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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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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就是彭时斥责,这帮吏员也是寸步不让,丝毫没有退避的打算。
他们在这里闹,围观者也是渐渐多起来。长安左门附近,正是官员上朝和入衙门办事的必经之途,所以隔了一会儿,不仅围观的小吏和禁军多起来,便是驻马观看的官员,亦是不少。
……
彭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原本顺当的公事,谁料想居然会出这种乱子。
他在张佳木面前拍着胸脯保证,编制新官制,不论是沙汰涮新,还是补用新人,肯定会一秉大公,绝不偏私,也不畏难。
在他看来,一是一,二是二,依足规矩律令来办事,则自然而然顺当,绝不会有什么差错。
但现在看来,人家评价自己的看法倒是丝毫不错:服官二十年,犹是一书生耳。
他面红耳赤,以自己的身份和一群小吏争吵,那是大失体统,传扬开来,这次辅的位子是不必再干下去了。
但置之不理,眼前这情形也不是个事,闹将开来,也一样没有脸面。
而环顾四周,除了自己的几个心腹手下外,刚借调来的吏员都面有愤色,但他们多半是锦衣卫刚毕业不久的学生,经验浅,年纪也小,就算想说什么,也是人微言轻,所以只能避在后头。
就算如此,那些闹事的吏员也知道是这些人抢了自己饭碗,早就在怒目而视。
这些开革吏员都是世家出身,一个个膀大腰圆,身形健壮,而锦衣卫学校毕业的十之八九是寒门出身,营养不良,发育不佳才是主流……两边要是打起来,恐怕彭时这边更加吃亏了。
至于一伙奉调来的官员,则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编制新官制,众官的俸禄都增加了,但也有不少闲曹被裁撤,奉调来的就是几个被裁撤衙门的官员,他们暂且无差可办,其实就是往常时也是无事可做,但现在奉调到彭时这边来打下手,各人却是觉得落了难一般,此时见彭时难堪,不仅不上前帮忙喝斥圆场,反而个个都龇牙咧嘴,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唉……”
到了此时此刻,彭时才有无能为力之感。
看人挑但不吃力,自己一挑累弯腰。对付的就是一群文吏,居然会闹到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
想到这儿,他霍然张目:张佳木要对付的可是过万的京师武官。
这难度……彭时一想,自己都是汗流浃背。
不过,他自己眼前难关,却也是难过的紧,可怜他进士及弟到当官至如今,只有人敬着奉承,同僚间互相尊敬,办公事时偶尔红一下脸,过后就忘,现在的情形,他哪里经历过?
就算脑海中苦苦思索,一时间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正为难间,后头却骚动起来,再过一会儿,有人跑上前来,喜笑颜开的道:“太保大人派人来了。”
“哦?”彭时先是一喜,继而就是甚觉沮丧,眼前些许小事,居然已经惊动了张佳木,还派了人来。
“是谁啊?”他问。
“似乎是孙锡恩孙大人。”
“哦。”彭时点了点头,他知道孙锡恩是内定的军法监的大使,德王亲军卫指挥使、再加上锦衣卫前卫指挥……不论是权力还是资历,都是足够镇住眼前的这个场面了。
果然,孙锡恩一来,刚刚还嚣张跋扈,不把彭时看在眼里的众吏员都屏息静气,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看看当值时间在这里闲逛的官儿和吏员,记下他们的名字给我。”
孙锡恩一来,第一件事不理会那些闹事的,倒是要记录看热闹的人,这一下众人立刻鸟兽散,便是那些官儿,也是大半离去,只有少数胆大的,驱马略避。
“一会看看是谁。”那些个不肯走远的,孙锡恩也只是冷眼看看,他的眼神并不锐利,也并不张扬霸气,也缺乏热诚,可以说,人类的表情几乎很少能在他的眼中体现。扫视众人时,除了冷漠,便是酷厉之色。
这样一个人,比起杀气腾腾的叫嚣还要叫人害怕。
“适才是谁说要去敲登闻鼓?”拔马到众人跟前,孙锡恩冷冷发问。
“是……是小人。”那攒吏躲不过,众人都往后缩,只能把他推到前头来。此时他后悔万分,原本那些胆气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到了此时,他才后悔万分,为什么要出来趟这种浑水,就算丢了吏职,也远比面对眼前的孙锡恩好些。
此时看热闹的人都四散而走,就剩下这些闹事的小吏,一时间,无比的威压和孤单感,压的这些人透不过气来。
第655章 艰难
“是你?”
孙锡恩冷冷一笑,只是微微一点头,也不需他说话,后头立刻上来四个大汉,全部执红黑水火棍,也不打话,两棍直接点在那厮的胸腹之间,直戳在胃囊之上,那攒吏疼的豆粒般的汗珠滚滚而下,一时功夫不到,额头脸上就全是汗珠。
“这……”
当着彭时的面,如此行凶,若是以往,彭时必定会大怒,立时就会加以斥责。可是适才被这群滑吏当头对脸的辱骂,彭时原本也不是好脾性的人,说不上是睚眦必报,但也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一点儿不记恨,这种雅量他也没有。
况且,退一步来说,这群人也非得这么治才成。
所以他略一犹豫,也就不管了。
但这两棍只是开始,两棍下来,打的人不能出声,接着又是两棍加身,却是打在腿的髌骨之上,就听到一声噼啪的脆响,显然是骨节被打断了。
这两手打完,四周的吏员全部是面无人色,一照面的功夫,就把人打成这样,这些吏员虽然是在皇城办事,有一些是刑部的吏员,出红差杀人的事也干过,但此时却是一个个看的脚软,差点儿就要站不住了。
更有甚者,众人中突然传出一阵尿骚味,却是有人经不住吓,已经尿了裤子。
“咆哮衙门,侮辱主官,还有比这个更没王法的?二十棍,着实用心打”
人打了,理也要占住,孙锡恩扫视四周吏员,众人哪里敢与他对视?细想起来,确实也是如此人所说,众吏闹事,先就不占一个理字。
两棍下来,那厮已经去了半条命,现在又叫用心打二十,显然,孙锡恩心狠手辣手传闻不假,这是要人的命。
沉闷的棍声响到七八响时,掌刑的锦衣卫是何等身手?一棍下来就能去人半条命,那棍子都是特制,一棍下皮开肉绽,不到十棍,那攒吏果然口鼻流血,已经被开发了账了。
“禀大人,犯人受刑不过杖毙了。”
“哦?”孙锡恩点了点头,道:“凭的身娇肉贵,十棍都吃不起的腌脏货。也罢了,看他可怜,叫人送十两银子给他家。”
六部的吏员,控制的是中央的权柄,这攒吏是刑部出身,一个大案出来,从州县到府到省,哪一层不要打点到,最终到他手里,那银子岂是少数?
十两银子,在小民百姓是一年才能攒下来的巨款,对六部这些滑吏来说,一个案子也不止分润此数。
一年不捞上千把两,还有什么可说的?
众人来闹,图的又不是这点小钱,而是要继续把持六部,继续捞钱,要是只那点俸禄,还有什么可闹的?现在这些被革吏员,哪一家没有几幢房子吃租?就算是城外田地,哪一家也有好几十亩,一部份用为先人坟地,大部雇了佃户种了吃粮,吃不完就换了银子收在家中,谁也不缺那一个月一石半的俸禄。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老实和你们说,就不必痴心妄想了”
孙锡恩冷眼看着众人,一字一顿的道:“老实回去,从此安心当个百姓,凭你们家族百年来捞的,也够生活了。要是心中不伏,只管来闹,我这里执棍的汉子还有几个,就怕你们性命没有几条,经不起几次打”
他身后足有百余人,有的骑马,有的执棍步行,都是如狼似虎恶狠狠的壮汉,天气已经冷了,还有不少大汉将前襟敞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
这些汉子,都是在曹家叛变时上过战场,手中有不少人命的杀货,孙锡恩就喜这样的,千方百计搜罗来,俱都是手中有人命的恶汉无赖。
若非他这样的官,怕也不会用这样的人,更是镇不住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杰。
张佳木用他做军法监大使,怕也是看中了孙锡恩的这些家底,有此人帮着执行军法,张佳木自己要省好多心。
就眼前的这个场面,不是孙锡恩来,怕是真的镇不住。
他这么一打一说,众吏虽然恨极,但却也没有什么话说,当下各人面色铁青,就想四散而走。
“就想这么走了?”孙锡恩狞笑一声,道:“他们想来还带着腰牌,全部记下姓名地址,晚间闲了,你们一个个去看看。”
“是,小人们省得”
这种办法,却原来是张佳木的吩咐。他也是从后世的信访处理的办法来着手,那些办法,却也是当真妙极。
先把这些人记下姓名资料,然后着落给里甲长看守,看不住,却是里甲的错,打了棍子再说,这般一弄,自然地方上就先落力,先是一层看守。
然后锦衣卫的人经常上门,或善劝,或威逼,反正不能再闹出事来。皇帝那边虽然对眼前的这些政务上的事没有太多的意见,不过如果京城中三天两头的闹事,恐怕也是遮掩不住。
现在的东厂是归牛玉来管,这和蒋安主理东厂时完全不同。皇家创立东厂原本就是监督锦衣卫的,锦衣卫有事不报,东厂发觉了报上,锦衣卫就非倒霉不可。
明朝皇帝对大臣还有几分面子,对家奴可是毫不客气的,锦衣卫虽不是家奴,但也和家奴差不离了,一旦倒霉,比起文官可要惨的多。
在以前,锦衣卫和东厂分别打事件,锦衣卫还要奏封,东厂却是晚间直接到御前分说,无形中就是锦衣卫输了一阵,亲疏有别,所以景泰年的光景,就是东厂把锦衣卫压的死死的,至于正统年间,王振用事,锦衣卫使干脆就是王振的干儿子,一提起正统早年,卫中老人俱是面色无光,摆手不语。
蒋安理事时,东厂的好手又有不少调回锦衣卫,而且蒋安干脆专注在京师舆情上,每施一政,百姓如何说法,百官又是如何,又或是东市某物多少银,鸡蛋几文钱一个,猪肉多少文一斤,今秋收成如何?
要不然就是放在八卦上,某勋戚家中吵闹不休,原来是大小儿争家产,后院失火。又或是某人大逆不道,居然和其父的小妾有染……
大家族这一类的风流事很多,皇帝尽管心中不满,每天倒也听的津津有味。当时是张佳木势弱,皇帝用他来牵制石亨和曹吉祥,所以对东厂的收缩皇帝也是默认的。
现在的情形却是不同,锦衣卫势力大到无可复加的地步,所以皇帝断然黜落蒋安,改任牛玉,而牛玉也知道皇帝心思,这阵子东厂势力有复炽的迹象,而张佳木深知权力平衡之道,近期对东厂是不可能有所动作,卫中上下心里虽不舒坦,但也只得忍了。
“见过阁老。”开发了闹事的人,孙锡恩这才下马,刚看到彭时似的,上前拱了拱手,道一声:“阁老受惊了。”
“孙大人,多谢了。”
论起品级,彭时实则比孙锡恩还差。孙锡恩本职虽然只有三品,但官拜同知都督,是正经的正二品武官。
彭时的官职,却只有四品,两者间相差甚远。
新官职未正式实施,彭时还好以阁老之尊,撑着驾子,等孙锡恩过来行礼之后,自己才还了一礼,道一声对方辛苦。
“哪里。”孙锡恩道:“也是正份儿差事,上命差遣,阁老不须谢得。”
说的也是,彭时知道此人是锦衣卫中心狠手辣之辈,桀骜不驯,对文臣向来态度冷漠,自己也无需刻意结好。
淡淡的客气两句后,彭时一脸忧郁,向着孙锡恩道:“现在想起来,甚是担忧。”
那天会议,当然只有内阁诸人和兵部户部,不过例来会议之后,会通知道一定品级的人,所以彭时向孙锡恩感慨由之的道:“会议说要改革编制,学生这里尚且是如此情形,一旦改到武官头上,却不知道,太保将何以自处”
“这请阁老放心。”孙锡恩道:“太保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也向来没有顾忌小人作祟的道理。况且,就算有人想作乱,也需得自问,是否能如曹、石”
彭时的话,也是好意,不过孙锡恩自信满满的样子,就算彭时还有一些担忧,却也说不得什么了。
确实,历次政变,都是显示出锦衣卫强悍绝伦的战斗力。
曹吉祥是动员了过万大军,其中有不少是京营精锐。至于石亨,更是调有大同精锐边军,血战沙场的热血男儿。
那又如何?
还不是先后败在张佳木手中,根本都不是对手。
连施聚和董兴那样的老将,历镇边关多年,领军数十年的伯爵大将,也是拿锦衣卫没有办法,更何况现在锦衣卫兵马更壮,精锐更多,掌握的力量更强。
“既然如此,是学生多心了。”看着孙锡恩,彭时讪讪然道:“且看太保施为,静听好音就是。”
“哪里”孙锡恩也肃容道:“太保说,文武并重,官制一起改定,阁老不畏艰难,不惧流言,勇于任事,太保说,也是敬佩的很。”
多日苦衷艰难之处,不想却是教一个向来敌视的武官给说了出来,再想想文官同僚们的表现,彭时眼中一酸,几乎是流下泪来。
第656章 关节
编制文官新官制轰轰烈烈的开始,彭时受到的围观,锦衣卫的解围,当场打死杖毙的新闻,都是一五一十的传入了宫中。
硕大的香炉之中,燃烧的是沁人心脾的炉香,偶尔,发出一通轻微的炸响。
天色还早,宫中吃饭的规矩还依着古人的传承,分为朝食和饷食两次。
皇帝现在吃的,是饷食过后的小食,在此黄昏将近,入夜之前。
按制,皇帝用膳是设乐,在乾清宫正殿的阶下,就陈设着几十个乐工,琴瑟鼓乐,加起来总得有十几二十样。
奏乐当然是轻快悠扬的曲调,帮助食欲,以助消化。
不过今天在牛玉开始奏事之后,皇帝微做示意,底下的乐工就停止了奏乐,大殿内外,鸦雀无声,一片静谧安然。
“滑吏有取死之道……”皇帝沉吟着,“国家凭白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一丝不懂报效,就知损公肥私,竟还敢咆哮公堂,侮辱朕之大臣,嗯,打的好”
对锦衣卫的事,皇帝多半是这种态度,在场的人也是见惯了,所以都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一边侍膳的太子一脸的怫然不悦。
在他看来,锦衣卫之嚣张跋扈已经到这种地步,在皇城之内,锦衣卫官公然杖杀国家吏员,这样下去,岂有法度可言?
有这种见解,皇太子只觉得痛苦难安,有心想说什么,打量四周人的脸色,却是不得要领。
只是在看到皇后时,太子却是见皇后亦有不悦之色。
他心中一动,知道皇后心慈,必是对轻忽人命之事大为不满,当下决心下定,便是起身奏道:“父皇,虽然该吏员有取死之道,然,国家设律法为何?不教而诛,甚至当街刑毙,这般便宜行事,大为不妥。”
“孙锡恩是张佳木推荐的军法监的大使。”皇帝并没有斥责,只是说道:“似乎有行刑之权。”
“父皇,军法监只是执掌军法,对的是京营禁军和厢军,况且,就算犯军法,该鞭则鞭、杖、或是论斩,哪有随便把人打死的道理?”
这一次皇太子的话说中了。
皇帝大为首肯,再看皇后,见钱后亦是微微点头,皇帝便是笑道:“吾儿倒当真读书读长进了,这一番话,说的极好。”
“父皇过奖了。”
这几个月来,大约皇太子还是头一回在皇帝面前受到这样的嘉奖,所以面孔上顿时忍不住面露得意之色。
“这件事,你来问张佳木吧”
眨眼间,皇帝便有决断,笑道:“些许小事,也不值得上纲上线。他现在要沙汰京中武官,你要知道,这是件至关要紧的大事,刑杀吏员,在律法上是不好,但在眼前的大事上,又是非做不可。其中的关节分寸,你可有领悟?”
皇帝毕竟是皇帝,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中心要害。
在场的人,当然全是天家至亲至尊至重的人,就是帝、后、皇太子。
再加上牛玉等宠监,皇帝是拿这些太监当家奴来看,任何大臣也没有这些家奴亲近。要知道,牛玉等人执铜头拂尘,晚上就在皇帝的寝宫内打地铺值夜,保卫皇帝的安全,是最紧要最重要的最后防线,皇帝就是孤家寡人,连皇后和后妃也从来不与他同屋而眠,就是有,也是很少的事。
多半时间,皇帝就是睡在乾清宫的暖阁里,与他做伴的,就只有这些不男不女的阉奴们。
所以论起心理的亲近,实在是有时还在父子夫妻的家人之上。
外头文官们的奏章极陈宦官之害,而皇帝多半置之不理,人,有的时候就是屈从于感情和自己的认识,在皇帝眼前,这些阉奴恭恭敬敬,一呼百诺,凡事也为他着想。而且,是他的家奴,一旦犯错,可以随意处置,种种便宜,使得宦官权势稳中有升,以实际的情形而论,其实内监之权已经在外朝之上,但现在有一个张佳木,所以凡事被遮掩了。
以内监们的内心来说,自是视张佳木为生死仇敌。
宫中有内书堂,已经颇有宦官拿张佳木类比比较,得出的结论,自然是大为不妙,甚至引发惊恐。
在这件事上,宦官已经与皇太子结成同盟,只是把皇帝蒙在鼓里。
此时听得皇帝的话,太子自是不服。
他却不懂,为什么要撵京中武官走,一年百万金花银,供养这些武官足矣,皇家的钱养武官,就是大户人家养的护院,关系到主人整个家族的安危,花上些钱,又如何?
皇帝的忧心忡忡是从财政出发,所以主动问计李贤和张佳木,如何处置京中武官过多的问题。
在历史上,李贤的回答就是分流。
而皇帝的回答则是此事难办。
李贤再答:徐徐图之。
皇帝会意,答:凡事以安静为主,不可引发动乱。
君臣之间,颇具默契,就是在这对答之中了。后来终天顺八年时间,分流加上淘汰,财政上自是缓解许多。
当然,积攒下来的财富,也是十之八九被后来的皇帝,也就是现今的皇太子给挥霍一空,至孝宗年间,积重难返,有十八年休养生息,但国家仍然处处漏气,想恢复元气,难矣哉。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而且皇太子凡事从安危第一出发,有此杯葛之心,自是难免。
他倒不是怀疑张佳木的忠诚,但每天有万氏、万通、近侍宦官们的谗言在耳,就算是圣贤也起疑,况且,皇太子和圣贤差的远。
皇帝已经算是庸人一个,算不得好帝王,而太子又比他差的远了。
皇太子欲言又止,因为看到牛玉猛使眼色,劝阻于他。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不再讲了。
“你好好想想吧,想通其中的关节。”
皇帝对太子今天的表现还算是满意,笑着道:“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每天早晚,太子必须请安,这也是规矩,这会子伺候完事了,彼此可以相安无事,至于太子在东宫如何,皇帝一会做何消遣,那就是自己的事,不必再多管了。
躬身告辞,太子一路出得乾清门后,脸上笑容立刻消失无踪。
“大伴,怎么不让我说?”
对着一起出来的牛玉,太子显的极为不悦。
“唉,说之无益啊小爷”牛玉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裁撤文官,或是加授吏员,或是火耗归公,涨俸禄,这些都很不与宦官相关,所以可以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但裁撤到武官,就和他们很有关系了。
武官滥授,和宦官势力坐大是很有关系的。他们没有卵子,当然没有老婆,但并不妨碍他们以子侄过继为子,传承香火。
当时的宗族就是一大家子,过继的儿子在法理和感情上是和亲生的没有区别的,如果一个宦官混到高位,皇帝就会准许他挑一个宗子过继,这样的话就不算绝后,虽然身体的残缺是没有办法弥补的,但用这种过继法可以在法理上为人父为人祖,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安慰。
对宦官来说,没有什么比过继宗子更要紧的大事了。
宗子过继来,以宦官的权力当然要广聚财货,追逐土地,京畿和整个直隶的良田多半在宦官和权贵手中了。
良田到手,还要追求官位,自是请求皇帝赐给世袭职位最方便了。象文臣,没有世袭这一说,也没有办法赐官,进士得官已经成为牢不可破的传统,就算是皇帝也没有能力来改为这个传统。
可以设法的,就是世袭武官。
又有面子,又有俸禄可领,不受人欺负,带兵的人还能克扣军饷,最不济,领一个世袭的告身,也有一身官服可穿。要紧的就是可以世袭,代代相传。
而且武官没有那么多限制,以前还要什么武举,武进士,后来干脆就是皇帝一句话就可以任命。
武官如此冒滥,文官当然越发瞧不起,武官之爵,也就越发不被放在心上,更加滥授。
这,便是恶性循环了。
身为宦官,当然没有破坏制度的自觉,在牛玉等人看来,如果断绝这种滥封滥授,则将来继承家业的宗子就无官可授,一个个就是大头百姓。
对宦官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容忍的挑衅和冒犯。
想起未来前景,牛玉面色阴沉,向着皇太子道:“皇上信任此人,此人也效忠皇上,皇上用他,犹如以臂使指,咱们就是说一些话,皇上也是听不进去。”
确实,张佳木有普通外臣不能有的便利,一则是在宫中有人,蒋安也是高位宦官,可以帮他说话。
二来,天天入宫,自己不来,锦衣卫官也会进来,下情上通,有什么误会立刻可以解释清楚,加上最近勇于任事,皇帝大为嘉许,皇太子一听就明白了,牛玉也是为他好,刚刚多说不仅无益,反而会把得分再失掉,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好吧,大伴说的对。”
皇太子咬一咬牙,究是恨恨难平,看向牛玉,道:“但,就这般叫他为所欲为么?”
“自是不能。”
牛玉也是面色狰狞,最近又有风声,张佳木要打开中法盐茶法的主意,对手一步步逼上来,再不还击,就只能等死了。
第657章 计较
“好,大伴来说说,有什么计较?”
皇太子闻言大喜,向着牛玉问道:“有什么,大家说出来商量,商量。”
他略有口吃之疾,平时很注意,一旦着急,便会暴露。
不过此时此刻,自己并不在意,别人更加不会。
“法不传六耳。”牛玉很郑重的样子,“一会天晚了,奴婢到太子寝宫里去说。”
“好的,一定要来,而且,要快”
实在是已经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皇太子受身边人的蛊惑,自觉自己资望浅薄,更没有人依附。
向来,太子在登基之前,东宫僚属就是潜在的政治班底。象仁宗为太子时,很多当时著名的文臣就官拜太子属官,为太子张目,力挫汉、赵二王的夺嫡企图。
当今皇太子身边,却没有这些得力的人,就是有,现在也是四顾星散,根本提也提不得了。
这只是一个原由,还有就是太子不能容忍张佳木对自己的轻视。
万氏挑拨,加上太子自己亲身感受,彼此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已经到了难以开解的地步了。
特别是德王。
如果说当初德王出府时,太子还不大在意,后来张佳木派锦衣卫六百人为护卫,孙锡恩为德王亲军卫指挥,德王好读书礼贤下士的名声越传越广,如此这般,太子自是感觉深受威胁。
到得现在,在太子这边,已经是务除之而后快了。
至于后果如何,他倒没有深想。反正身边有人参谋其事,太子只是做出决择罢了。
……
等牛玉按吩咐过来,已经打过初更。
宫中虽然不缺柴薪腊烛,但一般这时候也是各宫安静,都已经睡下了。
皇帝是凌晨四点左右就得起来,梳洗换衣服,预备早朝功课,等吃了早饭到外朝听政时,已经是辰时左右,就是早晨六七点。
上朝这么早,而且奏事全无实际情形,都是部院把商量好的,皇帝只要说“依议”或是说“可”就行的政务拿出来上奏。
全是表面功夫,皇帝起这么早,大臣甚至凌晨……就要起来,夏天犹可,冬天真是极无人道的苦差。
这般做法,也就是为了做出勤政的姿态。不以律法治国,而以道德治国的根基就在于从皇帝到大臣,都要化身成道德楷模。
象万历那样,后人说他几十年不见大臣,但国事如常,就一个以封建伦理道德为治国根基的大国,皇帝缺失政务,没有御朝听政,也不祭祀祈雨,本身就是严重的失职。只是万历是被文臣逼迫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罢了。
“见过小爷。”
一进寝殿,牛玉自是跪下叩了个首,天天见面的,只是一跪一叩,也不需要太子吩咐,自然而然的就又站起身来。
“见过公公。”牛玉行礼,穿着贴身小袄的太子只是点了点头,天已经晚了,他坐在床上,下身拥着一床锦被,手中捧着万字福寿字样的瓷碗,正在喝着参汤,床下,是侍候起居的万氏,待牛玉行完礼后,万氏款款上前,也是福了一福。
“不敢当,不敢当”
牛玉可不敢拿大,谁不知道这万氏心胸狭隘,也颇有智谋,关键的就是敢想敢做,是个女人中的猛张飞。
确实如此,想想她后来接连祸害了多少皇子就知道了。现在的皇太子,后来的成化皇帝,接连生子却全部被万氏杀死,而后被宠幸的宫人也跑不掉。
一直到成化帝哀叹无子,内侍才请出被隐藏在宫中六年的弘治帝,坦言是怕万氏加害,所以加以隐藏。
皇帝是欢喜了,但万氏大怒,杀掉藏人的太监,又毒死了弘治生母,弘治也就是孝宗,后来引为终天之恨,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母族,可惜,一直没有下落。
牛玉怎么敢当她的礼?当下避让,极为恭谨。
“大伴,有甚见解,快些说罢。”
太子很心急,等牛玉告罪坐下后,便是直接问计。
“敢问殿下,可有人能效死力否?”牛玉先不答,反而反问。
“这……”太子很痛苦地,“没有。”
确实,他复位两年,人也快十四了,但素来荒唐,而且前两年张佳木一直在身边,所以根本不及培养自己的死士。
现在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想在禁军中努力设法,但,收效甚微。毕竟皇帝犹在,禁军不便和太子靠的太近,而且,太子现在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就只有一个万通,还很不成才,就算太子也瞧之不上,所以下意识就把此人给排除在外。
“奴婢到是知道有一些人,一心要对付锦衣卫堂上官。”
“哦,都是谁?”
“恕奴婢现在卖个关子,暂且不说。”牛玉微微一笑,道:“但都是有大权势的忠枕之士,他们不愿看锦衣卫堂上官这么坐大下去,再这样,恐怕十年八年后,满朝就没有人能和此人抗衡了。”
太子最忧心的地方就在于此,当下大怒道:“不必多言,既然有人要对付他,需着什么,从我这里拿。”
“此事。”牛玉神色郑重,一字一顿的道:“非得小爷出面做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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