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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绾-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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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哭。让她的心顿时就紧张起来。
“南疆!”
她发出一声低唤,就认为那哭是自己的孩子所发,足尖一点,隔溪飙射而去。
一块巨大的岩石后,两个男女坐在那儿,女的怀中抱着个小小的婴儿,孩子正吸吮着一个酷似奶瓶的东西,而可能因为那东西不合胃口,所以就不时发出一两声大哭。
“南疆!”
她再次发出一声疾唤,惊了坐着的两个男女,他们应这声一跃而起,并拉开了打斗的架势。
“哥!”白衣掠过,眼花缭乱之际,她已经成功地从女子手上夺过了孩子。
“妹妹!”
在意想不到地方与意想不到时刻相逢,总是容易让人心里极度喜悦与神经放松。不经意间,又一个白衣人飞射过来,径直从暮倾云的怀中夺了那刚见到亲娘无牙小嘴弯弯笑着的孩子。
暮倾云心头一惊,向已是飙射到对面五米远的夏侯决然道:“你还我孩子!”
夏侯决然灿灿一笑,手指轻轻地m了m婴儿光滑如玉的小脸蛋,抬头道:“孩子在我手上。何去何从你应该想得明白!”
她冷冷地凝视着他,两道利光犹如两柄利剑刺向他心房,“你要挟我!”
“本王不在乎谁做天下的皇帝,可在乎北疆的百姓。”
她突然放声大笑,尔后冷静地道:“我懂了!你只要劫持了我与孩子,他就不会向北疆动手!”
“说得不错!”他笑意加深,“你是夏侯国一位鬼才,我不得不防。”
第二百九十三章彻夜难眠
原来他是被战船与溜得快震憾了,心有所惧!也生怕自己与夏侯子曦重归于好!所向披靡!暮倾云舒颜冷哼一声,朝夏侯决然道:“原来你说喜欢我都是假的。这才是真话!”
“说破了就没意思了!你知道我真正的意图!”夏侯决然朝两个随后追来的人悄然使了个眼神,转身向黑暗里飞袭隐去。
柳二蛋正欲追去,却被暮倾云制止了,论轻功,她足以紧缠着夏侯决然,论武功,也足可以摆平那两个护卫,可眼下只有让孩子随了夏侯决然而去,他心安了,在未来的战事中他才不会出兵相帮夏侯一落,也算对他承诺的保障吧!
“妹妹!他……”
她苦苦一笑,打掉了牙与血往肚里咽,淡淡地道:“他没有恶意!”
应她的话落,远远的,就传来两声豪迈的大笑,尔后便是,“说得不错!本王没有子嗣。会待南疆如亲生儿子!我们在鲜花郡等你回来!”
她冲着前方的漆黑大喊,“我做完事定会到来!”
。。。
沉默会儿,青碧就问暮倾云,“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本打算回琼山找柳二蛋两人,找到后再不管世事,就在琼山隐居,可现在孩子又被人劫了,那念头也只得打消,她负手望着天空,冰冷地眨了一下眼睑,“回京城!”
柳二蛋眉头一拧,“这太危险了!听说,皇上已经从关岭郡撤了。”
暮倾云斜睨了眼柳二蛋,“柳一亭也随着走了吧!”
柳二蛋垂首,嗫嚅着嘴唇说道:“我……我不想走的。只是……只是猛然从风中嗅到了我姐的气息。我……我腿肚子打颤,又见你生死不明、又怕孩子遭遇不测,才……才溜走的。那气息,那气息是我姐常年驻颜所发出。我不用细闻,就能肯定。”
其实。话虽冷了些,但暮倾云还是很理解柳二蛋纠结的心情,见他如此惭愧内疚,也就小声地解释道:“哥!我没怪你!”
青碧蓦然向地去跪去。垂泪道:“主子!都是奴出的主意。但奴真的很害怕宫主!”
“我懂!”暮倾云扫了眼两个满是愧色的人,又仰头望向天空,“可青碧!你可别以为柳一亭在王府投簪子给你是在救你。她是故意让你跑脱,而把图纸的罪名坐实给你。”
青碧小泣一声,抚着泪道:“奴这两日想通了!”
柳二蛋一撂袍裾,也跪于青碧旁边,“妹妹!说实话。在这那一刻突然见到我姐,我害怕得紧!不怪青碧!”
“都起来!”暮倾云双手向两人扶去,唇角猝然微微一勾,和颜悦色地道:“我说过。我要给你们赐一个轰轰烈烈的大婚。可如今这现状,那轰轰烈烈好似不允许了。就给你们俩做个证婚人。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心意。”
柳二蛋与青碧久久地互视着,尔后朝她拱手道:“谢王妃大恩!”
她脸色一变,没想到柳二蛋也会称她为王妃,不由得嗔怪地道:“哥!你生份了。还有。以后别唤我王妃。我已经与王爷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两人又是互视一眼,可这次是惊讶得嘴得张大。
暮倾云无奈,只得把头两天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末了,亦是泪水盈眶,咳嗽不止。
青碧轻轻地给她拍着后背,道:“主子!这算什么一刀两断。那是为了解南疆之困、迫不得已!”
暮倾云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却委屈地撇了撇小嘴,眼泪这会儿扑簌簌滑落,“可我真的很恨他!”
“就让时间来淡忘一切吧!”不知为何,柳二蛋的话突然变得文绉绉起来,一改那粗野的风格,可细思起来。定是一路行来受了他们的感染。
一切也就随缘吧!但眼下,暮倾云不得不前去京城,可顾忌到柳二蛋与青碧都不愿见到柳一亭,遗憾的同时也就道:“哥!你带青碧回琼山吧!”
柳二蛋眉头一皱,“琼山不能回了。雪鹰众所周知只有琼山所有。既然雪鹰随你出现过,恐不止王爷知道你隐身何处,就连皇上也知道你在何地了。”
暮倾云一凛,伤心之下全然没想到这事,“可那里还有两个下人!对了,莫无言曾说过,他派了李小豆前去琼山取雪莲花。那话好似在香澜苑门前所说。既然太妃是假的,也不知李小豆有没有事。”
雪莲花关乎暮倾云脸上的疤痕,何其的重要,也是柳二蛋特意而种,可柳二蛋思索会儿,却坚定地道:“那时关岭郡与黥洲郡关卡全都关闭,若李小豆真有本事进得关岭郡,相信,他一定没事!”
暮倾云细思后点了点头,听说李小豆武功与轻功在护卫中属佼仪者,外号鬼影!脑子也特灵光,正因为如此,莫无言才派了他去琼山,“说得不错!只是你姐诡计多端,恐第一封密信也是随着李小豆而悄然到了皇上手中。”
说到柳一亭,柳二蛋不再接话,陷入了沉默中。
“我要去京城。你们俩啦!”想到刚相逢就要离别,暮倾云眼里又噙上了泪。
“我……”柳二蛋踌躇着,久久没有吱声。
“二蛋!主子一人去京城太危险了。何况她产后坠下护城河,可能是落下了月子病。我不放心!”青碧一焦急,伸手拉向柳二蛋衣角。
暮倾云这才醒悟为何总是不经意间就着凉咳嗽,她浅浅一笑,“我没事!这一路,城门是全是为了我大开。而且以我的武功,柳一亭奈何不了我!”
青碧急得脸庞通红,“可皇上说了。他在京城等你!这定是有阴谋!”
柳二蛋咬了咬牙,向暮倾云道:“我们也无处可去。最多豁出去了!反正,我怕我姐。我姐应该也会顾忌我!到时,也许我还能救你一命!”
暮倾云哑然一笑,心里情不自禁地想了柳二蛋在皇宫救她时的情形,往事虽如过眼云烟,可却犹如就在眼前,她难过地凝望着柳二蛋,“哥!这一生,我欠你的太多!”
柳二蛋一挠头,嘿嘿地笑着,“说这些干嘛!”
想来夏侯一落到京城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二十来天,暮倾云也不急了,一路游游玩玩,也顺带着打听战事,慢吞吞地京城方向而去。
秋风瑟瑟,几片落叶随风飞舞。
京城的城门口,浩浩荡荡宛若长蛇的皇兵鱼贯而入,而被侍卫与几千精英飞骑簇拥着的夏侯一落却抬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
他没有前去关岭郡时的威武浩气,年纪轻轻,鬓角在这短短的时日已隐隐约约现斑白,真个儿尘满面,鬓如霜,苍老了何止几岁。
王长府从后打马纵来,把刚收到的一封密函呈给夏侯一落。
他并不急着打开纸条,而是饶有兴趣地观着京城的四周。从在关岭郡应暮倾云的话开始,他一路彻夜难眠,想了很多,不光是想起了与暮倾云在皇宫相处时的情形,竟也意外地忆起了没称帝之前的一些往事,特别是先皇临终前那幅死不瞑目的样,竟也连日来折磨着他。
王长府轻轻地道:“皇上!关岭郡前日破城了!全军覆灭!”
夏侯一落眉头一挑,大手中捏着的那纸条随风飘远,他闪烁着离光的眼里倒映着连绵的苍翠青山,傲然嘲讽一笑,“果然势不可挡!”
“皇上!关岭郡号称天险城池,还是禁军副指挥使伍行风坐镇。如此一破城恐南疆兵士长驱直入!”王长府小心翼翼地又道:“皇上!恕微臣多言!当初就不应该临阵撤兵!可现在还来得及,应立即传旨北雁王出兵!”
临阵为了香妃撤兵,可想而知兵将的士气何止低落,一向玩弄权势于股掌的夏侯一落岂会不知,而对于北雁王出兵一事,他不是没想过,可一向圆猾的弟。弟好像与暮倾云关系不清,临阵都是打着马虎,恐此时也会巧言拖延。而军情紧急,既然如此,还不如不下那没用的圣旨。他立即横了眼王长府,打马缓行的同时悠然地道:“明日到寒山寺接贵妃!”
王长府虽感到心头压抑得慌,可还是爽声应着,“是!皇上!”
凌飞瞅了眼前方的夏侯一落,多年的侍奉让他好似感觉到了什么,虽脸色不好,但也没说话,只是仍旧默默跟随。
谁都知道,东方兰自去了寒山寺为夏侯一落祈福就再没回过皇宫,而夏侯一落人虽不在京城,可他仍是相信,他不去接东方兰,东方兰是不会主动回皇宫。
一直紧随在后的柳一亭再也忍不住这突然袭来的变化,凑近夏侯一落轻声道:“皇上!不可因香妃而耽误了收复南疆的大事!”
“朕自己的江山、自己作主!”不知是不是因为见过柳一亭的真面目,反正夏侯一落幽深的凤眸里全然没有了以前的热度,还略带着几分厌恶。
柳一亭未看到夏侯一落眼里的嫌恶流光,雄姿英发,“皇上!一亭这就带人重返边关,替你把关岭郡夺回来!”
夏侯一落一拉马缰绳,身上泛出冷嗖嗖的寒气,淡淡地瞟着柳一亭座下的马,“对了。听说寒山寺附近的宏达观不错,你可以到那儿修行,顺便也替朕做做功德!”
第二百九十四章一个人情
柳一亭一怔,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让他不用回宫了,直接到宏达观去修行,可这变化太大了,大得他都不敢接受,疑惑重重而小声地唤,“皇上!”
夏侯一落没再说话,策马缓行。
凌飞打马上前的同时,悄声向停在原地的柳一亭道:“柳宫主!皇上心情不佳。你还是到宏达观去吧!”
柳一亭一咬牙,又不甘心地冲着夏侯一落的背影大喊道:“皇上!一亭这就去宏达观!”
柳一亭希望夏侯一落能在他话音落时改变主意,亦或是回转过头来,给他一个温暖如昔日的眼神,可他当即失望了,男人不但没有停下的意思,那座下马好似还加快了。随着前方的王长府一个冷冷的白眼投来,他彻底失望了,感觉是被利用完就马上丢弃的一块脏抹布。
曾经不拘世俗的恩爱之情、鱼水之欢,也许在他见过他真容颜后就不复存在,那贴心的相识,原来不过是相互的利用。
柳一亭在这会儿悄悄地后悔在阵前张扬地在夏侯一落面前露出本来面目,说实话,五十多岁了,虽保养得如二八少女,肌肤如雪,可与三十来岁正当壮年、年轻俊美的他确实不相配,而且还是同性。也许,他此时已经认为与他有染就是一生的耻辱,可他曾经以为与他已经不会再相离,因为他们骨子里一样邪恶、一样野心勃勃。不管从何种角度来说,他都离不开他!
“他疯了!为了一个女人不想要江山了吗?”
“江山如画!至爱只有一人!”
前方的风把疯狂的话吹到柳一亭耳里,他更是认为夏侯一落疯了。可身中要命的噬血符,如不顺从,下场很惨!
。。。。
翌日,不光夏侯一落一袭便服向寒山寺而去,随行的还有当朝太后。他们一行人招摇过市,生怕百姓不知道似的。
二十多日后,寒气肆虐。席卷京城。暮倾云带着柳二蛋与青碧到来。
他们刚一到赌坊,就从袁木嘴里得知了夏侯一落带着太后到了寒山寺的事。
她的心里宛若打翻了五味瓶,当初不过是胡乱之言,只为相帮夏侯子曦。而此时真的感到心情很是沉重,推开二楼雅间的窗户,深吸一口气问袁木,“我出事后。皇上就没怀疑这儿吗?”
袁木放下手中的茶壶,拱手道:“侍卫来查过几次,可都是适可而止。”
暮倾云难过地闭了下眼睑,忍不住轻轻地咳嗽起来,“他这是故意给我留了落脚地,而相信,他在寒山寺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去!”
“小人也是这样想的!”袁木答口道。
柳二蛋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此地安顿下来,看皇上能等你到何时。他总有松懈的时候。”
暮倾云轻轻地抚了抚心口,对柳二蛋的这话很是赞同,就转身向就近的椅子坐下,脸色又因咳嗽一时不是很好。唇瓣也干,“南疆的兵势势不可挡,而他手握先皇遗旨。听说各个城池的守将一半投诚、一半抵抗。已经打到了中部。”
青碧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土瓷碗,“妹妹!目前全是好消息。你别在关心这些了。身体要紧!”
她一进来,这屋立即就充满了一股子浓烈的中药味。
一路行来,确如青碧所说。暮倾云坠下护城河,因此落下了月子病,稍一留神,就会着凉,而这次生病,再加上冬季到来。虽吃了不少的药,但一直未好。
她又是咳嗽了几声,小脸亦是通红,勉强道:“我没事!”
青碧上前一m她额头,焦急的目光闪向柳二蛋。“二蛋!你还不去请大夫,妹妹的额头很烫!病又加重了!”
柳二蛋这才急忙站起来向门边跑去,却听得袁木喊道:“京城小人熟!还是小人去吧!”
赌坊生意一如既往地好,而住在楼上十分的吵闹,不利于养病,因而在青碧的提议下,他们在赌坊附近的客栈住下。可暮倾云这一病,时好时坏,竟然不会好了,病殃殃地躺在客栈,憔悴不堪。
深夜,青碧给她小心地喂着药,瞧着她苍白无光泽的小脸,嘴里劝道:“妹妹!虽说你与王爷一刀两断,但他没忘记你说的话,而且万事要想得开。只有心情好了,病才会好!”
这道理暮倾云何尝不懂,可当心中满满地装着事,谁能做到?
她移开黯淡无光的眼眸向着青纱帐d,心里的苦无人知道。
刚出生的孩子被人夺走、不在身边,做了人质;而付出一生的人碎了她的心,可以前总是盼着挥兵南上,打上京城,可当知道夏侯一落为了她而毅然回到京城、又到了寒山寺,心情就再也好不起来,就如又有一座大山当头压下。
细想起来,夏侯一落性情虽邪恶、虽残暴,可对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恩典,不然,以她在皇宫所犯的罪早就罪不可恕、人头落地。
“嫂子!你说!我做错了吗?”
青碧给她把掩住脸颊的发丝捋到耳后,小声地道:“妹妹!一件事情的发生总是有利有弊,往好的想!而且,我认为你没错!王爷本是夏侯国的九五之尊,他不过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一时泪光闪烁,一把掀了那土瓷碗,翻身伏在榻上抽泣起来,“我也知道这个理,可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负袱很重,如是欠了别人什么。”
青碧叹了声气,蹲下拾起碗的同时问:“妹妹!你心里到底装着谁?”
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皇宫短短几个月,她能说对夏侯一落没有用上一点心吗?“可我恨他!恨他不管我!任我坠下护城河,还落下了这病根!”
“我知道你恨王爷。但恨越深,爱不也就深吗?”青碧眼眸里流转的亦是泪花,转过身的时候又道:“感情的事与国家大事扯不上关系。我认为王爷将是一代明君!”
暮倾云偷偷地斜睨着向门前走去的青碧,不得不承认,青碧的话很对。
十多日后,雪花纷飞,像二八少女眼中滴落的泪,晶莹透明、冰冷沁骨,古朴青墙黑瓦的寒山寺笼罩在漫长飞雪中,如梦幻迷。离,又恰似云雾缥缈,与京城内的奢华皇宫相比,也是另一种巍峨的意境。
虽是夜间,可大地一片亮堂堂,清晰可见十米之处的景物。
琼枝玉树中,身披银色狐狸毛外卷白色氅衣的暮倾云轻轻地咳嗽几声,越过寒山寺内的一个圆月亮门,缓缓向院中怒放的几株腊梅走来。
从到寒山寺,没有一个侍卫出现,显然,在这一个多月里,侍卫早就调回了皇宫。这有些出乎暮倾云预料,依着她的想法,寒山寺早就变成了攻不进的堡垒,严阵以待等候她到来,不说要杀了她,起码为了太后安全也得如此。
她暗中叹了口气,心口隐隐作痛,再望了眼掩映在梅枝中的三间青瓦房屋心中更是难过,就在一株梅前站定,静静地感受着滚滚的顽冥寒流。
纷纷扬扬的飘雪染在她裸露的颈部,浑然不觉寒冷,只望着一枝染雪的腊梅出神。
吱的一声缓长响,打破了沉默的静夜。
屋门猝然被人从内拉开,一袭青衫束发的夏侯一落与凌飞走了出来。
短短的时日,夏侯一落眼里没有一点阴霾,多了几分坦然,他本身材魁梧,背负着手的样子依旧气势不凡,连步履的缓慢都带着那么一股皇风贵气,“你终于来了?”
暮倾云漠然地回头,轻轻一瞥,又回归视线,就仿似此行的目的就是赏梅,可虽如此,心微微悸动,他现在看起来,如沐浴在圣光下的圣洁男子,一改以往的邪魅与带着的戾气。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他已是走到她身后,轻抽鼻腔,目光落到她披散到腰间的青丝上,温言软语,“硕和王带人都打过了中部。你好像来晚了些。”
她回转过身来,仍是警惕地离开他一步远,却心虚地垂下眼睑,“掳太后的话,不过是一句胡话!”
他挟着一股威严的气势向她逼进一步,“朕当真了!”
她惨淡一笑,“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他波澜不惊,并不感到意外,好似就知道她从来都是这么狡黠,伸手摘了朵梅花在指尖捏着,凑到鼻间嗅了嗅,冰冷的脸色和软了些,“说实话,朕也不相信你会掳了太后……朕是在等你!”
她侧过身,眼里闪过一丝泪光,“我说过了,云彩江根本没有月娘!香妃自然也不存在!”
他脸色一冷,犹感到她此行的目的不可想象,“那你今夜来有何事?”
她眼里竟是苦楚,于一直纠结在心中的事总得有个交待,不然,往后的日子,会睡得不安宁,“我欠你一个大人情!总得还!”
“江山吗?”他豁然哈哈大笑,“你确实欠我的。在皇宫,你找到了先皇遗旨,如你交给朕!朕的江山稳如泰山,不会在风雨中摇晃。那些城池的将领也不会闻先皇的遗旨弃械投降!”
第二百九十五章仇人相见
暮倾云稍稍歪着头,一脸的惊诧,“你知道这事!”
“当然知道!早在你离开之时就知道!你的半截遗旨是在文渊阁找到,另半张是在伊太傅嘴里知道下落。而你出关岭郡后,我就从柳一亭的嘴里得到了证实。”
暮倾云感触从未有的深刻,夏侯一落从没有在她面前提及过这事,想不到,他全然都知道。
他不再凝望她,仰头望向天空,迎着洒落的飞雪,“你问过朕!一生可爱过人?朕回答你,生在帝王家,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因此,朕没有感情,也从未爱过一个人!”
这话暮倾云记得,那是被关在死牢三个月后,他来接她一同上朝时说的话。
“可朕现在告诉你。那是违心之言。”他把手中的花送到她轻微颤抖的指尖,从未有过的深情在凤眸闪耀,“朕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但你一直都不臣服于朕。朕想征服你!现在想想,强扭的瓜终不甜!”
她如清秋般清澈的星眸中流转的光芒渐渐黯淡,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悲伤,“我是你赐予羞辱他的工具。而他宅心仁厚,并没有嫌弃于我。也为此付出了很多!甚至是生命!这一切,只能怪你自己!”
他冰冷地勾了勾唇角,“来到这寺院一个多月了。天天听着诵经念佛,不得不说,我豁然想得通了。皇位本不属于我。”
这是最好不过的事,如他想通了,可免去眼下不必要的征战与杀戮,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扬起一张笑脸,“你想通就好!”
他却一把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我现在只想带着你隐于市井。”
她眼神顿乱,抽了抽手并没有抽出,就回避着他殷切的目光。
他眉峰簇起。在她脸上看出一端倪,疑惑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云儿怎么不会这样薄情。”
她霍地抬头,泪水扑簌簌滑落。却展颜一笑,那双好看大眼放射出五彩的迷。离光芒,只稍几秒,霍地别过头,嘴里道:“他曾把我心口的眼泪痣逆天改成了丽合花,说是宁愿我桃运不断,也不要我伤心哭泣一辈子……同时又早有预谋地教会了我摄魂媚眼……皇宫!虽失去记忆,但脑海里迷雾重重,所以,每次与你在一起。我都施了媚眼功。我们……并不曾有过什么!”
夏侯一落晃了晃头,刚才那瞬息间袭来的感觉太过熟悉,还曾以为是她在心目中太美好所产生的幻觉,原来是这么回事?她怎么能一而再地戏耍于他?
他勃然大怒,两只大手霍地加了劲。“你竟敢这样对待朕?”
暮倾云因痛而扯了扯嘴角,轻咳几声后,便哑然苦笑,“你曾对我好!也曾感动过我!也让我一直纠结于你与其它女人的事上。但一切都是天定。我终得出结论,你不曾爱过我。因为你只爱你自己!”
他难过地闭上眼,也许是想起了在皇宫的疯狂,慢慢地放开了手。两眼无光,“记得每次在父皇的带领下打猎。我都要想尽办法赢了两个弟。弟。因为是我是当朝太子!我不能输给任何人!可蓦然回首,正如父皇所说,我邪心太重、杀气过盛,不利于治国。他仁心仁德,比我强多了。”
她暗中舒了一口气。知道再不能刺激他,咳嗽两声后附合,“我也曾听过你们三兄弟小时候的事。他说,他知道你心中所想,因而每次都让着你。”
这话让他眼眸闪过杀气。双手握得青筋根根突现,“他不在乎皇位为何还要起兵造反?”
这话让暮倾云冷冷一笑,“皇上!你对他的伤害,他可以隐忍,但你不该滥杀无辜!从你遍撒侍卫搜寻九死一生的他时,我想,他就动了这个念头、要取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特别是平塘郡满郡遭到屠杀时,他就下了恒心!”
夏侯一落脚步一跄,脸色死灰,在义正词严的暮倾云面前缓缓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向屋前的台阶走去,瞬间苍老的声音响起,“你说得对!我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做得太过!”
她瞅着他的背影,明明不爱他,可心却很难过,从衣袖中颤抖地拿出那支夏侯子曦送给她的夜明珠簪子来,“皇上!如今!我已经与他一刀两断,不会在京城。这支夜明珠簪子是先皇赐给他的,紧要关头,簪子可保你性命无忧!”
他身子一凝,停下脚步,背影在此刻看起来异常萧瑟独寂,可并不回头,“你不爱我,为何还要管我生死?”
她眼睑覆下,洒落清泪,“我不想看到一切杀戮!更不想你死!他终是他的兄长!”
“这样也好!你不曾失。身于我。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乱!尘归尘!土归土!欠他的不过是皇位!”他只管拾阶而上,“你生了病。在客栈养了十多日!”
一切都没瞒过他,她虽没回答,却一直维持着那送夜明珠簪子的动作,直到他背影消失都没改变一下姿势。不管他有多不好,她终是欠他一份情。
凌飞为难地瞅了眼屋内,又瞅了眼暮倾云,好似踌躇着要不要替夏侯一落接过那簪子。但在夏侯一落唤了他一声后,他也就蹬蹬蹬地向屋跑去,并随手并上了门。
侧屋的门悄然地拉开,一袭素衣的东方兰提着裙裾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身后站着无儿,而东方兰清瘦了,没有昔日的雍容华贵,看起来倒是俏丽了许多。
在这时见到东方兰,暮倾云并不感到意外,早在皇宫时在,她就在东方兰的眼里瞧出,东方兰是个至情至圣的人,深爱着夏侯一落,感情里没有掺杂得虚假,那怕是皇后徐可婉都不能相提并论,那妇人一股子权势味,典型的认权不认人。
暮倾云轻轻地拾阶而上,也就随着东方兰与无儿她们进屋。
寺院的小屋陈设十分简朴,青灯相伴,把素雅打扮的东方兰映衬得如一个家庭主妇。
她向暮倾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无儿给她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虽说病还没好,可暮倾云不曾感到有一丝寒冷,她没喝茶水,又固执地把手中的簪子递上。
东方兰接过后,凑到她耳畔轻语,“我兄长在雁中郡反了。皇上都没有杀我泄愤,相反还对我体贴入怀,看来,他是改了许多!”
东方义反了?暮倾云头一声轰响,不过,细想起来,这也是必然之中。
东方兰又小声地道:“我会带着皇上与太后隐居家乡,从此不问世事!只是这事,你千万不要与任何人说!”
有些人,相处一世都不识心,可有些人,只稍短短时日,便能托付大事,暮倾云与东方兰就属于这种交情。她感动地点了点头,“娘娘放心!可这让我如何感谢你?”
“我也与你一样,不愿看到他们兄弟相残!天下大乱!”东方兰和蔼可亲地拉过暮倾云向桌前走去,亲密无间。
两人坐下后,东方兰又向暮倾云浅浅一笑,“你离开的那段时间,受了伤的皇上整个人疯了!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好长一段时间不吃不喝,这可急坏了太后!最后还是太妃前来,说服了皇上!皇上这才出了御书房!”
不得不说,暮倾云现在对太妃两字过敏,她在撒下一片哀思后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却很是好奇太妃如何说服夏侯一落。
“具体情形我也不知道!太后也不知道!”
很是遗憾,太妃对夏侯一落所说的话没有任何人知道。因此,东方兰也不能回答她。
“但是后来,我发现皇上只要一与柳一亭在一起,就会变了个人!”
暮倾云轻笑一声,这为难想像,近朱者红,近墨者黑。柳一亭的幽冥派毁在夏侯子曦手里,可以是与她脱不了干系,而柳一亭活着,就是为了报仇雪恨,报仇当然是国中大乱更好!这样,才有机会杀了她与夏侯子曦,“怎不见柳一亭?”
“他被皇上指到了宏达观去修行。”
暮倾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又是一个大好消息,夏侯一落终宇远离了危险人物柳一亭。刀又与东方兰又说了些离别后的话,这才走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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