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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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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山雨欲来

初夏,何春山沿着商人们踩踏出来的道路北上。

安西如今的疆土乃是一条长长的线,这样的线形领土在国防上有着天然的弱势——受攻击点太多了,但在商业上的优势则同样明显。汉地、天方、印度、回纥——东南西北四大板块的商业交流都必须通过安西,加上这个新兴势力廉洁高效的行政机构以及郑渭恰到好处的边税设置,让四大板块的商业来往处在良性发展之中,同时也让安西大都护府在过去的一两年里赚了个盆满钵满。

走回纥的商人必须经过亦黑山城,温延海在这里设置了一个渡口,回纥那边也有接待处。安西与萨曼作为西域两个文明程度最高的政权,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关税协商制度——两邦的合作达到了这个层面,可见其交往之日深。两个邦国通过关税协商,从长远来说对商贸收入的增长十分有利,但亦黑这边却不行,安西与岭西回纥实在还谈不上“友邦”,双方最多只能算是休战,再说,岭西回纥的地方官吏其实就是某个部落酋长,其眼界与行事风格都十分野蛮而粗暴,更不可能像萨曼那样,看得长远且能守信。

所以,货卖的商人按照安西方面的明码标价在亦黑交足通行费用之后,过了渡口,却就得用很不光明的手段去贿赂镇守北岸的酋长。

当然,何春山是不需要遭受这种待遇的,亦黑一战打掉了八剌沙衮对安西的傲慢,阿尔斯兰本人还能保着一份矜持,但他手下的人却对张迈又恨又怕。但是,地方酋长又对越来越富裕的安西羡慕不已,阿尔斯兰对与安西通商并不热衷,但地方酋长为了自己的利益却大开其方便之门,甚至直接派亲信组成商队南下贸易——不过这种事情自然也得瞒着阿尔斯兰。

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两河(碎叶、伊丽)流域的物产,从毛皮、畜类到谷物大量地流入安西,并换来了疏勒、宁远的手工产品以及转口而来的珊瑚、珍珠、美玉等奢侈品。

因此当何春山进入过渡以后,一路上竟然走得十分顺畅,沿途的地方酋长都以一种巴结的态度迎他送他,并希冀着能从他这里搞到一点好处。何春山也十分识做,一路上连批了二十八张中等外交放行特条,贴上这类外交放行特条的货物虽然还要接受边关盘检,但由于作为政治物品进出所以一律免税,如果是高等的外交放行特条,那就连检查都免了。何春山的这个权限可以从亦黑一直用到疏勒,仔细计算起来,那可是老大的一笔钱,那些得到特条酋长会是如何的欢喜,自是一路上都将他当金主般来拜。

亦黑与八剌沙衮之间只是山河隔绕,若没有军事阻隔两地其实并不算很远,不久抵达八剌沙衮,这里有大唐边疆将士开辟的十万亩灌溉良田——其水利至今还在起着重要作用,但享受者却早已经变成了回纥汗族,而有着大唐边军血统的农民却成了贫贱的农奴。城垣则是在旧碎叶城的遗址附近新建,每一块砖石下都不知埋藏了多少农奴的尸骨。

若是郑渭到此多半会为此感慨一番,何春山对这些事情却视而不见,和对大唐有着童年憧憬与深厚感情的郑渭不同,何春山对任何国家其实都没什么很特殊的感情,他效忠张迈是因为张迈够强悍,他效忠安西是因为他觉得安西有前途,利益盘算之外的事物无论是民族也好,文化也好,都无法真正打动他的心。

进城以后,还没见到阿尔斯兰,早有酋长帮忙给他引见了八剌沙衮方面的权要。

岭西回纥除了汗族之外的第一大族本来是阿史那,亦黑一战之后阿史那家族一蹶不振,源自九姓乌护的另外一个大族——葛萨家族趁机崛起,如今给阿尔斯兰做宰相的是葛萨丹摩,这也是一个懂得望风转舵的主儿,在政治上他凑阿尔斯兰的趣大力反对与安西的邦交,但在私底下却和许多地方酋长有勾结,许多“违禁”之物如良马、谷物之所以能够出口到安西,葛萨丹摩起到的作用不可小估。

但何春山到达八剌沙衮之后,葛萨丹摩却避而不见,只是暗中派了人送了一份厚礼过来,这种貌似冷漠实际亲近的态度却也在何春山的意料之中,他算定了这些回纥大臣不敢在阿尔斯兰眼皮底下和自己公开结交的。

不过何春山对这些人的期望并不高,他了解这种人,可以因利而来,也可以以利诱之,不过要靠这些人来推动何春山心目中的那件大事那是不大可能的。这些人可以利用,却很难给何春山以谋划上的帮助。

面见大汗的礼节本来安排在第二天,但何春山进城当天却忽然病倒了,这场病来得好重,以至于他连下床都没办法,所以觐见的事情就只有推迟了。何春山用了三天来生这场病,这三天里收集到了许多关于阿尔斯兰以及八剌沙衮的情报——尽管他人在宁远时就已经做了准备,但就近打听和遥遥运筹效果终究不同,有许多微妙的细节不是靠千里传送文书能说得清楚的。

在何春山生病的第三天晚上,阿史那家族的一个成员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溜了进来,在双方确认了彼此可以互相信任之后,阿史那·科伦苏的这个侄子道:“何尊使,你这次来,是想要挽回上次的那件事情么?”他说的“那件事情”,就是指毗伽已经向八剌沙衮派出使者并企图联合岭西回纥夹攻安西,那个消息也正是阿史那家族泄露给安西的。

科伦苏的侄子不等回答,就说:“如果是那件事情,那恐怕很难成功。大汗的心意,谁谁也无法轻易扭转的。”

何春山道:“相爷也没法么?”

“相爷?嘿嘿,我叔叔如今早不是相爷了。”

“虽然如此,但阿史那家族在岭西回纥里头仍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会说不上话的。”

“嘿嘿,我叔叔确实还可以在大汗面前说话,但大汗现在恼恨我叔叔得很,如果勉强进谏,效果只怕会适得其反。”

何春山笑了起来:“这个不要紧,只要阿史那家族有心帮忙,事情还是有可能的。”跟着附过来与科伦苏的侄子耳语,科伦苏的侄子听到一半脸上就显出诧异来,何春山说完之后道:“怎么样?”

科伦苏的侄子这时脸上的诧异已经变成了佩服,点头说道:“要是这么办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成,不过这事还得请示过我叔叔才行。还有,葛萨那边也该设法打点打点,如果说我叔叔现在是大汗的逆耳之臣,那葛萨他们就是顺耳爱卿了。”

又过了两天,何春山的病才算好了,回纥人的繁文缛节不多,阿尔斯兰当即决定下午便召他来见,何春山这几日故意不进肉食,每天都吃到十分少且清淡,加上路上的奔波,脸上便有饥颜菜色,看起来倒真像是大病初愈。

阿尔斯兰坐在虎皮大椅上,冷笑道:“你就是张迈派来的人?张迈要和我说话,怎么不叫刘岸来?叫你这么个病鬼来做什么!”

这话说得无礼之至,何春山却只是一笑,一点都不被对方挑动,说道:“大汗错了,我不是大都护派来的,我是大都护麾下宁远镇守使郭洛将军派来的。郭将军权力虽大,但官爵和刘司马也不过是伯仲之间,他如何排遣得动刘司马?所以只能派我来了。”

阿尔斯兰大怒,挥手道:“滚!”见何春山动也不动,喝道:“给我将他轰出去!”

左右要动手,何春山却忽然大笑起来,阿尔斯兰道:“你笑什么!”他既接话,本来已经按住何春山的卫士就又退了下去,何春山笑道:“我笑大汗果然如人所言,乃是一个莽夫!”

阿尔斯兰怒火更甚,指着何春山道:“你说什么!”

葛萨家族的人在旁看见暗暗顿足,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么蠢,当着阿尔斯兰的面说出这等话来,只怕使者的身份也保不住他了。

何春山却毫无畏惧,笑道:“我说,大汗真是一个莽夫。要知道我官爵虽然不高,却甚得张大都护的信任,大汗若要和岭东回纥联手攻我安西,那就该好好抚慰我才对,让我告诉张大都护说八剌沙衮这边局势甚稳,好让我安西军在大汗动手之时欠缺准备,那样才能收出其不意之效啊。现在将我打回去,甚至杀了我,那岂不将大汗心中的意图泄露了么?如此行径,不是莽夫却是什么?”

阿尔斯兰脸色微变,目光从群臣脸上扫过去,要看是谁泄露了机密,许多人被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一瞪,心里都吓得七上八下。

何春山哈哈笑道:“大汗,你不用找了,向我们泄露这个消息的人,不在八剌沙衮。”

“那在哪里?”葛萨丹摩厉声问道。

何春山心想:“这个葛萨丹摩是个草包!他也不想想,若我刚才所言乃是套话,那他不就不知不觉间将八剌沙衮给卖了么?”口中却笑道:“大汗和相爷应该想得到才对啊——传给我们消息的人,就是——毗伽!”

“什么!”金帐之内,好几个大臣都惊诧起来,阿史那科伦苏冷冷一哼,冷笑道:“真是胡说八道!”

何春山笑道:“我胡说八道?哈哈,信不信由得你们。”

阿史那科伦苏又哼了一声,才道:“你说毗伽故意泄露消息给你,他却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春山笑道:“我们张大都护连收东方三镇一事,大汗与诸位想必已有耳闻。至于归义军北上挺进伊州,这时却不知道是否听说。毗伽那厮所占土地,主体是我大唐的西州(高昌)、伊州和庭州,如今被我们和归义军的联盟取了西州与伊州,三分国土已丧其二!不瞒大汗说,眼下我们大都护已经去了敦煌,要迎娶于阗国主的女儿也就是归义军曹议金令公的外孙女福安公主做第二房妻子。只等婚事完毕,盟约更固,那时候便要擂鼓而北,夹攻庭州了。毗伽现在是惶惶不可终日,想要反扑,却被我军扼住天山南北的交通要道,想要固守,却哪里抵挡得住我们两家联手?要知当初归义军未出手时毗伽就已经在我们大都护马下被杀得一败涂地!如今毗伽的实力大削,而我军却已经得到了归义军的助力,当我安西军与归义军正式联军北进之际,便是毗伽灭亡之时。”

阿史那科伦苏道:“你说了这么多,却并未说到毗伽为何要将消息泄露给你们。”

何春山哈哈一笑:“人都说阿史那科伦苏是岭西回纥的智囊,今天看来也不过如此,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毗伽是想要岭西这边不顾一切引兵南下,将我们大都护的注意力引到西边来,那样他才能苟延残喘。如此明显的事情,堂堂阿史那家族的家长居然也看不透,真是有愧智者之名了。”

阿史那科伦苏哼了一声,却不再接口。但有好几个重臣却忍不住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觑,沙州离八剌沙衮虽然有万里之遥,但最近一个月张迈到沙州迎娶公主的事情也传开了,岭西回纥的人也大多得知,这时听何春山这么一分析便觉得大有可能!岭西回纥与岭东回纥虽然同族却互不信任,毗伽使者说的话,与何春山说的话都是外国使者的言语,阿尔斯兰一视同仁,对他们带来的消息都要过滤个一遍又一遍。

“所以,”何春山继续道:“我们张大都护将心思用在东方,那对八剌沙衮来说是好事啊,若我们大都护忽然跑到宁远来,指挥刘司马来见大汗,嘿嘿,说实在的,那时候大汗你可就得小心了。”

阿尔斯冷笑道:“他来便来,难道还真怕了他不成!”

何春山笑道:“大汗自然是不怕我们大都护的,不过一旦大都护决心向西的话,只怕亦黑以北马上就要掀起血雨腥风。所以我们将注意力放在东边,对八剌沙衮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葛萨丹摩道:“那么,你这次来又给我们带来这个消息,就是要和我们讲和了?”

“讲和?”何春山冷笑道:“我安西上下,不知道讲和二字为何物!今日何春山来八剌沙衮乃是要代郭将军问大汗一句:是准备再来一次亦黑之战,还是两家联手,平分北庭!”

第071章 唇齿攻防

何春山退下以后,阿尔斯兰的眼色显得深邃莫测,葛萨丹摩一向自认为对阿尔斯兰的心意揣摩甚准,这一刻也不敢妄下结论。

“大汗会助谁攻谁呢?”

这可是现阶段的军国方向问题,万万不能站错队伍,上次阿史那家就是因为站错方向而从九霄之上掉到了泥潭之中。葛萨丹摩虽然收了何春山的贿赂,在这个问题上却也万万不愿意冒险的。因为一旦站错那就会像阿史那家族一样翻不了身了!

“张迈,还是毗伽?”

如果就仇恨与厌恶程度来说,张迈和毗伽对阿尔斯兰来说都差不多,就在亦黑之战前不久,阿尔斯兰才和毗伽打了一仗,那一仗是阿尔斯兰为了一统土伦汗的领土,土伦余部逃到北庭附近,阿尔斯兰趁势东侵到了天山北麓北庭的边界,并与毗伽发生摩擦,最后以双方不分上下而告终。亦黑的情况也类似,只不过天山北麓一战阿尔斯兰和毗伽是平手而退,在亦黑却吃了一个大亏被迫逼回,所以阿尔斯兰心目中对安西的厌憎要更强一些。

“安西,还是北庭。”

如果就国势来说,眼前似乎是安西强而北庭弱,可是,大汗心中,究竟会倾向于联强击弱,还是联弱抗强呢?

……

“大汗,”在金帐之内所有回纥重臣都不敢开口的时候,竟然是失宠的阿史那·科伦苏首先打破沉默:“老臣以为……”

葛萨丹摩耳朵听科伦苏的话,眼睛却一瞬不停地盯着阿尔斯兰的反应,科伦苏的话他只是听着,但阿尔斯兰的反应他却不但看在眼里而且还迅速地加以分析。他注意到,当阿史那·科伦苏一开口,大汗的眉头就无意识地一蹙!那只是一个相当细微的表情,而且相当短暂,金帐之内除了葛萨丹摩之外未必有别人注意到,但葛萨丹摩却马上就猜到:“大汗心中,极其讨厌科伦苏。”

他的宰相之位是从阿史那家族手里夺过来的,与阿史那家有天然的对抗关系,眼看阿尔斯兰对厌恶科伦苏心里自然一阵高兴。

这些心理活动说来话长,但在葛萨丹摩心中只是闪电般的一闪,却听阿史那·科伦苏说道:“老臣以为,万万不能听安西使臣的挑唆,我们一定要联北庭,抗安西!如今安西势大,我们与北庭既是同族,又如唇齿,会当联弱而抗强。汉家有一句话,唇亡则齿寒!如果今日我们不管毗伽,他日等安西灭亡了北庭,只怕接下来受到灭顶攻击的就是我们了!”

他这番话侃侃而谈,道理倒也说得极正,但葛萨丹摩却听得心中一乐:“你阿史那家族又要糟糕了!”因为他已经从这么短短几句话中听到了好几个阿尔斯兰的忌讳,果然科伦苏话没说完,阿尔斯兰眉头就已经皱得更加明显了。

见到主子如此反应,葛萨丹摩更不犹豫,冷冷一笑,喝道:“科伦苏!是联安西还是联北庭我们暂且不管,但你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联弱抗强,你是在暗示我们比安西弱么?什么叫唇亡齿寒?难道没有了毗伽我们岭西回纥就活不下去了?还引用什么汉人的典故!我真怀疑你们阿史那家族到底是中原人种,还是漠北派系!”

阿尔斯兰微微哼了一声,似乎没表态,但葛萨丹摩却知道自己这几句话应该是符合大汗心意的。

但阿史那·科伦苏却还是不肯退缩,仍道:“大汗,亦黑一战,我们虽然吃了亏……(他说到这里时葛萨丹摩又注意到阿尔斯兰的眉头又是一蹙)但那只是我们战术运用不当,战略上东联南进仍然是没错的。联张迈分毗伽,那是亡国之祸!联毗伽击张迈,那才是保国保种的上策!老臣恳请大汗下定南征决议!如今安西一日壮大似一日,要想覆灭他们,机会唯有眼前!若大汗能准老臣所奏,老臣愿意率领大军南下,与毗伽东西响应,这次一定会为我回纥攻拔亦黑!取宁远、破疏勒!”

他说到后来胡须翘动,情感丰沛已极。

阿尔斯兰却越来越无兴致,葛萨丹摩哈的一笑,道:“老‘相爷’,你说要率军南下,但万一像令郎一样兵败如山倒,那时却如何?”

阿史那·科伦苏豪情万千道:“老臣愿以身家性命作为此战的担保!如若不胜,请杀我阿史那全家以谢全族!”

葛萨丹摩清楚阿尔斯兰绝不可能再将兵权交给阿史那家族,心想这可是不冒任何危险就打击阿史那这头落水狗的好机会,厉声喝道:“我两河回纥尽是骑兵,亦黑却是山地,地形于我不利!上次大汗亲征都只是与安西打个平手,由于你阿史那家的冒进还沦陷了千万人马,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打败安西?难道你还胜过大汗么!”

科伦苏惊道:“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葛萨丹摩却不容他辩驳,就抢过来道:“哼,身家性命担保——此战一旦打败,那时不但与安西的邦交将断绝,而且还可能会丧亡成千上万兵将,就算你阿史那家族全部抵命,只怕也无法赎其罪责于万一!你们已经误了一次国,上次大汗不杀你们已是恩典,科伦苏,你就乖乖在旁边呆着吧,不要老在这金帐之中现眼了!”

阿史那·科伦苏奋眉怒道:“葛萨!你莫老是将上次亦黑之战扯出来说,我们现在说的是将来!”

葛萨丹摩笑道:“亦黑之战那是前车之鉴,就是因为亦黑之战,才让我等看明白你们号称将相辈出的阿史那家其实就懂得大言炎炎地祸害国族!”

阿史那·科伦苏大怒道:“我们阿史那家怎么祸害国族了?”

葛萨丹摩道:“上次南征,你们不也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南征安西乃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事情,大汗在危急之际更将兵权交给了令郎,可但结果如何,回纥诸部有目共睹!”

阿史那·科伦苏叫道:“上次虽然战败,实际上非战略上出错,只是在用兵之际……有所谬乱。”

葛萨丹摩哈哈一声:“用兵谬乱?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亦黑之战你阿史那家没有错,错的是全盘指挥的大汗么?”

“这……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说……”

眼看两人吵得面红耳赤,阿尔斯兰叫道:“够了!”

阿史那·科伦苏道:“可是大汗!”

“不要说了,退下!”

对于科伦苏拼死不肯承认上次南征决策是错误的,阿尔斯兰心底忍不住火起,阿史那·科伦苏长叹了一声,无奈退下,眼看阿尔斯兰对阿史那发怒,葛萨丹摩心中更喜,他对于攻安西还是攻毗伽,心中其实早打了两份草稿,这时心里已经有底,便拿出一份来,对阿尔斯兰道:“大汗,臣以为,联北庭攻安西,就算得胜并无大利,但反过来,若是联安西攻北庭,得胜之后却有大利!”

“怎么说?”

葛萨丹摩道:“亦黑过去直至宁远、疏勒,一路山地颇多,打下了亦黑,宁远也不好打,打下了宁远,葱岭更不好过!听说安西军最近还在葱岭建造了一座托云关,若是情势吃紧,安西军闭关固守,只怕我们就难以寸进了。当年萨图克得疏勒以后,所部就多了许多步兵。疏勒明明比怛罗斯繁华,他却不驻疏勒而常驻怛罗斯,就是因为怛罗斯更有利于培养骑兵。我们若是攻破亦黑、宁远、疏勒,大汗在这几个地方还是得分封大酋大将镇守,要混成一块并不容易。”他看了阿史那·科伦苏一眼:“那时候,分封大将自然必须分封有功人等,嘿嘿!”

他没有明说,但帐内所有人却都听得明白,知葛萨丹摩是暗示阿史那·科伦苏力主南攻且求自任主将,为的是觊觎着成为宁远、疏勒的新主。

阿史那·科伦苏心下大怒,却被阿尔斯兰禁言了,没法反驳,真是大怒而不敢言!

葛萨丹摩甚是得意,微微一笑,继续道:“但北庭那边就不同了。天山北麓是广袤数千里的草原大漠,与八剌沙衮这边环境相同,大大有利于我骑兵之纵横,如果说疏勒那边利于农商,汉人容易立足,那么天山北麓就利于游牧,是我们漠北派系的天下。所以这次张迈提出要和我们联手共击北庭实在是失策——因为北庭的土地他们就算夺占了也很难立足,而北庭之民更不会轻易归附他们。而我们却不同,得其地可以立刻就跑马游牧,得其民更可以马上并为一部!在天山北麓,张迈就算一时进入也没法长久立足,而我们一旦进入马上就能吞并其领土、部落,反掌之间相当于是国力增强了一倍!”

葛萨丹摩能够爬到这么高的位置,肚子里也是有不少料的,这时说起来条理分明,几乎无懈可击!他的这番话勾起了帐内众人的无限联想,金帐之内一些本来倾向于联毗伽攻张迈的也怦然心动。至于那些墙头草,眼看葛萨丹摩如此说,心想他平时最会揣摩大汗的心意,跟着他总没有错,便都不跌地点头,表示赞成。

葛萨丹摩见众人随己,心中就更有底了,继续道:“南征利少而艰难,东征利多而容易,我们的骑兵进入亦黑山地后难以施展其长,进入天山北麓却是如鱼得水,而安西那边,他们威震西域的陌刀战斧军要进入草原,只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眼下安西与我们的实力最多不过半斤八两,但双方平分了北庭,接下来我们的实力一定会占优的,到了那时,安西不来犯就罢了,要是来犯,那是自取灭亡!阿史那却说什么唇亡齿寒来危言耸听,简直就是狗屁不通!若是我们能混一天山北麓和碎叶、伊丽两河,那时候东进漠北收复故地都有机会了,称霸西域乃至南征中原都有可能!区区一个张迈又岂在话下!”

阿尔斯兰听到这里,头微微一点,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众大臣却都看见了,慌得纷纷道:“相爷说得不错,眼下正是夺取北庭的千载良机!”

阿史那·科伦苏急了,叫道:“大汗,千万不能听他的!我们万万不能和张迈联手啊!张迈的手段实在太过厉害,咱们要是一个不慎,一定会被他吞并的!”

葛萨丹摩本来要怒喝,眼看大汗的脸色因为阿史那·科伦苏吹捧张迈而变得很难看,就闭上了嘴,果然便见阿尔斯兰怒道:“你给我闭嘴!若不是看你年高,我就要派人掌你嘴了!”

阿史那·科伦苏这才恹恹退到了一旁。

阿尔斯兰便要下令,但口张了张,忽然又停下,道:“且让我再想想。”

葛萨丹摩本来眼看大汗就要决定了,哪里知道他忽然停下,暗想:“怎么回事,难道我刚才的揣摩错了?其实大汗是想联毗伽攻张迈的?”

阿尔斯兰接连两天都没有召见何春山,也没有召见群臣,到了第四天才忽然传召,当着众臣的面,对何春山道:“你回去吧,告诉张迈,我愿意与他夹攻毗伽。”

葛萨丹摩大喜,喜的不是这个决议本身,而是自己毕竟没猜错大汗的心思。

何春山却只是很淡地一笑,道:“大汗英明。”

阿尔斯兰又说道:“至于进兵时日,任你们大都护抉择,总之只要他兴兵北上之时,我也一定会起兵响应。”

好好抚慰了一番之后,便让阿史那·科伦苏送何春山出境。

何春山听说他要派人送自己处境,心中呐喊,说道:“大汗,何春山只是一介使者,如何敢劳阿史那老将军送出数百里外?”

阿尔斯兰却笑道:“咱们两家既然议定夹攻毗伽,那就是订立了攻守同盟,对待盟友怎么可以怠慢!”

眼见他前倨后恭,何春山明知有异,却也不好再推,当即答应了。

阿史那·科伦苏一双老眼深若桃花潭水,葛萨丹摩却对大汗这次的安排甚是迷惑,心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头呢?既然要和安西结盟,为何却派极力反对与安西结盟的阿史那去护送何春山出境?”

第072章 这里没有张大都护

何春山出八剌沙衮以后,一路都有数千大军“护送”,阿史那·科伦苏一路对他不冷不热,绝不与他有半点私下接触,直到望见真珠河,才指着河流说:“恨当初未能投鞭截断此水,踏平亦黑山脉。”

何春山哈哈笑道:“有我大唐陌刀将士在,只怕便是真珠河竭,亦黑山平,也是无用!”

这时两人正处于半山腰上,看看下了山就要到达渡口,科伦苏道:“老夫一路未尽主人之道,今天送一送尊使。”两人并骑,护送军不敢靠得太近,马上科伦苏才道:“莫回头,莫有动作,低声说话。”

何春山嗯了一声,道:“阿尔斯兰这次让相爷来送我,是什么意思?”他虽明知道阿史那·科伦苏已经被贬官,却仍然叫相爷。

阿史那·科伦苏才道:“我们大汗的为人,心思缜密,但见事之快不如大都护,决断之狠不如萨图克,但地方诸酋与何使者有来往的事,他只怕已经有所耳闻了。而且葛萨丹摩他们是主张联安西攻北庭的。”

何春山挥鞭指着真珠河,似乎正与科伦苏议论山水,口中却道:“那么他这次让相爷来送我,又作出如此严密的监视,就是不想他们再和我有什么接触了?”

“是。”阿史那·科伦苏道:“因为我是金帐之中唯一极力赞成南征的人,想必因为这样,大汗才让我来送尊使。阿尔斯兰既然已经有所警惕,这次尊使之言,恐怕他就不会尽信,甚至就是葛萨丹摩也可能因此而宠信稍衰,但他与毗伽结盟之心应该还是会有所动摇。当然,尊师回到宁远以后还是请郭将军多加小心,安西那边最好不要露出重大破绽来,否则只怕会有不测之祸。”

何春山道:“若依相爷所料,阿尔斯兰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态度?”

阿史那·科伦苏道:“按理,如果真要东征,对毗伽的使者也就会有动作了,但据我所知,大汗却派了葛萨丹摩的儿子去送毗伽的使者出境。”

何春山奇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猜错的话,只怕……”阿史那·科伦苏道:“只怕大汗是要两头准备了。”

“两头准备?”何春山不知是因为马上带风听不清楚,还是听明白了字句却不明白。

“两头准备,以观形势,那头不妙就打哪头,这是我的推断。”说话间已到渡口,阿史那·科伦苏一指,道:“到了!”

渡口上都是木筏,没有大船,阿史那·科伦苏送到码头,朗声道:“老夫奉大汗之命,直送尊使上船!望尊使见到张大都护时多多拜会,就说若有机会,阿史那·科伦苏一定会到疏勒一行!再次领教领教张大都护的英姿!”

这几句话客气中带着言外之意,言外之外又藏有暗示,何春山哈哈一笑,道:“那可欢迎得很,就怕真珠河水流湍急,您老年纪太大了,受不了木筏颠簸,要想到疏勒一行,还是另外找条陆路吧!”

阿史那·科伦苏嘿了一声,与他执手道别,周围的人望见都从他们貌似客气的言语中听出了暗藏的杀气,阿史那·科伦苏在临别时忽然身子向前微俯,低声道:“萨图克是关键,谨记!”

便挥手道别。

……

声名之成,有时候常出偶然。张迈在敦煌做了那么多的秀,真正说起影响力来却还只是打了个底,夜袭狄银的那一役才算奠定了他在河西胡汉各族心目中的地位。然而名气起来以后,他便不再有出格行为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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