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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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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就是,四方辐辏,商贸发达,几家凑一凑,买头耕牛,买几匹挽马,骡子什么的,都很方便,凑钱叫铁匠来打点农具什么的,也是很便当的。

说来可能很多人不信。当时人的生产生活用具之缺乏,实在是后世高度物质文明下的现代人难以想象的。

农具和畜力的缺乏是最明显的,很多地方还在使用石犁来犁地,耕牛缺乏,几户人家能共用一头牛,就算富裕地区。

中国一直没有发展到银本位的货币经济,也没有信贷系统,根本没办法形成规模农业。

都是讲究的精耕细作,从西周之后,就没有大规模的产业化的农庄农业,各家各户一小块地伺弄,弄好了温饱,弄不好全家饿死,不然就造反,逃荒,所以开国之初,抑制土地兼并,百姓还有活路,国力也是蒸蒸日上,一旦土地兼并开始,再遇到灾荒的年头,大面积的减产导致无数的百姓破产,然后农民委身豪强,国家收入税减,更进一步逼迫自耕农,让更多的自耕农破产,托庇于豪强之下。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恶性循环下来,大乱大治,几千年下来,令人思之而扼腕痛恨。

京师这儿,到底是首善之区,畜力农具比起别的地方要好的多,土地也是一水的平原,虽然不比关外的肥沃,也不及江南的土地有河塘泥当肥料,总的来说,比起西南,西北,燕赵大地的耕地还是蛮不错的了。

但要命的是水利工程。

大明政府的财政系统一团糟,整个户部就是一个大型的会计部门,负责计算收纳,根本没有对整个国家层面的财政进行统筹规划,没有户部的支持,工部当然不会出头来负责兴修水利的事,而把这种事推到地方官员头上。

地方官员也不傻,他们只要把宗族敷衍好了。把地方绅士交结到了,不惹麻烦,再清正廉洁一些,断案的那种黑心钱不捞,三年下来,一个卓异的考评就稳稳到手了,谁去帮老百姓挖沟通渠的,这不是有毛病不是?

政府不出头,地方上的水利建设,就主要是靠乡绅带头了。

江南地区做的最好,河塘沟渠多,不修断然不成,指望官府也是指望不上,就只能靠自己了。好在,江南士绅多,民智开通,而且,最为要紧的就是百姓自己也要翻挖沟渠。

当时种地,可没有农药化肥,土地高产不高产,全凭粪肥往上堆。当时俗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宁愿憋着,也不能把粪便便宜给外人。拾粪也是门职业,农闲了,很多半大不大的孩子背着粪筐到处拾粪去,说起来也是生发。

除了粪便,河墉泥也是肥料,每年年尾时清淤翻挖上来堆到地里。效果不比粪肥稍差。这样一来,江南地区不必太多鼓动,年年疏通河渠已经成必然之势,再加上河网密布,天生的养人的好地方,明初时候,松江和苏州几府交上的粮食几占全国收入的八分之一,一隅之地出产如此之多,也是异数了。

西北就不同了,江南一亩最高能收六石粮,西北地方原本就缺水,植被又被破坏,开发过度,原本汉唐时的水利工程无人维护,干旱的时候没水,下雨的时候坡地积不住水,没有植被吸收,没有河流蓄积,又容易冲坏田地,形成水灾,每年种子种下去,能收到一石或是一石半,就是天开眼。正常年头,七八斗一亩,五六斗一亩,甚至三四斗一亩,都是常态。江南一亩,可抵西北五六亩地,也是稀松。

所以西北,特别是陕北和晋北地方,是明朝最为凄惨的地区,收成少,费力高。几乎是十年九灾,正常年头,也就是勉强温饱,稍遇灾害,就得准备啃草根树皮。超过几年的大灾一来,只能靠朝廷赈济,不然的话,就得逃荒。

张佳木这会儿当然不知道明朝就是亡于西北流民,但土地好或不好还是知道的。直隶平原和西北有一点差不离的,就是水利不修,而河流不多。

近河的水田,当然就是无上之宝,收成高,旱涝保收,不必太操心水灾旱灾什么的,以平原地貌再近河,一年两季,五六石粮唾手可得,当时一石粮在江南地方要五六钱银子,京师地方,粮食吃紧,正常年头就是一两银子一石,几百亩水田,一年几千两银子收益是稳的,张佳木在外头挑庄子,派出来的人手很得力,第一轮就挑中了一块水田,上头赐了三万亩田,累计加起来被他挑中了两千来亩近河的水田,还有别的投充和多划的土地,在原本张佳木挑的庄子附近,他已经收了十几个村子庄园,加起来一共五万亩地。

这当然是违规的,但以张佳木的权势,又有谁敢挑他的眼,说他的错?

就是武清侯石家,多威风的侯爵世家。听说在奉天门赐宴时和张大人扯水田的事,也被张大人严辞驳回,这么一来,附近庄子里的村民算是放下心来。

缴皇粮,说是不多,但黄榜之外又有白榜,交粮之时,猫腻极多,私田说是缴三斗三合,但实际每亩上缴的,远不止此数。而且差役催科,县吏逼迫,那股滋味实在也是难受的紧。

归于豪强的庄田,虽然最少要上交五成给田主,但朝廷是一合也收不走了,而且也不必再看人脸色,只要收成上来,交给管庄的庄头就是了,一年到头,落下来的比缴皇粮还多些,所以自从仁宣之后,兼并之风越演越烈,百姓自己主动投充到举人开始的士绅和豪强阶层,也是重要原因。

张佳木原本买的庄子,就是按五成的例上交,管事的庄头也是原本村中的族长,并没有外派人下来,不必担心被人鱼肉,而且张家在庄上烧窑建厂,用工很多,农闲时也招了不少人手,那个庄子上的百姓这一冬也没闲着,赚了不少,附近的人早就眼红,等大伙都挑了进张家当佃户,自然都是喜笑颜开了。

“大人,就是这里了!”一个穿飞鱼服校尉模样的汉子骑在一匹矮小的枣红马上,龇牙咧嘴的躲着风,指着张佳木新收的水田所在的庄子,向着身后的贵人禀报着。

时交三月,官道两边的柳树都发了芽,吐出浅浅的绿色来,这会儿出城到庄上来,是件乐事。但正好是倒春寒的天气,北风料峭,吹在人身上直寒刺骨,城外又没遮没拦的,想找个避风的地方也是难,自然就叫苦不迭了。

骑在人群之中的,正是新上任不久的锦衣卫指挥佥事逯杲。

他的任命,其实在很多人眼里是个异数。他不象张佳木,立功很多,早早儿就露脸,夺门时更是主导之一,别说当都督,就是封伯,也没有人敢多话。

也不象门达,锦衣卫世家,执掌南宫一带多年,蒙王骥等元老重臣的信任,要不是张佳木光芒毕露,门达是必定大用,最少不止一个虚职的指挥。

逯杲原本只是一个小旗,名声不显,效用不鄣,不知道太上皇在南宫的时候怎么走通了门路,现在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指挥佥事。

这也罢了,居然还执掌南镇抚司,手握重权,连门达这个指挥使也奈何不得他。

这些天下来,逯杲拼命用人抓人,得罪的人实在不少。他也不是笨伯,知道独木难支,于是渐渐也依附于石亨和徐有贞一党,这一次出城办事,实在也是纳投名状来了。

逯杲生的枯瘦矮小,看着并无威仪,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人面冷心黑,手腕毒辣,几乎绝无饶人。

他执掌南所的这些天,也不知道有多人人惨死于南所之内,毒打惨呼之声,距离不远的北所天天都能听得到。

南所的商镇抚也是积年老吏,心狠手辣不在逯杲之下,两人算是一拍即合,原本南所专理本卫之事,可时间久了,这制度也没有几个人放在眼里。况且,张佳木这些天来也显的有些软弱,大伙儿且看逯杲和商镇抚闹,时间久了,也有不少人心思活动,觉得张都督手腕似乎也未必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这些时日下来,投到逯杲麾下的人也就越来越多,这个指挥佥事,也就有点坐稳了的意思了。

这会儿逯杲穿着斗牛服,大红的宫纱贴里,头戴用马尾编结的烟墩帽,上缀珠玉宝石,腰间违制佩了一根玉带,左手控缰,右手按在绣春刀上,说不出的志得意满,富贵风流。

他看着不远处的庄子,看到有不少管庄下人模样的就在庄上走动,逯杲嘴角轻轻牵动一下,算是笑了一下,按刀的右手轻轻一挥,底下的骑士都跟他日久,知道逯杲的意思,数十骑悄然散开,已经把庄子团团围住。

第180章 先发制人

逯杲此来,当然是不怀好意。

他胆子很大。不经皇帝批准,也没有知会任何人,就放了不少暗探在张佳木府邸四周,每天记录来往的人,详细在案,隔一阵子,便会向皇帝进一次谗言,总之,没有说过张佳木半句好话。

这么行止,皇帝也是一次没驳他的回。当初任他为指挥佥事执掌南所时,就是打的叫他牵制张佳木的主意,这一层意思逯杲要是不明白,他也不必在锦衣卫里头打滚了。

但张佳木行事缜密小心,除了公务和不得不去的应酬,平时府里绝少有大臣往来,都是任怨和周毅这一类的心腹部下出入,记来记去,根本毫无所得。

逯杲心中焦燥,正好,前一阵子皇帝赏赐庄园给张佳木,武清侯府的管庄发觉张家挑的地好。不觉动了心思,想去讹来给自己家。换了普通人家,侯府想要什么,对方还不巴巴奉上?但张佳木下头的管庄也不是善主,当然全不理会。

这条消息,叫敏锐的逯杲给抓住了。

和徐有贞,石亨略作商量,就打算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兼并土地,多抢多占,再编造点逼出人命,奸淫妇女的事,把张府派来管庄的人一古脑的全拿了,弹章一上,人证物证俱在,张佳木就算不去职,也要大大的丢一回脸,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当然也会大受影响。

这一招虽然不算什么狠计毒计,而且当时的勋戚之家哪有不兼并的?但张佳木实在是滑不留手,徐有贞和石亨等人想了再想,也就只能用这一条来攻一攻试试看了。

况且,石亨也是真的眼红那几块水田,弹劾了张佳木,他自然要派人收到自己名下。反正敢和他石某人做对头的言官,大明朝还没生出来就是了。

几下一凑合,逯杲这个指挥佥事就亲自出来,从广渠门一路过来。顶着寒风到了这里,逯杲面露冷笑,这一棍就算敲不死张佳木,好歹也得叫他灰头土脸一番才是!

说起来,逯杲大爷实在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啊……

他带了有五六十骑,其余一多半都是跟过他好几回的人,全部是锦衣卫里的精英干才,抓人审人打人全套的活计,个个都是行家里手,根本无需逯杲多操心就是了。

距离庄子不到一里路的路程,六十多骑先是分散包抄,接着快马加鞭,到了庄上,有人叫喊,有人下马包抄,有人抄刀威吓,更是分工明确,别看庄上聚集了不少人,也就几息之间,就被逯杲所带的人全部控制下来。

等逯杲意态安闲的过来,站在庄头打谷场上的几十人全部跪在地下。听说是一位大老爷过来,不少老百姓身上吓的发抖,叩头的时候格外的用力,把夯土的地面都叩的咚咚直响。

逯杲心里舒服,脸上还是一无表情,只略抬了抬头,当下便有一个亲信奔过来,俯身道:“请大人吩咐。”

“查查看,正经的是庄上的人,就放出去。”逯杲看看底下人的脸色,终于笑了一笑,虚挥一下手中的马鞭,喝骂道:“瞧你们这成色,这一群高梁花子能敲出几个钱来?就一古脑全抓了去,我看你们能不能折回费这力气,也是难说。”

各人一想也是,眼前这一伙庄稼人,拍是把家抄了也抄不出什么银子来。当时的庄户人,其实要是丰年的话,日子也很过得,隔几天一顿鱼,再几天割点肉,倒也不是天天吃糠咽菜的苦捱,但明朝国初,金银流通不多,总得嘉靖之后,白银才大量流入,这会儿民间还是以物易物为主,别看这庄上几十户人家。几百口人,能抄出一百两银子来,就算件稀罕事了。

有了这个吩咐,底下的事就好办了,甄别庄上的百姓,训斥一通放开,剩下来的,就是那些刚到庄上来清理丈地的张府管庄了。

“你们谁是头儿?”

逯杲无心在此久呆,这么一路扫过去,再抓一些人,把口供取了,再把庄子地名什么的记一下,御前说话时,就是一件铁案,谁也甭想翻过来了。

他问一句,还没有人答话,逯杲眼眉一抬,冷森森地道:“我问话只问一回,再不答,可就是自寻死路。一会儿到了诏狱里头,一个个叫你们全骑了木驴。”

锦衣卫的酷刑,人尽皆知。当下一个矮瘦汉子站了出来,神情居然还是不慌不乱。只看向逯杲,仰着头道:“大人,这是谁的庄子,你晓得不?”

逯杲狞笑道:“这我不管,我且问你,这庄子是不是你家主人刚得的?是不是投充,嗯?”

“是到是,但是。”那矮瘦汉子一脸的倨傲,只道:“我要预先说明,庄子的主人来头不小。大人你可未必惹得起。”

“哦?”逯杲格格一笑,心里更是安稳,这一回,算是抓着了张佳木的痛脚。他也懒得与这庄头多说,只是下死眼盯了那庄客一眼,心中只道:“押上去问过,再教你知道我的手段。”

他底下的人跟他久了,自然知道逯杲的想法,当下也不多说,过来两人,把管庄的人反手捆了,那人倒也硬挺,捆的麻花也似,勒的严严实实,也是不叫,只是仰着脸冷笑。

待十来个过来办差的庄头下人捆好了,逯杲心中大感得意,点了点头,自己打马扬鞭,便又向另一处庄子赶去。

这一回,却没有那么痛快,庄上的人不少,看到锦衣卫来了,也是不乱。

打头的,是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面色阴沉,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闲人物。

“大人,这是张佳木的心腹,原是个坊丁无赖,现在已经是百户了。”

一看是孙锡恩在庄上,自有逯杲的心腹人上前说明他的身份。还别说,逯杲自己也是认得,他在南宫附近当差时,孙锡恩也是跟过他办差,也算是熟脸。

当下用马鞭柄在孙锡恩肩膀上敲了一敲,逯杲笑道:“哟,这不是孙百户。怎么着,被你家大人派到庄子上来帮手?啧啧,还真行,堂堂百户当庄头来使。”

孙锡恩是故意派过来,他的差使,就是把事搞大。

当下只是呆着脸道:“逯大人,你这样抓人拉人,太孟浪了吧?你知道这是谁的庄子,现在这会又正是要农忙,这么弄法,你真不怕得罪人?”

逯杲看了他一眼,突然噗嗤一笑,手中马鞭猛然扬起,“啪”一声,正好抽在孙锡恩的脸上。

一道血痕正好遍布了孙锡恩的整张脸,差点儿就抽在眼上,孙锡恩躲也不躲,只舔了一口从自己脸上滴下来的血珠子,双手一伸,已经把一个逯杲带来的锦衣卫按翻在地。

“打,给我打!”

逯杲勃然大怒,也顾不得看这庄上人的神色,只是喝道:“给我照实了打,都打趴下了,再带回去!”

他带来的全都是好手,孙锡恩身边的人似乎也怪,象征性的反抗了一会,就全部被打趴下了,只有几个穿着青素贴里,外罩元青色长袍,容颜打扮都有些怪的庄客当真抵抗,把打人的锦衣卫的脸也抓花了几处,逯杲看的大怒,亲自过去,几鞭子一抽,那伙人便也老实下来。

看他们的神色,还是十分的不服,有个长相清秀的小子脖子一梗,就要说话,孙锡恩一见,虽被几个人按着,还是昂着头大声道:“这会儿咱们什么也不说,我就不信,这事儿不经过咱们大人?等到了大人那儿,分说明白了,却看是谁吃亏。”

这么一打岔,逯杲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孙锡恩这边,他冷笑道:“打量你还是指望你们张大人出头?小子,这会我不和你说,瞧罢,看这回有没有人救得了你!”

“救不了我,给我背土布袋就是了。”孙锡恩神色如常,笑道:“别叫我受罪。”

“行,就依你!”

逯杲看看抓的人,总也有好几十,除了孙锡恩外,还有几个穿着也是不错,神色也从容,看来是张佳木派来的心腹,地位也并不低。再看看开头抓的那矮瘦汉子,这会儿正和孙锡恩挤眉弄眼,他心里突然有点烦闷,想了一想,又没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当下长出口气,令道:“走,把人全带回去。”

从这些庄子回广渠门,再从崇文门入内城,接着到西华门,一路上惊动的人当真不少。看着这么多锦衣卫押着这群灰头土脸的庄客,再看看打头的是逯杲,京师中人眼力很好,知道招惹不起,一路上行人都是望风避易,就算有几家贵人骑马或是坐着轿子出来,听说逯杲带人过去,都是摇一摇头,示意改道。

逯杲当然极是得意,回到南所,商镇抚远远迎了过来,他是逯杲收服的心腹,自然知道此行所为何来,看看抓人不少,又再看看逯杲脸色,便是笑道:“此行还是顺当?”

“顺当。”逯杲有点有气无力,想了想,向他道:“把人押好,不要虐待,没准儿皇上要见几个打头的,现在弄的不成人样,御驾面前不好交待。”

“是,大人请放心。”

交待完商镇抚,逯杲不敢耽搁,这种事,当然是要先发制人,他的弹章早就买通了一个御史写好,这会就藏在怀里,身上冻的冰冷,弹劾张佳木的奏折却是滚热,文章写的极好,酣畅淋漓,把兼并之害写的入骨三分,再加上预先备好的口供,庄头逼死人命,奸淫民女的状纸也备了好些份,有了这些,在御驾面前,说话就很从容了。

第181章 忠臣的下场

“来,随我入宫!”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逯杲看一看锦衣卫正堂衙门和北所的所在,微微一笑,心里那种得意就再也遏止不了了。

这会儿,他倒是好奇,不知道张佳木在哪里,在干些什么。但不管怎么样,逯杲这一次觉得是算无遗策,张佳木是倒霉定了。

逯杲也是宫中的近臣,锦衣卫的指挥和所有的亲军卫的指挥多半都是如此。皇家近卫,这一点体面尊荣还是要讲的。

从西华门逶迤进去,隆宗门前冠带辉煌,不少文武大员等着接见,一见是逯杲来了,众人都是俯首不语,就算是公侯府驸马,也是扭过脸去,并不直视逯杲之面。

众人一半是怕,一半是厌恶,总之,逯杲进来,真的是人憎狗嫌。

逯杲自己倒并不怎么在意。他也是精研前朝故事的人,前几任最为风光的指挥使是如何上位的,他也是心知肚明。

在他看来,纪纲之流,就是指挥使的榜样。尽管下场都不大妙,但那是自己没有善加经营,或是意图凌驾皇权之上,逯杲自信,只要他好生效力办差,不起异心,就当一条恶狗,拼命替皇上汪汪,皇上叫咬谁就咬谁,皇上不叫也主动去咬,这么下来,权势就有了,将来也不怕没下场。

这么着想法,逯杲也是视众人为无物,只有进隆宗门的时候儿,和徐有贞对了一下眼色,彼此会意,都是点了点头。

徐有贞最近心里很不舒服,堂堂首辅大学士,底下的人被抓了个精光,党羽一空。除了援引入内阁的两人,他的心腹党羽几乎被一抓而空,到这时候。他才有点明白过来,当文官别看已经入阁办事,但现在文官威信未立,一个锦衣卫指挥就能让他这个首辅大学士灰头土脸,想来想去,暂且还只能依附于石亨这个侯爵武臣之下,做一个谋主,前一段时间的那种自立山头,自己建立势力的打算,暂且是放下来了。

这一次逯杲出头,法子也是徐有贞想的,石亨和逯杲等人也是配合,究竟如何,徐有贞心里却是空荡荡的没有底。

张佳木,实在是难斗的很哇……

从隆宗门进去,再打听了值班的锦衣卫,逯杲知道皇帝就在左顺门的平台上见人办事,当下点了点头,急脚猫一样,就赶着向左顺门去了。

“什么模样儿。”一个锦衣卫校尉很是不屑。看着逯杲道:“小人得势的样子,真叫人瞧不下去。”

“他就是这样,当小旗时就这德性,现在升了官儿了,更是了不得。”

“别说了。”有人警告道:“他在宫里也不是一点耳目没有,多言贾祸,宜效金人。”

这倒是了,宫里锦衣卫的势力已经经过整合,刘敬和朱骥等老指挥安排的人几乎全被撵了出去,现在留下来的,十成有九成都是张佳木或是门达的人,但逯杲毕竟也是掌权,宫里锦衣卫这么多,未必就一个逯杲的人也没有。

至于那些穿着重甲,手持大斧关刀的大汉将军,那些都是样子货,选的锦衣卫下层的校尉世家或是清白人家的子弟,身高超过一定规定,比常人高些,就能当大汉将军,出入警卫了。

正说着,有人道:“看,是庄百户过来了。”

“咦,他不在里头带班,出来做什么?”

庄小六和张佳木的关系,宫中人尽皆知。锦衣卫在各门都有带班引见的百户,负责辑查防备形迹可疑混入宫中的奸徒,大臣引见。也要由锦衣卫武官带领防备,以防御前生事。自从夺门之后,庄小六断手,真正的差事是很难办了,难胜烦剧。但在宫中当一个带班武官,负责看守宫门门户,这个差使倒还是挺适合。

常在皇帝面前,也等于是提醒皇帝石亨的骄纵不法,算是另外一层意思。

这些天下来,皇帝也知道这个百户是在夺门那天断的手,对庄小六很是优容照顾,多有赏赐,宫中上下最讲眼力的,庄小六靠山硬,又有帝宠,渐渐就在宫中行走的开,说话也就很有份量了。

这会他过来,见着一群飞鱼说着闲话,庄小六坊丁出身,最没架子,众人也不怕他,立时有人迎了过来,笑嘻嘻向他道:“百户大人。这会儿要出宫去?”

“是啊,一会圣驾回乾清宫,还要摆队,做完了差事咱们还要点卯,接着就下值,这会出宫,不是得多跑一趟?”

“大人这是位高权重,事儿当然多,你们懂个屁!”

“行了,行了!”庄小六也是无赖出身,少了一只手。倒是添了不少彪悍之气,他很响快的向着各人道:“你们老实当差,不要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倒是我多跑几次也好,在宫里呆的气闷,就别替我操这个心了。”

“是勒,大人放心。”各人乱纷纷散去,有人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百户大人,这是去办什么差,刚刚逯大人走路扬尘带风的,怕是有什么大得意的事吧?”

逯杲和张佳木不对,也是人近皆知的事,逯杲这么得意的进来,谁知道是出了什么妖蛾子出来?这里的锦衣卫,不是张佳木的人,也是和张佳木关系挺近,利益所在,当然要询问一下。

“对,逯大人是有件大得意的事,不过,现在我可不和你们说。”庄小六满面春风,点了常跟自己的一队人,也是从西华门出去,没过一会,就人影不见。

逯杲当然不知道隆宗门这里发生的事,他一路进来,当真是威风显赫,心里自然得意。连徐有贞这样的内阁首辅大学士都在外头等着,他却是一到就进来,根本不须等候,这般威势,还不够得意的吗?

到了左顺门,远远看到老公们打的扇盖,还有大队的大汉将军和旗手卫的力士,府军前卫的带刀宫,总有几百人护卫在皇帝四周。到了左顺门的平台上,远远看到皇帝在御座上坐着,还有太子坐在皇帝下首,其余英国公,武清侯,会昌侯,忻城伯,阳武侯,一大群每天都会进宫来见面的公侯勋戚伺候在左右,大臣里有吏部尚书王翱,新上任不久的兵部尚书陈汝言,大学士翰林学士李贤,阁臣许彬,薛暄,驸马都尉焦敬,薛恒。

这一下子,也看不清那么多人,只是远远看到石亨对他使了一个眼色,仓促之间,却也是分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只得在十几步开外就远远跪下,叩头报名行礼。

他是天天进宫的人,算是常朝近侍官,一跪三叩首,上头就有太监代帝说话,只道:“逯杲起来!”

这就是武臣和文官不同,文臣入阁大学士,称先生而不名,这是成祖年间传下来的规矩,虽然权势来说,大学士现在还不如逯杲这个指挥,但大明向来是无例不兴,有例不灭,这一点祖宗规矩还是要讲的。

对逯杲这样的武官,当然也就不必客气,直呼其名,坐处,当然也是没有的。

逯杲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半弯着腰,到了自己每天站班的地方,抬头一看,却是张佳木正笑咪咪的看向自己,逯杲心中一沉,暗觉不妙。

“你今天出城去了?”

逯杲刚刚站定,皇帝就在上头问话,倒也正中逯杲心思,算是开了话头,他连忙答道:“回皇爷,臣今儿是出城了。”

“什么事?”

“接到密报,有皇爷身边的近臣在乡间横行不法,侵占土地,兼并人田,并且有逼死人命,奸淫民妇的情事,虽未必都是该员大臣主张,但其难辞其咎。”

“哦,你说的倒是说啊?”

逯杲要是平时,一定会听出来皇帝的话音不对劲,但今天实在是抓住了难得的好机会,人抓了,田地契纸也拿来了,什么都是齐全的,至于逼死人命什么的,事先也是买通了不怕死的无赖,咬住了事由,反正人关在逯杲的南所,不怕到时候捏不住张佳木的痛脚。

机会实在是难得,所以逯杲还是用肯定的语气答道:“回皇爷,是都督同知,锦衣卫掌印指挥使张佳木!”

“是吗?张佳木受恩深重,岂有此理?”

“臣敢肯定,张佳木以亲贵大臣的身份,谁敢与他抗衡?圣旨是赏赐三万亩,张佳木兼并土地近十万亩,细民血汗,尽入私门,皇上,汉唐盛世,终于兼并之事,岂能不慎?”

逯杲这番话还是自己请的老夫子教给他的,字字铿锵,说起来很是有力,等他说完,自己也大感得意。

张佳木兼并多占的土地数字,逯杲夸张了几倍有余,这会儿说出来,虽然和那些公侯世家的不能比,但数字也很是惊人了。

这一次刁状狠狠告上去,张佳木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他正想的得意,耳边突然有异物擦过,逯杲吓了一跳,只听得“砰”一声,却是一只宣德年间的青花小茶钟落在自己身边,撞在平台上的白玉石栏杆上,摔的粉碎。

“混账东西!”朱祁镇从御座上站起来,戟指骂道:“这么说,你还是忠臣了?朕和你说,要当忠臣得好好想想,忠臣,下场都不妙!”

第182章 顾全大局

“啊?”逯杲一呆。有点儿懵懵懂懂的答道:“皇爷,臣是忠臣啊,臣忠于皇上,忠于大明,忠于社稷,臣确实是忠臣啊。”

“你们听听,这狗才还真会说。”朱祁镇怒极反笑,指着逯杲骂道:“混账东西,你知道那些庄田都是谁的?”

“都督同知张佳木的啊?”逯杲这会儿已经知道有些不对了,但已经上了擂台,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臣查的很清楚,张佳木在京郊侵占了二十几个庄子,臣今儿跑了七八个,抓捕了张府庄头三十多人,查的很清楚。”

“清楚?”朱祁镇冷笑一声,坐稳下来,对着张佳木道:“你同他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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