任,只有郭汾、鲁嘉陵等寥寥数人支持,张迈在与郭汾商量过后便力排众议,将范质带在了身边。
因此这时张迈左边是杨信、徐从适,右边就是范质、鲁嘉陵,进入军中以后,郭威下令擂动皮鼓,大军东行,民兵、牧骑在外围,精锐部队在内,骑兵开路,陌刀战斧阵居中,步弩殿后,五六万人徐行如林,果然是名将坐镇的气象,精兵行动的气派!一路上军民望见无不心头大安,纷纷叫道:“元帅回来了,元帅要东征了!”
这次战争发生的地点,位于今天陕西省北部、内蒙古南部、宁夏、甘肃省的东部这片地区,即黄河“几”字型地带,契丹攻陷了府州、麟州,几乎同时袭击了套南,另外有一支奇兵从北部顺着黄河南下,肆虐朔方,张希崇虽然善于用兵又屡克契丹,但以往对付的都只是契丹的偏师,很少应对由皮室军作为核心的大规模精锐部队,所以在漠北骑兵的强袭之下也迅速溃败,野战接连失利,不得已退入城中凭城而守。
这时整个河套地区,除了灵州、夏州之外都告失守,耶律朔古更是派遣骑兵直逼到黄河边上,威胁着凉州的安全,若不是看着黄河对岸军旗严整、巡河严密,契丹人因轮台之败对天策军又怀着深深忌惮,只怕早就踩过来了!
此次契丹南下河套全属破坏性进攻,所到之处杀人放火,百姓纷纷逃难,属于后唐的河东诸州自顾不暇,陕北诸州唯恐惹火上身也都闭门不纳,所以百姓都往西逃。其实这也是耶律朔古的军略所在,要以数十万难民为前驱,一来将耗凉州的存粮,二来试探凉州的虚实。
套南的几十万百姓先,如今已有近三十万人渡过的黄河,确切数字也无法统计,他们进入凉州境内之后,鲁嘉陵派人将他们安置在白山戍附近,东征大军行了两日来到白山戍(在今天甘肃省境内腾格里沙漠南部边缘,差不多位于黄河与凉州城之间的中点)。
张迈拿了千里镜一望,见长城旧址之下满是星罗棋布的破旧帐篷,行走的人衣衫褴褛、面目土黑,但秩序却并不混乱,心中一奇,问鲁嘉陵道:“凉州民兵头大量抽调,如今虽然回来了不少,但也是近一个月的事情,你们从哪里找来这么多人手,竟然将几十万人安排得这样妥当?”
鲁嘉陵道:“元帅你忘了?这些都是河东逃难逃到套南的百姓,我们在那里经营了多时了,他们本有组织,兵民一体,又得府麟名将折从远、杨仁为领袖,若不是这次契丹来得凶猛,要冲败他们也不容易呢。当初在北地沙渍边上,折从远将军还曾率领他们抗击契丹,只是契丹这次是下足了本钱,这才不敌败退,他们在黄河那边被冲乱了,但到了这边我们下令折从远重新整合,只数日功夫他们又重新集聚,所以秩序井然。”
旁边徐从适听到折从远的名字,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张迈眼角扫到,笑道:“辅国,你其实本姓折吧。”
徐从适听了这话,跪在地上道:“元帅明鉴!”
杨信也帮着兄弟,跪在地上道:“元帅明察!辅国他绝无欺瞒之心,只是……”
张迈哈哈笑了一笑,挥手道:“不必如此,这事我早就知道了。再说我信的是你们的人!你们两人就算都是契丹人,本姓耶律、述律,我也照信不误!”
徐从适和杨信听了都忍不住胸腔滚沸,张迈又问徐从适道:“你叫徐从适很久了,现在回到中原,是要另开一支改为徐姓,还是认祖归宗?”
徐从适道:“此身为元帅所许,此心亦唯元帅是从,从适愿听元帅吩咐!”
张迈道:“既然回了中原,那便还是认祖归宗吧!免得被你的父兄暗中骂我夺了他们一个好子弟。折从远是你大哥吧,你去带他来见我。”
折从适大喜道:“是!”
杨信道:“我与你一道去!”
两人骑马走入难民营区之中,这些难民多是河东人,这几年受政治局势所累真个是多苦多难,府州麟州与河东关系极深,杨信和折从适虽然是府麟人,在文化上却更近于河东,这时在马上听着两旁的乡音,倍感亲切,正在问讯,对面有两骑并肩走来,前面一个是折从远,后面一个是杨仁。
杨信和折从适已经升为上将军,身上铠甲服饰自然不同,折从远和杨仁和天策军来往既久,他们兵败入凉,得了天策政权不离不弃,又听说张迈西征凯旋,无论于情于势都已有归附之心,故而对天策军的诸般礼仪服饰都细加了解,这时望见杨信和折从适,互相道:“听说元帅已经从凉州起兵东征,大军已经来到这附近了,这必是他麾下大将!”
远远的就下马走来,在马前行礼,不想马上两个人见到他们就扑了下来,一人扶住一个,叫道:“哥哥!”翻身便拜!
折从远和杨仁都愣住了,慌忙扶起,这才认出是弟弟,这一来都惊喜交加,齐齐道:“弟弟,是你!”
杨信和折从适虽是百战之将,这时见到至亲也忍不住垂泪,兄弟四人抱头痛哭。互诉别来之情,一时半会却哪里说得完?
杨仁忽望见远处高坡上还有十几匹骏马,马上之人还在望着这边,问道:“那是……”
折从适道:“元帅命我们二人来寻兄长前去相见。”
折从远惊道:“家事慢慢再叙不迟!元帅来到,怎么好让他久等!”
两人赶紧拉了弟弟,前来拜见,张迈扶起道:“折从远将军,杨仁将军,何必行这样的大礼?你们保护河东百姓一路到此,辛苦了。”
折从远汗颜道:“败军之将,当不起元帅厚爱。”
张迈指着杨信和折从适笑道:“你们可知道你们这两个兄弟如今在西域是什么样的威名么?万里天方的小儿,听到他们的名字连哭都不敢哭了,轮台一战,回纥几乎灭族,契丹也因为他们二人震慑得不敢仰望我的赤缎血矛!折杨两家为国家,在西域大振国威!只凭这个,已是丹青不灭的大功劳了!至于套南一战,那是强弱悬殊之故,不足为耻。”
折从远和杨仁听得心中大慰,折从远道:“当初送他二人入凉实属无心插柳,然今天国势已明,今后我折杨两家,愿意世世代代,永保天策!”
张迈笑道:“不是永保天策,是永保大唐,永保华夏!天策这个番号,过个几年就不必再有了。而保大唐与华夏,却不止是折杨两家,而是天下好男儿都应该有的心!”
折从远心道:“张元帅持论,果然与东都的那些昏君弄臣大大不同,怪不得弟弟会如此死心塌地地跟随他!他有如此器量,将来必定能够成就大业!”当下顿首道:“元帅指正得是!我折杨两家,从今往后必将跟随元帅,永保大唐,永保华夏!”
张迈道:“既然如此,你们却要听我号令,不可嫌弃艰苦。”
折从远道:“只要元帅令下,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不敢辞苦!”
杨仁道:“元帅是要去攻打契丹么?我等愿为前驱!”
张迈却道:“不是,套南的事情,我另外有安排,你们只要留下一些熟悉地形的向导给我就行。不过我与契丹的这场大战,不是三五个月能决胜负的,这附近土地贫瘠,供养不了三十万人,凉州、甘州的膏腴之地又已被占据一尽。因此我想让你们暂时迁徙往轮台去就食。”
折从远和杨仁听了大惊,道:“轮台!”
第165章 万里西域尽华族
折从远和杨仁听说要他们去轮台,无不吃惊。
张迈道:“怎么,嫌艰苦么?”
杨仁忙道:“轮台有万里之远,我们这三十万人都是河东百姓……”
“河东?现在河东还回得去么?”张迈道:“说来说去,还是嫌艰苦。”
杨仁道:“这……以三十万众行万里之遥,路上只怕会有逃人。”
张迈道:“虽说是万里之遥,但从凉州到伊州,一路都已太平,你们迁徙过去,每到一州都可以领取粮食取用,三十万人,也当是行军一般,只是花几个月的艰苦罢了。沿途又无敌人,更加没危险了。到了伊州,翻过天山,不过十天半月,就能到达轮台了。那里远是远些,但其实水草丰美得很,可农可牧,不比河东差,比套南那更是好得多。当然,若你们一路西行,沿途有愿意留下的军民,而当地又有地方可以接收,留下也是可以的。但不可私留,必须留下档案存根,否则逃到别处被人当作流民盗贼,乃至卖为农奴,我便不管了。等到中原平定之日,那时你们愿意回来,我仍然会安排你们回来。”
杨仁听张迈如此安排,又许诺可以回来,再想想自己的弟弟在天策军中身居高位,甚得欢心,料来张迈不会欺骗自己,便答应了。
折从远眼光却又比杨仁看得更远一些,问道:“若到了轮台,彼处大将另有安排,那时我们却该如何是好?”
张迈笑道:“折将军,你是来归新将。我也看得出你非贪图安逸、不思进取之人。那轮台方面实际上正有用武之地!我正是看中了你这一点,才放心让你统领这三十万人之众西行万里,若换了别人,我还不放心呢。至于到了轮台之后,彼处大将若另有安排,那就需要将军自己去争取了,将军也是府麟名将,难道还需要本帅如奶娘一般一路照看么?”
折从远被张迈一激,双眉一轩,慨然道:“元帅说的是,却是从远的不对了。既然承蒙元帅看得起,折从远拍胸脯保证,定然将这三十万人平安都带到轮台!”
张迈握了握他的手,道:“将军努力,此去也只数月辛苦,但成功之后,那西北边疆将会多一座折杨丰碑!”
折从远和杨仁当即拜服领命,张迈又道:“将军从北地归来,折辱于契丹之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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