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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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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如此,尽算汉王和赵王都是成祖爱子,也是马上征战的猛将,但两个藩王先后夺嫡都失败了。而成祖尽管非常不喜欢皇太子,还是选择让他即位。

但让人奇怪的事,就是同时也策立了皇太孙,也就是当今皇帝的父亲,宣德皇帝。

传言是成祖喜欢当时的太孙,认为英武类已,所以特别策立,但策立太孙的同时,皇帝还帮着太孙挑选合格而威望足够的辅佐僚属,而且最为吊诡的事还成立了幼军,并且全部是为皇太孙挑选的大臣家和勋戚家的子弟,这样,太孙手中就有足够的实力,哪怕没有即位,也没有人能动摇他的势力了。

现在一看,什么也明白了。

但张佳木只是在想:“为什么要如此呢?”

第274章 宫闱旧事

为什么要如此,自然是因为怕皇太孙地位不稳。甚至,就是他的两个皇叔,汉王和赵王。

但实际一想,汉王和赵王已经不足为虑了。

汉王在成祖在世时就败亡了,至于赵王,明明是反迹未露,当时宣德皇帝还是皇太子,正在南京,听说仁宗逝世,没有几天就从南京秘密回了北京。

据说赵王安排人手在途中伏击皇太子,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张佳木执掌锦衣卫,对国朝当年的秘辛也了解很多了。所谓赵王伏击皇太子阻挠即位根本就是编出来的流言,仁宗崩逝很快,即位不及一年就大行,死因扑朔迷离,根本就是一件宫闱秘事。

要知道,皇太子在南京,相隔数千里,就算太子暗中接到消息,星夜就道,但赵王如何知道宫闱生变?并且迅速调配人马,去估击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用什么身份,带多少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走哪条道的皇太子?

所以这只是个阴谋,一个陷害赵王,用来做亲征借口的阴谋罢了。

皇太子,也就是宣德皇帝一回京,没有多久就爆出赵王心怀不轨的流言,然后京师议征,但宣德皇帝没有经过廷议,直接带禁军亲征,几天功夫,就把赵王给生擒了。

要是赵王一心叛乱,甚至敢伏击皇太子,又怎么会一点防备也没有,一直到官兵杀到城下,还是一点消息和戒备也没有,就这样束手就擒?

所以根本就是宣德皇帝为了铲除异已,断然先行下手,直接把这个叔王给阴了。

赵王被俘之后先是被关了很久,后来宣德皇帝一时兴起,跑去看这个叔王。结果赵王一脚绊倒了皇帝,若不是心中愤恨之极,又怎么会做这种愚蠢之极而且有害无益的举动?

结果赵王被丢在铜钟里,外面燃烧柴草,结果铜钟被烧的通红,赵王也被一焚成灰,所谓谋反,伏击皇太子的公案,也就随着那一把火之后烟消云散了。

这件事,因为和张佳木的亡父有关,所以他借着特权再三再四的调查,所以才知道前因后果,细节所知不多,但大约还是知道了不少事情。

最少,他知道父亲身为幼军,也就是宣德帝的亲信心腹,恐怕帮着皇太孙,皇太子,然后到皇帝做了不少隐秘的事。

不仅隐秘,而且是秘不能宣,根本不能说出来给外人知道。不然的话,就算成祖在世时不能说,仁宗在世时也不能说,宣德帝自己即位后,总能给张佳木的亡父述功升职了吧?

结果没有。

也就是说,张佳木的亡父做了那么多,皇家中不少人都知道其人,但这件功劳和这段往事被皇家刻意隐瞒了下来,根本就不能为人所知。

知道内情的,也就是皇家中人,还有彭城伯夫人这样的外戚中的长者亲人,也只有这些人才够资格知道真正的内情吧。

张佳木现在好奇的就是,父亲这个幼军成员,究竟在当年,在永乐年间,在宣德年间,都做了些什么事,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至少,他知道父亲恐怕介入很深,立功也不小。

现在他住的那座大宅,也就是当今皇帝赐给的宅院,豪华阔大,根本不宜人臣所居。其实现在他查清楚了,这原本是座王府,是成祖年间修筑,大约是要给某个皇子或是王孙居住,很奇怪,并没有修在王府井一带,因为当时在那里修筑了几十座王府,用来给成祖众多的皇子和王孙居住,等他们长大之国就藩后再收回赐给别的王孙。但张佳木所居的这座王府并没有赐出去,盖好之后,根本就没有人来居住,空置闲废了几十年后,倒是当今皇帝又拿了出来赐给了张佳木。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光是这件事,就颇费人的思量了。

“大人,大人?”

“嗯,什么?”张佳木猛然惊醒,看看座下人时,都是用一种惊异的眼光看向自己。他微微一征,知道是自己想的太入神了,因此歉然一笑,答道:“刚想了一件事,倒是出了神了。”

他看到是曹翼在叫自己,再看看房中的油灯已经燃了一半,知道自己想事想的太出神,恐怕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想来,下头的人头一回见他如此,也是惊诧莫名吧。

“唉,有事说吧。”

张佳木也是有点心烦。刚刚是想把众人叫进来,借着这一次幼军营里闹事的机会,就便儿把军法理一理,再借着这一次的机会,挑几个人才,各施其才。

现在也没有心思理会了,只是趁着曹翼还在考虑的时候,张佳木向着陈逵道:“今晚的事,也不要追究了。我看,那个何遂中很不坏,以后就往军法官上栽培他吧。”

“是,末将也是这样想的。”陈逵很高兴,他这个副将和程森不同,程森主战术战略的讲授,也管装备军饷什么的,平时的训练和人员管理都是陈逵。

这自然也是张佳木的安排,因为此类的事情最容易掌握全军,不是名义上的,而是真正的掌握军中实权。

张佳木虽然是提督,而且军中将领多是他的亲信,但锦衣卫那边毕竟事多,他没有办法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幼军那里。陈逵这样的将领必须要总领全局,绝不能把实权落在外人手中。既然如此,他对下面的这些幼军将士自然是极为了解,而且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大约人处的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吧,陈逵刚刚一直也是悬着心。

“至于金千石。”张佳木沉吟道:“他胆色很好,而且心细。我看……嗯,等一阵再说吧。”

各人听他说到最后,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觉有点愕然。

其实金千石确实是胆大心细,刚刚面争之时,他不停的调停着何遂中等人的说辞,尽量把事情往喧哗上引,可能,他也是听出了张佳木的意思,所以才会有那样的表现吧。

原本张佳木要提拔这个少年到中军,将来再任用在锦衣卫里,不过想想拔苗助长反而不美,所以话到嘴里,却是又退了回去。

各人不明所以,张佳木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淡淡道:“小曹,说说你的事吧。”

曹翼为人忠诚勤恳,而且勇武过人,只是心思没有庄小六动的快,嘴更没有庄小六油滑,是个很木讷的人,若是不然,张佳木也不会把他留在身边了。

他想了半天,才慢吞吞地道:“大人,御史姓李,是曹吉祥公公的义子,在都察院里这厮的名声也不大好,毕竟,拜太监当干爹,这个御史的风骨就是有限的很了。”

“哦,原来如此。”

去城里问曹铎意见的人一直没有回来,张佳木心里也大约知道曹铎的态度是怎样了。自然,公然反对去找御史的麻烦是说不过去,不过说支持的话也是绝无可能,所以曹铎干脆避而不答,根本不加理会。而报信人为了等回信,也只能呆在那边一直不回来了。

没有回答,就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张佳木冷笑一声,却也是有点难以措手之感。最近朝局稳定,他也是把精力全部用在了农庄和外围组织的建设之上,要是这会儿和曹太监公然翻脸,恐怕很多事情就不得不防一手,精力就很难全用在外头了。

但事有利有弊,既然和曹吉祥终难和平共处下去,不妨试试他的底线,看看这一阵子一直不温不火,好象消失了一样的司礼太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是也很好?

“大人?”

“既然他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不在城中供职,跑到城外来干什么?”

“可能是出城看看庄田吧。”曹翼答道:“听说全家老小都在城外的庄子上,摆着全副仪仗,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王就撞上去了。说来,打二十板子是没有错,这个御史把他又丢到河里去,实在是过份了一些。”

这个御史既然是依附在曹吉祥名下,甚至拜了这个太监当干爹,那么显然也不可能是什么清官,出城看看就在收获的庄园,也是人之常情。

“他在庄上的名声怎么样?”

曹翼皱眉道:“也不大好。这厮喜欢摆排场,虽然只是个从六品的官儿,但排场大极了。每次出来都是全副的执事,人家跪的迟了,就一定要挨板子,不摆香案也要打,伺候的不周到了也要他。他的庄客,不知道受了多少气,真是有冤也没处伸去。”

“这也没有什么,不少田主都是这样。”

“对了,他的两个儿子就是混蛋了,听说逼奸了不少佃户的老婆,因为不是玩的黄花闺女,还会给点银子什么的,所以人家受了气也只能忍了,前年吊死了一个女子,也被遮掩下来了。”

“是么?”张佳木眼中精芒四射,站起身来,冷笑道:“教子如此不严,这样看来,李御史就是失败的很了。”

“是的,大人。”曹翼毕恭毕敬的说完,躬身而退,等他出来之后,也不禁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在灯火下一看,全是大滴的汗珠。

“怎么样?”

有个弟弟在幼军中的直卫问道:“大人会怎么处理?”

“看吧。”曹翼冷笑道:“有人要倒大霉了!”

第275章 出操

曹翼的判断是对的,毕竟他在张佳木身边很久了,尽管没有别的部属那么机灵,可毕竟也并不蠢。

在五更左右,确定已经等不到曹府的回音之后,张佳木照例清晨起身,任怨不在,他还是简单的打了一会拳,等身上微微发汗之后才停止。这样精神已经振奋很多,但看看远方天际时,启明星仍然很亮,到这会儿,幼军的将士们才陆续起身,开始集结成队列,在校场上集合,准备跑圈。

早晨起来,先涮牙洗脸,然后整理军容军纪,接着列队长跑,这种最简单的训练在幼军中也坚持了很久,从陈逵以下,都是对张佳木规定的训练方法极为推许。

最少,跑圈,排队吃饭,凡事报告,还有队列和器械训练,这一套方法在坊丁队就试过,有过经验的人很多,全套推行下来效果极好,也是幼军短短时间就凝聚军心的重要原因。

有很多时候,人很难理解,为什么简单的队列训练就能激发人的集体荣誉感和自信心,也激发出一种傲气出来。

现在普通的幼军回家都有一种军人气质,尽管年纪都不大,不过如果一群幼军出门的话,还是会引人瞩目的。

张佳木毕竟是幼军提督,这自然也是算在他的功劳之上。

曹铎回家不愿理事,也是因为不愿沾这种光,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支精锐完全落入别人手里,所以眼不见心不烦吧。

“大人!”

“见过大人!”

尽管有不少幼军都在昨天受仗,或是被鞭打,也有一部份还在禁闭室里,不过出来早操的将士倒全部是精神十足,一个个气宇轩昂,精神十足的样子。

“年轻就是好啊。”

就算是众人瞩目的中心,张佳木也忍不住如是想。

虽然他自己也就刚过弱冠没几年,不过看着这些少年时,却还是忍不住有说不出的沧桑之感。可能,担任锦衣卫的职务,原本粗陋的皇家鹰犬已经往着正式的充满着暗黑特质的特务组织过度,从组织形式到工作的重心已经完全的特务化,虽然是他一手打造而成,但自己反思之时,也是有着说不出来的疲惫和困倦吧。

“大人,你真辛苦啊。”

普通的幼军将士不敢说什么,不过在陈逵和程森等人也起来带操时,底下各伍长和小旗们已经整队点名,程森用极为吃惊的口吻向着张佳木道:“末将真没有想到,大人居然这么早就起来了。”

“是么?”张佳木笑了一笑,道:“我是习惯早起了,先父在时,我若是到了时辰不起,一桶冷水就浇上来,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

“呃。”程森没想到张佳木也会用这种说家常的口吻和他说话,一时有点愕然。倒是陈逵上前接道:“老太爷当年这么对大人?怪不得大人一身好武艺!”

“是啊。”张佳木感慨道:“家大人当年对我要求甚严,现在不是我自吹,武艺可能还有不少人是我的对手,要说起骑射本领,恐怕能在我之上的已经很少了。”

当年张佳木拜业于哈铭,这个蒙古人本事也很高明,把他的马术射术调教的一流,本身的底子就好,身体亦强,这么多年下来努力不废,自然也就比普通人强过太多。眼前这些人都是见过他击败曹铎的那一场比试,回身一箭,身形控制,对马的操控,射法准头,缺一不可。所以就算曹铎是极为心高气傲的人,经此一败以后,也是在张佳木面前再也强横不起,这个坐营官坐不得营,对幼军的控制牵制形成虚设,也是那一场张佳木教他败的太惨的原故了。

张佳木“自吹”的时候很少,有这种机会,各人自然也是赶紧跟上,虽然陈逵等人还不至于用奉迎这种办法来邀宠固位,不过也还是跟着很多将官说了好一通奉承的话。

好在,说张佳木武艺高强,京城内无有敌手,大约也不是件太吹牛的事吧。

“好了。”张佳木笑一笑,止住众人的吹捧,向着陈逵和程森道:“我的意思,两位将军大约也懂了吧?”

“是,懂了。”程森笑道:“末将要请大人原谅,以后也会按着大人的吩咐办事的。”

前一阵子,程森因为自己不是嫡系,说话反而容易一些,于是上了一个说帖,正式提起,说是幼军的训练过严,不少将士觉得太苦。而且程森也觉得,幼军将来是要解散的,只是为太子培养嫡系,似乎没有必要搞的太苦。

现在张佳木以身为教,说出的话来情理俱备,程森心里也很敬服,说话时的态度也大有转变,他这么一来,倒是教旁边不少人觉得很是诧异。

大约程森这种老油条也看出来张佳木的权势只会增长,所以也有投靠之心了吧?

在场不少人可能都是这种想法,程森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张佳木的话深入浅出,极为合理。程森原本是为幼军着想,现在还是如此,既然是为了这群孩子着想,别人的想法如何,倒是不必太放在心上就是了。

“叫他们出操吧。”现在已经点名完毕,幼军是三百六十余人成一方阵,正好是三个百户,每千户下设副千户数人,帮同百户统管方阵,五千余人的幼军分成十余个方阵,站在诺大的校场之上,只是把校场占了一个角落罢了。张佳木已经歇息过来,刚刚打拳的汗抹干净了,换了一身袍服,气定神闲,向着陈逵和程森吩咐道:“叫孩子们先出操,我去料理昨天的事。告诉他们,晌午之前,一定给他们一个交待就是了。”

“好,遵令。”

南苑的大,是没有进来过的人难以想象的。光是这一个官厅就是五楹深广,然后是高可数丈的将台,校场足可容纳数万人而不嫌拥挤,到处都是大片的草坪和千奇百怪的树木,还有隐藏其中的亭台楼阁,有不少珍奇异兽也养在南苑之中。

这里大约就是明朝帝王能出城最远的地方了,所以经营的很不坏。

不过,几十年后,皇帝除了祭祀时之外,只要出宫就会被言官阻止,因为会扰民,所以从武宗之后,世宗几十年幽居深宫之内,神宗除了早年会出城祈雨,或是到南苑玩一玩外,剩下的三十余年几乎就在深宫里没有出来过。

南苑这里,后来荒凉的不成模样,想想也让人觉得凄凉。

明朝的帝王在享受方面,可以说是超过前朝,因为很多供给是没有节制的,只要帝王想要就一定会达到目的,虽然金花银少,但每年的宫廷用度用实物供给,总计得有五六百万一年的开销,这个数字算是很豪气大方了。

宫廷里头,几万太监宦官,还有好几千的宫女,皇城面积是清朝的十倍以上。

不过,要谈起自由来,可能明朝的皇帝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吧。

随着张佳木的吩咐,校场里响起了腰鼓声。

用这种节奏分明的鼓点来指挥队列前进的脚步是最好不过了,反正到目前为止,张佳木没有发现比腰鼓更好的办法了。鼓点声明快响亮,方便操控队列,毕竟是好几千人,而且是之前没有受过正经队列训练的几千人,能在短短时间内达到现在的成绩,不额外想些办法是绝对不行的。

尘飞土扬之中,五千多幼军十几个方阵鱼贯而出,接着就分成纵队,然后沿着一条道路开始跑圈去了。

这种生活,张佳木看着倒是眼馋了。其实他记忆之中,小时候就是这种集体生活,排队,报名,然后跑步……只是现在想想,已经是恍如隔世了。

“曹翼。”等幼军出操之后,张佳木身边就只剩下自己人了,把曹翼叫过来之后,张佳木笑道:“走吧,你去把昨天的事给了结了。”

“大人。”曹翼兴致勃勃的道:“如何料理这厮?是抓回诏狱,还是就地责打,要不然,宰了他算了?”

锦衣卫办事已经竖立起了权威了吧,张佳木当权之前,锦衣卫被文官和勋戚,还有太监们压的动弹不得,指挥使被打死,东厂凌驾于锦衣卫之上,所以校尉们就和小媳妇一样,现在,好歹是熬成婆了。

“那怎么可以?”张佳木似笑非笑,反问道:“他好歹是个御史,是朝廷命官。”

曹翼扁了扁嘴,不等他说出来,张佳木便又道:“就算是个小官,不过,好歹他也是曹公公的干儿子,这个面子我们也不能不给曹大官的。”

“是,大人说吧,我听命就是。”

“听说御史有两个儿子,正值壮年,你把他们请回来。”张佳木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意,他一字一顿的道:“就说,我要向他们请教武艺。”

这般处置,好象有点匪夷所思,曹翼一征,不过还是很快的答道:“是!”

临行前,曹翼回头看了再看,却只见张佳木向他挥了挥手,然后便转身进了官厅,年锡之一群文职幕僚已经赶了过来,昨天计划突变,原本要处理的公文已经耽搁了不少,现在,张佳木要进去处理公务了。

“呼,咱们走吧!”这一次任务不难,曹翼知道那个御史鱼肉乡里,在自己庄上虽然人多,不过不会有人拼命保他,至于那些仪仗护卫……架子货,根本没用的。

“大人有些变了。”在策马疾驰的时候,曹翼隐约想着,不过,他很快就甩了甩头,把这种有害无益的念头彻底抛诸脑后。

第276章 动手

幼军和张佳木起的都太早了。曹翼受命之后,向着距离十来里外的村落奔驰而去时,天色犹暗,一直到了村庄之外,天色才算明亮,行人也渐渐多起来。

“缓一下吧!”

曹翼举起左手,在他身后,数十骑立刻整齐划一的放慢了骑速,动作都是干脆利落,几十人同一动作,叫人看起来觉得漂亮之极。

曹翼微微苦笑,看着围拢过来的行人,不觉摇了摇头。带慢骑速,原本是不想太惹人注意,不过,反而是适得其反了。

他点了点头,立刻就有一个穿着飞鱼服的校尉从骑队里出来,向着四周大声叫道:“锦衣卫拿人,闲人站远一些!”

这么一喊之后,四周的人不仅不怕,反而围拢了不少闲汉过来,有一些闲汉抱着臂膀,七嘴八舌的笑道:“哟,好大的官威。”

“是拿谁啊?咱村前几天倒是逮了一个贼,难道这就惊动校尉老爷了?”

张佳木执掌锦衣卫已经不短时间,但倒是没有为难过百姓。外省的锦衣卫机构已经全部由明转暗,并且明喻天下,一旦有自称是锦衣卫者,一律可以由百姓配同当地官府拿问治罪。这段时间来,锦衣卫和太监勋戚官员斗的热闹,可惜上层的事最多到绅士那一层就了不得了,所以全天下人看来,锦衣卫这头老虎已经没了爪牙,权势不但不如马顺当年,连景泰年间怕也是不如了。

所以现在尽管几十个校尉在此,但京畿的百姓就是这样,见多识广油嘴滑舌,看着象叫花子,没准是三品将军的也大有人在,勋爵国戚之府败落但有爵位在身的也比比皆是,所以锦衣卫骇不了人也是不足为奇。

再说,这里虽然说是村落,其实是李御史在城外的庄园,村落里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御史家的庄客,虽然只是六品御史,不过既然能拜曹吉祥当干爹,显然也是世代显宦,官职未必要有多高,长袖善舞的人,一样可以左右周旋,春风得意的。

大约,这个御史就是这样的人,曹翼隐约也听说过这人,心机很多,而且为人蛮霸,不少人都怕他,这样一来,在都察院里这人也是个很有实权的人物,最近还有风声出来,这个御史可能外放,不是放为巡按,因为已经任过两次巡按,再放出去,就是挑一地为巡抚了。

巡抚制度因张佳木一言而存,只是去了一个大同巡抚,但大同那里现在谁都知道是个炸药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而这位李御史可谓吃水忘了挖井人了。

曹翼也不理会这些闲汉庄客,他知道佃户中多半是被欺凌的,只是看主人势大,不得不相帮,不然的话,怕事后被追究。至于少数心腹闲汉无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眼前这几十个直卫,打几百这种闲汉也不是问题,只是万不得已,他不想动粗罢了。

直卫们训练有素,抓人的事也干过好几回了,在几个小旗和总旗官的指挥之下,数十直卫四散而开,把两三里方圆的庄子控制起来,村子不大,也就是几条固定的出口,每个路口配上三四人,持弓带刀,来上数十人也出不去,至于庄中无路的地段,也有十来人骑马来回巡逻,想不借路而逃,根本也是不可能的事。

庄上的百姓和闲汉原本只是看热闹,根本不怎么当回事,锦衣卫的力量并不曾用在民间,所以害怕它的人反而不多。要是永乐年间,看到几十个穿着飞鱼服持绣春刀的校尉过来,怕是早就四散而逃,这会儿看到校尉们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庄上的人也不是怎么怕,只是有那一等老实怕事的,这才哄着老婆孩子回家去,不敢出来,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家推开窗子,偷偷的向外头看。

村子就是御史的庄园,带来的护卫仪仗自然也在村里,这会儿见事不妙,有几个管家和护卫头领模样的人就先迟迟疑疑的迎上来,有个中年汉子向着曹翼拱了拱手,问道:“这位大人,瞧样子你是主事的人?”

“是啊,你有什么话说?”曹翼性子甚是沉稳,甚至是柔懦,所以没有放他出外任,这会儿虽然对方的语气并不好,态度也不恭敬,换了孙锡恩或是黄二那种人,恐怕当头一鞭子就抽过去了,曹翼却只是微微一笑,居然停住了马,一副等着对方说话的样子。

“哦,是这样。”曹翼这种态度当然鼓励了对方,那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子胆气更壮,大刺刺的向着曹翼道:“这是李老爷的庄子,咱家老爷是在都察院供职,做巡城御史的时候,和你们校尉也没少打交道。怎么今儿这么着跑到咱庄上来?要拿什么人,和咱老爷知会一声,要不然,和咱说一声也成,咱一准捆的严实了,送到锦衣卫大堂去,这么一闹,成什么体统,也太不讲交情了。”

这管家也不知道是什么出身,说话时江湖气十足,他说完之后居然还自觉得意,挺着胸膛,向着四周微微一笑,见他如此,那些闲汉也是哄笑起来。

“唉……”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曹翼并没有发怒的迹象,他只是摇了摇头,叹息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那管家懵懵懂懂的,不觉向着曹翼问道。

“为什么我想息事宁人,不愿让你们这些下人受罪,可你们偏要自己上来找死呢?”曹翼很和善的解释,笑眯眯的道:“说真的,我生性良善,实在见不得人受苦的。”

话音犹未落,曹翼身后的直卫已经会意,根本不需要吩咐,四人一组迈步而前,那伙闲汉还没回过神来,当先的四直卫已经把铁环刀柄重重的击在管家和最前面的几个闲汉的肚子上。

打在胃上,那管家顿时干呕起来,这一击自然是重的很,隔的老远都能听到咚咚的闷响声,除了面无人色瘫倒在地的管家外,其余几个被打的闲汉也全部呕了出来,然后在地上来回的翻滚。

“我是慈悲心!”曹翼已经变了脸色,重重一哼,看也不看地上那伙人,向着其余的人怒声道:“全部退后,在一起等着发落,我也不来为难你们,不然的话,他们就是你们的榜样。”

所有的护卫和庄客无赖都是变了脸色,适才曹翼脸上笑眯眯的,就象一个极好说话的人,谁知道一翻脸,居然就是这般模样。

“官兵打人啦,校尉杀人啦!”

无赖自然也有无赖的处理办法,一群无赖庄客都是从小到大打架打大的,京师这里还算是好,比起南边来无赖混混们都算朴实,凶恶是凶恶,不太奸滑,不过眼前这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曹翼吓倒之后,一群几十个壮汉居然撒起泼来,一个个大叫大嚷,就是堵着门不放校尉们进去。

“真是奇了,一个个不怕死么?”饶是曹翼确实是良善之徒,不怎么喜欢和人为难,但真佛也动了火气,因板着脸吩咐道:“打过去,下重手!”

“是!”

所有在场的直卫们都暴跳起来,他们执行公务,还真的很少见到如此情形,一个个自然是愤怒的很,当下便全部上去,挥动刀鞘猛击。

“咔嚓!”一个无赖的臂骨被击断,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那无赖面色如土,张嘴只嚎叫了几声,在地上滚了几滚,顿时就晕翻了过去。

“击胸!”

“击臂!”

直卫们训练纯熟,几十个护卫庄客已经开始还手,但直卫们平时训练何止千百次,大家配合起来,这伙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对手。

两人挡住左右,两人挥动刀鞘直击,直卫的刀鞘都是木柄包铁,再缀以铁环,重而有力,一击过去,胸骨断裂,或是臂骨断折,要不然就是打在胃上,或是肚肠,胸骨或臂骨断折还是好运气,休养几个月就好,击在胃上受创极重的,怕是这辈子也就只能喝稀饭了。

几息过后,在场的无赖几无能站立者,一个个都被打翻在地,直卫在此虽然只十几人,但奋勇向前之势居然是势无可挡,数十人不过眨眼之间就全部被击翻在地!

能在地上翻滚出身的还算是身体强壮过于常人了,多半被打翻的都是直接被击晕,根本连呻吟声也发不出来,只是一个个面无人色或是口吐鲜血,受创都是极重。

“好凶的校尉。”

“这般凶横,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威风?”

在场的百姓庄客也很不少,此时此刻,当然是有多远便闪多远,根本就没有人敢再留在原地,离的稍远一些的房舍内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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