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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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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崔太监笑道:“小爷既然身子不爽,就好生歇息……”

话还没说完,有一个小内侍匆匆跑来,躬身道:“小爷,外头彭阁老来了,问小爷要不要讲书?”

“去去,讲什么鸟书”一听说彭时来了,太子就是一肚皮的火。这厮平时是大言不惭,提起张佳木来有时候恨不得挥拳就上……结果如何?崔浩一捕一放,现在老老实实当地方官去了。而彭时,内阁廷议,先亢后软,然后一句反对的话也不说,接下来干脆老实配合,接受分配的工作……现在正协调兵部和户部、工部这几个部在修讲武堂呢。

据说彭时还颇有意到讲武堂任祭酒,后来听说张佳木自任,又垂涎副职,再听说是委了王越,这才罢休。

一群文臣,拼了命在讲武堂钻营,还不是看出来张佳木权势日渐巩固,未来几十年,最少在当今皇帝在位时必定是说一不二的权臣,所以才这么着拼命的巴结。

“哼,等着瞧吧”

太子心中,对张佳木的恶感与日俱增,他自己有时候想想,也是真弄不明白。以前还可以推到是崔浩和彭时等人的挑拨,现在他已经渐渐明白过来,其实就是自己对张佳木成见颇深,已经到了难以相容的地步。

这是为什么?有时候他自己也闹不大明白,不过他心里只知道一点,父皇在日,恐怕就扳不到此人,而经过改俸、火耗、吏治这几件事,再成功办起讲武堂,张佳木的权势就是真的稳固了,就算是自己即位,又能如何?

天下臣民皆以为好,对方又兵权在手,自己就算是帝王,又能奈之何?

毕竟,以往张佳木是纯粹的武臣,权位并不牢固,现在一翻手,和文官们也勾搭了起来,这样一来,可就没有办法以正经的政争手段来对付了。

太子虽不甚读书,但事理还是懂得的,现在心中气闷,对彭时等人也很不喜欢,就是这种失败压抑情绪的体现了。

他这么一叫,底下人自是知道该怎么办,当下一个小内侍飞奔出去,到了红墙黄瓦的宫门口,看到抱着布包等候的彭时,小内侍挥了挥手,道:“小爷说了,今天没空读书,你回去吧。”

这些阉宦是最容易体会主上心思的一群人,毕竟,荣辱富贵,甚至是性命交关都在这本功夫上头,察颜观色一个不对,连小命都可以丢掉,岂能不慎?

以往彭时来时,这些阉宦是阁老长阁老短,一个个趋前侍奉,谄媚小意,因为太子看重,所以他们自然也奉承不迭。

现在彭时几次求见,太子以疾推脱,估计彭时这东宫讲官的身份也非换不可了。

就算是皇帝知道,也只能依从太子,毕竟读书的是太子,东宫和讲官彼此不和睦,那会耽搁学业,所以也只能依从。

这种情形,也算是少有了。

终明二百多年,东宫讲官十之八九都会入内阁拜相,是后来升官的终南捷径。这会子规矩和后来不同,是内阁中人充任讲官,彭时已经是内阁成员……但得罪太子,讲官被夺,无论如何是一件失面子的事,而且将来新天子在位,彭时也就只能回家啃老米饭了。

这么一样,也是兴致索然。好在,新官制和俸禄制度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彭时位列阁辅,对很多内情都很清楚,比如,他的官职当然不高,但大学士一职根据初议,一律提为从一品。以大明制度,正一品的官职,武官就是都督,文官却是只能通过加官来获得,尚书是正二品,太子三少也是正二品,文官要想到一品,只能官加太子三师,要么就是三孤,就是少师、少保、少傅,而三孤和太子太师、太傅、太保,俱是从一品,一般来说,位列尚书的,加官太子三孤或是太子三师的很多,官位也就到从一了。

没有意外的话,文官到从一品也就到顶了,也算是位极人臣了。除非,是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比如李贤这样备受信任而荣登首辅的大臣,效力的年头再久一些,和天子的感情再深厚一些,将来致仕前后,总会加一个太傅在身上,这就是到正一品的位子,而如果是患病而死,可能再赠一顶太师的帽子,文官生涯,这样就是到顶了。

当然,文臣封爵在大明也有,但例子不多,可以说是很少。

这就是文官的吃亏之处,说权力,在武将之上,毕竟国家承平之时,但武将很容易到三四品的位子,换成文官,非十年之功不可,一二品的武将更多,京师之中,一个卫就可以有两千武官,位在一品或是三品以上的总有过百人,武官如此泛滥,文官一则不服,二来嫉妒,当然无形之中,也就是瞧不起武官,文贵武贱,这种武官泛滥,随意恩赏加封,随便授职的做法,也是重要原因。

这一次改制,所有的大学士都由正五品升到从一品,而内阁首辅,按张佳木的建议,必加太傅,因此也就是正一品,至于太师一职,太过尊贵,非人臣可以擅议,所以也就言不及此。

但就是这样,也足够了。

新官制下,名实相核,不少八品九品或是不入流的官员统一改成吏员,七品以上的官员将会被裁撤很多,以后当官难,升级更难,新俸禄一定,大势所趋,非得如此不可。

不然的话,象鸿胪寺那种衙门,一年到头没有公务可办,却能坐领高俸,这谁能服气?所以只能限制官员数量,降低闲曹官员数字,再压一下品级,用如此平衡之法来配合新俸禄的发话,不然的话,再多的粮食银子可也不够发的。

以新的俸禄标准,彭时定为从一品,俸禄将定为五千石的高俸,虽然是和李贤的万石相差一倍,但他将来还很有机会成为首辅,因为李贤之下,够资格的也只有陈文与他两人,而彭时资历犹在陈文之上,所以,不言而喻,将来彭时官加太傅,以正一品的官位统驭整个大明官场,权和利俱齐,到那时,是多么的春风得意。

有此憧憬,在太子宫中的这一点小小不快,也就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唯一可忧的,便是将来太子即位之后的报复。

彭时眉宇间的忧色,也就打此而来。他抱着书卷,匆忙而出,到宫门口时,倒正巧看到一个低品武官在几个小内侍的援引下匆忙进来,看着甚为眼熟,看着此人向太子宫中而去,彭时皱紧眉头,半响过后,才是想起此人是谁,而忆起之后,便是大摇其头,面孔之上,也是阴云密布。

第643章 忠奸

与彭时擦身而过的是流放到甘州的前锦衣卫百户官万通,因为贪污犯事等事被免官流放,虽然其姐万氏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当然,彭时其实是知道万氏与太子的关系,相差十余岁,却已经如胶似漆,他的厌恶,多半也是打这里来。

这件事最大的责任者还不是太子,实在是皇帝和周贵妃两人没有尽到责任。

后宫之中,诱惑很多,男子成长至十余岁时,懵懂之中也隐约懂得了男女之事,象太子这样的身份,没有丝毫约束,如何能克制得住?

周妃应该把太子跟前的宫人暂且全部调走,由太监服侍几年,左右皇子成婚早,十四五岁到十六之间就能娶妃,到时候也就不碍了。

最少,不能影响到皇太子的发育成长才是。

历史上朱见深三十来岁就离世而去,明朝的太医根本没用是一回事,少年时就旦夕伐性伤了元气,恐怕也有不小的原因。

“倒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彭时大为摇头,太子最近不喜欢听书也就罢了,也没有以前那般好学。想来是这一次的事给太子不小的压力。

试想,皇帝手中做成这么多大事,权臣地位日渐稳固,将来太子登基后又怎么用自己的人,怎么从现在的利益集团中找到缝隙和漏洞?

大明虽然皇权至上,可新皇也总得有几年才能叫大臣服服帖帖的听话做事,就眼前这局面,新皇上来不被驾空就可以念佛了,太子想起这种事自然大觉头疼,所以心绪不佳也不足为怪。

只是,如果自甘堕落,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不行,得想想办法才是”彭时忧心忡忡,急步而出,自是回府找心腹商量去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给太子找到信任的东宫属僚,时时能在太子身边劝谏于他,使得太子遵循正道,不然的话,之前这几年的功夫,可就全白费了。

……

“臣见过皇太子殿下”

万通已经久不进内廷,从甘州那种鸟不拉屎的边境熬下来,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吃不好睡不好也还罢了,嘴里经常喝风吃沙也还罢了,但边境地方并不太平,经常有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的蒙古骑兵,经常就有流放过来的犯官莫名其妙就被砍了脑袋,要么就被铁矛捅的稀烂,死的惨不堪言。

运气好的,也可能会被射死。

大明边军和蒙古人是天天开战,几乎无日不打,大家都在边境上互相打埋伏,用弓箭射背心的办法互相点名,有时候走着走着,后面的人越来越少,等轮到自己惊觉时,后背心已经是多了一枝铁羽,从后胸透心而出,一旦如此,就必死无疑了。

他这种流放的犯官,人谁来管他是不是东宫的亲戚,况且万氏没名没份的,这种话也无从说起。铠甲没有他的份,也不会有护兵,更是每天都要服苦役,轧草料,半夜起来喂养战马,这段日子,也真真是不堪回首。

还好,太子暗中设法,终于保了他回来,官儿是暂且没法当了,暂且补了个旗手卫的总旗官,方便凭腰牌入官,如今的情形,凭太子的权势也就只能做到如此了。

万氏兄妹自然很不服气,对张佳木等掌握重权的大人物,心中的仇视与敌意也就更加的浓厚了。

“你怎么现在和我这么生份?”皇太子和万氏形同夫妻,对万通这个大舅哥当然也是另眼看待,就在起居用的内殿见面,根本不避讳什么,等万通叩了一个头之后便叫起来,口中只道:“你就和内廷里的人一样,见了我的面打个千就是了。”

“是,臣听殿下的吩咐。”

“回来有日子了,只当个总旗官,还过的惯不?”太子沉吟着,看着毕恭毕敬的万通,心里也觉得很窝囊。

按他的意思,万通虽然犯过,但毕竟是自己的姻亲,小小惩戒也就罢了。谁知道张佳木居然真的把此人流放甘州,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现在人弄回来了,却有点躲躲藏藏的不敢见人。

府军前卫的李春原本是太后的亲戚,和太子的关系也很不坏,原本是想把人补到府军前卫去,不拘补个百户,将来再想升官的事。

但李春和张佳木走的甚近,居然一下子就回绝了。

再看看内廷之中,张佳木势力也伸进来不少,太子已经感受到不小的压力。当然,他也对皇帝颇有意见,最近老是不愿去皇帝那边,心里的抵触也是要紧的原因。

不过,皇帝只要健在一天,太子也就只能俯首,现在只是闹闹小意见,但叫他怎么样,倒也是不敢。

“相比甘州,已经是天堂了。”万通一脸谄媚的笑,向着太子又打了个千,笑道:“都是殿下天恩,臣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小事罢了。”太子神色阴郁,也是觉得没有什么可喜欢的。

“就是,小事罢了。”万氏坐在一边,正替太子剥食荔枝,此时白了万通一眼,面带薄怒,道:“张佳木当初看他很恭谨,现在才知道,竟是匹白眼狼”

“可不”这个话题万通也是深有同感,当下便愤然道:“他自己家资何止万贯殿下大约已经知道了吧?”

“什么?”太子很注意地问。

“余子俊那厮,向来号称清廉正直,现在看来,居然也是假的。”

“此人……”太子倒素知余子俊的,虽然他还没有正式理政过,但朝中的大臣品行和能力如何,倒也向来就很关注,毕竟他是一国储君,在政务和人事上,皇帝都是有意无意的叫他学习和熟悉,万一皇帝暴崩,他也可以尽快的进入状态来掌握权力,处理政务,使得这个庞大的帝国不至于因为突然失去掌舵人而沉没。

余子俊在太子的了解中还算是清廉,人也正直敢言,为人强项,敢于顶撞上司。这样的人居然是伪君子,连太子也不大敢相信。

“殿下大约还不知道吧?”万通道:“张佳木要铸银币,叫什么‘废两改元’,就是说,以后大伙儿不必使银子,直接就用他铸的银币。”

“这事儿,我是知道。”太子点了点头,道:“父皇很赞赏,张佳木的说帖我也看了。老实说……瞎,管他呢,你见过这种银币没有?”

“臣现在身上就有一些,搞到这些,可是真不容易。”

“咦”太子很是惊奇,忙道:“是不容易,我想弄一些看看也不大容易,又不能拉下脸找那厮要,你既然有,好的很,拿来给我看。”

万通弄到这些确实是花费了不小的功夫,现在铸币改元还在筹试之中,京师炉房也曾试制了一批,但无论是花色纹饰的精致和硬度,还有那些防伪的标识都是远远不如张佳木在鲍家湾的制币厂所出的漂亮精致,而且,后者更加的不易仿造。

所以在论证之后,户部和工部等关系的部门已经会议决定,就交给张佳木的制币厂来铸造,当然,也不是白造,银息钱息这一块的收入,要有相当一部份落在张佳木的手里。

这算不算是公然的肥私,京城中人都有议论,但张佳木却也是当仁不让。京城中的这些人哪里懂得,制成镙杆,水力冲压的机器,打造模具,从成功到出品,多少万的银子本钱投下去了,这些人还以为就是京城里的那些炉房,用人力锻打烧制就能弄出银锭来。

太子和东宫中人当然也不懂这些,他们只是觉得,张佳木身为大臣,对别人要求严格,一点儿错也不能容,这几年不知道抓了多少人,流放了多少,又杀了多少,可他自己呢?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葡萄酒卖的火爆,各种蔬菜供应京师,捞了多少银子?

现在又有邮传马车,更是把整个北中国的铜钱都赚到一个人手中,再有这制币厂,大明一年总得铸好几百万的银币,没准儿还不止,太子和他的身边人对经济之道是一点儿不通,但这不妨碍他们用羡慕和嫉妒的心理去想张佳木和他的废两改元的大事业。

“哼,左右不过是捞钱罢了。”万氏一边把一颗荔枝塞到太子的嘴里,一边这么向众人指出她心中认为的事实。

“对,对”万通很起劲的叫道:“就是捞钱。这厮,大奸若忠,连殿下也被他哄了很久,现在天下人都夸他能,殿下将来……”

“说”

万通说的起劲,却是把心底最隐秘的话也带了几句出来,一时醒悟,却也是不敢继续往下说。但太子却不依他,沉着脸喝道:“在我这里若是说话说半截,你下次便不要再进来了。”

“是,是”万通无奈,只得小心翼翼的道:“将来怕尾大不掉。”

“哼,也罢了。”这话也是太子心中最大的隐忧,但哪怕是对万通也不便直说,当下哼了一声,又道:“把银币拿来给我看”

“是,殿下请看”这是万通早就准备好的,把怀中的布囊一掏,然后往桌上一倒,几十枚金币和银币就发出悦耳的哗啦声,在大理石的桌面上乱滚起来。

第644章 黯淡

“不坏,做的还真不赖。”

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见识还是有的。眼前的金币都是一两一个,拿在手心里很是重实,比起元宝来,这种金币当然更容易携带和使用,更加方便确定币值。

事实上如果黄金储量足够的话,实行金本位更加的方便和容易和国际接轨。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最多百余年后,大航海时代就要到来,中国也会开放海禁和各国贸易,而以中国人的勤劳智慧和手工业的发达,还有茶和丝绸这种独特的商品所带来的贸易顺差使得大量的白银涌入中国。

但中国也有吃亏的地方,就是金银兑换。

中国的金银比并没有反应中金银实际的比价,在明朝中后期,金银比一直是固定的一比十,最多到十二左右,也就是一两金换十两银。

但国际上的金银比是一直浮动的,在欧洲,白银大量涌入的时候,黄金兑白银最高高出过二十。

这就很有利可图了。在白银涌入中国的同时,欧洲人也从中国弄走了大量的黄金,从中国兑换黄金再运到欧洲,在当时居然也有利可图。

这种怪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中国是白银货币,黄金虽然是比白银更贵的贵金属,但它其实是没有货币属性的。

这与欧洲不同,欧洲自从英国的金本位正式确定之后,黄金就是不折不扣的货币,而且是最贵最保值的货币,所以地位一路水涨船高,不远万里跑到中国来换金子,也就不奇怪了。

张佳木要做的,就是不论如何,先他娘的做了金币再说。和银币一起推到市场,虽然不是金本位,但是把金子的货币属性先确定了再说。

不然的话,百年之后还得再吃一回亏不可。

眼前金币和银币乱滚,殿内诸人的眼珠子也是跟着这些钱币来回的乱滚。都说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眼前这些钱币虽不是马蹄金和银锭,但其蕴含的价值,却是谁都知道并清楚的。

“这件事,确实是有利可图,不过,我很怀疑能做多久,又能不能彻底做下去。”

明朝统治者都是一群懒鬼,包括皇帝和大臣在内。很多事因循苟且,得过且过。就象铸银的事,银息再高,奈何皇帝和百官都没有兴趣,所以压根没有人理。

铜币也是如此,二十万两银本投下去,最少能收益翻一倍,但终明朝二百多年,就没有哪一朝能真正大量投入银本,真正把这件事给做好的。

官员们都不懂,又顾忌开矿生事,皇帝虽然想开矿,但大臣们又会反对,因为开矿要派内侍宦官,侵犯了文官的利益地盘,彼此争斗,流毒无穷。

大家彼此拆台,后来就干脆什么事也不做最安稳,这么有利的事,经常无银投入,或是一投投个几万两了事,这般滑稽的事都可能发生,太子现在的担忧当然也是情有可原。

“听说。”万通在这种事上确实很上心,一想到人家能搂进几十万上百万的银子,他的心里就跟猫儿挠似的难受,看了看太子,他又接着道:“铸币是民间用,所以干脆民间自己铸,一年铸多少,各大商家分多少,流通到各省多少,都由铸币咨议局的商董自己决定。”

“商董?”

“是的。这是余子俊弄出来的玩意,他这个铸币大使以后只管监督,防止偷斤少两,或是有人仿冒,一旦发现,就非严办不可。官府只管这么督导,至于铸币的数量,如何流通,领取,保存,流通民间使用,铸多少,分多少,各省的额子是多少,都由现在的商董来决定。京城里有总局,各省有分局,总局的人由分局会议选出来,一年开多少次会,决定多少事,都由典章制度来决定。”

“成这个商董,有什么条件没有?”

“有,家产在十万以上的,才有资格。”

“胡闹,太胡闹了”太子面色铁青,恨恨的一拍桌子,骂道:“这不成了唯利是图,铜臭之气臭不可闻这成何事体,余子俊也是国家大臣,怎么敢如此的胡作非为”

“哼,可不是么。臣刚刚就说了,这种事余子俊也做的起来,以前的廉洁奉公,想来都是装的。”

“这种事,朝中无人说话么?”

“张佳木熏灼之时,谁敢和他顶?”说到这,万通也有点儿垂头丧气的,想了一想,又道:“百官现在都人心惶惶的,都察院现在落在赵荣手里,这厮是张佳木的亲信,下头的言官都被他看着,六科十三道,人人自危,谁敢出来说什么?况且,最厉害的一招,就是张佳木夹袋里的年锡之,听说被他推出来兼任通政司副使,将来肯定扶正。殿下,您老瞧吧,通政司一落入他们手里,什么反对的奏章都进不了大内了”

明朝制度,任何奏章在成为公文圣旨之前,都必须由通政司过滤一次,不合格的不规范的或是言不及意的,通政司可以直接就发回,或是干脆不加理会。

毕竟明朝是允许民间上书言事的,这一点不象清朝,清朝的百官还不一定有直奏之权,有直奏之权的就不是普通的官员,而是大臣了。明朝则不同,上到文武官员,下到秀才生员,都可以直接上书,如果没有通政司这个专门的衙门来遴选过滤,恐怕司礼监和内阁成员都得加倍才成。

把通政司掌握在手,也算是一种政治上的手段,毕竟三人成虎,皇帝再信任,也驾不住天天有人吹风,时间久了,就算不怀疑也怀疑了。

“哼,他这人……”太子心情很是矛盾,要说张佳木有不轨之意,他自己也不大相信。但这个臣子越来越跋扈,远不如天顺早年那么恭顺,也是实情。

“这件事,我得空和皇上说说吧。”太子信心不足的样子,“不过,怕也没有什么用。”

“我看小爷不必管。”万氏适时插嘴,冷笑道:“这是国事,现在小爷还管不到这些,由着他们闹就是了。”

“是的,是的”万通深以为然,看看四周,都是太子心腹,但仍然小声道:“姑且待之,殿下,臣以为,以俟将来”

话中的意思,当然就是叫太子容忍,将来即位以后,再来算账。

“不成,由得他们这么胡闹,将来怎么收手?”

太子心中确实是对这些事大不满意,乱改成例,不把祖制看在眼里,大学士全部改成一品官,又确定大学士可以管部,明文规定如此,比以前用尚书做大学士的做法更明显了许多,这样下来,大学士的权位越来越重,对君权的牵制是很明显的。

听说,还有建言,就是皇帝没有留中权。

留中,就是把不合心意,或是皇帝心里没有定论,或是牵扯太大的奏章留在内廷不发,或是暂且不做处理,或是干脆置之不理。

一般情形下,都是暂不作处理,等有了明确的说法再说。不过,在万历年间就是后者了,很多奏章万历皇帝干脆置之不理,叫它石沉大海了事。不管是骂还是夸,是请赈灾还是派兵,反正一律不理。万历和大臣们彼此斗法赌气,把国事当儿戏,后人再翻案,这一层却是抹不过去擦不掉的。

留中这一层,算是皇帝的一种缓冲手段,有时候,也是公然耍无赖。

比如某国戚犯罪,某给事中或是都察院的某御史弹劾,按律令的话,皇帝必须要处置,不然就无言以对。

毕竟制定律令的也是皇帝,而且是开国皇帝,公然说不守律令,就是对推翻自己法理上第一人的地位,再蠢的皇帝也不会这么干。

但,很有些巧妙的办法。

留中就是办法之一,按律当斩,不然的话就是皇帝枉法。但皇帝也很妙,大臣杀气腾腾,奏章连上,奈何内廷好象邮传不到,根本接不到奏章,一封一封的进来,皇帝就是置之不理,当瞎子,聋子,反正我听不到看不到,奏章写的再多,也是白费。

这种处理法,当然是公然的耍无赖,嘉靖年间的大礼议,万历年间的国储之争,被当废纸留中丢掉的奏章不知道有多少,大臣们恨的牙齿痒痒,但也是没有办法。

留中权一取消,等于皇帝无形之中给自己套了一根枷锁,任何事情,只要臣下在法理上是对的,皇帝就没有权力置之不理,原本可以用耍无赖的法子来冷处理,现在要么就直接不要脸了,直接宣布律法无效,不然的话,只要事理明确,就逼的皇帝必须做答复不可。

以太子看来,做这种建议的人,简直该杀。

但他的父皇并没有太大的意见,原本当今皇帝就还算勤政,而且也极少悖于法理行事,所以这一条建议不仅可以提出,而且,极有可能通过。

一旦正式通过,行之有年,就将成为不可动摇的祖制,一想到此,太子心中就是一片冰冷,哪怕就是一国储君,也居然有前途黯淡之感了。

第645章 无声

天顺三年四月。

经过半年多的折冲,交锋,斗争,谈判,妥协,好歹,新军制是确定了下来。

在此之前,百官俸禄制度议定,地方暂且不动,中央已经开始实行新官制。至于涮新吏治,则仍然在初步的筹备之中。

太常、鸿胪、宗人等闲曹衙门或是裁撤,或是归并到别的部门。

吏部和户、礼、兵、刑等部,也进行了革新,但千头万绪,很难一下子就完全办好。老实说,半年多时间能把事情办成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出乎不少人的意料之外了。

唯一顺顺当当进行下来的,就是火耗归公这一桩事。

今年的火耗征收标准,从京师到江西、闽浙、两广,都全部按县一级额定了新的标准,而任何县官,也再不准自己规定火耗的征收水平或是截流。

当然,大家也是知道,地方官员新的俸禄标准和新吏治都会紧随其后,原因也很简单,火耗一归公,还有诸多摊派杂税都整理合并,地方财政会按照县官原本的幕僚人数和地方的实际情形先确定新吏治下的吏员人数,还有官员人数,地方的机构都会进行调整。

以张佳木的建议,地方事物,不外是几种。户籍管理、土地和耕作、水利、仓储、商品流通、征税、最后是很重要的治安管理。

前几种,以县为单位来管理就很好了,每县分为若干区域,派出吏员分别管理,而县令和县丞则总司其司,底下,会有功曹、户曹、农曹、金曹、仓曹、水曹等属吏,俸禄则从三百石到二百石到百石不等。

最底层的记事书名,则斗食就可以了,一般以生员学徒充任之,反正抄抄写写,每天管饱,费用并不高。

原本县官的私人助手成为正式的国家吏员,领取国家拨给的俸禄,这样一来,县官俸禄定在四百石到六百石间,或是折银为四百两左右的年俸,以当时的物价来说,则是一种合理的高薪收入了。

把这些理顺了,用多少吏员,原本的火耗和各种杂费是多少,截流的关卡商税的数字又是多少,驿站摊派和一年的公费银子是多少,比如雇佣的杂役,马夫等等。

把这些算清了理顺了,一年该多少银子,用多少人,可就是清清楚楚了。

而把户籍、农田水利、道路桥梁,当然,还有公文、人事、档案等等都弄清楚,搞明白,记录在案,其实也就是一个县丞带着户曹和功曹等辅吏就能办的很漂亮的事。

如果吏员经过正经的训练,而且有丰厚的俸禄,有提升的可能,有荣誉,要紧的是还有无数不在的监督,地方上的事,则自然可以办的很顺畅了。

至于最重要的治安,锦衣卫原本可以接下来,但张佳木无意于此。

特务组织来搞地方治安,一时会收效很厉害。能震慑很多人,事实上,锦衣卫在北方练兵,打仗,而驻守地方的分卫拿什么来练新人?

当时的北方平原,山东、河南地广人稀,山西到河南,直录到山东,到处都有打劫拦路的强盗,念秧贼、小偷、坊中无赖子,多的是。

拿他们练兵,正好合适,新人见见血,多和这些人打打交道,自然而然就成了熟手。

但这并非常态,只能说是一种权宜之计。

至于地方治安,县和府一级都有法曹,但并非管刑律治安,而是管理监狱,档案,看押人犯,调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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