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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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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探探他的口风再说。”

刘岸便在这样的形势之下走近了布哈拉的王宫,还在新碎叶城时,安西的军民们每每说起河中的富庶,说起关于布哈拉王宫的传说,言语之中都充满了艳羡,但这时当刘岸亲眼看见,映入眼帘的确实是一片金碧辉煌,但刘岸却已经没有了那种羡意,在他看来,远为简朴的疏勒宁远,甚至贫苦的怛罗斯,在这个乱世上才更有生存能力。

“羔羊虽肥,徒惹狼群垂涎罢了。”

而出现在眼前的奈斯尔二世,那种养尊处优后自然形成的气质,又与布哈拉的王宫显得十分匹配,旁边的宰相巴勒阿米,在精明之中不失醇厚,书卷气中还带有一份宗教的虔诚,正是在西域十分难得的治世人物。

反过来,奈斯尔二世和巴勒阿米看刘岸,则像瞧见了一个刚刚进城的乡下人,刘岸身上穿的是疏勒新产的单衣,头上戴着一顶貂尾武冠,脚下穿着一双布鞋,和萨曼君臣的峨冠博带相比有些寒酸,但衣衫整洁合体,进退不失法度,巴勒阿米暗中点头,寻思:“人不可以衣冠度量,这个唐军使者气度不卑不亢,确是上国使者风范。”

双方礼见毕,巴勒阿米命人呈上茶来——西域茶叶极贵,以茶款待刘岸,那是敬他是大唐来的贵客。

刘岸通精通多门语言,阿拉伯话和波斯话都能听懂无误,说起来却不流利,这时便只用唐言,而由郑济居中翻译。双方闲叙之后,转入正题,巴勒阿米便问刘岸此来所为何事。

有些出乎他们意料,刘岸不提疆土,不提商路,却道:“在下此次是为我大唐在萨曼境内的子民而来。”

奈斯尔二世眉头皱起,说:“萨曼境内都是本王的子民,哪来大唐的子民?”

刘岸道:“张特使言道:凡我境内纳税守法之户,即我大唐之国民,我大唐朝廷与安西大都护府将尽一切能力保护其生命、财产与尊严;凡我华夏之后裔不忘祖宗承绪与圣人教诲者,即我大唐之子民,无论其在何方,我大唐朝廷与安西大都护府都将尽一切能力维护其生命、财产与尊严。故唐民之后裔虽在境外,我大唐之军府政府均不敢推卸对他们的责任。”

这番话在正气凛然之余透着逼人的霸气,奈斯尔二世也不由得心中涌起一股无法发作的憋闷来,终于化作重重的一哼!

巴勒阿米淡淡一笑,说:“生长于萨曼境内,那便是我陛下之子民,纵然他是外国帝王的子孙也当遵守我萨曼之律法,此为我国之尊严所在,断断不容他国侵犯。”

刘岸也笑了起来:“华夏子民既入萨曼,当然要遵守萨曼的律法,但他们若遭受不公正之待遇,那便如子弟在外受人欺辱,作为父母兄弟,纵然是翻山越岭、跨国越境,也要出头干预。”

巴勒阿米冷笑道:“萨曼在我主治下一切太平,万事公正,不管是波斯人后裔也好,回纥人后裔也好,婆罗门后裔也好,唐民后裔也好,均一视同仁,实在不劳张特使挂怀。”

刘岸道:“会让我大唐后裔得到公正的待遇,与其他部族一视同仁,这句话只是相爷说,还是埃米尔也是这个意思?”

奈斯尔二世不悦道:“本王登基多年,深知公正以待万民乃是为政第一要义,张特使虽然英雄无敌,但说到治国,本王纵然愚鲁,却也还不用张特使来教。”

刘岸叫道:“好!我们要的就是埃米尔与相爷的这句话!只要有了埃米尔的这句承诺,那我们安西与萨曼便可交个朋友。”

巴勒阿米含笑道:“这个朋友,如何做法?”

刘岸说道:“愿以平等相交:埃米尔待张特使以礼,张特使必待埃米尔以敬;萨曼待我安西以诚,则我安西必待萨曼以信;萨曼视我安西如昆仲,我安西亦将视萨曼如兄弟;若萨曼视我安西为大敌,则我安西亦将视萨曼如仇寇;若萨曼将以兵甲相向,则我安西亦有陌刀相迎。”

巴勒阿米道:“然则疆界如何?”

刘岸道:“若是礼敬诚信,疆界可各派一文吏,勒石立碑而定,若是大敌仇寇,马蹄之下无国界。”

……

刘岸走后,奈斯尔二世问巴勒阿米道:“宰相,你看如何?”

巴勒阿米道:“且不说唐军之战绩,就论眼前这位使者,非是大国如何能有?安西有此人物便非可欺之邦。为国家长治久安计,宜与讲和。”

奈斯尔二世道:“但我三万大军覆灭于疏勒,这事大损国威,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巴勒阿米道:“三万大军中,真正从本国出发者不过万人,其余都是附属国部,得失不值萦怀。眼下萨图克也已向大唐称臣,若是我们再与唐军启衅,万一张迈命萨图克从东北攻来,他自率大军进攻西鞬,那时候我国所将损失的,恐怕就不止是一万大军了。”

奈斯尔二世点头道:“宰相所言有理。”

第172章 扶持还是背叛——一念之间

李圣天在疏勒留了三天,受到了热情的款待,之后便启程回国。于阗方面早已派出大臣来到莎车迎候,一路上不断见到有商旅往疏勒方向走,望见李圣天的车冕纷纷伏在地上行礼。

“怎么去疏勒的人这么多?”李圣天问。

通事舍人吴顺规道:“我国农牧虽足以自产自足,但红岩、美玉诸矿产,牦尾牦皮等货物,都为他国所需,往年西路隔绝,商旅唯有向东越过大荒漠,循昆仑北麓至沙州,这一条道路极尽奸险,小商家难以通行,所以货物大多内积,而他国对我于阗货物需求又累年增长,工商之家外销困难,家境多困顿。而今西路开通,沿途又有唐军保护,且听说安西也在和萨曼议和,货物到莎车之后可经过马鞍山口进入吐火罗、印度,经过疏勒过葛罗岭山口可达萨曼,向西的商路便通了,所以我于阗的商人都赶去赴集。”

李圣天道:“原来如此。”

回到于阗城,满城皆来贺胜,李圣天问留守大臣刘再异:“我外出期间,国家可有事故?”

刘再异道:“张特使疏勒一战,威震遐迩,与国主联袂西征又屡传捷报,吐蕃人闻我们与安西结盟后悉数退避,数月间不敢来犯。因此国中无事。”

李圣天大喜,因到护国禅寺上香以答谢佛祖保佑,问护国寺长老道:“我此次与张特使西征,颇多杀伐,可有损我佛慈悲?折我福分?”

护国寺长老善证道:“我主驱逐胡虏恶教,使我佛大法遍覆疏勒,重入宁远,与张特使都是佛门大护法,积下的乃是无上功德,只有添福,岂会折福?”

李圣天更欢喜了,回到宫中,又问太子李从德:“你为监国,可曾关心国事?可曾走访民间?”

李从德才十五岁,说道:“儿臣不敢忘记父王教诲,自父王离开以后,儿臣每日在诸大臣的辅佐之下理政,每三日便往诸寺礼佛,每半月便到民间走访,聆听民间疾苦。”

李圣天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我此次助张特使西征,颇耗钱粮,你既曾到民间,可知子民对我出兵以助安西,是喜是怨?”

李从德说道:“我国连年大熟,仓廪丰实,西征之费乃是公家仓库,百姓不知。但儿臣听得民间谈论,百姓都是支持父王与张特使结盟的,谈起西征都津津乐道。”

李圣天大为欢喜:“果真如此?”

“是的。”李从德说道:“与安西结盟之后,工商之家便多了一条商路,百姓也就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因此乐与疏勒结盟。又我国境内有不少吐蕃,常常闹事,难以禁绝,自安西军威震西域又与我于阗结盟,这些吐蕃听到消息之后就都老实多了。百姓既有钱赚又得安宁,所以高兴,每次听说西征得胜都欢呼雀跃,高呼万岁。”

李圣天听得心花怒放,回到后宫,曹王后来接,先请安道贺了,因见李圣天喜上眉梢,便问:“主上此番西征,定然是建立了不世奇功,所以如此欢喜。只不知作战辛苦否。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不知将士伤亡严重不。”

这位曹王后是归义军节度使曹议金的女儿,出世便逢乱世,亲眼看着他父亲如何平定乱局、接掌沙州,此后数千里远嫁到此,眼界开阔,乃是个有识见有阅历的女人。

李圣天笑道:“兵将也没多少伤亡,张特使好不厉害,这次西征都是他的人在前面出力,我们自身并未打过狠仗恶仗。只是跟在后头就坐收战功。”

曹王后道:“大军出征数月,未建奇功,有什么值得主上这么欢喜?”

李圣天便将回国后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笑道:“我虽然未建奇功,但凡有得利,张特使都不忘分我一份。回到国内,自留守重臣到护国法师到太子到文臣武将乃至百姓,人人都赞同西征,可见我当日力主与安西结盟是对的。往后我们背靠昆仑,前临大漠,左归义军,右安西军,一边是挚友,一边是亲家,商旅通畅,农田肥沃,国库之中有余钱,百姓家中有存粮,内政通而外交和——我于阗三十年无忧矣!”

曹王后却道:“主上,妾身却另有看法。”

“哦?梓潼有何看法,愿闻其详。”

曹王后道:“百姓经商得利,感谢的是开通商路的张特使,吐蕃不敢放肆,畏服的是屡战屡胜的安西军。至于驱逐胡虏卫护佛门的,也都不是主上。主上此次西征,虽得小利,然损耗粮草数万石,疆土未拓,威名未建,何足为君王者欢喜?却将内外人心都送给了张特使,此妾身深以为忧。”

李圣天正在欢喜劲头上,听到逆耳的话后脸色一沉:“你胡说什么!张特使与我情如兄弟,他的威福,就是我的威福,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不见满朝文武、国中百姓,禅寺大师,乃至太子都对我此次西征称颂不已,可见此事乃是顺天命、得人心么?”

曹王后道:“佛门无忠心,百姓贪小利,满朝文武,但见主上心喜,谁敢犯颜直谏?太子年幼,所虑未远,所以宫内宫外,说的便都是讨好主上的话,却无一人为主上作长远打算,此事更足为忧。”

“够了!”李圣天道:“张特使与我情如昆仲,他心胸宽广,犹如高山大海,与我更是情谊深笃,岂是你们妇道人家的小肚鸡肠可比?我绝对相信张贤弟的为人,此后不许你再提此事!”

厌了曹王后,便另去别的妃子处休息。因被曹王后这一番话,惹得大半天不自在,然他和曹王后毕竟是结发夫妻,生有二子三女,情谊深厚,与张迈虽然投机,究竟没有夫妻间的感情来得深,晚上睡下回想,念头慢慢转了过来,隐隐觉得王后所言不是没有道理。

一时想道:“安西,安西,我于阗不也是安西四镇之一么?他们若要规复安西四镇,疏勒是第一步,立定脚跟之后,这于阗、龟兹、焉耆焉能放过。”

一时又想到:“不会不会,张贤弟乃是正人君子,他手下一帮文臣武将也个个都光明磊落,他若真有意算计我时,当日在宁远也好,在疏勒也好,只要将我扣住,然后偷袭我军,以他们的能耐,我们如何抵挡?然而他却好好放我归来,可见对我于阗并无歹意。”

然而又想:“天下事,但大利所在,便无情义。就算张特使是个正人,但将来他安西越来越强时,难保其下属不会怂恿他来夺我于阗之江山。”

转而又想:“我于阗僻处昆仑北麓,正是吐蕃下西域之屏障,自汉迄唐,中原王朝大盛时节纵在于阗设立州县,也都并未灭绝我尉迟氏,反而对我族颇多依赖,将来就算张特使沉雄西域,以于阗之地理位置,以我与他的渊源,他亦当容我独立,为其南藩。”

两种想法此上彼下,一时难以决断。思想斗争了好久,第二日终于召来了马继荣与刘再异两大重臣,将自己的担忧与他说了。

马继荣道:“主上既想到了这些,可有打算与安西绝交?若是要与安西绝交,如今正是好时候。”

李圣天微微一惊,道:“绝交?”

马继荣道:“不止是绝交,如果现在出兵,灭亡安西的可能性也极大。”

李圣天更是惊骇:“马太尉这话太偏激了!我召你们来只是为将来未雨绸缪,说到绝交又何至于!我们与安西交往正厚,这时忽然绝交,国中百姓非惊诧莫名不可!马太尉你何出此言?”

马继荣道:“主上且听我道来。如今唐军对外威名盛极一时,西占宁远、东逼龟兹,回纥请降、萨曼请和,西域诸国,无不震惧,然而就我看来,张特使平日谈笑风生,对外咄咄逼人,其实都是强撑出来的。此时此刻的安西唐军却是一只纸做的老虎——不戳破了就吓人,戳破了便萎顿在地。只是西域诸侯都被他们吓住了,不敢动手而已。唯有我们是他们的盟友,从内看去,所以才瞧出了不少端倪。”

刘再异未离于阗,对安西唐军的情况没有马继荣了解,便问:“都有哪些端倪?”

马继荣道:“其一,征战连月,士卒疲累,之前靠的是连胜之威,所以强行鼓起了士气,如今一松懈下来,非有一段时间的休息,难以恢复。便如唐军的那个神射手郭漳,虽然当日连射八十一箭,威震回纥,但过后听说手臂就伤肿了,到现在还没恢复,安西军的情况也与此类似。”

李圣天点头道:“这倒也是。”

马继荣又道:“其二,粮草不继。亦黑之战已显奇怪——宁远明明还有不少兵马,张特使却只带了那么点人,若非如此,那晚真珠河巡骑充足的话,何至于让敌人渡过河来?后来虽然反败为胜,却也是战术运用得当所至,若就布置而言并非万全之策。然则张特使为何只带那么少的人马进入亦黑?依我看不是托大,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因其粮饷极度匮乏,为了剩下转运之费所以才将所带士兵压缩到了极点——这一切都是经过计算的。”

李圣天再次颔首,道:“有理。唐军粮饷缺乏,这事张贤弟倒也未怎么瞒我。”

马继荣继续道:“其三,内有隐忧。安西军崛起得太快,扩张太快,士气虽然高涨,但其内部一定存在很多问题,这些问题要解决总需要时间。这次他们赶着萨图克匆匆西征,必然顾虑后方不稳。比如我们才出葛罗岭山口时,薛复风头何其劲?但亦黑一战却未启用,虽然或许是郭洛更善步战山战,然而内里是否有人事上的考虑,却也难说。薛复之事,对安西军来说当只是冰山一角,其在疏勒、在宁远,定然也都有类似的难题无法解决。听说疏勒境内如今还有几万奴隶,如果安西军一路高歌战胜,这些奴隶不会出问题,但一旦出个岔子,那就会如同回纥人的渡水浮囊一般,破损了一个口子就得沉江灭亡。”

刘再异道:“若听你这么说来,安西军也就是表面风光,内里隐患却是不少。”

马继荣道:“除了这三点之外,有一件事更是暴露了安西军是色厉内荏,那就是他们自西征以来,就不停地向外界示强——我主还记得回纥宰相科伦苏出使时所说的话不?”

李圣天在马继荣的提醒下便记起了当初科伦苏来使时,曾称赞张迈是用兵行家,擅长“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之道,点破了张迈实际上自身有着重大内患,却打肿脸充胖子故意表现得威猛无比。

马继荣道:“张特使表面上显得十分张狂,但他越显得凶,其实心里就越没底,若是真要用兵时,多半反而会谦谦温和故意示弱。依臣看来,安西唐军如今正如骆驼背负千钧重物站在一片薄冰之上,望之似站立得平稳,实际上只要再加一条稻草便会踏破冰面淹没水中。正是此故,其与萨图克虽有大仇却不敢不纳和议,非仇恨已消,只是暂时无能为力,甚至出使萨曼,也是故意借道怛罗斯,就是借萨图克归附之威,好让萨曼得知:连萨图克都投降了,你们又当如何?这其实都是内心深处不够自信使然。唐军之虚弱由此可知!此时我主若有雄心,可派一上将,直袭莎车,然后席卷而西,唐军猝不及防之下,疏勒、宁远都可旬日而下。”

刘再异也没想到马继荣竟然有这样大胆的提议,听得震惊不已,李圣天却听得直摇头,道:“不行!我们怎么能做此不义之事?再说,张贤弟麾下,如郭洛、如薛复,均是一时俊彦,冲锋之将如石拔,神射手如郭漳——这些人物,我于阗又哪里找得出来?至于老将如杨定国、郭师庸,也都非泛泛之辈。听说屯于温宿的杨易,更是安西军第一猛将!其人才如此众多,就算一时虚弱,我们也未必能够成功。”

马继荣道:“国主所虑也是,不过能灭了安西军的,放眼西域,如今也就只有我于阗了,且我于阗也只有这个机会,若错过了这一遭,以后就再没机会了。等安西军缓过劲来,西域只怕就再难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了。现在他们的势力也不比我们强多少,但如果再扩张下去,成就了王霸之业,则我主恐怕就再难与张特使平起平坐了。”

刘再异道:“马太尉所言甚是。主上,当断则断,若主上顾念仁义,则将来要做好北面以事张迈的准备。若主上不愿屈己事人,则用兵宜在今日!”

李圣天沉吟了好久,好久,才道:“我于阗本是小国,我只求保境安民,本无雄吞天下之志。再说,就算我们能够攻灭安西,也未必守得住疏勒、宁远,到时候回纥、萨曼、龟兹必然蜂拥而至,瓜分这片领土,那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将一个逐渐宁定的安西变成一个混乱国度罢了。袭击莎车疏勒的事情无需再提,今日召你们来,只是商量如何巩固我们和安西的交谊。”

于阗乃是千年小国,国内自君主以至于庶人都有以小事大的思维传统,所以李圣天有如此决定马继荣也不以为异,道:“若是如此,与其晚事,不如早事。据东方沙州传来的消息,大唐或已灭亡。张特使以钦差身份,万一长安不守,李姓覆灭,则他的特使身份便名不正而言不顺。不如趁着如今消息未确,主上便以于阗国主、大唐藩属身份,扶他摄安西大都护事,监临西域,来个顺水推舟。如此一来,则将来张特使纵然建立了王图霸业,也会记住我主的这份恩情。”

李圣天连连点头,道:“马太尉这才是谋国之言!好,就按太尉所说的来办,你且下去准备准备吧。”

……

出宫之后,刘再异低声问马继荣道:“你此次随主上西征,觉得那位张特使是怎样一个人物?”

马继荣道:“其人犹如天外飞龙,胸襟眼界、谋略手段都非我马继荣所能蠡测。”

刘再异哦了一声道:“太尉眼光素来极高,这位张特使能得太尉如此推崇,看来真是一位不世出的英雄了。”

……

那边李圣天回到后宫,因想起此事发端乃是曹王后的提醒,便仍然来见曹王后,却将方才商议的过程与决定都与曹王后说了,又道:“多亏了梓潼提点,否则我不召见问话,马太尉刘都督都不肯开口剖析这份利害呢。”

曹王后道:“主上能将事情想得透彻,妾身便安心了。不过妾身以为,若真要与那位张特使巩固交谊,只是顺水推舟,扶立其为安西之主,仍然是不够的。”

“若依梓潼,尚需如何?”

曹王后道:“亲亲、尊尊,自华夏为政治者之经纬也。自古要使家国之间得以紧密结合,莫若联姻。若那位张特使只是止步于疏勒,则两家平等交好,不在话下。但万一那位张特使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竟让他规复了安西旧疆,称王称霸,则欲使张特使不忘陛下之恩情,唯有结亲,方可多几分保证。”

第173章 开荒大元帅

疏勒地面飘起了农歌,许多的田野的稻穗都沉甸甸的。西域这地方,如果天气适合,灌溉充足,种出来的大米也是很好吃的,不过产量就让张迈有些纠结了,农夫们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年,一亩地的产量还不够两石,差不多只够一个人在和平时期一个月的口粮,张迈想想上一辈子所见所闻,动不动亩产千斤以上,自然觉得一亩不足两石太少了,但杨定国等却已经对这个亩产喜出望外了。

“唉,自己当初口袋里怎么就不带上一把杂交稻种呢?”张迈想。

疏勒地区的稻田的种植面积约二十五万亩,预计可以收成四十余万石,莎车地区由于没有误了农时,大半的好农田已经种植了小麦并已收成,共收得了三十八万石,另有三万亩的稻田,预计也可收成五六万石的稻子。

黍稷大麦以及杂粮的播种面积是水稻小麦的五倍,但产量肯定不如稻麦来得高,高产草料的种植面积又是杂粮播种面积的十倍,其产量则尚难估计。此外尚有大片未曾开发的天然草地,那些则是粗放型牧地的所在了。

郑渭敲打的算盘告诉张迈,今年秋收如果顺利的话,疏勒、莎车两地可统计的粮食数量大概为两百万石左右,如果只算粮食产量,哪怕只是和平时期本地区的人口消耗,那也可以说是紧巴巴的,打仗就打不起来了——因打仗时士兵对粮食的消耗一般都在平居生活消耗的三倍以上,如果出征地区较远,这个数字还会不断地翻倍。

但幸好,疏勒地区的畜牧业并非农业的补充,而是可以与农业媲美的支柱,疏勒境内究竟有多少大牲畜(不计算猪)郑渭也没法确切统计,只能估摸,他告诉张迈大概有一百万头——不过实际上的数量可能远远超过这个估计。

从大宛地区和新碎叶城迁徙来的新民,善养家畜,主要是马和羊,疏勒地方的唐裔农夫则善养猪与家禽,三大族群混居以后,互相传授经验,在疏勒地面上慢慢形成了一种复合式的农牧方式。他们将粮田与草田区隔着种,上等草料喂马,中等草料喂羊,草料末就丢在田里任其腐烂,养了家畜家禽,分辨全部下田还肥,这些族群聚居的地方是疏勒地区单位粮食产量最高的地方,不过这类的精耕细作尚待推广。

作为特使,张迈大力提倡食用奶类制品与蛋类制品,将肉食与蛋奶混合米面杂粮,除了大大改善民众与士兵的饮食结构之外,那些适宜运输的粮食也可以节省下来以备军需。民部的一些妇女正在张迈的启发下研究如何制造速食面,大宛地区搬来的新民则贡献出了制作肉脯的技术,这些看起来很微小的技术张迈却很重视,因为会对往后的战争产生相当大的助力。

“这个年关,能过去了。”郑渭说,“到了明年,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过多了。”

因为杨定国已经在疏勒界出了大概五十万亩的备用耕地,在莎车则界出了十五万亩。

疏勒地方很大,其可待开发的耕地数目其实还是蛮可观的。

“那就是有七十五万亩了!”张迈叫道:“如果全部用来种植稻麦,那我们的稻子和小麦的收成,岂不是可以一下子增加将近两倍?”

“没那么多!”杨定国道:“这七十五万亩田地,能用来种植稻麦的不过三分之一,此外今年的稻田麦田,有三分之一要空出来荒置保养地力。还有这些新田就算开发出来,也需要人手来种植,这人力也就成问题了啊。”

张迈笑道:“我们不是有许多奴隶么?”

“那些人,大部分种田不大行的,而且又喜欢偷懒。”杨定国说:“通常得是由我们的老练农夫在旁边手把手地教,人盯人地监督他们做,通常就算是奴隶中的壮汉,一个也还抵不上半个,而叫他们独立去耕田,暂时来说是不行的。尤其是在老田亩上,在很多地方乃是精耕,这些人就更不行了。”

张迈点了点头,知道如何调动这些奴隶的积极性也将成为一个问题。

“副大都护不要老说消极的话,”郑渭笑道:“就算七折八扣的,我估计明年咱们疏勒的粮食产量,也可以比今年增加四成。不过这里头有个前提,就是副大都护界出来的七十五万亩新田能够开出来。”

四成,算算也有八十万石粮食啊,那可也是一个不得了的数字。

张迈叫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干。”

说干就干,当天便召集全军,将葛罗岭以东、温宿以西的八成士兵解甲屯田开荒,只剩下两成防守各处要害,又投入了大量的奴隶,就连妇女儿童,也都发动了帮忙。

这次是农忙与开荒重叠在一起的行动,所以其任务之艰巨可想而知。

所谓的七十五万亩农田,并非连成一片,而是东边一块,西边一块,这时或长着青草,或长着灌木,或者就是一片湿地,一眼望去啥也不是。将人手分配下去,仍然用主将负责制,一个府的士兵将配备若干老农作督导,同时安插一千五百个奴隶,两千匹劣马或者牛、骆驼,负责开荒两万亩左右。

石拔听到命令之后甚是不乐,叫道:“还要种田啊?我可是都尉了,手下管着上千兵马,冲锋陷阵所向无敌,西域各国对我都闻风丧胆——还叫我去种田?难道叫我用獠牙棒去犁地吗?咦,那边扛锄头的是谁?”

“好像是特使啊!”

“啊!特使,真的是特使!”

石拔飞步跑了过去,叫道:“特使,你扛着锄头干什么?”他发现张迈鞋子都不穿,还卷着裤腿呢。

张迈笑道:“种地啊!我负责三万亩荒地呢。”

石拔怔了怔:“你……你也去种田?”

“当然啊。”张迈道:“现在不去开荒,入冬之后农夫们就来不及播麦,那来年我们吃什么?我不和你说了,疏勒雪下得早,法信大师说从现在到第一场雪到来,大概不到四十天时间,这还得祈祷老天爷今年不要太早下雪。四十天内要开出三万亩荒地,我想想就头皮发麻。小石头,你负责多少?”

石拔讷讷道:“一万八千亩。”

张迈拍拍他的肩头,道:“好极了,咱们来比赛吧,看看一个月后,谁开的快,谁开得好。”

马小春在旁边嘿的一声冷笑:“他?他行么?种田不但是个力气活,也是个巧活儿,不像杀人那么简单。”

石拔大怒,指着马小春叫道:“你敢看扁我?哼!我告诉你,区区一万八千亩,我也不用四十天,二十天就弄完他!”

张迈笑道:“小石头,你要是能二十天就做完,我就表你为开荒大元帅!让你骑马戴花,从疏勒出风头出到莎车去。”

石拔叫道:“一言为定!”跑回营寨,大叫:“快动手,开荒去!从现在起二十天之内,我要将这一万八千亩地整理完,开不完从第二十一天开始谁也别想睡觉!咱们打仗从来不落人后,种田也不能被人看扁了。”

有部属道:“都尉啊,咱们可是百战精兵啊,冲锋陷阵所向无敌,西域各国对我们都闻风丧胆——还叫我们去种田?”

石拔大怒,指着张迈的背影:“你们看看,那是谁?那是特使啊!他都扛着锄头下田了,我们有什么资格说个不字?”

众兵将便都没话,均想张迈都下田了,自己还能怎么推托?

“赶快干活赶快干活!就把营地安扎在荒地上!活儿不干完,大家都别回城了!这不是种田,这是打仗!这次我们的敌人就是这片大敌!我们要打败她,然后俘虏她!直娘贼的!明年她长不长毛,就看今年我们刨不刨得动她了!”

一场风风火火的开荒行动,众将兵在石拔的带领下人人踊跃,但一天下来,进度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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