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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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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朱仕壥在石彪面前下跪谢恩,丢尽了朱氏皇族的脸,但好歹还是一位亲王,如果他的三护卫还在,或是在洪武年间永乐早年的话,亲王仪在文武百官之上,任何人不得与亲王分庭抗礼,而且除了地方政务,亲王是要兼顾军务,除了自己的三护卫万余人的直属军队外,亲王在法理上可以节制自己封地内的大明王师,也就是说,大同都司和附近的卫所是应该归代王节制,并且在紧急时由他指挥的。
当然,这是洪武年间太祖皇帝的设想,在建文削藩和永乐裁抑之后,亲藩已经无事可为,不仅政务不能插手,原本负责的边防军务的责权也被削夺了。甚至,中央皇室觉得边境要派驻重兵,留下一个亲王在军事重地实在是不能放心,所以原本的“塞王”被迁往内地的很多,比如著名的宁王就被迁到江西去了。
大同这里,代王虽未被迁,但护卫被削,犹如没了牙齿的老虎,威风大减。而大同又因为是军事重地,以前是由现兵部尚书年富当大同巡抚,定襄伯郭登为总兵官,两人一个是文臣中的清正廉洁的强项令,一个是连皇帝也敢拒之门外的猛人,在这两人手下,连石彪都被压的动弹不得,一个没护卫的代王就更甭提了。
那几年,估计也是朱仕壥最压抑的时光了,就只能在王府里数星星看月亮,玩宫女生孩子,一点儿出头露面的机会也是没有。
可年富一被赶走,郭登也被调回了京,石彪上位,朱仕壥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就算不能恢复当年的风光,不过他知道,石彪看似凶猛,实在是一个没有什么心机和城府的人。
没有脑子的凶猛,只能被人所利用,狐假虎威,其实狐狸才是利益的人。
有此认识,朱仕壥就特意巴结石彪,甚至做出下跪那种极为屈辱的动作,但付出也并非没有回报,这两年来,代王府的势力也实在恢复了不少。
在石彪的纵容和漠视下,王府护卫已经有数百人之多,而且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朱仕壥当然不是要造反,他只是尽可能把自己手中的实力攒的丰厚一些,这样不管将来是谁主政大同,都不能把他这个亲王抛诸脑后就行了。
这一切原本都是顺风顺水的,但在昨晚锦衣卫的访客来拜访他之后,一切就都改变了,朱仕壥收起了所有的阴微心思,已经下定决心,以后就混吃等死了。
他这一生怕是再也忘不了昨晚的情形了。
在有几百护卫看守的巍峨王府内,就在他的寝室之中,当着几个被剥光的宫女的面,锦衣卫的内卫力士不知道怎么就大摇大摆的进来了,然后那个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蒙面锦衣卫头领就那么从从容容的坐到了他的对面。
不卑不亢,朱仕壥见过太多的官员,或是如有些文臣那样,在他面前故意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而有的武官为了一点赏赐,就特别的卑躬屈膝,种种巴结奉迎的模样,虽然是奉承他的,但也仍然叫他觉得恶心。
可锦衣卫的那个人却绝然不同,他的语气从容而平缓,却是份外的坚毅果决,眼神也是炯炯有神,身形虽然不高,却是渊渟岳峙,坐在朱仕壥面前,犹如一座坚实的山峦。
再过一百年,朱仕壥也不愿意再面对那个锦衣卫官员,更不愿和他谈话。他心里很奇怪,锦衣卫指挥使张佳木是怎么网罗到的如此人才,他朱仕壥也是给人厚禄,恩结于下,江湖草莽之士都是拼命网罗,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根本不问出身。
就算如此,又哪里能有和那个锦衣卫官员相比的部下?
差远了,差太远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在对方面前,自己亲王的架子怎么也摆不起来了。一问一答,开始他还想坚拒对方的要求,甚至想虚言恫吓,结果却在对方冰冷如山的态度面前,把一切应对的办法都撞的粉碎。
懵懵懂懂的,朱仕壥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对方虽是致以谢意,但眼神中的那点冰冷似乎有若实质一般,把这位尊贵的代王殿下冰的犹如在冰窖里头一般。
在临行告辞之时,对方扔下一个本子,在人走后,朱仕壥拾起来一看,却是自己的一些私底下的言谈记录。
当然,还有他收买江湖豪客,甚至贿赂山西布政司等地方官员的记录。
甚至他一些在密室之中和心腹的谈话,当然有很多是犯上不敬的疯话,也被用恭楷恭恭敬敬整整齐齐的书写记录着。
对方丢下这个来,用意是什么,简直是不用多说半句了。
看的满头大汗的朱仕壥在天亮时分才把本子丢在炉火上给烧成了灰烬,在对方派人请他出来合作的时候,他只稍做抵抗就屈服了。
这位尊贵的代王殿下已经决心,在这件事过后,就解散护卫部队,安心老实的在家里养鱼种花,优游岁月,再也不动什么糊涂心思了。
……
代王虽不中用,好歹也是礼绝百僚的亲藩,见是代王仪仗,总兵府的守将们上来略看一看,懒洋洋的给代王的大轿行了个礼,然后便挥手放心了。
代王与总兵官也算是经常往来,而且以亲王之尊,石彪也不好叫他和普通官员一样投帖拜门,然后等候传响,亲王亲至,这一点脸面还是要给的。
今天正是石彪大宴亲将的日子。
边境有警,他已经下令几十位不听命或是心向朝廷的将领出征,从前两天起,就陆续有将领出发了。
今天石彪宴会自己的心腹,当然就是有话要宣布。最少,可能是要给部下吹一吹风,毕竟京城那边已经两三天不通消息,究竟如何,石彪自己心里也是打鼓。
但明显的,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凭自己麾下这些将领和十万大军,好便好,不好,就自己在大同动起手来。
今日集会,副将十余人,参将三十余人,游击、守备、千总、把总并各都指挥、都同、佥事指挥、千户,林林总总,加上伴当亲随和石府家人护卫,总得有四五百人之多。
府邸之前,熙熙攘攘,拴着的战马就得好几百匹,分做四五堆,在总兵府外里许就陆陆续续可以看到拴着的战马,放着的铠甲兵器……因为是赴宴,很多人只佩着剑穿着武官服饰,或是便服,铠甲兵器什么的,就和战马一起,交给亲兵们看管了。
除了战马,就是一群群明盔亮甲的将领亲丁。
大明将领蓄养苍头家丁从国初就开始,到这会子更是有加强加深之势,再过百年,总兵调任带几百家丁离任都不算什么新闻,而石彪此时,有二百家将还算是当总兵官不久,再过几年,恐怕有过千家将,亦是不足为奇了。
仗着代王亲藩的身份,仪仗护卫一路前行,终到得五开间的总兵府大门前。
高大巍峨的门首,两座张牙舞爪的石狮子分列左右,大门两边,有两队三四十人的甲士分列左右,持着长矛大戟等擦的鲜亮的兵器。
往里头看去,则是石彪的丈六总兵红旗高高悬挂在半空之中,旗帜上“三军司命”的字样清晰可见。
总兵旗下,则是豹尾枪班等仪仗护卫,甲士们从门外一路排到二门,个个都是挺身肃立,一派威武雄壮的模样。
进了大门,一路迤逶到了二门,王府护卫平时大半就留在大门外,很少一些跟入大门之内,随侍护卫就可以了,今日不知为何,却是一路都跟了进来,只是这二三百人排列甚长,王爷大轿都已经到了二门前,队尾却正好停在了大门外的广场之上。
千户杨达是石彪的亲信心腹,迎来送住,多半都是他的手尾,这会子他笑着迎了上来,皱眉看了看拖的老长的王府卫队,勉强半跪行了个礼,在大轿前弯腰问道:“殿下怎么有空过来了?”
“喔。”代王先命人掀开轿帘,然后在轿中笑道:“我有些事,来寻总兵官说话,怎么样,他现在有空没有?”
“王爷亲自过来了。”杨达似笑非笑,答道:“咱们侯爷没空也得有空不是?”
“那,就请他出来见一面吧。”
“有点难处啊。”杨达笑道:“现在侯爷正在宴客,怕是一下子抽不出身来,王爷不如到书房暂等,过一会儿,我就上去回。”
堂堂亲王,一个千户说叫等就等,而且一副不容商量的嘴脸,代王这个亲藩在石彪眼里是什么样的角色,由此就看的很清楚了。
原本的打算是要哄出石彪来,然后号令一声,就在二门外擒下。好歹亲王临门,他不能不出来迎一下。
谁知此人动手在即,实在没心情理会代王,居然就这么要把人拒之门外,或是干晾在一边了。
第524章 袭杀
“杀了。”
余佳知道事不可为,原本也没打算这么顺当。当下一声令下,两人锦衣卫便上去,一左一右,把杨达挟住。
“咦?什么意思?你们要作死么?”
杨达勃然变色,喝骂道:“兔崽子们,想死不是?我怒起来,甭说是代王的护卫,就是皇上的护卫禁军,我准保也能要你们的命。”
“还等什么?”余佳狞笑一声,向那两个锦衣卫道:“他的鼓儿词唱的好听?你们听的很爱?”
这么一句,两个挟住杨达的部下再也不敢耽搁,两人挺着手中的绣春刀,分左右向杨达的肋间一送,刀锋是内卫造的百练钢刀,锋锐无比,一插之下便直入杨达胸腹之中。
“你们……你们……你们怎么敢……”杨达两眼圆睁,瞪的如牛眼一般,似乎是不敢相信,又似乎是痛的太厉害了,几乎说不出什么囫囵话来。
余佳却是理也不理,杨达此人,天子都知道他。原本是石彪的亲兵出身,后来是任旗鼓百户,接着便是中军千户,是石彪麾下心腹第一人,这样一个人,自然是骄纵跋扈,京师中就算是勋戚亲臣家,此人也敢顶撞得罪,根本不放在眼里。
张佳木赖以起家的查察婢女被拐骗一案起家,而当初在京城为石彪四处私掠大户人家美貌奴婢,然后再运回大同的,就是这位杨达。
这其中的过节,余佳当然清楚,看着痛的缩成一团,口鼻都流出鲜血,形状可怖的杨达,他微微点一点头,轻声道:“善恶终有报,杨达,你该有此报。对大人来说,今天也算是诛除元凶首恶,当年不能尽查的一口恶气,也算吐出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就是接连下令。
一群锦衣卫如群狼恶虎,开始挥舞手中的长刀斩向总兵府的卫兵,同时有人掏出短弩,开始用强弩射击那些远处的目标。
同时,有人掏出筒状物的东西来,用火折子点燃了,“砰”的一声,却是一股绚丽的烟花,喷射出来的烟火,直射云中。
虽然是大白天,不过烟花极为明显,想来隔的老远,也能看的清楚。
带到府中来的锦衣卫是一百六十人,加上几十个王府护卫,二百余人一起动手,一下子就打了总兵府邸卫兵一个措手不及。
余佳连话也没喊,手中绣春刀连连劈砍,眨眼之间,就被他砍翻了三个卫士。
石彪府中所养的卫士当然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此人凶悍残忍,他的部下当然也绝非善类。府城中常有传言,石彪的卫士不当值时经常群起为盗,在大同附近抢掠商民,甚至会请假外出,骑马冒充蒙古人在大同和太原,至延绥等商道中抢掠商民。
一被他们遇上,而多半必死无疑,这些人生性残暴,原本就可以是大盗强梁,是石彪千方百计网罗来充为羽翼的强徒,对这些人,不必宣谕拉拢,因为必定是会死斗到底的。
有此认识,锦衣卫们自然是大杀大砍,绝不客气。
因为事起仓促,锦衣卫又全部是王府护卫打扮,石彪的总兵府卫士们根本没有想到,平时瞧不起的代王府护卫居然敢暴起伤人。
乱刀之下,很快便有数十人被砍死或砍成重伤,断肢和内脏混在粘稠刺鼻的暗红色鲜血之中……
在第一轮的狂暴打击之下,二百一十余人的总兵护兵只剩下一百一十余人,过百人在眨眼之间就被乱刀砍死,或是被强弩射死了。
“射下高处的那几个家伙”
余佳砍翻了三个护兵,其中一个还颇有战力,高大武勇,身上的甲叶厚实坚硬,做起格挡动作的时候动作娴熟,手中是一柄厚实的阔刃长刀,和明军的制式腰刀相比,更宽更长更沉,显是这厮自己打造。
尽管对方是劲敌,不过靠着在坊丁队和锦衣卫千锤百炼出来的格斗技巧,余佳先用游斗法消耗了对方的体力,近身白刃战对人的心志和体力都是最高层次的考验,平时可挥舞数十下腰刀而不累,但生死相搏之时,每一刀都是出尽全力,在这种情形下,能留三分力,并且步伐不乱者,必胜无疑。
在对方劈出第十一刀而无效,心浮气燥之时,余佳突然抢攻,连斩数刀,把对方劈的连连后退,然后猛然跳起,在对方腰刀垂下无法护住上盘的时候,一刀掠过,把一颗硕大的头颅从颈上砍了下来。
鲜血狂涌而出,硕大的身躯在铁甲的护卫下仍然显的威风凛凛,不过,没过多一会儿,那庞大的身躯就颓然倒下,砰的一声,砸倒在坚实的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
余佳却懒得多看一眼,他是指挥,适才因为是暴起发难,人人动手,所以他也出手,此时过来了几个近卫,他便把自己的腰刀插入鞘中,只打量着四周的情形。
很快,他便发现墙角有哨楼,而几个人影正拼命向哨楼高处跑去……哨顶顶端,有一座硕大的钟楼。
“不能叫他们敲钟”余佳满头大汗,挥动着手臂,喝令着。
那必定是石彪事先布置,一旦出事,就敲钟通知城中各部前来救援。就算大同兵马有一多半是只听朝廷的,但只要有几千精锐听从石彪的吩咐,那今日的行动就算是失败了。
最佳的下场,也是锦衣卫大部被杀,大同落入石彪之手,然后朝廷调动大军前来剿灭,兵祸连结,那可不知道伊于胡底了。
好在锦衣卫内卫在强弩的训练上远超过其它部门,几十个力士一起转动着手中的钢弩,略加瞄准,第一轮箭雨蓬勃而出,然后接着就是第二轮,第三轮。
飞蝗一般的铁羽甚至遮住了人的视线,并且很快飞临到了钟楼通道,正在拼命攀登的七八人被接连射倒射翻,不论是前心,背心,胳膊,大腿,身上几乎无一处没有中箭,声声惨呼之下,尽管有人还在尽力上爬,不过只徒劳的在木制钟楼上留下一行行的血迹,没爬几步,便被新一轮的铁羽钉在木板上了。
“好,射的好”
余佳暴赞一声,接着令道:“去十个弩手,别的不必管,把这钟楼守好,就是大功一件,听懂了没?”
“是,属下明白”
弩手自有指挥,手指频点,立时点了十个精壮强悍的弩手,叫他们攀上钟楼,好生守住钟楼,不得擅动。
此时战局却已经发生变化,开始是锦衣卫占尽了上风,但石彪纵横大同十余年,和蒙古人也打了十余年,大同边军亦号称是大明第一强军,在石彪身边的卫士,岂有弱者?
就如余佳砍翻的那个卫士一般,尽管事起突然,又被锦衣卫占足上风,但剩下来的百余名卫士还是迅速结起阵势,十余人或三五人为一阵,或是半圆,或是三角,几乎在一刻之间,一百余总兵中军就结成了几十个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的防御阵势,他们瞪大了血红的双眼,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呼啸和呐喊声,在锦衣卫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下,虽步步后退,但阵势不乱,绝没有一触即溃的迹象。
“不愧是大同强兵”
余佳暗赞一声,今日行动之前,他最担忧的便是这些总兵麾下的强兵,如今一看,果然是端的不同凡响。
只是大同军虽强,锦衣卫却更是有备而来。
一百余人逼住了困兽犹斗的大同军,彼此都是三五成群,互相牵制,谁也没有出尽全力来搏杀。
只有露出破绽,或是过于自恃自己武勇,想主动出手而落单的人,不论是边军还是锦衣卫,或是被铁矛戳死,或是被长刀劈斩成碎末血块,几轮之后,这种鲁莽的人越来越少,虽然战局仍然激励,隔的老远就能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兵器格斗的声响,将士沉重的呼吸声,但真正互相格杀的局面却并不太多。
白刃相斗,哪里真能数百数千人一直互相厮杀,体力不够,精神也绝撑不住。一场大战,连旬竟日的打法很多,要是一直白刃互加,恐怕累也累死了。
场中一时竟是僵持起来,边军强在经验,武艺都在锦衣卫之上。而且多半是穿重甲,持强兵。
而锦衣卫则胜在人数多过边军,而且暴起发难,气势上更胜一筹。
同时,手中武器也不弱于对方,这种院落中的近身格斗,有时候砍刀远比长矛铁戟更优胜一筹。
在他们的衣袍之内,也是全部穿着锁子内甲。这种甲原本只供应禁军,锦衣卫自己也并不多,这一次行动,调了二百副锁甲来,也算是下尽了血本了。
但锦衣卫所有的强弩,却已经成了克敌利器。
除了调走十名弩手控制钟楼,还有十余人攀到各个高点,用来观察外面和进行对内压制,剩下仍有二十余人,不停的向着抵抗的边军发射弩箭。
这种强弩是内卫在鲍家湾精心打造,是正经的钢弩,一槽五箭,可以瞬间连发,也可以一箭一箭的击发。
现在这样的情形自然是一箭一箭的瞄准了射,因为劲力大,穿透力足够强,而且距离也近,每一箭射出,就必定会有一个边军颓然倒下,不似普通的弓箭那般,射在铁甲上伤势也不会太重,而这种三棱铁箭破甲力强,射中人体后,血如箭矢般激射而出,人很快也就软倒在地,不能支撑了。
第525章 闯宴
“啪”一声弓弩击发时拍打弓弦的巨响之后,又是一个甲士被射穿了喉咙,然后还钉在了墙上。
在喉咙里吐出血沫,并且发出阵阵不明意义的声响过后,那个大同边军睁大着双眼,就那么靠在墙上死了。
“孬种,狗日的孬种”一个似乎是小军官模样的边军一边挥刀嗑飞铁羽,一边赤红着双眼骂道:“有本事和老子一对一,老子就是死了也死的象个汉子,这样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算什么豪杰”
“我们原本就不是英雄豪杰,也不是好汉。”余佳挥了挥手,又是几人持弩对那人射这去,那人挡飞了大半铁箭,却有一支正好射中了他的胃部,箭矢破甲而入,刺穿了他的皮肤,直插入胃,巨大的疼痛和胃液翻涌时的怪异感觉让那人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尽管武勇过人,他还是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不是好汉。”一个弩手冷冰冰的目光看向被巨痛折磨的人,却并没有把弩弓对准人……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人不值得浪费羽箭,他只是向着对方,低声的,一字一顿的道:“我们是大人的锦衣卫”
“是,我们是锦衣卫”另外一个弩手刚射中一个人,满足地看着对方徒劳无功的捂住脖子……大动脉被射中了,大量的鲜血狂涌而出,只过了一小会儿,那个看起来武勇过人的边军就捂着自己的脖子倒下了,其姿式,就如同一袋被倒空了的麻袋一样。
如果这些大同边军有一些盾牌,或是有效的指挥,以百余人的战力恐怕还有一战之力。毕竟就算如此地步,死伤如此惨重,这些边军仍有战意,三五成群各自为战,并没有露出怯意,或是打算逃走。
若是普通的军队早就溃散或投降了,被锦衣卫以极大优势压迫在越来越小的战场上的大同边军却是犹有余力,最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崩溃。
从五开间的大门外向内看去,从大门到二门之间的广场上已经是壁垒分明,按当时的习惯,在两座门中间各有两排房舍东西对望,边军就是被锦衣卫们压在东面的房舍之前,在几株大槐树下,利用这么一点可怜的有利地形,做着殊死的抵抗。
“狗日的,他们打的倒是凶哟。”
余佳赞了一句,却不理会这里了,剩下来的边军不到一百人了,而且不停的在死伤,被消灭只是时间问题了。
而且,在大门外里许埋伏的大队也已经赶过来了,一群群的灰袍汉子,踩着整齐的脚步,隔的老远,余佳都能听出来是自己人在行动。
他心中一宽……等他们到了,驱散总兵府外的那些亲随护兵,把总兵府彻底控制住了,则大局定矣。
这一次也是关系到整个大明社稷安危的大事,余佳接令时起就开始拟定计划,此事看似简单,实则耗费了他极大的心力,这些天,就没有一天能睡超过两个时辰。
挑选人手,布置装备防具,任命行动指挥,规划进退路线,选择日期,找好进府的掩护……
几个军官赶至余佳身边,众人俱是外着灰袍,戴笠帽,腰间佩刀,手持长戟或马槊、铁矛等长兵器。和混进总兵府的锦衣卫不同,他们带着长兵器,还有十支紧急运送过来的火铳做为压制火力,所以事情办的极为顺利。
余佳的副手,大同副千户钱英上前一步,立正挺胸,眼睛里俱是傲气:“大人,职下等奉命驱散诸将护兵,现已经将总兵府外控制,留五十人骑马来回巡视,剩下三百人悉数赶至,请大人示下”
这一切都是余佳亲力亲为,这一下,可算是功成圆满了。
他精神一振,喝令道:“走,捉石彪这小子去。”
事起仓促,说是很久,其实连番激战,时间都并没有超过一柱香的功夫。从暴起杀人,到护卫仓促中被斩杀近半,再到边军们结阵抵抗,再到射击钟楼,种种事都是连在一起,其实发生的极快,几乎就是目不暇给,根本没有太久时间。
等烟花射出,三百名训练有素精壮强悍的锦衣卫出击,府门外不过是乌合之众,三五个的可能是好手,因为将领的亲丁不会挑选无用无能之辈。但三百锦衣卫是以合战之姿出现,上来便是持火铳、强弩、长兵,全副武装的杀将过来,如此威压之下,几乎所有的亲兵伴当都是一触即溃,根本没有抵抗。
所以等锦衣卫大部赶至时,时间也只是过去了一小会儿罢了。
“嗯,控制外围,你做的很好。”余佳夸赞一句,然后又吩咐道:“派两队人,攀上总兵府高处,以上控下,剩下的人,随我往内府去。”
“是”
钱英答应下来,挑了两队弩手,十名火铳手也是跟随一起,总兵府邸巍峨广阔,他们一部份攀上正堂,一部份攀在几个院落的主屋之上,以上控下,开始瞭望警备。
剩下的则跟随余佳全部掩杀进去。
外院杀声震天,里头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今日石彪宴客,主宴的地方却是在府邸的后园。
冷了一冬天,今日难得聚起这么多人,天气和暖艳阳高照,在屋里摆酒就嫌太气闷了,所以就把酒席摆在了后园,赏花看树,也是武将难得的风雅一回。
只这一回,却是要了他们的命。
因为在后院摆宴,所以家中下人多半也集中在后院,只有厨房到后院是络绎不绝的下人丫鬟在送着酒菜。
客人有数十人之多,最差也是个百户把总,府中过百名仆役全部动员,才勉强能够支应这么大的场面。
外院的吵闹虽然听到一些,里头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等余佳等掩杀进去的时候,里头只派出了几个小厮,还有一个戴着瓦楞帽的管家模样的人物,显然是出来查看一下,外面吵吵嚷嚷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全数杀了,各队分开掩进,遇人则杀,不必留活口。”
事情重大,又要隐秘,哪里还有功夫留活口?
余佳接连下来,几个锦衣卫疾冲而上,把几个小厮和那个管家擒住了。
“哎,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知不知道这里是大同总兵官的府邸”
被拿住了,那个管家还在嘴硬,擒住他的那个锦衣卫狞笑一声,手中绣春刀先在那人鼻间一割,把那人鼻子也割了下来,顿时就是鲜血淋漓,然后在那人惨呼之前,便是又在喉咙间一割,鲜血涌出,一条性命却是了结。
见他如此,其余四五个锦衣卫也是有样学样,在那几个吓的发呆的小厮喉间一割,顿时也是全部杀了。
在他们四周,其余的锦衣卫全部提刀掩入,遇人便杀,不分男女,一时间,整个总兵府邸犹如地狱一般,到处都是浓烈的血腥味道,时不时的便是一声或几声惊呼,然后便是刀剑砍在人身体骨骼或皮肉的沉闷声响。
如果从高处向下看,就可以看到一队又一队的灰衣人在穿堂巷子中蝴蝶一般的穿梭疾行,从二门附近,到正堂,再到边院,然后是穿堂夹巷,一路杀得数十人,数百人终于穿行到后堂之前。
石彪坐于后园海棠花从之下,在他面前,铺设着一张小几,酒菜林列,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虽然富贵已极,已经位列侯爵,不过石家是武官世家,富贵没超过三代,在穿着吃食上都还不脱武将粗鄙的一面,所以酒菜虽多,却多是酒肉荤菜,菜色也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陈设讲究。
不过,他请的也全部都是边将,大家大快朵颐,吃的正是开心。
外面的吵嚷声已经小下去了,石彪不知道是因为抵抗被平息,还以为是自己派出去的人中止了鼓噪,因向着众人笑道:“不知道是你们谁带的人吵起来了,一会出去查清楚了,打他娘的军棍。”
他带兵向来就是如此粗疏,众将也习惯了,当下俱是笑道:“对,打军棍”
他们也都是没有想到,就在大同总兵官的府邸,居然有人冲杀进来,将总兵府邸外的随伍亲丁赶走杀散,又将总兵府邸内的中军武将和士兵全部斩杀。
如此大胆,连石彪这个彪悍凶狠的人却也是一点也没有想到。
“来吧,请诸君满饮此杯。”众将和所有的心腹在前,石彪也是极为高兴,他自己先干了满满一大碗酒,脸膛红的发光,脸孔上几处刀疤剑痕亦是如长虫一般的扭动起来,看着份外骇人。
他看向众人,大声道:“快,赶紧喝了,喝完了,我有大事和你们说”
“不如我来代总兵官说吧”余佳适时而出,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穿过酒桌林立的场地,到得石彪身前,气度安闲的问道:“总兵官是不是想说忠国公谋反的事?”
“咦”石彪大惊,他再懵懂自大,也是知道事情不对了,再看此人身后的数百大汉,一个个都是彪悍凌厉,杀气充盈,当下石彪便猛跳起来,喝问道:“你是谁,怎么敢冲到我的府邸里头来了。”他指向众人,色厉内荏的喝道:“是不是都不想要脑袋了”
第526章 后援
一员武将闻声而起,刚想说些什么,余佳长刀斜砍,在场众人只见刀光一闪,但见人头飞跃而起,那武将瞠目结舌,似乎自己也不敢相信,居然一照面之下,就已经被人斩了首级。
“反了,反了。”石彪知道不对,一脚把自己桌前酒菜踢的满天都是,然后抽刀挥舞,喝道:“有人造反,随我一起上”
如此情形,当然不必多说,所有在场武将俱是叫骂起来。
虽然眼前没有趁手的武器,不过身为武将,最少都把佩刀或是佩剑戴在腰间,此时各人喝的脸红脖子粗,不少人一声叫骂,便都是抽出腰刀或佩剑来,然后一脚把酒桌踢翻,冲杀过来。
“果然够凶悍。”余佳长笑一声,令道:“上吧,除了石彪,余者不必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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