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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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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名字不坏。”
张佳木笑了笑,索性捧着碗坐到薛福寿的对面,笑道:“你阿爷阿娘给你取这个名,就是想你有福有寿罢?”
“是,太保说的是。”
这么对答几句,张佳木并没有打什么官腔,说话也甚平和,所以几句下来,薛福寿也就胆大了许多,对答之时,还敢抬头偷眼看张佳木。
张佳木心中暗笑,却是假作没有察觉,只是继续问薛福寿一路来的情形。
“你多大啦,怎么就点上你了?我看你这模样,有没有十五?”
“有是有了,小人今年都十八了。”
“十八,长的可真不够个儿。”
“也是没法子。”说起这个,薛福寿也甚是无奈,道:“军户生计太难了,小人家中兄弟姐妹七人,种的地才十五亩薄田,勉强糊口也难。”
他也是说的口滑,全没有看到,就在自己身后的百户和几个总旗小旗之类的军官,此时已经是面色如土,不成人色了。
十五亩地,一年全部的收成当是四五千斤左右,连同麦子和一些杂粮之类。
但这些粮食,最少要交一半给上头,就是本百户的百户官。
当然,百户也没有全吞,亦要逐层上交。这些粮食,有多少能入国库,看历史的记录就可以了。洪武年间,卫所交粮极多,所以太祖极为得意,养兵百万,不费国家一钱。
不仅不费钱,还有收入。
这个账明太祖算的当然很清楚,所以大是得意。不过,洪武年间,将领已经开始逼压小兵,明太祖有著名的一段话,便是说,小军不易,一共关那么一点饷,要养活父母妻儿,持戈卫国,你们再逼迫勒索他,他又如何养活家小,又哪有能力再效力国家?
道理当然是没错,不过和人心的贪婪比起来,天大的道理也是无用的。
连明太祖这样的狠人,用剥皮实草的办法也阻止不了的事,到了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形,简直想也不必想了。
交掉这些粮,剩下来的还得卖掉一部份,留做上京里班操的盘缠,这个费用是不能省的。以这个薛福寿家的情形,想凑起贿赂到不参加班操的钱绝无可能,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要受太多的罪就行了。
除此,就是盐和布等一些必须品,还有铁犁等必要的农具,不论是买或维修,都要一些预算的花费。
这么一算,就知道日子过的有多紧巴了。
当时又无有高蛋白来补充营养,肉亦不大吃的起,比起那些种私田的农民也是远远不如,拼命吃粮,一顿几斤也抵不得饱,除了给自己种地,还要给上头的总旗和百户家里种地,比起佃农还不如。
佃农最少不会被强迫多做这么多活计,要上交那么多的粮食。
军户是如此之惨,也就怪不得他们连年逃亡了。
但就是这么一群人,要每年番上班操,持戈卫护国家,同时还要被皇帝和贵人们支使,克扣他们的粮饷,吃的是杂粮和野菜,做的是夯土制砖造城这样的重活,就算不修城墙,也是去陵墓,要么就是给贵人们做劳役,干杂活,从站岗到力气活,无所不包。
现在这情形,一被班操点中,就得老大一笔花费,国家不管,还得自己赔累才能不饿死,不然来回千多里路,加上半年以上的劳役,好好一个壮棒小伙子,从原本的卫所到京师,再从京师回来,经常就去了大半条命。
所以,必须得贿赂上官。在原卫所,贿赂到了,便可以免点检,少给一些,也能少受些罪,而带队的上官,也必须搜刮下属,把他们的最后一文小钱也榨干,才能满足。
张佳木原本以为,这些人敲诈一些,但好歹做活的人能吃饱,现在看来,倒是对这些官员的操守实在也是太自信了一些。
第600章 置法
“带了多少钱出来?”
说的顺当了,自然是继续向下去问。
“带了一千三百个大钱。”
“现在还有多少?”
“还有三百多吧,已经用了大半。”
“怎么就用这么多了?”
“有时候饭供不上,就只能自己买着吃。又买过几次瓜果梨子,唉,实在是嘴馋的受不得了。不过,最多的用项还是……”
说到这儿,薛福寿突然打了个楞征,似乎醒悟过来了。
张佳木却是听的极为心酸,这么大大孩子,手边有一杆长枪,铁制的枪头已经生了铁锈,看起来破烂的很。
枪杆上放着一个小包裹,里头似乎是一些盘缠衣物什么的,用一块破蓝布包着,也是破破烂烂的,根本不成模样。
当时根本谈不到有什么象样的营地,自己的东西当然是随身携带着,除了这些,就是上头发给的一些铸城用的工具,被随意放在身边左右,一会吃完了饭,当然就要继续使用。
“说呀,继续说下去?”
这么一停,当然有极大的文章在。一千多个钱,在权贵眼里,一个菜钱都不够。一条黄河捕来的大鲤鱼要十两银子一条,换钱就是七八千钱甚至更多,也就是几筷子的事。但这么多钱,一个军户家庭,要风调雨顺,全家老小都无病无灾,才有可能在辛苦一年之后,从嘴里抠出来省出来这么点钱。
一次上京班操,就得用一千多钱,是家庭年收入的五六分之一,吃几个瓜果什么的,都是自责不已,他哪里舍得用更多?
大多的钱,自然是教人盘剥了去。
当然,这薛福寿也是不敢说,只嗫嚅着道:“回太保的话,全是吃饭吃掉了,还有就是小人晦气,掉落了一些,别的,就没有了。”
“哼,你不敢说吧?”张佳木洞彻人心,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当下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薛福寿的头,笑道:“不过,也不能怪你,你的这些上官就在这里,你也是没法子。”
“太保,恕罪,恕罪啊”
这会子还不上前,就是不折不扣的蠢驴了。张佳木话音未落,一群武官已经扑在他面前,叩头如捣蒜,只一迭声道:“小人们该死,该死,不合盘剥下属,小人们立刻就退钱,绝不敢再有下次。”
这一伙官儿,他们的下属是面黄肌瘦,一个个不成模样,他们倒是乌纱圆领,面色红润,身形高大肥壮,有一两个特别胖的,跪在地上,肚子顶的甚是难受,几句话一说,便是要喘不过气来。
眼看张佳木杀气弥漫,为首的百户机灵一些,膝行到自己上司面前,扒住一个千户的双腿,叫道:“周千户救我,我收的钱,可是有一半都孝敬给你老了。”
这会子就是打雷,也不会叫周千户惊上一分,因为百户的话已经如一个又一个的响雷在他耳边不停的炸响。
“下官,下官……”
千户腿亦软了,跪在张佳木跟前,汗若雨下,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不过,他亦是心中有数,此时硬顶着,了不起到他为止,就算被斩首,家小亦无事,若是学这蠢驴百户,再攀咬出别人,那么,不仅自己不能身免,家小亦要受累。
所以尽管喃喃而语,拼命求饶,却也是没有再攀咬别人。
只是,为了保命,他却顾不得别的,犹豫了一下,叩了个头,便道:“太保心疼小军们吃的不好,不过,这些却不关下官们的事。”
“哦,这怎么说?”
张佳木原已经要下令拿人,听到这句话,嘴角扬了一扬,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我细说,要是再掺一句假话,一柱香后,你的狗头就挂在城门上头了。”
“是,是,是是”似乎是有一线之明,周千户顾不得汗落如雨,立刻回说道:“回太保的话,这饭食钱是工部拨给的,他们要拨给工料用具,咱们出人,兵部一文钱也不出,只给驻地,咱们回营操练,他们管饭,不然就不管。工部不给钱,但官司打上去,他们就决意给咱们供饭。”
“是供饭,不是给银子?”
“不是。”周千户苦笑了一下:“说是怕咱们贪污。”
“哈哈,哈哈。”
这一下,连张佳木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些文官们,也着实是有趣的紧。说是怕武官贪污,当然,事实上武官也是非贪污不可的。
如果是给饭食银子,十成就最多能有三成用到实处,三成里要给厨子和经手的人再弄去一成,然后到士兵嘴里的,最多是两成左右。
就是说,原本按定量是每人一顿一斤半的主食,再配十文钱的菜,但实际上是几两杂粮主食,没有菜。
或是十个人吃十文钱的菜,也就是看看罢了。
不过这一次饭食是文官们直接雇人买了米粮,然后雇人做好,各个工地都是派人挑了来,然后分给下头吃。
按朝廷做事的规矩,自然是按人头算账,每人每顿多少主食,多少菜钱,都是预先算好了的,现在吃成这样,当然是工部的人自己先落了一回手。
张佳木笑问:“他们弄去多少?”
“三成。”周千户指天誓日:“下官绝不敢胡说八道,是工部的小杨主事主管此事,下官们都是仰人鼻息,哪里说什么?”
文官们欺负武官也是早就有了,文贵武贱,也渐渐成为主流。现在一群高级武官在这里,带的军队成千上万,却被一个工部主事,六品芥子大的文官欺压,也怪不得周千户出来首告时,身后一群武官都是面露赞赏之色。
他的卫指挥原本在心中大骂,姓周的带人不行,小兵乱说,百户居然也乱咬,等指到千户时,指挥使的腿亦软了。张佳木是何等下,眼前这些官职小的不大明白,他好歹是一卫指挥,内情知道的多些。
大帅总兵官伯爵董兴,原本是他的旧日上司,立功无数的元老勋将,现在如何?传首九边,到现在首级烂在哪里还不知道。
董兴的旧部,在外的还能保全,在京师的,不是杀头便是抄家,官儿是肯定当不成了,京师里也住不得,大半是发到辽东或是甘州,也有少数被发到别地,卫指挥这些天来,见过好多家旧同僚的家属被发配,这心里,早就惊的跟什么似的。
这一次到京城来,他是打定主意,不惹事,不多事,绝不敢抛头露脸的瞎出风头。不料,没有敢找事,事却找到头上来。
刚刚逮出自己一票下属的时候,卫指挥整个人就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他自忖自己原本是董兴的嫡系,因为在京师外头躲过一劫,这一次,却是怎么也躲不过了。
不料周千户果然是下属十几个千户里头最机灵的,三言两语,就把过节绕到文官那里去了。
这些书生们盛气凌人,听说连太保也很吃了闷亏,拿他们没有办法。
如果不能办工部的人,当然也就不能办他们。否则的话,传了出去,太保就算是杀人,也立不得威。
如果要办工部的人,就要从法司那里一步步慢慢来,现在太保火大,等事情慢慢冷了,也就能想办法保命了。
这么一来,周千户算是救了大伙儿一命。众人心中,自是感激莫名,虽然当着张佳木不敢出声,不过,都是用感激的眼神看向此人。
如果这一次能逃过一劫,周千户一定会飞黄腾达的。
不过,张佳木显然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这一次,他已经拿定主意,武官腐败之风,比起文官还要早些。文官们俸禄太低,明太祖根本就是自欺欺人,拿整个官僚体系来开玩笑。成本和付出根本不成正比,当然要产生变化。
倒是武官,俸禄原本就不低,还有大量的土地当世袭的产业,军户等同佃户,日子已经过的极舒服了,就是这样,还要从军户身上百般侵削。
这群蠹虫,早就该拿他们法办了。
“工部的人,真真是该死。”张佳木面若沉水,道:“我一定会拿他们来法办,克扣多少,会叫他们吐出来。”
“太保大人圣明。”
这么一说,就是要法办文官,这么一来,自然就是一切从程序出发,置之以国法。
在场的人,都是松了口气。
张佳木自是知晓他们的心理,当下微微一笑,道:“原本是要斩了你们,不过,不斩文官,却只拿你们置之以法,自然不能叫人心服。所以……来人”
直卫们早就在等候,听到命令,李成桂暴诺一声,接下来便用力一挥手,过百直卫如狼似虎的过来,每一两人到一个武官身后,将人反剪了按在地上,等候张佳木的命令。
“全部下诏狱”
张佳木冷笑:“有了证据,再办了工部的人,接下来就是你们了。”
“大人,饶命,饶命。”
在场的武官们倒不提防张佳木决心如此之大,虽然扯上了文官们,但还是要将他们全部拿捕。在场的有两个卫指挥,三个同知,五个佥事,还有数十个千户和百户,就这么一体全部拿了,这,自然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第601章 对质
“进诏狱里去,和审问你们的人说去吧。”看着求饶的武官们,张佳木也叹口气,道:“你们能当上指挥和同知指挥,想必也是先人在驱除残元的时候随太祖高皇帝持竹竿而斗北虏,辛苦血战,才有你们的今天。按说,你们享乐一些,富贵一些,也是该当的。祖宗的血战功劳,可就是为了这个,是也不是?”
这话也是说到人的心里去了,当下都是听着发呆,不知道张佳木说这些是何用意。
“不过。”张佳木话锋一转,指着眼前的军士们,沉声道:“但你们是爹生娘养,他们也和你一样是人,你们锦衣华服,他们却是破衣烂衫,衣不能遮体,饭不能温饱,如何忍心?凡事不能过逾,过了,就会暴动,三百年一丧乱,你们读书不读,知不知道,从商周到现在,换了多少朝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人的遭遇有多惨,你们懂么?”
“承平之狗,强于丧乱之人。”
不知道是谁,接了这么一句。
张佳木长篇大论,倒不是真的要开导眼前这一群脑满肠肥的武官,有些人,说再多的道理也不如一通板子管用。
他现在说的,却是对着自己的随从而谈。张佳木一边说,便有几个年轻人快笔疾飞,倚在战马身上,用硬笔记录。
这是锦衣卫自己的邸报系统,隶属陈怀忠的总务管辖之下,凡锦衣卫有什么大政方针,局司调整,设新卫,职权条规,人事变动,当然是事无巨细,全部刊登而出。
朝廷原本也有邸报,官员变动,职司调整,各省情形,包括施政、军务、刑科,都会书写登出,各省地方的官员和士绅,了解京城官场方针大政,就是靠的这个。
当然,这种朝廷邸报简略的紧,和锦衣卫自己办的这种却是无法相比。张佳木今日来了这几个邸抄员出来,便是要将他的话全部记录下来,刊映给各地的锦衣卫。
倒不是他的锦衣卫需要用这种办法来提醒官员不要贪污,张佳木是个制度论者,再坏的制度也比再好的言行好一万倍。
清朝的嘉靖皇帝也反腐,苦口婆心,舌灿莲花,比张佳木会说的多了。但此君从来不惩治臣下,不杀人,不关人,所以在他治下,尽管年年反贪反腐,但吏治之败坏,比他祖父治下却坏过一万倍。
锦衣卫内部就有监察反贪的专门机构,前一阵试行,效果不坏,这一段时间,更是在各地建分司,先没管别人,就是专门针对自己人。
这些天下来,抓的锦衣卫贪官和挥霍浪费的,就有数百人之多。经此整肃,卫中上下憬然,根本不会有人试图挑战张佳木一手定下来的制度。
再者说了,锦衣卫肥水之多,根本是外人难以想象,收入都是透明公开,而且足够多。只要做事多,奖励也多,自是不必再费心力去贪钱了。
“百户以上,暂且收押,以示公平。”张佳木训戒完毕,淡淡道:“凡事要经法,关人押人,杀人,都需经法。不过,以我之权力,现在正是督办京营整编大臣,尔辈此来,也是要参加整编,以我大臣身份,今:将百户以下,总旗以上者,悉斩”
张佳木的名义,就是近期预备成立的军务处。他为督办军务整编训练大臣,以太保都督的身份,率领五军都督府的两府事,权力极重,地位极高,所以当然是他为督办大臣。
在他之下,自然是京营总兵官侯爵范广为会办大臣,预定的京营总兵中,挑了王增、吴谨、孙镗等人帮办。
当然,现在这局面,新军制已经不可推行,改革京营暂且没有办法进行下去,所以这个新军编练的军务处只是空壳子,暂且没有公务可办。
不过,用来行军法杀人,倒是足够了。
在场的人没有料到,张佳木神色从容平淡,也并没有特别愤怒的表现,但居然说杀人便杀人,一时间,俱是僵了。
直卫却不必等第二次命令,新挑的直卫全都是手上有鲜血的老卒了,和当初只是训练出来的不同,身上少说都十条八条的人命,有着浓烈的血腥味道。
一声令下,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扑过去,把百户在内的低级武官全部拿下,也不顾他们哀哀求告,两人按住,一人挥刀,并不是挥斩,而是用胳膊推住刀锋的锋锐之处,顺力而使,看准脖子间的缝隙下刀处,用力一推,再一推,鲜血蓬勃而出的时候,一颗人头就落地了。
在场的人,看的都是心砰砰的跳。
张佳木说一声杀人,顷刻之间,已经是五六颗人头落地。穿着官服补服的身体还在抽搐着,但却是已经人首分离。
这么一弄,不仅是一群犯官傻了,便是跟随来的陈怀忠等人,亦是有点儿接受不了。原本以为,总要有一个过程,不料就是眨眼之间,就是连杀数人,鲜血流了一地都是,几颗人头也全被直卫们笑嘻嘻的拎在手里,一颗颗人头在手中直晃,而且,还正在往下滴着鲜血。
张佳木却并不怎么看这引起直卫杀人,他只是看着一群惊呆的人,自然,刚刚和张佳木对答的一群小兵,也是全部面色惨白,身体瑟瑟发抖。
这些百户和总旗官,都是当地的地主军头,小兵们世代为小兵,他们就是世代为百户,掌握着土地和相当的打手,军户的生杀予夺其实就是掌握在他们手中。因着这么一群小兵,把这些人坏了性命,不知道将来会不会遭人报复,这自然也是这群士兵的第一想法了。
“我不是好杀之人。”张佳木对着他们道:“人生便是苦楚,要受多少罪,才能从小儿成长,父母精血和心力苦力,费了多少,才养大成人。所以,人命至贵,无端杀伐太盛者,滥用权柄杀人者,岂能没有报应?”
话说的很直白,众人都是凛然,不过自然也有人不服,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在场,现在说这种话,未免也叫人觉得太过虚伪了一些。
“可能会有人觉得我虚伪。”张佳木继续道:“人头在这里,怎么说这种话?岂不知,我杀人,便是因为人之至贵,就因为这样,才不得不杀他们。适才我过来,看眼前这些军士,哪一个不是面黄肌瘦?带得一些钱,被你们搜刮的干干净净,吃的是猪狗食,干的是牛马活。我人虽不至,也是知道,没有贿赂就会被列入班军京操,同样,没有贿赂,就会久留京师,一直到劳累而死,或是半死不活的时候,才会有幸返乡。都是人生父母所养,这般残忍苛刻,哪有人心,哪有人性?此辈不诛,国家设刑法何用”
他说的正是眼前所有军士们的苦楚之处,一条条一桩桩,都是各人心底里最苦的地方,一席话说完,却是有不少军士泪若雨下,想想自家苦楚,自是怎么忍也忍不住。
班军京操,实在已经是一种恶政,是使得不少军户家庭破产的大恶政。而且,对国防也完全没有用处,就是把一群军户调入京师,充当劳役使用罢了。
“我不服”
周千户知道,虽然是暂且保住性命,不过,以他在本卫千户的恶行,包括强逼军户种地,克扣粮饷、军服布匹,甚至有逼死人命等情事,一旦查出,性命也是必然不保。
当下横下一条心来,叫道:“太保,不能专门对付我们武官,你也是武官出身,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去看看那些匠户,咱们这里好歹有口饭吃,那里有时候就饿着做事,匠户比军户又差远了,工部的人哪里把他们当人看?况且这里也是工部的首尾,怪在我们头上,我是头一个就不服。”
适才一路行来,也是看到不少匠人,果然是猪狗一般。而且,和军户不同,军户好歹还有一口饱饭吃,而且一般也不会受人欺凌。
匠户却不同,是个人就能欺负他们,要打要骂,都是随意的很。
“拉下去吧。”
张佳木懒得理会,指着不远处一个骑马的官员,问道:“这人是谁?”
“巧了。”李成桂是事先做过功夫的,因笑答道:“这人是就是负责这里的工部主事。”
“如此正好,叫他过来。”
远处倒真的是工部负责这片城墙工事的主事,六品官衔,景泰五年的进士,官运算是一般,没有进翰林院,也没有任御史这样的清秘官,所以想做给事中或是将来入内阁,都不大可能。
唯一出路,便是好生做事,在进士同年中广结善缘,将来要么外放,由州府做起,一路到布政使司,要么就是在部里熬资格,只要不太倒霉,侍郎致仕的把握还是有的。
听到张佳木召唤,虽然不大情愿,不过这主事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来了。毕竟官位相差太远,到得这边下马,也是行礼如仪,并不敢有丝毫怠慢。
张佳木并不客套,直截便道:“这里的武官控你克扣军士粮饷,你认不认?”
“这是污蔑,下官不认。”
“那边的工匠的饭食银子,你克扣了没有?”
“太保虽然官大,但下官读书十余载,亦不能平空污下官清白。”
“好。”张佳木笑了一笑,道:“那就给你一个机会,辩白清楚,如何?”
“自然。”那官儿年纪不大,一脸傲气,只道:“下官愿到都察院,对质清楚。”
第602章 工匠
官员有贪污等指控时,当然就是由都察院来接手。在地方,是都察院派出的都御史和巡按御史负责肃贪和查察官员。
在朝,则自然更省事了,除非是特别交办的大案,象主事这么级别的官员被控,当然就直接由都察院来接手。
张佳木点了点头,道:“这是原本的制度,不过,这一次我要破一破此制。”
说罢,向着众人令道:“请主事至诏狱。”
“不讯而逮。”主事的面色有点苍白,道:“太保这是哪一家的国法?”
“此事我自然会向皇上交待,主事就不必操心了。”
“哼,就怕太保无法自圆此事,何必,何苦。”
“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张佳木勃然变色,怒道:“说是读书十年,其实行事猪狗不如,蛇蝎心肠,和你说话,我还嫌脏。”
说罢挥手,自有几个锦衣卫上前,把这个工部主事给带了下去。
这一次,说是来视察城墙工程,顺道看看京操班军,但又杀又拿,居然成了现场表演的肃贪大会,这种事,张佳木自己亦是没有料到。
实在也是大明官场也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般惊心动魄的事,怕是人家说了,张佳木也不能尽然全信。
官场黑成这样,民间的怨气哪里能小?天顺到成化年间,民间起义不断,大规模的达到万人以上的,攻克州县的,便有十几起。
其实有明以来,除了洪武年间怕是没有农民起义,从永乐到仁宣之治,再到正统成化,哪一年没有起义的?农民之苦,怕是后人是很难想象的。除非是那些风调雨顺的好地方,人勤而多智,懂得储蓄,所以还能在灾年自保,如北方一些地方,百姓极少有储蓄,一遇灾荒,官府施救慢些儿,就会引发起义。
永乐年间,由山东起事的唐赛儿就是著名的一例。当然,北方教门势力强大,对政权始终有觊觎之心,有时候不一定是民不聊生,而是宗教蛊惑起事,亦为一因。
这般雷霆大怒,不仅被捕拿的工部主事面无人色,就是锦衣卫众人,也是相顾愕然。张佳木不论大事小事,凡事都以镇定为先。他的智谋经验,还有威望,都足够教他沉的住气,今天却是破口大骂,不仅是这些外人,就是锦衣卫的自己人,也算是难得的开了眼。
“太保其实是疾恶如仇的性子,只是,平时善于压抑自己罢了。”
李瞎子先说,其余众人也是大为赞同。曹翼跟着道:“现在已经不必再忍,我看,大人也是想从这里挖开一个口子,重重的办一下”
余佳一笑:“得窍,说的对喽”
李瞎子又道:“城墙这里还只是个开端,我看,太保会去今上预修的陵寝去看看。”
“是极,那里才好作文章。而且,是会叫皇上动容的大文章。”
跟随来的,都是锦衣卫里的人精,别人还在懵懵懂懂,不大明白张佳木此行为什么转变这么大的时候,这些人已经猜的七七八八,并且引申开来。
不过,张佳木并没有如他们所说的那样,立刻就去查看陵工。而是沉吟了一小会儿,便真的很认真的看起城防工程来。
当时的北京是中国的政治军事文化中心,任何雄城要隘,当然都是不能和京城的防御相比较。以张佳木的眼光来看,眼前这座城池,虽在技术上可能已经并不如何领先了,比如当时欧洲的城堡建法,就是多角度,多层次的掩护人体和火力输出。
而且,以亚洲的经验来说,在铸城上,日本人正在追赶,并且在一百多年后,超过了中国的铸城术。尽管日本人铸的都是范围不大的小城,但从技术上来说,却是完全超过了中国。
壬辰倭乱时,明军将日军赶至海边,但日本人修成的一个个的城堡防御却是把明军弄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坡道似用巨石搭城的城墙,坚固无比,吸收炮弹枪子的斜度刚刚好,使得明军的火炮发挥的威力有限,大量的火枪孔道和箭道使得日军的火力输出也是到了极限。
围城良久,结果久攻不下,然后日军一个反击,明军由是大溃。
当然,和猪一样有指挥也有关,当时的指挥官,便是后来赫赫有名的杨镐杨经略大人。
眼前这座城墙,高且厚,城砖严丝合缝,城墙上敌楼森严,层次也很分明,再有藏兵洞于其中,城碟处有无数小孔,显然是箭道和火枪孔道。
不论如何,以现在的情形,把城池修城这样,已经是很难得了。
张佳木看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才笑道:“城池修的不坏,只是,匠人少而军人多,又都极苦,我看,工部拨的料也克扣的不少,所以用人虽多,但工期一展再展……工部的人,实在是全部都该死。”
他没有固定向谁说,不过自然是几个心腹上来答话。
年锡之道:“不如上奏皇上,多拨工料,早日完工也好。”
陈怀忠摇一摇头,笑道:“皇上现在连修奉天殿的钱粮也没有,哪有精力搞这个大工?现在这样,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明朝的财政制度就是只能以混乱来形容,好在,有一条做的还不错,国家用度有常,地方用度有常,不论是中央财政还是地方财政,都是量入为出,有多少财力,就做多少事。当然,有些事没有财力也得做,比如修陵,边镇的防御等等。
实在没可奈何时,就会克扣亲藩的年俸,当然,百官的俸禄也是要一扣再扣,品级越高,扣的越狠,那些公爵侯爵,拿到的工资也是有限的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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