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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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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点俸禄,还打折扣,一家老小都要养不活了,还要延请幕宾帮着办事,还要讲究官体,你说,怎么办?”
“老夫当年,也是收印结银子,好在家中有些薄产,不过,在为小官的那些年,也真的折卖的差不多了。”
“家中无产的呢?”
“那也只有贪了,不然,当不好官,也要被杀。贪污,毕竟不是真格全被查了出来,也有贪了没事的。”
说到这,两人都是摇头苦笑,身为洪武年间的生人,对那个年代的情感也是极为复杂。一方面,洪武年间百姓的负担很低,军户的负担也低,毕竟将领们还不大敢怎么奴役他们,而战乱之后,有一块地方能够吃饱饭,养活家小……这已经足够幸运。洪武年间,权贵被诛杀的纪录太多,导致他们不敢违茶盐之法,不敢兼并土地,不敢欺凌弱小,李善长身为国公,身为太祖皇帝身边的第一文臣,犯法回家,想修一下房子,找同为国公而且是军队一系的高官汤和借调军队帮助修理房舍,结果一转眼汤和就把李善长给卖了,因为汤和知道,如果他敢借调士兵给李善长,那么,尽管他多年来从不犯法,尽管他和朱元璋是发小,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但他也敢肯定,到时候走向刑场的就不止是李善长一个人,还要再加上他汤和的全家老小一起陪葬。
结果如何?李善长虽不因此事伏诛,但最少,就是死在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驸马欧阳伦,违茶禁,被太祖下令活活鞭死。侯爵朱亮祖,欺凌地方官员,使太祖误杀知县道同,结果活活鞭死。
这般的例子,实在太多,早起上朝,晚上不能回家的,也实在太多。
但当时的百姓,日子过的确实不错,所以现在的民间,提起洪武年间,自然是赞美多多,百姓,是不大理会上层的做法如何,是对是错,他们只知道,自己的日子过的如何,是好了,还是坏了。
想起当年的岁月,为官者,却是心情复杂。一方面,他们自然也是知道,朱元璋是难得的圣主,皇帝不是一味杀伐就能立威的,要能控住局面,手腕也得雄强才行。崇祯其实也很能杀人,但越杀就越不对劲,越杀越失众心,比起这个,朱元璋才是天生的杀人者,人头滚滚,权位稳固,想到这里,两个老头一起对天拱手,神色复杂的道:“圣恩,圣恩”
第612章 治乱
说到这里,王骥已经大约懂得了胡濙的意思,他神色不悦,手指拍打着窗户,沉吟着道:“我想,源洁,我懂你的意思了。”
“唉,我倒但愿你不懂。”
“怎么能不懂?”王骥苦笑,“就是说,张佳木再强,总不能比太祖高皇帝强。治标,亦不能治本,所以一时得手,然后贪风复炽是必然的事。”
“就是这个意思了。”
“那么,就成了纯粹打击政敌的工具了,没有意义。”
“张佳木的用心,我看倒不是这么小,但是,我看结果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意外。”
“其实。”王骥欲言又止的,“张佳木倒是和我说起过,治乱之道,为什么隔二三百年,由大治到大乱,他的意思,这就叫兴亡轨迹,是有规律可究的。按他的说法,就在于王朝之初,开国之君能够驭下,所以官吏勤奋而廉洁,百姓因此而安然平顺,不会生事。而时间一久,即位之君生于深宫,长于阿保之手,有的懒,有的勤,有的更愿意写写画画,不愿理政治民,那么,怎么能保证国家平安,又怎么控制的住官员勤奋廉洁如初?所以到了中期,毛病就多,总会出一个大乱子,使得国力骤然下降,接着,就是末世光景。源洁,你看,他说的对不对?”
“对,太对了”
三百年一大乱,在当时虽然有人提出,但绝没有人总结归纳的这么仔细,这么有迹可寻。胡濙一听完,就已经是神情激动,大加赞赏了。
“那么。”胡濙接着道:“如何跳出这兴亡规律呢?”
“依你说,有没有办法?”
“没有……”胡濙显然也不是草包,早就考虑过类似的问题,但他的答案显然是悲观的,听着王骥发问,他摇了摇头,道:“帝王由圣明到平常,再到昏聩,甚至残暴,这都是无可更替的事实。你看,从周朝的文武二王,再到幽、厉,汉之文景,再到恒灵、唐之太宗比起僖宗,宋之太祖太宗,比起钦宗,哪一朝,不是由治到乱,帝王血脉,也是由强到弱。从来没见过,一朝亡国时,帝王能英明如类祖宗的。”
“帝王不成,大臣呢?”
“大臣又没有全权,有全权的,就成了新朝的开国之君了,比如杨坚,李渊。”
“如果大臣有全权,又不篡逆,如汉之诸葛亮呢?”
“那也不成,一个人再强,也不能成为整个国家的救星。”说到这,胡濙也面露吃惊的神色,他看向王骥,笑道:“佳木该不会是想当这个人吧?”
“我看蛮象。”
“这可真真是天大的野心。”胡濙沉吟着道:“要说权势,魏国公、英国公等诸家也不及他,宦官也得让他三分,现在又打倒了咱们,这个国家,除了皇上,也真的没有人可以制约他这个人了。”
“皇上也会让他几分的,皇上虽不算明君,但信起一个人来,还是能包容的。当然,皇上一般也不大信人就是了。”
“但愿他能成功吧。”胡濙不大想谈下去,他笑道:“今天晚上,谈的够多了说实话,我们是已经故去的人了,虽然人还在世上,但实在的精神,却已经死透了。”
“是的。”王骥承认,“我每天睡觉,想的都是永乐和宣德年间的事,正统和景泰这二十多年,说实话,老夫不大在乎,也象局外人一样。”
“为儿孙计,说真的。”胡濙劝他道:“叫增儿不要和张佳木斗下去了,他不是对手。”
“你该知道。”王骥苦笑道:“我这个嫡孙是什么脾气,劝是劝不动的,而且,当初是咱们拱他出来,现在叫他收手,也是难了。”
“你这个孙儿,也是胸中有丘壑的人,只是,在见解上,看来是不及张佳木了。也真真是出奇,张佳木的父亲,我们都熟悉的人,谨愿朴厚,很老实缜密的一个人,当年给皇家当秘密差事,辛苦一场,落个没下场,因为这个,所以皇帝和咱们有心照顾,愿本以为,此子当个指挥佥事就算到头了,谁知道竟是现在这局面人生,真是从何说起。”
“儿孙自有儿孙福。”王骥倒是看开了的样子,笑道:“我是不打算再问世事了,这一回的事,我已经看清,咱们这位一手扶植起来的小子已经不是咱们能掌握控制,更加不是咱们能对付的人了,既然如此,不如就在一边笑看。说真格的,我对他的治乱循环很有兴趣,倒真的想再多活几年,看一看他如何解决这个麻烦。”
“哼。”胡濙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是太过迷信于人了,这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实乃是天道,人力是无可挽回的。张佳木要是逆天而行,下场可能会很不好。说真格的,我倒想看看,这一次肃贪之后,他有什么动作,不必把话说的太多,就能把官员贪贿和驿站的使费降下来,再把迎来送往的应酬规矩给改了,这样,老夫就伏了他。”
“谁知道?”王骥笑道:“话可不必说太满了,你这个礼部尚书,可不要被他抓到什么把柄,到时候闹个没脸,可就把一世的英名都丢光了。”
“我可不会叫人抓小辫子”胡濙神色泰然,道:“老夫已经决定致仕了”
“什么?”这一下连王骥也大为吃惊了,他道:“你能舍得?”
“有什么不舍得的?”胡濙淡淡一笑,道:“从宣德年间到现在,一晃三十年了,还有什么没够的?”
“这……”
“老王头,不必为我可惜了。倒是老夫致仕之后,不打算留在京师居住,预备回乡闲居。京师虽好,到底不是故乡,老夫想饮家乡的水,想笑问乡间童子,是否还能听得懂老夫的家乡话?说真的,衰朽老翁,没有几年活头,原本还有雄心能带一带小辈,不要把国事弄的太坏,现在看来,老而不死为贼,还是老了不肯认账,想多赖几年,现在想想,真真是可笑,可怜,可悲”
他这般说法,是把王骥所有的劝告的话语都堵在了嘴里,根本说不出来。呆了半响,王骥才道:“你若走了,老夫也回乡算了,和人放放牛,看看风景,也比留在京师气闷的好。”
胡濙走后,和王骥一个行辈的人是一个也没有了,就算有耿九畴这样相差不大远的,但彼此间气味不对,平素没有什么往来,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吏部王直,也是致仕回乡了,王骥想想,竟是老泪纵横。
“何必如此”胡濙劝他道:“人生如戏,有开场,就有落幕的时候,你我少年科名,中年戎马,老年操持国柄,是为国之重臣,再加上活到这个年纪,子孙满堂,富贵已极,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唯一可做念想的,就是身故之后,见到前朝诸位君皇,我们要如何回奏现在的国事,是好,是坏,将来天下事会如何,这才是我们这样的阅历,境遇,年纪才来操心的事”
这番话,也是当真说出了境界,王骥不觉频频点头,两个皓首老儿,此时只觉得心境平和,而回首一生,倒也真的不曾虚度过。
“只是,到底舍不得你这老匹夫走。”王骥笑骂。
“老夫又不曾用军功搏个伯爵。”胡濙拂袖道:“又没有赐给的大好庄园,土地,留在京城做什么,京城居,大不易”
“看看,看看”王骥指着他笑道:“这就是人心,真真是贪欲难填。你这个官职,一年也好几百石的俸禄,你又没什么使费,全买了地,加上皇上也会赐给你这样的老臣绢匹、金银,盐茶引也有,你在我面前,哭什么穷”
“唉”胡濙倒也不辩,只是笑道:“我可真想不到拿什么来治贪欲?说真的,咱们算是读书几十年了,现在更是把什么也看淡了,但叫我抛却身家,什么也不要,那也真是办不到的事。了不起,官儿可以不当,但如果不置几亩地给子孙,不住大宅院,不建上好的祠堂祭祀祖宗,那么,请问我这一生,辛苦为皇家效力,为社稷谋心,难道自己就该穷困而死么?”
这个问题,王骥是不能回答了,事实上,他自己亦是如此的想法。如果不是为了军功博个赐爵,当初又何必以文转武?
但现在谈了半天的国家社稷,谈了很久的兴亡更替,在自己身上和胡濙身上,却是看到了难填的贪欲,到这里,他也是迷茫的紧,倒确实是不大清楚,究竟是能有什么好办法,使得人满足自己私欲的同时,又不致为祸国家?
这两者之间的平衡,究竟该如何掌握,他心里殊无底气,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的想法。至于权柄如何平衡,如何抑制帝权而又不出现篡逆禅让之事,就更加的让人费解了。
身为文官的一份子,其实当时的士大夫是没有什么君权神授这一套的。这一套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事实上,有明近三百年,就是一部士大夫和皇帝争权,并且一直试图夺取皇权的一部历史,这一点,王骥清楚,胡濙清楚,但究竟如何做才对,想到这里,两个一生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老臣,却也是茫然四顾,彷徨无措了。
第613章 狱中
一场大风波平地而起,而且,好多天也不曾平息。
从七月到九月,两个月时间,出面告奸的百姓……当然,这其中混杂了多少锦衣卫,除了张佳木本人之外,怕是谁也不知道。
开始没有几个人敢,但风头一起来,事情就变的不一样了。
锦衣卫设在各地的铜箱每天都是满满当当的,不仅有当地官员,还有士绅,大地主,商人,其中的恶行也是五花八门,比比皆是。
锦衣卫的总务局每天就负责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报告,爬梳清楚,然后把其中有用的东西再转给相关部门。
当然,一般是监察司,有时候要拿捕危险犯人的时候,也会出动缇骑配合当地的锦衣卫一起行动抓人。
于是,在京师,在直隶和河南、山东各地,抓人的锦衣卫日以继夜,不分白天黑夜的抓人捕人,监察司的校尉,内卫的力士,保密局的特科,当然,还有威风八面的缇骑……所有的锦衣卫特权部门都行动起来,或是白昼抓人,或是明火执仗,抓到的犯人,在很短时间内就突破千人,锦衣卫上下无不有扬眉吐气之感。
虽然经历两场政变,但锦衣卫真正的职能却从来没有体现出来。张佳木凡事并不愿逾规违制,连皇帝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挑的这个卫指挥有点过于柔懦了一些,而卫中老人,虽然对张佳木敬服万分,但回想起永乐和正统早年时,却也是觉得这位堂上官是有点太过慈心。
锦衣卫,原本就是要叫人害怕的。
这般的抓人力度,诏狱原本的南北所很快就填满了。还好,因为事先就知道会大动干戈,所以在几个月前,张佳木奏明皇帝,已经把锦衣卫两边的一些空地给利用起来,又加盖了几座监狱。
后修的诏狱自然就是这一次关押犯官的主要地点,因为是最近修筑起来,所以还没有已经数十年时间的南北所那么低矮潮湿……不过,样式倒是教人惊奇的很———都是一律的红砖楼房,高大,修成方方正正的豆腐模样,楼分三四层,都是一律没有两样的模样,看着根本瞧不出有什么不同。至于房舍排列,则是四四方方的天井。
远看还没有什么,近了一些再看,却是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压抑之感。人走在其中,就感觉一般的压抑,一般的模样,一般的凝重,四面八方的高楼似乎如活着的厉鬼,恶魔,向着人扑压过来,叫人喘不过气来,走在其中,是格外的难受。整个建筑群中,到处都是神情呆板,被狱吏驱赶着的犯人。这些人中,十之八九都是各地的地方官,还有一部分是京师里的京官,至于普通的士绅百姓被关到这里来的,百中无一。
仅看诏狱里的情形,就能知道这一次风波有多么大,对当时官场的冲击,又是多么的猛烈了。
……
犯人群人,有两个格外矫矫不群的中年人,虽然是小帽青衣,待罪之囚的样子,但仍然是磊磊不群,气宇轩昂。
事实上,这一次大风波也多半是因为这两人而起,只是,当事人自己不大清楚,而别的人,就是更加的不明所以了。
尽管如此,这两人的身份还是够引人注意的了。一个是兵部左侍郎王越,另外一个,则是工部右侍郎余子俊,两人都是景泰二年的进士,这一科的科运很好,现在做到侍郎或是待郎一级的也有好些,在京为侍郎,在外布政使司,要不然,也是执掌大府。总之,官符如火,得意非常。
但王越和余子俊也是这一次载倒的等级最高的大官,侍郎一级,也被关入诏狱,并且是没有禀报给皇帝,直接由锦衣卫的监察司拿人,这在大明的历史上,也是头一回了。
这么一路进来,也就是到诏狱跟前,人犯们才有碰头的机会。
王越一见余子俊也在,倒是极为意外的样子,伸手挠了挠头,道:“世英,我倒没想到,你也被他们抓到了把柄?”
他自己为人豪爽激越,小节上不是很讲究,程仪收,有时候特别信的过的人送的馈赠也是收受的,所以一见向来注意小节的余子俊也被逮了进来,自然是极为意外。
“我家有仆人告奸。”余子俊挤挤眼,笑道:“说我骚扰勒索京郊的卖菜的菜农,低价强购人家的菜。三年所得,过十两白银,所以,也定为贪污之罪。当然,如何处置,还要等审过了再说。”
“哦?”王越摇头,责备道:“细节不谨,此乃事败之由”
他自己也是身陷囹圄,倒是在振振有词的指责别人,这种脾气,一般的人还真是受不了他。不过,余子俊也显然是习惯了,当下只笑了笑,道:“世昌兄,告我的人,便是平时为我府中买菜的人。你说,这如何防的起?”
“原来如此,我懂了”
“世昌兄,你又是如何犯的事?”
“要说我犯的事,倒没什么了不起的。”王越很随性的道:“查出我一共接受地方官的馈赠和程仪三百二十七两银子,我都承认了。居官不易,连这个也不收受,难道叫我饿死?”
提起这个,他反而有兴致勃勃之感,向着余子俊笑道:“倒是来抓我时,带队的是一个同宗的少年,彬彬有礼,少年读书郎君的样子。带的人,也很精干,灰衫皮靴,我正在灯下挑灯夜读,突然一个少年郎就掀帘子进来,唇红齿白,甚是英俊。”
当时男风之道盛行,特别是官员,因为带着女人上任并不方便,办事带女人就更是有辱官常,所以,当官的在身边有几个清秀俊俏的小厮,也是人之常情,时人眼中,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正因如此,听到王越的话,众人都是笑将起来。
王越却是不动声色,只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因向他道:谁领你进来的,我不好此道,不要如此恶作剧……”
“后来呢?”有人被他勾起兴趣,问着。
“后来当然就是他一脚把我的书案给踢翻,然后将我擒拿了起来。”王越不动声色,向着问的人说道。
各人想起他说起的情形,却是都觉得甚是好笑,当下俱是大笑起来。笑毕之后,余子俊点了点头,道:“如此看来,这便是故意设计陷害,现在抓了吾等进来,三木之下,何等供词不能有?”
四周全是被捕的官员,听着他的话,各人的脸色更是难看起来。
却听此人又侃侃道:“说我贪污,说真的,受程仪,取印结银子,这些事我都有过。然而,不如此这般,又何以为计?不知道太保大人是否能来听审,否则的话,我想问一下,太保大人如果居此官,又将如何行事?”
“是的”余子俊环顾四周,坦然道:“太保以这般罪名拿捕吾等,吾等誓不相从。诸君,以为然否?”
“然”有个年轻京官识得眼前这两人,知道这两人足以当为核心领袖,于是振臂一呼,高声叫道:“凡事都听两位侍郎大人的。”
这么一说,不少不识得两人的外官也才知道,眼前这二人却是侍郎一级的高官,于是自然而然的,也是一起呼喊起来。
一时间群情激愤,不过王越却已经冷静下来,他大皱其眉,向着余子俊道:“世英,这里的事很怪,怎么没有把我等隔开来,反而由着我们在这天井里头这般串联说话?”
他和余子俊都是直接当的京官,按原本的历史轨迹,在天顺二年这一年,余子俊因为近十年的京官生涯没有任何的差错受到赏识,然后开始平步青云,一直做到尚书,太子太保为止。
而王越则先为按察使,然后被调到各地任职,主要的工作,就是到处担任统帅来砍人。
在整个天顺、成化这二三十年间,王越由一个京师里的文职官员成长为一方的统兵大帅,一直到整个三边的几十万精锐边军都由他管制为止。
这个人除了会打仗,而且也会制约武官。
在广东的一次战事中,有个武将害怕受伏,因此向王越提议要谨慎行军。王越不听,反说对方动摇军心,将其立斩。
当然,结果就是果然中伏了。
只是王越不会承认,自己的刚愎和不拿武官当人是错误的。一直到他为三边总制之后,仍然如此。
除了这些,他还很会来事,和成化年间的宦官相与的极好,除了偶然的受到攻击之外,王越的仕途是很顺畅的,与余子俊截然不同。
不过,此时两人都是犯官罪囚,以王越热衷的性格,哪怕是被捕入狱,也是要煞费苦心的表现自己。
他便这般的人,这般的性子,余子俊倒也是习惯了。
适才他的表现,当然希望有贵人看到或是听到,要么是张佳木欣赏他的硬挺,因为众人都知道,张佳木其实并不喜欢折辱人,越是硬挺的汉子,越容易受到赏识。
而张佳木不赏识,将来出狱之后,同年之间,朝中的大佬们,自然也会盛赞王越的气节,虽然会有小困,但将来还怕不能平步青云怎地。
第614章 规则
王越做事的深意,别人不一定懂得,倒是余子俊心中明白的很,只是进士同年,又是多年好友,自然也不会坏他的事就是。
听着王越的疑问,余子俊亦觉奇怪,他笑道:“可能是太保大人自信咱们无法可想,随他揉捏吧?”
“他倒是配有这个自信。”王越虽然身陷囹圄,但仍然自信满满的样子,他抬头看天,天井里当然是看不到全部,只是裁剪的四四方方的一块蓝天露出来……他转向余子俊,笑道:“且看吧,我看张公也未必就能事事如意……嗯,且看看再说”
对他们来说,当然是看看再说。
以文官的立场,之前给这两人的任务也很简单:阴干兵部和户部的新京营的一切事物,使得张佳木无功而返,彻底放弃。
在被捕之前,他二人的任务已经是完成的很出色了。如果不是这一场雷霆风暴,怕是十之八九的人都以为张佳木是被迫放弃了。谁知道,这位太保大人真的是坚忍不拔,根本就没有放弃的打算。
事实上,就是他们都料错了。
错了便认。考中进士,并且在宦海沉浮至今,十年功夫下来,好不容易到了九转丹成的地步,为了文官集团效力是应该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但为此担上身家性命,那可就是两说了。适才王越的话,是宽别人的心,也是在宽自己的心。张佳木权势再大,但他也不能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办了。
一句话:太保也要办事的人吧?
当然,这些最隐私的话,连余子俊也是不能明说的,否则,就是叫对方看小了自己。但王越对张佳木的下一步行动,也极为担心。适才他是把众心给拱起来了,但自己心中,也是委实担心。
眼前的事,不是一味强压就能办成的。
事到如今,王越并不是为自己开脱,但适才所说,也确实是发自肺腑。现今的官员,如果不闹点灰色收入,不和光同尘,不要说请幕客办事和养活家小,保持官体了……这些都是其次,首先,就是在官场中是异类,叫人容不得。
于谦的教训,就在眼前,王越可不想落到于谦的下场。人都到刑场了,满朝文武,武官也罢了,景泰这八年,于谦收拾京营诸将,辛苦操练,虽不能把京营恢复为永乐年间的旧观,但好歹也是止住京营没有持续腐烂下去。
但就是这样,得罪的武官可也不少。加上土木之变时,于谦是兵部侍郎,主持对前线的供应。不知道是下头文官们怠慢军务,还是因为时间太过紧急,总之,前方的供应很不好。军队普遍在缺粮的状态下行军和作战。最后决战时,三十万主力不仅缺水,事实上也是断粮很久了。所以一触即溃,根本不堪一击。
这其中,于谦是有责任的,但他守城有安定社稷的大功,所以武官们再有怨气,也只能忍了。但文官们也仇视于谦,束手不救,就要看着这个异类身处两处才痛快。当时举朝之中,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于谦将被杀的事,如果不是杀出一个张佳木来,恐怕此人墓木早拱,人已经成一堆枯骨了。
大局如此,于谦的威望也够高了,但人人都盼着他死。就是因为,此人实在是异类,尽管他当权时,压武官多,但或多或少,也是使得不少文官被压制,大家自然深恨于心,恨不得他早死。
就算是于此事无关的,但鸡群之中,非站着一只丹顶鹤,那么鸡的心思,自然是恨不得这只怪鸟赶紧滚蛋的好。
现在是天顺二年,比起景泰年间,官风更坏。当然,也有不少相对清廉,而且想多做些事,并且有能力做事的官员。
这其中,要如何取舍,怎么甄别,就是叫人很头疼的一件事了,更何况,张佳木现在要挑战的是整个大明官场和这个官场已经通行很久,并且稳定下来的潜规则。
这一套规则,不仅是官场已经习惯了,就算是民间也习惯了,大家都习惯这么做官,这么做事,百姓也习惯这么被统治。
硬要改,要出大乱子的。
就眼前这些官儿,确实有不少是龌龊无耻下流之辈。比如青县的马知县,说起来还是前辈,是正统十一年的进士,考在三甲,所以放在外头当知县。而行止又很下作,所以三年一转,还是在知县班子里打转转。
此人也知道自己升迁无望,索性就把手伸的老长,除了要钱就是要钱。比如驿站的驿马就是一条来钱的好门路,驿草按规定是百姓按时上交,每到收驿草的时候,就是知县和下头的衙役们发财的时候到了。按常理来说,百姓上交驿草,官府按斤两收好,给好花押,彼此就是完事。
虽然百姓要种植,要收割,打成草束,费了不少功夫力气,然后还得由百姓自己去上交,但如果能正常收受,负担其实并不很重。可惜,贪官是不会叫百姓舒服的,一到收草束的日子,马知县就会派出自己的家人门客,会同衙役一起收草束,而他们会对交草的百姓百般挑剔,好好的草也会挑出毛病来,然后就打回去,不收。
只有上交贿赂的人,才会在第一时间成功验收完结。
草是不值钱的东西,但百姓的时间也是钱,一次两次的,都打回去不收,自然就着急,送几百钱省心省力,有不少人家就只能这么选择了。遇上实在不愿花这个冤枉钱,或是根本没钱的,也是简单,收取摊派和正赋都是可以催科的,一旦过了时限没有上交,则县中养的几百号衙役就如群狼一般,到了时间就一起出动,敲锣打鼓的下乡催科。
到了乡下,就把那些欠赋,或是欠了草束的百姓全抓起来,先打一顿小板,叫百姓倾家荡产的交上钱来完结此事,如果不交,就用枷锁了,带回县里继续催逼。一旦关进牢房,那么,还得多出贿赂狱吏的一份子钱,因为不交钱就锁到尿桶边,不给饭吃不给水喝,非勒索到了钱才可以保住一条性命,那些不肯交钱的死硬份子,就一直在县衙门旁边枷号示众,一直到交钱为止。
实在没钱的,一直枷号数月,侥幸脱出性命的,人也残了。
这般弄法,贪污来的钱海纳百川,积少成多,汇集在一起,自然就不是少数。除了这些摊派,还有力役,里甲、火铺、修河治路,百姓打分家官司,来钱的门路实在是太多了。马知县在任上,一年少说也有五六千以上的收入,这个钱,在勋戚来说不算多,可当时一个百姓,自己家有几亩私田,无病无灾,一年的纯收入也就是十几两银子。而知县的正经俸禄,也就是年薪四十五两银罢了。
这样的蠹虫,张佳木要办一些,文官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自己人也看不过眼,只是自己人办自己人,很是为难就是了。毕竟大家都有进士同年,有同乡,还有恩师座主,动一个,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以都察院和大理寺,各地巡按御史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非是遇到冤家对头,不然的话,也是不愿把人往死里得罪的。
现在张佳木要办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整一个利益集团就拿刚刚的例子来说,马知县为核心,在他之下,有他的幕客、书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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