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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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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锦衣卫都督,正是红的吓人的时候,有什么借重陈逵的地方?这些话,众人也只是当客气罢了。
当下又送了一阵,于谦坚辞,众人一送再送,好歹送了十里开外,情义理俱全,这才向着于谦辞行,看着他萧然一车,还有几匹骡马相随,与朱骥两家十来口人,一直向南去了。
众人正在感慨,张佳木眼尖,一眼便看到朵儿脸上犹有鞭痕,他吓了一跳,向着朵儿轻声问道:“怎么了,竟是谁敢向你挥鞭子?”
第170章 经营收纳
“唉,我说佳木。一点小伤,你别问了!”
朵儿的脸扭向一边,不张佳木看。这样的行径,类似闹别扭,好在张佳木也不在意,朵儿脸上的鞭痕少说也五六条,看着蜿蜒曲折,脸上犹如多了不少蚯蚓爬行,骇人之极。
再看脖间,手上,都隐约看到鞭打的痕迹。
也是累世效力的鞑官,大明对鞑官极为照顾,朵儿也官至指挥使,亲族中不少都在军中任职,算是根深蒂固的鞑官世家。这样一个贵人,居然被人打的满身是伤。要不是张佳木知道明朝没那个调调儿,还准定会以为是朵儿自己玩某种床上游戏玩出来的花样。
他人很聪明,不必多猜就知就里。
当下看看范广和陈逵等人离的稍远,可以放心问话,于是便向着朵儿问道:“怎么,是老公打的?”
“唉。叫你别问了!”
朵儿很是担心张佳木卷进来,但亦知道不答的话,张佳木必定还会刨根问底,于是只得低声答道:“你说的没错,是曹公公叫人打的!”
“怎么?”
“那天我命下令准备酒肉,棺木,又准备祭奠于公,这件事被东厂的番子看到了,禀报给了曹公,曹公大怒,派人把我叫了去,一通好打。”
说到这,朵儿苦笑道:“还好,鞭子打的只是皮外伤,曹公毕竟还是疼我。”
打成这样,还算是“疼”他,真不知道要是更“疼”他点儿,还能把他打成啥样?不过,朵儿这种身份的人,被太监打了,也就只能这么着说,要是口出怨言,对他自己,对张佳木,都不算好事。
在大明,太监的势力已经越来越高,夺门之后。太监势力更是水涨船高,曹吉祥更是太监中权势第一人,打一个指挥使就跟玩儿似的,挨打的,还得说是老公看的起,心里疼,这才开导几鞭子,换了一般的人,曹太监还懒得费这事呢!
曹吉祥的权势,张佳木毫不奇怪。但东厂的势力有加强的迹象,这才教他头疼。
纪纲之后,锦衣卫权势大跌,成祖皇帝感觉锦衣卫这个特务组织并不足以完全保障消息的灵通,而且,也并不安全。所以在锦衣卫外,又加设东厂,锦衣卫办案,东厂有权派人在旁听审记录,而且,锦衣卫的案子,也必须知会东厂。
同时。在锦衣卫投调大量精干人手充实东厂,现在东厂有锦衣卫派去的理刑千户,侦辑百户,有大量的锦衣卫出身的干事番子,到处四窜打听消息,上到百官行止,下到市井传言,甚至是菜价多少,民间的笑话儿,酒楼间饮酒时的争执,东厂都可以直接汇编成卷,直达御前!
张佳木心里清楚,别看现在锦衣卫还在东厂之上,东厂没有自己的监狱,没有印信,人手也是打锦衣卫抽调的,但根据他模糊的历史认知,厂卫厂卫,东厂是迟早要凌驾于锦衣卫之上的!
现在东厂的人就活动越来越频繁,是不是他的锦衣卫都督手握大权,锦衣卫几乎就是独掌于他一人之手,这样一来,就刺激了某些人?
他脑中思忖着,嘴里却道:“说的也是了,曹公公爱你,我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朵儿横他一眼,薄怒道:“说了叫你别问不是?”
他倒是想起来什么事似的,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春闱就要开了。你知道吧?”
“是的。”张佳木安然道:“上头已经交待下来,号舍巡防,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为主,当然,我们锦衣卫也要侦辑查察,以防奸弊。”
“倒不说这个。”朵儿笑道:“瞧吧,这几天就会有大宴,赏考官,还有咱们这些要吃辛苦的人,总有一顿好吃就是了。”
“咦!”张佳木笑道:“有什么花样,这个我要先打听好。”
“没什么。”朵儿道:“大约这种大宴,是在奉天门,热闹尊荣,也看出在御前皇上心里的地位,你瞧吧,只要有风声传出来,总会有人咬牙切齿的争座位,我是争不得什么了,到时候去沾光喝几杯好酒是真的。”
“听说大宴有庖龙烹凤,这道大菜。我可是闻名很久了。”
朵儿“嘿嘿”笑一声,也不给他释疑,只是道:“你到时候瞧就是了。”
说起这个,张佳木倒是有点感慨,他道:“经历司的经历吏员,一个个滑似滑,奸过鬼。都是积年老吏,世代家传的玩意。说真的,朵儿大哥,我倒是想招一些读书人,给我弄弄文案。讲讲国朝典故,出出主意什么的。”
“这个就难了!”
“是啊,再说吧。”
朵儿闻言只是一笑,不过他毕竟是武将,心里有话憋不住,当下只是道:“你不是另立了牌子,弄什么总务局,庶务局,大约,也就是想招致自己的人进去吧?佳木,你很高明,这样不必得罪旧人,自己新立炉灶,时间久了,大家就习惯新的,旧的权势尽失,也就无所谓了。”
张佳木这件事用心很深,不过一个老粗朵儿也是瞧了出来,他倒是有点吃惊,当下只得打了个哈哈,笑道:“不谈,不谈!”
一时无话,陈逵和范广几人赶了上来,众人都是武将,不谈国事政治,谈些枪棒弓马,倒很是相得。
说的热闹,路也赶的快,快到永定门的时候,陈逵突然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记性,张大人,有件事,要请托一下,不知道大人肯不肯赏这个脸。”
张佳木忙道:“陈大哥,你我兄弟相称好了,有什么事。只管说,能办到的,弟一定尽心尽力就是了。”
“好!”陈逵笑吟吟的道:“有位年大人,刚进了诏狱,不知道佳木知道否?”
“年大人?”
诏狱里头最近关着的官儿很多,他自己就下手抓了不少,还有逯杲这厮弄来的官员,不在南所就在北所,反正很多。
但陈逵所提的这位,地位很高,张佳木一想就明白了。
他道:“是不是说的大同巡抚年富年大人?”
“是了!”
“他的罪名是大同副将石彪弹劾,贪污,凌虐军士,现在大同总兵郭登卸职,石彪接任是必然之事,石家叔侄圣眷正隆,一弹便准,年富这一回,不死也是充军。”
“是是,我知道!”陈逵道:“年富此人,我甚知之,清廉,干练,不惧烦难,不怕得罪人。佳木,恕我交浅言深,直言了,年富,是被人陷害的。”
陈逵倒真的是交浅言深,此类大事,关系甚深,岂能如此随便谈论?况且,弹劾年富的是石家父子,石亨虽然夺门功没捞着,但圣眷很深,估计也有皇上抬举石家势力,对抗曹家在军中的势力,故意使然。
有这种大方针在,石家叔侄的一些小毛病,皇上能忍便忍了,能包容便是包容了。大同巡抚一案,看着简单,其实也是石家叔侄的一种反弹。
前一阵子,石亨请撤各地巡抚,正好,被张佳木拿来做了文官结党的文章,朱祁镇一怒之下,此事搁而不议,石亨打好的主意落了空。隔不多久,石彪便单独弹劾大同巡抚这个文官,算是一种报复。
皇帝对这件事,心里可能是有数的。但这件案子用来安抚石氏叔侄,结武臣之心,大方针是没有错的。
石氏叔侄,在张佳木心里极为危险。石亨胆大妄为,什么事也敢做,连皇帝也不是很放在眼里。而且,在朝中势力极大,与不少武官世家声气相连,彼此结为一党。景泰帝的失败,就是石家先抛弃为始。
而石彪,则是边镇重将,现在保喇为连患,控骑十余万,全靠石彪在大同顶着,这个时候,石彪有什么要求,自然是无所不允,一个文官巡抚,就当是替罪羊也罢了。
陈逵虽然孟浪,但也算是急公之义了,年富在大同,很得众心,除了一个石彪,所有的镇守武将对年富印象都很好,陈逵的话,也算是代表了不少武官的意思。
张佳木想了一想,含笑道:“锦衣卫不管这种弹劾的案子,要审,也是三法司审,但陈大哥请放心,年大人在我的地头上,总不教他受罪就是了。”
陈逵的意思,就在于此。当下也很高兴,直道:“佳木为人,我早就听说,闻名不如眼见,今天是真的见识到了。这样,我在家里设便宴,请大家务必赏光,一起小饮几杯,如何?”
这会已经过了永定门,要是答应下来,陈家就在西便门附近,跟着一起走就是了,但张佳木一眼看过去,正巧在人群里瞧着几个熟人,心中一动,便道:“还是下次吧,一会我就回卫里,安置一下年大人的事。”
他这么说,陈逵倒是不便再请,锦衣卫那个黑牢谁不知道,多呆一会就多受一会的罪,当下便答应下来,约定了下回再说,于是各人纷纷辞别,便是范广的神色,也不象前一阵那么郁郁寡欢的样子了。
第171章 遇真佛
于谦总算有了个下场。范广又是国朝闻名的猛将,张佳木的一番心血,算是没有白费。
辞别之时,张佳木与范广抱拳而别,只是道:“范兄,弟可能有劳烦之处,真的说妥了,你可不要驳我的面子。”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范广神色俨然,只道:“你现在和我说这个干什么,你叫我做什么,我还能不听你的?”
“范大哥太客气了!”
“哈哈,不谈,我等你消息!”
两人也是长揖而别,再送走了一脸欣然的耿九老,张佳木此行圆满结束,于谦留在朝中的这点可怜的势力,总算是有了新的主心骨。
张佳木年纪最小,资历最浅,但毕竟是现在有数的得宠大臣,口含天宪,手握重权。年轻原本是短腿,到这会儿,反而成了最为重要的一环。
范广,陈逵,也都是都督同知,但对着张佳木,反而客气非常。原因就是在此。张佳木又是得宠,权又重,而且又年轻,听说和太子的关系也很好,这样一来,将来得两代帝王恩宠,官至极品,拜爵,开府,都是指顾间事。
有了他这个主心骨,其实是比跟着于谦还保险的多,大伙儿都是聪明人,响鼓不用重捶,一切心感。张佳木自己,也是老实不客气的担当了主导,大伙儿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送走了众人,张佳木向任怨使了个眼色,两人不紧不慢的跟着前头的一伙人,从永定门内,到直跟到了正阳门的瓮城东侧一带。
到这儿,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笑。原来这里有一个小关帝庙,最为灵验。明朝人其实最重的是岳飞,便是东厂的大堂里头,供奉的也是岳飞的神像。一直要到清朝,因为岳飞打的是女真人,清朝统治者觉得褒扬岳飞有点儿打自个脸的意思,不用多想,把武圣由岳飞换成了关二爷,后来一路下来,武圣就定了关圣帝君下来。
明朝这会儿,关圣虽然也是神道,信者也众,但主要是民间为主,眼前这伙儿跑到这里来,当然是要在帝君面前拜香许愿,求个心安罢了。
“孙锡恩!”看了半天,待眼前一伙拜香完了,正说笑着往外走,张佳木在马上一扬鞭,笑道:“你这厮怎么混在举人堆里,你也来拜香。想中进士么?”
“咦!”孙锡恩刚升了锦衣卫百户,今天也是没有穿官袍,一身葛布棉袍,千层底的布鞋,平时脸上的戾气也不见了,跟着人从关帝庙里随喜出来,倒是一脸的喜色,看到张佳木和任怨,脸上先是一惊,接着露出笑来,一溜烟也似的跑过来,到了马头前就要下拜。
“你可别来那套。”张佳木警告他道:“没见我穿什么衣服?”
“是,晓得!”张佳木不必说,孙锡恩也是看了出来。坊丁出身的锦衣卫要是没点眼力价还混个屁?他过来,只是身形微微一弯,算是打了一躬,接着就是手牵马缰绳,笑道:“就当我是家仆,给老爷牵马缰绳。”
“别,我还是下来吧。”张佳木也是拿孙锡恩找乐,这个部下,有主意,有担当,为人阴损残忍,但对自己人有恩有义,是个很不坏的部下,就是有点心眼小,睚眦必报,石亨砍过庄小六一只手。庄小六自己现在都丢开了,孙锡恩得空便说,出了不少报复的主意,十个有九个全是没用的损招,真是教张佳木有点儿头疼。
说罢下马,任怨也跟着下来,笑呵呵的看着眼前众人。
其实有不少是老熟人了,崔浩,程万里,杨继宗,这三个见过两回了,这会见了张佳木也是认了出来,勉强过来,打了半躬,算是见礼。
“几位相公不必客气。”张佳木安然道:“我只是路过。看你们的样子,入闱在即,先恭祝几位得展大才,金榜题名。”
这几个举人中,崔浩最为灵醒,杨程两人只是一笑,只有崔浩答道:“多谢大人佳言佳语,但愿也如大人所说,哈哈。”
举人进京会试。先入闱,考中之后就是贡士,然后才到宫中参加会试,会试其实就是走个过场,其实贡士才是要紧。会试之后,就是正经的进士,金榜题名,天子门生,做为一个读书人来说,是一生中最为扬眉吐气的日子了。
十年辛苦,一朝扬名。然后赴鹿鸣宴,走马戴花,游街夸名,一生际遇,以这一天最为光彩,在很多读书人眼里,金榜题名,可比洞房花烛那天,还要更加的让人激动,更加的光彩耀眼,心中的得意,也非成个亲可比了。
张佳木的祝颂,也算叫人欣喜,所以几人虽然一心要规避,还是由崔浩敷衍了几句,然后杨继宗和程万里连打眼色,崔浩这才躬身道:“大人,学生等还要去会文,并且准备入闱的用具,还恕斗胆,要先告退了。”
张佳木拉拢过这几个读书人好几回,知道都是角色,不易得手。这会儿就算官拜都督,这几个书生对着他的神色也还是淡淡的。想来也是,明朝的读书人已经自成系统,文官已经形成了一个团结对外的大团体,在这团体里头好好混,遇到事了,会有同门年兄弟出来帮助,升迁发财,也是迟早能等到。
要是在文官集团内部被人视若叛逆,那么除非恩主极为得力,不然的话,步步蹉跌,想要在内部得众人臂助,升迁容易,那可就是妄想了。
他们告辞。张佳木也只是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就叫这三个举人走了。
任怨只在一边笑,倒是孙锡恩呸了一口,道:“大人,这几个厮们太不识抬举,当着你的面还做出这么头巾样来,真是恶心死人。”
“人各有志,他们不想和武臣打交道,也没有什么。”张佳木笑一笑,转头向孙锡恩问道:“你身边这两位,倒是给我介绍一下啊。”
“喔,对对!”孙锡恩这才醒悟过来,笑道:“这位是徐穆尘,是我表弟。这位,是年锡之,是我表弟府试同年,这一次一起来应试,住在一起。”
这两个书生,张佳木下马就是为的他们。徐穆尘衣着破旧,帽子上都有个明显的破洞,但没有那些穷书生的猥琐劲儿,也没有那种故意摆出来恶心人的穷酸气,相反,虽然破帽遮颜身处闹市,脸上神色却是坦然霁然,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再加上身形高大,举止得体,有这么一个人在,倒是衬的那几个举人一脸的穷酸气了。
最为特别的,则是徐穆尘身上佩剑,而且不是秀才相公身上的那种样子货,一看便是行家里手。
允文允武,神态出众,张佳木下马,便是奔着此人来的。
至于年锡之,看样子也是和崔浩几人不同,虽然穿着象是世家子弟的样子,但神情郁郁不欢,眉宇间满是忧色,甚至是面色阴沉,这一点时间,也是不停的长吁短叹,显然,是家里或自身有什么极大的变故,使得这个年轻的举人满腹的心事,忧思难解。
张佳木好奇的,便是此人遇着什么难事,若是顺手帮他排解了,就算不能揽入袖中,也是卖了一个好大的交情在。
张佳木做事,就喜欢雪中送炭,好比人放比息,当然是一路放长线钓大鱼的好,现在趁着对方落魄放下线来,可比将来人家得意了再经营,要强上百倍。
学问不必考,举人身份来应试,还能差了?倒是可以攀谈几句,看看见识如何。
怀着这种心思,张佳木把马交给孙锡恩去牵,自己则不停的和这两个举人攀谈起来。孙锡恩也是正好,他的这位表弟学问大,胸襟开阔,他这种无赖出身的人,呆在徐穆尘身边自然有点接不上话,刚刚一路跟着,好生气闷,这会便故意拉在后头与任怨攀谈,说些卫里的事情,也比跟着举人表弟要痛快的多了。
一路过来,虽然刚刚相识,论及泛泛,不过徐穆尘的表现就叫张佳木很是满意了。这个举人,谈吐出气,见闻广博,犹为难得的是军事地理也并非不通,不象那些酸秀才,看了几本古人传下来的兵书,就以为胸怀百万甲兵,可以纵论天下之事。徐穆尘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也不强答,特别是此人从大同来,边地情形,一问便知,地理一道,也很是用心。在张佳木的认识看来,学兵事,先学的就是地理,不然的话,就是纸上谈兵。
眼前这个人,是个人才!
倒是年锡之,一时看不出什么来,问他十句,也答不上一句,含含糊糊,心事极重。到得最后,张佳木对徐穆尘很是满意,不觉问年锡之道:“年兄,有什么心事不妨说说看,弟虽然不是大富翁,不过要是短了银子使,不妨直说,弟还是能帮衬些许的。”
他是故意试探,年锡之一看也不是短银子使的人,倒是徐穆尘的境况很不宽裕,他这么一说,年锡之只是苦笑,徐穆尘则是摇头,显然不以张佳木的眼力为然。
“对了!”孙锡恩跳上前来,拍着腿笑道:“表弟,你这位年兄的事,和我们大人说说,你们费心费心,钻脑袋拜门子,真佛就在这儿,还装大呢?”
第172章 结纳
孙锡恩这么一说。年锡之还在懵懂,徐穆尘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自己这位表哥,以前不过是京师里的坊间无赖,这会见了已经大不同以往,颇是有点历练出来的感觉。而且,孙锡恩虽然穿着一般,腰间挂的铜牌早就暴露了身份。
铜牌上是写的分明:锦衣卫百户,孙锡恩!
连自己这个曾经的无赖表哥都已经是锦衣卫的百户,他嘴里推崇备至的大人是谁,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还要多想吗?
“原来是张大人!”徐穆尘深深一揖,礼数虽然周到,但脸上还是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与他相反,年锡之却是大为震动,先是震惊,接着就是大喜过望。
他深深一揖,起身之后,却是觉得不妥,双腿一软,竟是要在当街跪下。
“年兄。”张佳木伸手一托。对方文弱书生,轻轻一托,便是再也跪不下去。张佳木淡淡一笑,向着年锡之正色道:“年兄,从你来的地方,再看你的神情,你是什么人,我大约也知道了。”
“是,是是!”年锡之已经满脸是泪,他道:“家父实在是……”
“我知道,我知道!”张佳木打断他,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式,阻止了对方进一步的陈述。他道:“但你要明白,我只是个武官,没有审案断狱的资格。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我只能向年兄你保证,令尊不会受到虐待,不会屈打成招,嗯,就是这样!”
虽然只是如此,但以一个锦衣卫掌印堂官的资格来做这种保证,几乎就不会有任何的意外。而且,张佳木告诉年锡之,刚刚都督同知陈逵也向他求请,所以他保证,在职权范围之内,会让年富这个大同巡抚尽可能过的舒服一些。
有此保证。年锡之的情绪果然就稳定了许多。他的父亲虽然是官至巡抚,但在明初,巡抚还不算常设官,特别是大同这样的地方,讲究的是能力而不是资历,年富的资历并不强悍,而且在朝中人脉不广,提拔年富的又是已经被赶回家啃老米饭的于谦。
于谦一倒,年富这种资历浅薄,人脉不广,又喜欢多管闲事的文职巡抚当然是第一批倒霉,石彪原本就不想被人压制,现在连威名显赫的郭登也被赶走,石彪就要任职大同总兵官,镇守一方,年富这种文职小官儿,还不是任他揉捏?
但年富怎么也没有死罪,最多罢官回家就是了,只要在锦衣卫诏狱里不被糟蹋死,将来总有逃出生天的一天。
有张佳木的一语保证,年锡之终于可以放心了。
这些天来。他在京师里头乱挤,到处拜门子,听说徐穆尘的表兄在锦衣卫里,也是巴巴的过来巴结,这些天来,实在是见多了白眼,不少世交父执辈以前都是亲切温和的长者,这一次,要么避而不见,要么态度冷漠,世态炎凉,终于叫这个世家公子领略到了。
大街上,年锡之知道不便行礼,当下只是郑重一礼,脸上也是有了些许坚毅的表情,他道:“大人高恩厚德,学生实在是无以回报。从今往后,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不必。”张佳木摆手道:“先不要说这个,年兄,你也是举人,我劝你不要因令尊的事太着急,还有几天就入闱,你不妨先好好温书,中了进士,将来替令尊求情,或是走关节,也就更好说话了。”
如果刚刚他顺势就答应了,年锡之以举人的身份到锦衣卫里来帮他的忙,也没有什么话说。中了进士。可就未必能到锦衣卫里,历来新科进士绝没有分配到锦衣卫的道理。但就是这么说,才见得张佳木真的是急人所难,而不是一味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如此帮人,算是真的帮人帮到底了。
不仅年锡之的脸上又是惭愧,又是敬服,便是一直以局外人的身份,脸上一直似笑非笑看热闹的徐穆尘,也是终于一脸肃穆。
两个读书人一起长揖为礼,算是真心谢过,接下来就是张佳木吩咐人给年锡之安排地方,再想办法让这个孝子进去探一下监,反正诏狱就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一点小事,顺手就给办了。
临行之时,徐穆尘犹豫再三,终向张佳木悄声道:“大人,年富的事只是小事,倒是大同总兵官是何等人,大人想必清楚。”
张佳木和石彪的冲突已经远人尽知,徐穆尘知道,也不足为奇。
张佳木点一点头。道:“知道,石彪实在是虎狼之士,对外,可以御敌于国门之外。但若是对内……”
“是的!”徐穆尘肃然道:“学生就是这个意思了!”
“你的意思就是,没了巡抚制约,大同总兵官会谋反?”
“那,不敢说。但横行不法,凌虐地方官员和军士,贪污军粮,吃空额,甚至走私交易。这都是免不了的了。”
“他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大同除了总兵官,还有镇守中官!”
“那都是用银子喂饱了的。”徐穆尘撇嘴道:“中官还有什么操守不成?石彪此人,行事绝无顾忌,他敢派人到京城暗中拐骗世家大族的婢女就能看出他是什么人了!在大同,石彪就是一手遮天,多少豪门富户都在他手里落个惨不堪言的下场。大人,如果不早为设法,我看大同会出大乱子。那里,可是有国朝边军精锐,现在尽掌于一人之手,太危险了!”
这种论调其实和书生之见也没有太大区别,张佳木记得明朝似乎也没有人敢谋反,所以徐穆尘说的虽然郑重,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不过,既然大同乱成这样,好象也是个机会。
送走两个读书人之后,孙锡恩和任怨与张佳木一起打伴回家。
一路上,张佳木问起徐穆尘此人如何。
孙锡恩道:“人是挺不错,也有学问,也没有那种头巾气的酸味。要不然,小人也不会和他走在一起。”
他摸了摸头,道:“就是听说私德不怎么样,来京会试,还在勾栏里认识了个婊子,天天魂不守舍的,想给人家赎身。”
“哦?”张佳木大感兴趣,问道:“这么说,他还是个情种喽?”
“是啊。”孙锡恩笑道:“他自己都快没饭吃了,还在勾栏瓦舍里勾留。不过,听说那个女的也很有情义,不找他要银子,还供他吃喝,就指望徐某人能考中进士,娶她当娘子。”
“真是一对痴人!”
张佳木也是失笑,明朝也不是没有人娶勾栏中人,但拿回去都是当妾的,就算当妾。世家大族也嫌丢人。好在,妾在明朝地位低下,大娘子随时能打死或是转卖,也进不得祠堂,真买下来,也就罢了。但拿妾当正妻,整个宗族都不会同意,因为太过丢脸。而大明,宗族的力量很强,是后世的人无法想象的。
这件事,当是笑话也就完了。张佳木想了想,吩咐道:“锡恩,一会你去找刘总旗去,支五十两银子,还有,布两匹,文房四宝,宣纸什么的,都备一些,给这两个举人送去。”
“哎,小人一会就去!”
虽然刘勇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佥事,总办总务局,不过从正南坊出来的人也算是形成了一个自己的小圈子,私下里,还是管刘勇叫总旗,这在口吻上是一种亲热的表示,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就算是张佳木自己,也是依从这个叫法,并没有改口。
任怨在一边笑道:“怎么,这就先使上劲了?”
张佳木一笑,扬鞭打马,笑道:“快些点,迟了没饭吃可别叫。”
张府已经搬了过去,仆役也多起来,任怨这厮因为张家地方大,索性也搬了过来,两人辟了好大的地方做演武场,每天一起吃饭习武,打熬身体,倒也是方便的多。
从崇文门进去,绕灯市口,天已经很晚,不少卖灯做灯的都在门外争奇斗艳的卖弄手艺,各式各样的花样总有好几百种,不少张佳木都叫不出名字来,一路看灯观景的回到金银胡同,行人就少了许多,隔着不远,就能听到宫里头的声响,这个地段,是极好的了。
张家倒是想保持着寒门小户的那种质仆俭节的传统家风,但这么大的府邸,又是张佳木这种身份,想俭省,也不知道如何个俭省法儿?
看门的门政总有十来人,打更的也得轮班儿,护院守值的家将,二门前院用的男仆小厮,大厨房和小厨房用的厨子帮佣,园丁,马夫,车夫,打杂扫院做粗活的,再加上丫头仆妇,从住进来开始一直收人,尽自挑着用,不敢用那些奸滑之辈,还是收罗进来一百多人,有男有女,还得预备着将来派到庄上的人手,每天由太夫人徐氏带着老管家张福和几个精干的执事一起看人挑人,现在收进来的仆役都是一房一房的,将来挑着其中得力的,一家子一家子的放到庄子上,给张家看守庄园,所以徐氏忙的脚不点地,根本就顾不上张佳木,母子也就只能在晚饭时,才能进上一面,说上几句话了。
第173章 兼并
张佳木和任怨两人刚刚策马驰进巷子。暗处就已经灯火大炽,有人喝道:“是什么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不下马?”
两人正面面相觑,对方已经是大怒,喝骂着提着灯笼迎上前来。
总过来有十来人,都提着灯笼,一边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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