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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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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维涟一听,真是这么个理儿,顿时觉得投奔显贵乃是识时务者的高尚之举,方才不得已拍马屁时心里隐隐的不快,早已荡然无存。
“朝廷欲用大人,大人对福建局势,作何打算?”
既然赵谦都明说把邹维涟当自己人,就要提拔他了,邹维涟也通过拍马表示了自己的立场,邹维涟便问了这个“自己人”团队的计划。
赵谦看向韩佐信道:“佐信,你来说说。”
韩佐信点点头,道:“朝廷调西虎营救延平府,咱们这一战还得打,不打没法对朝廷交代……”
郑芝龙兵变,主动挑起战事,就算将来朝廷准备妥协和谈,这谈判的条件,就是战场胜负。所以赵谦等人商量,和郑芝龙的第一仗,还得要打胜,以后新的平衡格局,当然不能照原来那样,将制海权全权交给郑芝龙。海上贸易的利益,非同小可,说不准比整个大明朝的税收还多,没有道理要放弃。
郑芝龙的海上贸易,经常满载丝绸、瓷器、铁器等货物,驶往柬埔寨、暹罗、占城、交趾、三佛齐、菲律宾、咬留巴(今雅加达)、马六甲等国贸易,换回苏木、胡椒、象牙、犀角等,成为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亚洲商业贸易的最强竞争对手。
而且郑芝龙在海上几乎代替了官方的税收,海舶不得郑氏令旗者,不能往来。每舶例入三千金,岁入千万计,芝龙富可敌国。
明廷财政窘迫,这些钱,却没看到。
段二六 白忙乎一场
崇祯四年五月,夏天到了,河南陕西山西数省大旱,旱情伴随蝗灾,有的地方今年又会颗粒无收。湖广发生水灾,淹了无数房屋稻田,百姓流离失所。
不过这些不影响杭州的繁华,姑娘媳妇盼来了夏天,可以穿漂亮衣服了。照样也不影响眠月楼的纸醉金迷,无论发生什么事,该玩乐的,还得玩乐不是。
眠月楼进门便是一个大厅,可供人喝茶吃饭聊天听琴。大厅内有两道楼梯,上去就有许多雅间,还有姑娘们侍候客人的地方。有旧相好的,一进门便问“小红有空没”,“翠花在否”,或者老鸨小二都认识的熟客,便招呼“大爷好久都没来了,是不是把我家小红忘了哦?”也不用挑选姑娘,直接就寻旧相好去了。
一个姑娘走进一间屋子,对正在里面收拾打扮的李香君说道:“姐姐,该你上台弹琴了。”
李香君在铜镜里照了照,“好了,好了,催什么呢,马上就去。”
那姑娘甩了甩手上的手帕,说道:“姐姐真是命好呢,怎地不呆在总督府里享福,还出来做什么,赵大人也不心疼你么?”
李香君叹了一声:“成天介呆屋里,不嫌闷得慌。”
那姑娘酸溜溜地说:“人比人那,气死人。像咱们这些薄命人,就等着做哪家老头的小妾,有个依靠,还不定有人看得上呢。”
“哎呀,妹妹别长吁短叹了,对了,新开那家绸缎庄说进了好货色,待会儿陪姐姐去看看,有中意的,姐姐给你付钱。”
两人言谈了一会,又有人来促催,李香君忙抱了筝去了大厅,刚刚走出房门,客人们便兴奋起来,大呼“是香君姑娘!”“哎呀,今日咱们可得有眼福了”……
李香君心情很好,对着众人嫣然一笑,顿时又引得一阵骚动。
李香君调了一下琴弦,弹得是一曲《雁落平沙》。《雁落平沙》又名《平沙落雁》,曲调悠扬流畅盖取其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者也。
刚弹了一段,下边的人便发出了唏嘘之声,最前面那桌上一个胖头男人兴奋之余,听见《雁落平沙》,大觉失望,朗声喊道:“弹的什么鸟曲儿?来唱一句‘一根XX往里戳’。”
李香君听罢眉头一皱,“当”地一声,弦断了一根,她怒火中烧,丢下古筝,走到台下,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胖头男人,就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向那男子泼了过去,泼完便长扬而去。
“哈哈……”大厅中哄堂大笑。胖头男子一脸水淋淋地站了起来,尴尬地看着那些嘲笑他的人。
“啪!”胖头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骂道:“老鸨呢,给爷出来!”
老鸨听说客厅里出了事,忙跑了出来,听见那男子的话,便走过来不住道歉赔礼,“是鄙楼怠慢了客官,我替香君姑娘给客官赔礼了,今儿这一桌免费,请客官原谅则个。”
胖头男子气愤地说道:“爷不缺这几个钱,叫李香君出来亲自给爷道歉。”
“这可使不得。”老鸨低声道,“香君姑娘连咱东家都得十二分忍让,您可犯不着较这劲。”
“你们东家和我何干?”
老鸨白了一眼,说道:“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在杭州地界,您还能惹得过赵总督?”
胖头男子听罢愕然道:“李香君是赵大人的人?”
“可不是,您说,您惹得起么?”
老鸨见那胖头男子的气势顿时软了下去,老鸨的眼睛里泛出一丝冷笑和嘲弄。
眠月楼的老板早就看中了李香君的价值,名为聘她为琴师,实则就是当菩萨供着,珠宝玉器,绫罗绸缎,没少给李香君。李香君在眠月楼,简直比公主还过得快活。
当然,付出总是有回报的,就凭眠月楼和赵谦拉上的这一层关系,眠月楼做什么事可就更方便了,比如逼良为娼啊,虐死小姑娘啊,之类的小事,地方官员根本就不会过问,一些衙门缺钱了也不会敲诈眠月楼。这等好事,哪里去寻?
李香君泼了那客人,老鸨不但没有怪罪,还在李香君面前痛骂那客人低俗不堪,趁机拍马,李香君心里渐渐才舒坦了。
这时进来了一个人要找李香君,楼中的人通知了李香君,她叫人带来人进来,原来是说她姐姐饶心梅的事儿。
饶心梅便是李林贵之女李香兰,因是罪民之女,既改名换姓,便不再改回来了,还是用饶心梅这个名字。李香君却不同,她本来就不是李林贵的亲身女儿,只是被李林贵赎身的江南名妓,倒也不必太避讳姓名。
饶心梅得了天花,隔离之后,在郎中的悉心调养之下,竟奇迹般地康复了。
李香君闻罢这个消息,惊喜非常,随即又问来人:“禀报赵大人没有。”
来人答:“已经禀报过了,只是东家有要紧的事要办,便叫小的告诉李姑娘,代东家去接饶姑娘回府。”
李香君听罢心里一凉,心道是否因为自己太奢侈放纵,赵谦心有不快?怎地姐姐死里生还,他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因为赵谦平日里生活还算节俭,李香君才有这个念头。
实际上赵谦是真有重要的事耽搁了,朝廷来了消息,温体仁派人八百里加急赶到杭州,赵谦正在接待温体仁的人。
延平府告急,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朝廷一直没有动静,赵谦身为地方大员,福建那边也不该他管,未有朝廷明召,不便起兵,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延平府被攻陷,郑芝龙率军逼近建宁府。
按照赵谦韩佐信的估计,洪承畴一被召回,朝廷便会下旨命令赵谦救援延平府,然后打一个胜仗,顺理成章就能全权负责进剿郑芝龙的事务,却不料等了三个月,朝廷连一点风声都没有,赵谦等整军备战,等于白忙乎了一场。
所以,皇上的心思,不是那么容易猜到的。
然后温体仁便派人来通气,言朝中局势有变。
洪承畴因在江南沉迷酒色毫无建树,被召回京师问罪。温体仁趁机收罗洪承畴的总总不是,想整死这个自谕清流的人物,却不料皇帝并没有表态,洪承畴安然无恙。
众官看到苗头,趁机为大牢中的毕自严求情,毕自严竟被放了出来,而且官复原职。清流官员力荐毕自严处理福建乱局,温体仁自然不会同意,一番明争暗斗之后,已是五月了,郑芝龙攻陷延平府,直逼建宁,朝廷用毕自严总理军务,要到南方来了。
赵谦获知了这个消息,与韩佐信等人彻夜长谈,朝局变故,让人措手不及。
“闻元辅与内监曹化淳有隙,东林党人伺机与曹化淳联手,罢职的周延儒也回到了复社,东林气焰又起。曹化淳在皇上面前直指元辅有党,皇上起疑,命锦衣卫暗查,元辅此时情况不容乐观。”赵谦皱眉说道。
复社乃明末文社。崇祯二年成立于吴江(今属江苏),系由浙西闻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历亭席社、云簪社、吴门羽朋社、吴门匡社、武林读书社、山左朋大社、中州端社、莱阳邑社、浙东超社、浙西庄社、黄州质社与江南应社等十几个社团联合而成。主要领导人为张溥、张采,他们都是太仓人,又曾同窗共读,“形影相依,声息相接,乐善规过,互推畏友”,时人称为“娄东二张”。
明代以八股文取士,读书士人为砥砺文章,求取功名,因而尊师交友,结社成风,而以江浙一带尤其。万历后期政治日趋腐败,到天启年间更出现了阉党擅权局面,自内阁六部至四方总督、巡抚,都有人甘当魏忠贤的死党。张溥等人痛感“世教衰,士子不通经术,但剽耳绘目,几幸戈获于有司,登明堂不能致君,长郡邑不知泽民”,所以联络四方人士,主张“兴复古学,将使异日者务为有用”,因名曰“复社”。
韩佐信端起茶杯,发现被喝干了。赵谦见罢喊道:“来人,换茶!”
房门推开,赵谦一见,端茶之人竟是饶心梅,顿时有些惊讶,但因韩佐信张岱在旁边,赵谦也不便多说,只觉得饶心梅大病一场,身体更瘦了,脸色有些苍白。
饶心梅偷偷看了几眼赵谦,换完茶,便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韩佐信这才叹声道:“天心难测,我等做臣子也不好妄自揣度。只是……恐怕我等一开始便想错了。”
赵谦道:“何处错了?”
“周延儒被罢,人曰因为贪墨受贿,实则不然也。东林勾连天下士人,周延儒为东林领袖,不见容于皇上,故非罢不可。温阁老以无党标榜,长期致力打压东林,深得圣心,故皇上起用温阁老为首辅。现今温阁老培植党羽肆无忌惮,为厂卫所察,故使皇上有了警觉之心。大人身为封疆大吏,与元辅关系非常,不可不慎之。”
赵谦恍然,深以为然。所谓政治上犯法可以,犯错万万不可,便是这个理。
“毕自严南下,不知意欲何为,是战是和,高深莫测。”赵谦沉吟许久,“东林自以为得势,便上下活动,周延儒反而没那么快回到内阁,卑职觉得,毕自严出狱,不可小视。”
韩佐信道:“只能等毕阁老到了,才知道他的打算,我等再见机行事。”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鸡鸣,赵谦向,门外的心腹侍卫问道:“几更天了?”
侍卫答:“五更了。”
五更天,在京师那会,该上早朝了。赵谦起身:“佐信、二弟,都回去休息会罢。”
张岱整个晚上没有说多少话,他在政治上毕竟不是太内行,不过赵谦遇事还得喊上他参加,至少要让别人知道团队的目的动向。
赵谦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见西厢房那边的灯亮着,正是李香君住的屋子,便信步走了过去,长随小林见罢正要告退,赵谦叫住他:“你就在这里等我。”
赵谦走到窗下,听见李香君的声音,听语气她好像不太高兴。
“枉费姐姐这么心疼他,姐姐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过来了,他就像一点都不关心一般,不去接姐姐也就罢了,还找了一帮子臭男人,聊了大半夜,想起就让人心寒。”
然后是饶心梅的声音,只听她低声问道:“你在眠月楼做琴师,是不是收了黄老板的金银珠宝?”
李香君:“……”
然后又是饶心梅的声音:“姐姐以前心有仇恨,赵大人不计较,仍然留我在身边,那是大人的胸怀。这次姐姐从鬼门关走了回来,也想明白了,咱们家虽遭大祸,罪不在大人,大人只是以天下黎民苍生计,依律查办。大人并非贪鄙之人,我们不能仗着宠爱,便肆意妄为。昨日姐姐病愈,大人只叫妹妹来接我,故意冷落,那是在给我们姐妹敲一个警钟。妹妹,咱们可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赵谦听到这里,心道还是饶心梅有见识,颇识大体。不过现在想来,贪鄙不贪鄙,其实也无关紧要了,进退之要,实在是政治立场要站对,不然你就是个大清官,也不得善终。
李香君道:“大叔真是像姐姐说的那样么,真是好可怕哦。”
饶心梅道:“姐姐的病调养好了,大人昨日真有要事,姐姐也可以暂缓回府。大人只叫妹妹来接我,其用意,还不明白么?妹妹,你也不小了,该懂点事。我们现在已不是大家闺秀,爹爹不在了,我们要自己面对生活,妹妹懂了吗?”
李香君哽咽的声音:“姐姐,我明白了,呜呜呜……”
饶心梅道:“如果不是大人收留,我们可能真会沦入风尘,做皮肉之事。大人身居浙直总督高位,妹妹要注意一些事儿,不要图好玩便老往眠月楼跑,那些地方,不是应该常去的地儿……”
赵谦听到这里,转身离开,心道每个人生存在这世上都不容易啊。当官的猜测皇上的用意,下边的人,又猜测东家的用意,不用心思,如何能立足于世上?
段二七 仙女山之战
桃花开了又谢,莫叹绿肥红瘦,那浓密的绿叶之间,长上了一个个粉红的桃子,观之少了一些诗意,却多了一些喜悦。
“哔叽!”一股稀泥从石头缝里喷了出来,弄脏了孩童的裤腿。孩童停下奔跑,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坝子里晾晒衣服的娘亲,抓了抓小脑瓜子,回去又得挨顿揍。
孩童抬起头,看到路边那颗桃树上粉红诱人的桃子,很快就将不快抛诸脑后,挽起裤腿,抱住树干,很麻利地一舂一舂地爬上了树枝,伸手摘了一个桃子,也不擦擦,便放进嘴里“喀嚓”咬了一口,桃子还未熟透,有些生脆,等熟透的时候,软软的会更好吃。
孩童吃了几口,才发觉这个桃子不太好吃,抬起头正要寻找新的目标,却看见官道上出现了一大群人。
那孩子长了这么高个,还从来没见过村子里来这么多人,很多很多,比整个村子的人加起来还多。
那群人排成整齐的两排,一个个肩膀上都扛着一根黑漆漆的长棍子,起码有一丈长,不快不慢地行走。那些走路的人两边,还有许多人骑着马,也有牵着驮满东西的马的。
孩童心道这么多人扛着棍子,是来打桃子的么,想罢对着远处正在坝子里晾晒衣服的娘亲喊道:“娘,打桃子的人来了,来了好多人啦!”
孩子他娘没有理孩童,只顾忙着做自己的事,晾完衣服,还得给在山上干活的夫君送饭去。
不过很快孩子他娘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因为她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哗嚓哗嚓……”很有节奏感,由远而近。孩子他娘抬起头,向官道上望去,发现了黑压压一大群人,孩子他娘自然比孩子要有见识些,她很快明白:那是一支军队!
孩子他娘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手上的湿衣服掉在了地上。
“小宝,快回来!”孩子他娘心中的母性战胜了恐惧,在她心里,孩子比什么都重要,她不顾一切地向官道上奔了过来。
孩童见他母亲那副样子,吓得不轻,嗷淘大哭:“娘,你别打小宝,小宝再也不把裤子弄脏了……”
孩子他娘奔到树下,向树上的孩童喊道:“小宝,小宝,快下来!”
这时身后又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孩子他娘,你还看啥稀罕,赶快给老子回来!”
孩子他娘回头一看,孩子他爹不知什么时候从地里收工回来了,孩子他娘一急,眼泪哗哗直流:“孩子他爹,小宝,小宝……”
男人这才看见自己的孩子在树上,心里一急,冲了过来,对着树上喊道:“小宝,快跳下来,爹接着你。”
孩童完全不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急得只顾大哭。
男人正想上树,那支人马已经走到了面前。两个村民见状,急忙跪倒在路边,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一个身披铠甲的人从马上跳了下来,和气地说道:“本官乃朝廷官员,官军是保护百姓的,绝不扰民,你们不要害怕……孩子,下来,别摔着了,下来叔叔给你糖吃。”那人从身边的年轻人手里接过一块食物,向树上的孩童扬扬手。
两个村民跪在那里吓得战战兢兢,倒是那孩子不怕官,擦了一把眼泪,从树上滑了下来,伸手就抢过当官的手里的食物。孩子他娘忙紧紧抱住了孩子。
当官的问道:“你们最近有没有见过其他大股人马?”
男村民低着头,只顾摇头。幸亏那当官的并不为难他们,上马就走了。
孩子他娘紧紧拽着孩子他爹的衣角,怕得双腿直发颤,小声说道:“他爹,咱们赶快回家……”
“妇人懂个屁!”孩子他爹低声骂了一句,抱起孩子,小心翼翼地离开官道,女人照样很紧张,一直拽着孩子他爹汗露露的衣服。
“他爹,咱去哪里啊?”
“我在山上看到山那边还有一标人马,个个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就赶紧回来了。我看山那边的人马和这些官兵不是一路人,说不定得干起架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回家有甚用处?赶快去山里边躲着是正事。”
女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那……那咱也得回家收拾一下啊,坝子里晾的那身衣服,前年才缝制的,还是半新,就这样丢了多可惜……”
孩子他爹唾了一口:“命丢了,东西拿来鸟用!”
那边官道上,迎面又有一骑飞奔而来,见着刚才和村民说话那官儿,便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说道:“禀总督大人,前方发现郑贼先锋,与我军相隔一山。”
“将帅是谁,有多少人马?”
“估摸着有四五千人,情势仓卒,属下未探得是谁人统兵。”
那总督大人正是赵谦,已被用为讨郑先锋,率西虎营首先进入建宁府援助。郑芝龙以前是大明将官,在江南各地自然会有细作,也就是间谍,赵谦进入建宁府的消息,他很快就知道,故调了一支人马阻击赵谦。
毕自严总理五省军务,一到南方,便下调令,集结了一万多兵马,火速南下伐郑。和他之前一力要和谈的态度,相去万里,令人匪夷所思,难以猜测其用意。
这时张岱带着一个村老走了过来,赵谦见那老头头上裹着一块布,就像当年给日本鬼子带路的老乡一般,顿时心里有些别扭。
“老乡,前边那座山叫甚名字?”张岱和气地问道。
“七姑娘山啊。”老头来了兴致,“当年七仙女来到凡间哩……”
老头刚一开头,张岱立即叫住,他现在这会儿可没什么兴趣听什么七仙女的传说。
赵谦掏出单筒望远镜,坐在马上看了一下地形,见那座所谓七姑娘山连绵不绝,已形成一大段山脉,山体又多是悬崖峭壁,实难攀越,观察了一阵,只有中间一段地势比较低,官道便是从那里翻越而去的。
“老乡,除了官道,可有别路能过七姑娘山?”赵谦问道。
老头摇摇头:“村里田不够分,相亲们在七姑娘山那边也有田土,都是从官道过去的。”
赵谦道:“老乡再想想,比如什么小径啊,山洞之类的,也没有么,官道是必经之路?”
老头拍拍胸脯道:“老朽大小就在七姑娘村长大,有时去山上打野鸡,回来晚了,就算是不打火把,老朽也能摸黑回来,这村子里,没有比老朽更熟七姑娘山的。”
张岱听罢,大喊一声:“罗千户!”
萝卜急忙策马走了过来,“二哥,何事喊俺?”
“即刻率本部骑兵,袭扰叛军,延缓其行动!”
“得令!”
张岱随即对赵谦说道:“如果被叛军控制此必经之路,构筑工事据守,恐建宁府被攻陷之时,咱们也过不了此山。”
赵谦以为然,说道:“二弟所言极是。咱们得尽快控制此必经之路,占据高处,距山川之形,得形胜之势。”
张岱点点头,大声道:“全军听令,跑步行军,火速赶往七姑娘山!”
赵谦看了看天,心道可别这时候下雨,不然这火器优势便没有了。但见晴空万里,飘着朵朵白云,煞是好看,没有什么下雨的征兆。
步军到了山坡上,炮车来不及跟上,又是上坡,马匹拉得十分吃力,许多军士也下马来推那些炮车。赵谦站到山上,观察了一下地形,官军从北坡上山,南坡山势相对平缓,站到山上向南望去,视线很是开阔。
平缓的南坡上,开垦出了一块块庄稼地,种着一些瓜豆,这里看来得有一场血仗,这些庄稼今年怕是要白种了。
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喊杀声,赵谦摸出单筒望远镜,向南看去,见萝卜的骑兵正在血战,南边一队骑兵冲了上来,萝卜有被咬住的危险,赵谦马上下令:“令罗千户向左翼撤退!”
传令官立即叫人打旗语。
郑军也觉察到了七姑娘山乃必争之地,马不停蹄,直向北面冲了过来,数千人这样在开阔的地方黑压压一片奔来,场面实在有些恐怖,官军将士个个的神色都十分紧张。
只有孟凡仍然一副泰然的样子,用一块棉布不紧不慢地擦着他的三眼统。
张岱在边上大声喊骂,“兔崽子,是不是没吃饭?快把炮拉上来!”
又有军官吆喝着:“弟兄们,加把劲,一、二、三……一二三……”
明军步军衣甲颜色乃玄黑,头戴铁盔,扛着一支支貌似步枪的火器,倒有些现代军队的感觉了,只是那铁盔顶上立着一根空心铁棍,有的队伍士兵的头上还插着羽毛,显得不伦不类。
稀里哗啦排成几排,个个紧张地看着山下那群疯了似的往这边飞奔而来的叛军,老兵正在给新收的年轻人说话:“一会干起来,千万不要退,执法队在那个时候可不给你讲理,一刀砍了再说。也不要牛脾气来了就只顾着冲,人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你爹妈养你这么大也不容易……”
“列阵,上膛!”
“那些炮一时半会怕是拉不上来,准备迎战吧!”
赵谦见敌军已冲到两百丈(六七百米),大声喊道:“上刺刀!”
哗啦叮当一阵响动,听得一声声喀嚓的声音,黑漆漆的队伍中,枪管前端安上了明晃晃的刺刀,在太阳下闪着刺眼的亮光。
军官在队伍中穿梭,大声提醒,“没有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打赢了分银子,输了一块儿借道黄泉,孟婆汤等着咱!”
孟凡小心将上好火药的三眼统放到衣服里,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在手掌上搓了搓,拔出腰刀,对亲兵说道:“大人如有闪失,全队皆斩!”
敌军冲到一百丈,赵谦拔出佩刀,高声道:“我为人人!”
将士高呼:“人人为我!”
张岱喊道:“总督大人就在这里,谁敢临阵脱逃,执法队立斩!”
“前队准备!”
敌军冲入二百步,进入射程,官军这边号角吹响,“呜呜呜……”之声,回荡在山川之中。
“放!”
“啪啪……”一阵巨响,山坡上浓烟四起,山坡下的敌军如风吹嫩苗一般,倒下一片。
山坡上旗帜挥舞变换,军官大声下令,“后队上前!”
战阵调整,后队将一支支弹药上膛的火枪平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山下扰乱惊恐的人群。
弓箭射程一百步,新式火枪射程两百余步,这时的叛军,只有挨打的份。
“啪啪啪……”又是一轮弹雨,敌军丢下一片尸体和惨叫的伤兵,退了下去。山坡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先进火器的威力,让官军将士士气大振。
一炷香功夫以后,敌军重新聚集在山下一百丈开外,正好在火器射程之外。赵谦用望远镜看了一会,见前面的人,个个提铁盾朴刀,后边是弓箭手,心道郑芝龙和装备先进火器的荷兰人打过仗,手下的将领还是挺有经验。
火枪百步之内,铁蛋可穿铁盾,但一百步也是弓箭的射程,所以盾兵在前,冲到一百步,后面的弓箭手跟上放箭,人数有绝对优势的话,便可破火枪阵。
赵谦看了一眼快要拉上山坡的火炮,急忙喊道:“快将火炮架好,叛军又要上来了!”
果然敌兵开始移动,慢慢走到两百步之处,山上火枪一响,叛军的盾兵便散开奔跑起来,这种散兵阵在面对火器杀伤的时候,可以大大降低伤亡。
“轰!”突然一颗炮弹砸在了山坡上人群中间,人喊马嘶,造成了混乱,军官大声咒骂,整理队形,又有人大声喊开火,噪杂一片。
赵谦用望远镜一看,叛军在山下架起了小炮,火力正在策应冲锋的敌军。
“令,罗千户,立刻攻击敌军炮阵!”
“得令!”
这时敌军已冲到一百步,耳边只听得嗖嗖之声,头顶上箭羽像雨点一般洒将下来,官军死伤无数,没死的向下边凌乱开火。
“大人,炮架好了。”
“立刻炮击!”
“稳住防线,后退一步者,杀!”
不出半炷香功夫,敌军便冲近,在“啪啪……”声中,又倒地一片,转瞬便短兵相接,杀成一团。
“轰轰……”弗朗机车炮轰鸣了起来,不时人群中便胳膊大腿乱飞,有的炮弹精度不够,炸到了自己人中间,被炸死的也只能活该倒霉。
“令罗千户增援!”
七姑娘山战略地位重要,两军一个照面,就发生了恶仗,战斗从上午打到下午,死伤惨重,官军借着地形优势和装备精良,以少胜多,大破叛军五千余。
次日,毕自严率主力,也到达了七姑娘山,褒奖了有功将士,并承诺将此战功劳,上表朝廷。
西虎营驻扎在七姑娘山,旁晚十分,毕自严的传令官到了营帐中,令赵谦军一面修整,一面都运粮草,主力将于明日向建宁府进军。
对于此举,赵谦大惑不解,毕自严一面要上疏为赵谦请功,一面体恤西虎营将士,前军作为后部,很明显是在照顾赵谦。而赵谦是毕自严的对头温体仁的人,毕自严当初还当面谩骂温体仁“奸臣误国”。
毕自严照应赵谦,让人疑惑不解,不过赵谦看着那些呻吟着的伤兵的惨状,倒是从内心里,对毕自严有些感激。
天气晴朗,明月东升,赵谦刚吃过晚饭,信步在山顶走动,侍卫按刀立于月下,乍一看去,在月光的映衬下,侍卫笔直的站姿,看起来十分雄壮。
赵谦习惯性地抬起头,望着天空深吸了口气,还带着白天未消散的硝烟味,赵谦信口吟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这时一个老头的声音接了过去:“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赵谦回头一看,见是毕自严,忙躬身执礼道:“下官拜见阁老。”
毕自严扶起赵谦,漫不经心地说道:“岳将军二十六岁便名震天下,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说罢上下看了看赵谦。
赵谦忙说道:“下官敬仰岳爷爷报国之心,常以之自勉,奈何下官已而立之年,至今无甚建树,与岳爷爷的功业相比,汗颜之至。”
赵谦初到明朝那会,是二十五岁,不觉已过去五个年头,到崇祯四年,已经三十岁的人了,故称“而立之年”。
“岳将军官居湖北京西路宣抚副使,而廷益现在已是左都御史、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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