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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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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晚刚下了雪,当时雪化的慢,隔了一天,大街上的积雪有人扫,胡同巷子中心也有人打扫,然而道路两边的积雪犹深,趿鞋前行,时不时一脚踩在雪深处,再加上月明星稀,劲风吹掠,那股感觉就甭提了。

从院里出来,向东迤逦而行,足足走了一百来步,在灯笼的照亮之下,才看到一间小屋子在街转角处,只容一人转身大小,也没有灯光。

到此,小三怯生生道:“大人,就是这儿了。”

“这么小,早晨起来,岂不是要排很久队?”

“是了!”

“好,我知道了。”

只略看了一眼,张佳木就转身回去,一路上却不再提茅房的事,又问着街道情形,最后却又问小三如何洗澡。

“回大人,小人自己烧水洗。”要不是在人矮檐下吃饭,小三真想把灯笼一扔就走,这位大爷太难伺候,脾气虽说不大,也不象要打人的样子,但问东问西,又叫人摸不着头脑,心里那股不上不下的味儿,实在是太难受人了。

张佳木也不为难他,打听了一通之后,哈哈一笑,把这个一头雾水的厮养小仆给撵去下房睡觉去了。

天儿已经不早,张佳木心头倒是一团火热。

谁说锦衣卫非得欺男霸女才能显山露水来着?现在是于谦当朝,做事得分清当权的大佬喜欢什么。

既然锦衣卫负责街道卫生这一块,这种黑差事,没有人管的区域才容易出成绩。不然的话,又不能随便抓人打人,又不是边关武将能疆场厮杀,现在还上哪儿显本事去?

大爷我就偏搞环境卫生了!

第045章 挑人

第二天照例四更就起身,打拳,射箭,和任怨对舞斗技,彼此都出了一身大汗。

然后洗脸抹身换衣服,吃早饭。

到了辰时初刻,刘勇先到,然后两个教头也来了。

看到武志文和刘绢,张佳木笑道:“昨天一时疏忽了,没叫武大哥刘大哥一起过来住。后来你们走了,我倒不安了好一会子。”

话不一定要说的多漂亮,在乎的是真情实感,有张佳木这句当真关切的话,两个新来的心里真是热热乎乎的。

两个新人无话可说,张佳木便道:“两位住处在哪儿,一会派人把铺盖搬了来,以后住在这儿,我也好早晚请教。”

武志文和刘绢对视一眼,心里着实感动。

都是河北沧州人,燕赵男儿就是讲的一股爽快劲,当下两人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一拜,一起道:“大人如此关怀,卑职愧不敢当。从今往后,但有驱使,卑职绝不推诿,一定竭心尽力,非把大人交待的差使办好不可。”

“当得,当得。”张佳木笑吟吟道:“一会就得劳烦两位挑人,人挑齐了,还要把场子给建好了。”

练新人的地址昨晚已经定下来了,就在百户府往西南两里多地,那里荒地多些,圈了几间小房搁东西,再圈了三亩多大的一块荒地,派人夯实了,再送些器械什么的过去,那里就是一处象样的营地了。

早有交待,今天来参加挑选的都先到那边去了,正好,夯地建场缺人手,没练武前,先做杂役,现成的人力,当然不能浪费。

这边人齐了,张佳木让刘勇留下,提调诸小旗正常巡街,处理突发事件。

当然,要紧的就是收取常例规费银子,这一层可千万耽搁不得。

众人聊了一会,张佳木带着人就要出门,远远的看到王琦过来了。任怨一见就笑了,道:“王总旗伤的当真不轻,现在还是鼻青脸肿的。”

众人都笑,不过王琦走的近了,大家又把笑容给收起来,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教王琦看了着实尴尬。

“王总旗,你来的正好。”

张佳木大打官腔,道:“刘总旗主内,你主外,他留守,你出外。我有事要忙,底下各小旗并校尉军余,就由你来统管就是了。”

王琦就是不愿把权力拱手相让,这才不顾脸上的伤痕跑了过来,现在张佳木仍然叫他负责外事,提调诸小旗做事,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

勉强依了上下官的体例拱了拱手,王琦转身就走了。

在场没有外人,任怨问张佳木道:“佳木,怎么还把大权给这小子?”

张佳木微微一笑,道:“这是上头分派他过来的任务,我还能教他闲着不成?”

见任怨还要说话,张佳木摆了摆手,道:“现在不说这个,我们去看场挑人。”

不仅是任怨不解,就是刘勇这样的老油条也猜不中张佳木的心思。当下各人无话,该留守的留守,该出外的出外,百户府里没一会功夫就走了个精光。

距离不远,天儿又冷,索性就都不骑马,大家安步当车,一起走过去。

一咱上行人已经不少,早晨的时候小商小贩是最多的,从城外送菜进来的,打短工的,卖土产的,挤了满满当当一街全是。

沿街房舍,多半搭了披檐,占了道路,遮了沟渠,当时也没有垃圾车什么的,沿街居民倾倒垃圾全在明沟里,再加上挤挨不动的小商小贩,那股味道就甭提了。

还好这会是天寒地冻的冬天,要是换了春天,准有时疫发生。

张佳木若有所思,怪不得这年头把防疫病当成天大的事来看,就眼前这情形,一旦到了冬春之交的时候,没有时疫才是怪事。

他倒是不知道,明末的时候,京城里就因为卫生情况大大不妥爆发了一场鼠疫,京城内病死无数人,包括守城的京营兵马,李自成轻松打下北京,原因很多,据有的学者考证,当时爆发的鼠疫就是重要原因之一。

……

三里来路,因为走的全是人多的大街,反而步步难行,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地方。

好在越往西南,人烟就越稀疏,远远的,一块不大的空地终于出现在眼前。

大明的京师不比盛唐的长安,长安城里还能有空地种庄稼,大明京师里,能找到这么一小块没有人居住的空地,已经极为不易。

李瞎子,薛胖子、庄小六、曹翼,无赖中的四大金刚已经等在门口,往里头看去,黑压压站了一地的人,随便打量一下,就能看出来全都不是善类。

“见过大人!”

四大金刚带头,后头有一百多人一起躬下身来,一时间,张佳木有种错觉,眼前这种场景,在后世的某种类型片上似乎常看到啊……

他轻咳一声,四周立刻鸦雀无声。

“好,很好。”这个场面,张佳木倒真的有点楞了,说什么是好呢?

老实说,还真没经历过。

好在他甚有急智,见众人等他说话,他就转过头来,向着两个新鲜出炉的教头问道:“两位,看看眼前的人如何?”

“是,大人!”

两个教头也有点懵懂,他们俩都是武学世家出身,但当教头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但差事要紧,两人走到这群无赖的队里,开始相看人手。

这是有学问的,张佳木自己也看。

先看眼神,再看个头,再看筋骨,接着,就问话,看肌肉弹力。

总的来说,眼前这群人十有八九都算合格。除了十来个太过刁滑惫懒的当场挑了出来不要,别的人,全留下来。

这群人,好勇斗狠的时候多,他们自己也练过些粗浅功夫,论起身手和打架的经验来当然比普通百姓强的多了。

相看了半天,武志文过来报告:“大人,一百一十七人,裁退十五人,还剩下一百零二人。”

“好。”张佳木心里极为高兴,眼前这伙人,就算是他起家的真正班底了!

挑这伙人而不是在普通百姓里招募新人,是因为锦衣卫的差使不仅是一个听话办事,或是会点拳脚就能成的。

得有眼力价,得会随机应变,得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坊中无赖,加以约束训练,就是将来他麾下得用的最佳班底。要是弄一群老实人过来,听话是听话,调教他们办事就得好几年,实在是得不偿失。

至于无赖奸滑难管,他倒是有信心,能把这群孙子管的服服帖帖的。

原本的小旗官和校尉们,他现在暂且不用,还交给王琦去管,就是用的引蛇出洞的法子。谁愿跟他,谁愿跟着王琦走,又有谁想居中看风色观动向,都可以慢慢分的清清楚楚。

人心是世上最难看清楚的东西,他要多看看,再看看。

第046章 难搞的小队

坊管小队正式挂牌成立了。

大明景泰七年十一月十七日。经过了小半个月的场地整修,夯实了土地,弄齐了器械,再修了十来间房舍,打好了床,一百来号人全部住下,还雇了厨子,跌打医生,这么一弄,居然也是井井有条,齐齐备备。

等大堂挂了匾额,又在大门处挂了对联,放了鞭炮,坊管小队的上上下下的心就算定了下来,这个单位,在法理人情上就算正式成立了。

印,当然是没有的。

锦衣卫才有一颗木印,东厂没印,只有钦差关防,一个百户官弄的玩意,还想有印?

小队的队长委了任怨,这是张佳木准备了很久的起家的基业,给别的人,他断然不能放心。两个副小队,李瞎子和薛胖子,两个哼哈二将这阵子表现的挺不错,着实巴结上进,该是给根骨头的时候了。

两个总教头,武志文和刘绢。

张佳木答应他们,在这边当教头,按小旗的例给他们按月分银子,三节额外还有犒劳。同时暗示,等小旗有了缺,优先给他们补,就是任怨也得往后排。

这么一弄,两个教头就安了心,踏踏实实的帮他训练人手。

……

看看天到了午时,张佳木坐在椅中伸了一个懒腰。

今天又是一切如常。锦衣卫说忙是很忙的,坊里上下没有什么事是锦衣卫不能管的。顺天府管不了的事儿,锦衣卫都可以管。

家常里短的闲谈可以是妖言惑众,拿办。外地行商可能是蒙古探子,拿了拷问!卖茶叶蛋的王大娘乱丢垃圾,锁了带走!

说不忙,那就可以万事不理,只要坊里没大事儿,就不会有人找麻烦。

后人总有误解,以为锦衣卫就专管祸害大臣,诬陷忠良,其实搁景泰年间那是没影的事。锦衣卫怎么办差,得看上头的要求。上头要拿人,比如洪武年间太祖皇帝要对付功臣,事事要锦衣卫出头办事,所以洪武年间锦衣卫那是杀了个尸山血海!永乐年间,永乐爷要瓜蔓抄抓人,更是弄的天下骚然,大明朝野,谁不知道锦衣卫的凶名?

正统年间,也是威风。到了景泰年间,一是有于谦,二来是内臣宦官势力大涨,两面夹击,锦衣卫的威风已经大不如以前。

现在的锦衣卫,就象是老虎被拔了牙,正懒洋洋的睡觉打盹儿呢。

刘勇主内,王琦奔走于外,又没有什么要紧差使:诉讼,地方赈济,建粥厂,施放被褥药材,这是顺天府的事。

抓几个偷儿扒手,调停一些邻里吵架的小事,这是五城兵马司的事。

压制豪门恶奴,制衡权贵,这是巡城御史的事。

张佳木有意放任,坊里的情形,似乎又和他拉事前差不多了,各方势力各司其职,锦衣卫又只是街面上的摆设,只管收银子。

好在,这方面的局面是打开了,各种行当应该上交的银子是分文不少。这小半个月,张佳木已经把收上来的银子用了不少,不然的话,坊管小队那边根本就应付不下来。

倒是有一条,对东厂丝毫不假辞色,东厂的番子在正南坊已经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现在不仅是锦衣卫的人,就是坊里的兵马司、铺舍火夫,甚至帮闲无赖,都已经不肯卖东厂的面子。

没有了势,东厂在正南坊里已经是瞎子的眼睛聋子的耳朵,纯是摆设。

左右无事,张佳木交待了刘勇几句,就在曹翼和庄小六的簇拥下,离开百户府到坊管小队那边去。

这两货这阵子吃足了苦,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白天要跟着张佳木办事,下午到晚上加班操练,比一般的队员还苦一倍,不过他们知道机会难得,好歹是熬了下来。

出了百户府门,一边走,一边闲谈。

张佳木问他们:“最近这两天,队里有什么新鲜事没有?”

两个流氓对视一眼,彼此都是心思灵动的人,四眼一交汇,怎么说话心里就有数的很了。

“有是有。”庄小六道:“就怕大人听了不高兴。”

这种就是有情况要汇报了,张佳木面无表情,道:“说来听听看吧。”

“两个教头,似乎为人有点过于忠厚,不大服得住人。”

“请假的人多了,装病的也多了。练的太苦,大伙有点受不住倒是真的。”

“任大人已经开发了几个,还打了十来人,但恕小人直言,这样不能教人真心服气,咱们这伙人就是这狗怂脾气,心里不服,任是怎么捶打,该耍奸还是耍奸,该偷懒还是偷懒,打是没有用的。”

张佳木默然不语,现在的情况是他事先就预料到了,并不会让他意外。

招这些流氓无赖,好处是稍加训练约束,就是现成的人手,过几个月就能用。坏处就是他们耍奸偷懒的多了,从没干过正事,从头到脚的流脓水儿,根本吃不了苦。这种人,用打是打不服的,不要说打,砍头也不成。

戚继光为什么要到义乌去招农民兵,而且指明了要忠厚老实话也不多的?因为他被无赖兵痞伤透了脑筋,再严明的军纪都约束不了明军中的无赖流氓,砍头都不成。

任怨现在的办法就是恩威并施,又打又拉,老实说,对普通人这一手是足够了。对这伙无赖,这种办法是不行的。

但要是把他们彻底给收服了,用处可就太大了。

有两个耳报神在,张佳木对那边的情形也算是了如指掌,听着他们说话,张佳木并不急于表态,只是道:“到了再说吧,我可告诉你们,别人闹事你们只和我说,要是有人和我说你们也在里头掺合,我可绝饶不了你们。”

别人不知道他的手段,两个家伙天天跟在他身边左右,那可是知道的太清楚了。

无赖们私下议论,小张百户看着天天笑咪咪的不大恼人,但心里城府很深,做事也有决断,就是还不知道心是不是够狠,但无论如何,对别人可以打马虎眼,对他则万万不可。

当下两人凛然称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张佳木身后,一步也不敢行差踏错。

到了小队门首,两边的对联描金绘漆,非常堂皇漂亮。

对联挂在大门两边,牌子是张佳木自己动手写的,左面是“朝廷心腹”,右面则是“天子近卫”,非常的恶俗无趣,但张佳木自己看着,心里却是满意极了。

第047章 器材

上司驾到,坊管小队里立刻鸡飞狗跳。李瞎子和薛胖子两人一首一尾,摆队欢迎。两个教头也走了过来,和张佳木致意寒暄。

虽然坊管小队要紧的很,但张佳木并没有直接干预管理,而是基本上放手,只是隔几天过来看看,今天过来,预期也是到了队里要出情况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从任怨以下,队里几个头头都是脸色阴沉沉的,和阳光普照的天气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见了礼,外头队员仍然训练,张佳木则与任怨几人分别落座说话。

他来了,大家似乎有了主心骨似的。

虽说只有几天没过来,但是坊管小队里情形不妥,大家还是很有话说的。

张佳木坐着,从任怨开始,队里的人分别说话,总而言之,情形不好。主要是任怨为人憨直,李瞎子几个能力又有限,出身也是和队员一样,谁肯鸟他们?

教头武艺高强,但不是京城人,当时也是有城乡歧视的,城里人看不起乡下脑壳,两个教头又不是能说会道的人,就更加的难以管束队员了。

任怨的办法就是打和开革,反正张佳木放权给他,这几天已经打走加开革弄走了不少人,好在有一些锦衣卫的军余自愿补进来,勉强还维持了一百左右的人数。

“佳木。”任怨以手抚额,道:“总之我头疼极了。”

还没说完,外头又有吵吵嚷嚷嚷的声音。

任怨勃然大怒,起身怒道:“又是怎么了?”

张佳木笑道:“九哥,别气坏你自己的身子。”他站起身来,道:“我们出去看看。”

原来现在正是放饭的时候。

队里吃饭可不能完全和百姓的时间一样,现在看看时间还早,但已经在放晚饭。吃了晚饭休息一刻时间,接着再晚操,然后天黑不久,全队就都休息了。

张佳木设计的训练课目,再加上两个教头的斗技训练,训练课目是排的满满当当的。这些队员都是好吃懒做的主,能挺到现在还是看准了坚持下去,以后准能吃香喝辣。不然的话,就凭一天管三顿饭,人早就跑的一个也不剩下了。

按着规矩,吃饭时队员们盘腿坐在校场上,按十人一分队坐好,分队长用大铁桶打来饭,每人两个蓝花边的大碗,一碗给饭,一碗给菜,有汤有水,吃个热乎劲儿。

有几个人因为自己分的饭少,和放饭的分队长吵了起来,乱七八糟吵个不停,任怨忍不住头疼道:“这都什么人啊,多半勺少半勺的事,大男人家,这就吵个不停。”

李瞎子在一边皱眉道:“任头儿,话不能这么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分饭不公平,下头当然会有怨气了。”

这会他一副胸有丘壑的样子,满脸的怀才不遇。其实这些队员真的交给他管,他一样的抓瞎。

现在这么能说,不过是因为张佳木在,故意表现争宠来着。

张佳木笑笑不言声,走上前去,看看大桶里的饭菜,笑了一声,道:“还真不赖。”

任怨粗直性子,当然不会贪污大家的饭食银子,顿顿有肉不敢说,但肯定管饱。

大桶里装的蒸馒头比海碗还大,小山似的堆在桶里,另外一个桶里是熬白菜,闻起来也是香气蒸腾,勾人食欲。

不过任怨领悟力还不够,不知道训练新兵的大杀器是红烧肉加馒头,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叫人遗憾的紧了。

“好了,好了。”张佳木走到吵嚷的几个队员面前,轻轻一按,几个正吵的脸红脖子粗的队员一下子就全停了火,全被他按在原地坐下。

然后他自己抄起勺子,一人补半勺,笑道:“这成了吧?”

到底是身份不同,几个人不好再吵,脸上也有点讪讪的,张佳木挥手道:“先吃饭,吃饭皇帝大,吃饱了再说。”

各人一时无语,“稀里哗啦”的吃将起来。

看他们吃的香甜,张佳木笑道:“这些天,大伙儿吃的苦头不小,明儿加菜吧,买头猪宰了,炖肉吃!”

“大人英明!”

场中所有人都是眉开眼笑,一边胡吃海喝着,一边感谢着张佳木决断英明,不愧是百户大人,果然是气度不凡。

任怨和李瞎子几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张佳木走开,在校场看器械设备的时候,任怨忍不住埋怨道:“佳木,你只管自己做好人,这不是把我们撂一边去了?”

武志文也道:“大人,一味怀柔对这伙人怕是没用。”

刘绢在一边看着那伙无赖,一脸嫌恶,道:“给他们天天吃肉也不中,才好好练了几天,一个个都有病了,偏吃饭的时候又好了,什么德性。”

张佳木打了个哈哈,摆手道:“这些我都懂,这一次过来,就在这里好好呆几天,把这些人收拾服了再走,各位就放心吧。”

有他这话,别人当然没有什么话可说。

他们倒是不知道张佳木的心思,现在正得意着呢。

场里的器材,全是他看着眼熟的玩意,都是他叫人画了图样,慢慢儿打造出来,划时代的产物啊,他看着眼熟极了,心思根本就暂且没放在那伙无赖身上。

收拾他们还真不是什么难事,慢慢来就是了。

倒是眼前这些器物,他喜欢的紧啊。

单杠、双杠、高低杠、跳箱、山羊、跨栏、平衡木、铁饼、标枪、铅球、跳高驾,攀索、攀岩墙、独木,只要他想的到的,不管是特种部队用的,还是学校用的,一古脑的全弄了出来。打造这些东西,花费可真不小,当初弄的时候,任怨几个还反对来着,现在练了这么些天,其中妙用已经有不少人觉着了。

下一步,就是要弄哑铃、杠铃,总之,这些玩意可比石锁什么的合用多了吧?

除了这些,还有正经的四百米一圈的跑道,就是没法儿弄出蓝球和足球来,不然的话,张佳木可就更高兴了。

有这么一个场地,再有银子还有人,他的精锐小队计划几乎只是时间问题。一个百户能做到的极限就是这样了,有这么些人手,还怕将来做不出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篡朝夺位咱不敢,比百户再进几步,怕是还有可能吧?

夕阳西下,张佳木在校场上来回转悠,摆弄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脸上神情似悲似喜,倒惹得一群下属摸不着头脑:咱这百户大人,抽的是什么疯?

第048章 保证金制度

“佳木,这样做合适吗?”

刚打了四更的鼓点,营房里百来号人还睡的横七竖八四仰八叉的,张佳木和任怨披挂整齐,穿着厚实的棉袄,一人手里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囊,鬼鬼祟祟的趴在营房窗外。

里头还是呼噜声一片,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顺着窗户就往外飘,两个教头隔的老远,也能闻到,连忙都皱着眉闪到一边去了。

“合适,谁叫他们听了更鼓还不起来?”

张佳木脸上笑咪咪的,撰着皮囊的手一松,羊皮囊里的水就均匀的向着屋里洒过去了。

他已经动了手,任怨将心一横,也是把手一松,两股水流一起喷射而出,整个屋里就全是水雾了。

张佳木哈哈一笑,就又窜到别的屋子那边去,然后依法炮制。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各屋里鬼哭神嚎的,这么大冷的天,虽然水其实不多,撒在头脸上抹一下就没事了,但睡在床上原本暖暖和和的,又是在睡梦之中,冷水激在脸上,那种感觉可就甭提了。

“不干了,老子不干了!”

“就是,不受这活罪了,老子回家啃窝窝头去也不在这受这罪了。”

几轮激射过来,屋里此起彼伏的,全是叫骂声。

任怨有点吃不住劲,李瞎子几个也是默然不语。张佳木这一手实在太狠了,早晨起这群大爷起来晨操是挺困难的,但这么一弄,估计当场就要走不少人了。

果然,没一会儿,屋里头有个脾气最爆的就窜出来了,一出门,看也不看张佳木,扛着自己的小行李包,就气冲冲的往外走。

这厮名叫黄二,生的五大三粗,在流氓界也是干的打手这一行,武功底子颇是不错,连两个教头也很夸他,已经委了他做分队长。这会脸上头上全是水珠,也不擦拭,就这么铁青着脸往外走。

京师的流氓界也是分工很多的,有拆白党,破靴党、相公、龙阳、讼棍、打手等等,老实说,干打手的还是性子比较直爽老实的。

“黄二。”张佳木把黄二拦住,笑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不过你想,不用这法子,能把你们都顺顺当当叫起来么?”

黄二扭过脸去,嘴上不语,脸上却很明显的写了两字:不服。

自从张佳木到坊管小队住了下来,每天是阴招损招狠招层出不穷。十天不到的功夫,整治的大家伙欲仙欲死,黄二往外头走的戏码已经演了不少回了,就是没有一回走成功的。

果然,张佳木警告他道:“前天你和我比腕力可是输了,答应了怎么着十天内也不能走,你黄二在街面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就这么不要脸了?”

他这么一说,黄二气的差点一口血都要喷出来了。

这些天下来,比腕力,比摔跤,比斗技、比赌钱,张佳木就瞄着他们这些闹腾的最凶的人,上来就赌,赌了还一定赢,赌注就是赌三天到十天的时间,输的人,怎么着也不能翻脸走人。

无赖说起来棍打不怕,攮子插身上也不能皱眉,但就是不能被人挤兑的言而无信,要是真有这种名声传了出去,以后还怎么在街面上混事?

他们这种心理被张佳木掐的死死的,反正他怎么赌都是赢定了,偏这些人又要脸面,只要他找了上去,还不能不应赌。

这真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张佳木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简直就是欣赏着黄二的窘态为乐。

太不厚道了……

跟在黄二屁股后头出来的一看眼前的情形,都是一脸的晦气。

这戏码,不论是早晨半夜中午晚上,每天都要演几回。大家都腻味死了,偏生小张百户乐此不疲,玩的还上瘾了都。

这叫什么跟什么啊。

没过一会儿,一百零八号好汉全从屋里头出来了,然后列队,查看衣服穿的是不是整齐,闹腾了一会,天空已经隐约发亮,露出鱼肚白来。

张佳木的训练方法很新鲜,和京营诸卫完全没有一点相同之处。

晨操是先列队,看衣服姿势,接着跑圈,十二圈跑完洗洗吃早饭,然后练站姿,练走路,然后玩场上的器械。

吃了午饭,就是两个教头带着,练博斗技巧。

晚课就是再跑圈,练器械,睡觉之前,还要各分队总结今天的得失,先进的有计分,后进的也有计录。

有了这个,其实队里上下都争着先进的那个小红旗,谁都是七尺高的汉子,谁想落在后头,名字上挂着小黑旗?

别看无赖们一个个叫的嘴响,但这么些天下来,练的也挺带劲的。

就是身上的流氓习气实在一时难去而已。

张佳木上窜下跳的,也是给他们一个扭转过来的契机和说法,自己舍点脸皮下去,把队里气氛搞起来,再把真正的不服份子给压下去。

估计等他走后,任怨几个也就能接上头,继续把这个坊管小队给管好了。

人齐了,张佳木也就收了脸上笑容,正色道:“这些小孩闹的玩意,估摸着你们也烦了。老实说,我也烦了。”

全队鸦雀无声,不过各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对他的话不以为然。黄二几个胆大的,还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甭乐。”张佳木道:“都是七尺高的汉子,我知道你们,没有笨的,身上有懒筋不错。但出来在街面上找钱,有几个不是为了家里的?”

他开始点名,也难为他,这些天来把这些人的家底摸的清清楚楚。

黄二家里有老娘,没老婆孩子。李瞎子家里有爹有娘,还有老婆和三个孩子,其余无赖,多半也是有妻有子有父母高堂。

真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只是少数,毕竟他开的是坊管小队,不是孤儿院。

提起各人的家小,大伙儿的脸上就阴沉多了。经过太祖和成祖,再有仁宣之治,大明这会儿正是由盛转衰的时候,京城之中流民众多,吃不饱穿不暖的无赖流氓多半都是家里贫寒,文不能中进士,武又不能边关杀敌,不上不下,只能在京师各坊胡作非为,混口苦饭,养活自己和妻儿老小父母高堂。

其实都是些苦人儿,不然谁愿意甘为人下?

张佳木的话,算是把他们心里最深处的疮疤给揭开了,血淋淋的疼。尽管还是有不少人脸上是那种不在乎的无赖表情,更多的人却是铁青着脸。

不是为了一口吃的,谁愿到这儿来遭这种罪?但在这里吃饱了,家里却多少天没有进项,心里头能不急么?

张佳木的话,算是真打动人心了。

但还不够。他略一示意,身后的曹翼和庄小六等人抬来几个竹筐,里头放的则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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