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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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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将彻底改变,即使能全身而退,原来希望的一切都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

一天,刘琦正在巡城,忽然看到远远地来了一队军队,好像还押送着人。到了近处,看清了,都是些百姓!从相貌打扮上来看,应该是汉族人。

“城上的汉人听着,你们一天不撤出我国领土,我们就会象这样杀下去,直到把汉人杀光!”

刘琦已经想到了这可怕的结果,正要调集兵力杀出去救人,百余名汉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杀完了人,交趾人大摇大摆,唱着歌走了。刘琦亲自带着人出城,将死去的人埋葬了!死者中有老人,有孩子,有妻子,有女儿,他们可能很早就来到了这片土地上,他们可能早就把自己当作了交趾人。但是,以京族、瑶族、岱依族、芒族为主的交趾人,还是把他们当成异类。

最令人痛心的就是这些无辜的人遇害,战士们的脖筋都要爆了。

“大帅,下令吧,杀光交趾人,为他们报仇!”

“大帅,您看哪,他们死不瞑目呢!”

“这些畜生,他们还算人吗?”

“杀光他们,一个不剩!”

“犯我大宋天威者,全部杀光!”

说后面这句话的家伙,一定是捧日军官学校毕业的,也肯定知道陛下说过的那句非常著名的话。他们可以热血,可以冲动,刘琦却不行!

“血债早晚要用血来偿还,只要天晴无雨,我们报仇的日子就到了。兄弟们,养好你们的身体,擦亮你们的刀枪,那一天就在前面等着我们!”

“报仇雪恨,血债血偿!”

李天祚真是个白痴,他即使有一万个理由这样做,也是不行的!看到没有,我军士气高涨,到了天晴的时候,你拿什么来抵挡我的五万勇士。

从那天以后,城墙上的士兵每天只有两件事,一件是看着远方的动静,只要交趾兵再押人过来,就杀出去救人;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望天,希望太阳早些出来,希望大雨早些停下。交趾人吃过一次亏之后,学乖了,把人杀了再扔过来。半个多月的时间,不知杀了多少汉人。

有人建议,他杀一个汉人,咱杀一个交趾人,看谁手软!刘琦摇头道:“对面的军兵,尽管杀,而且我可以向大家交个实底,我们不要俘虏,抓了俘虏倒是麻烦!但是,咱们是人,不是禽兽,绝不能屠杀平民百姓!”

听到这话的人都明白了,交趾兵随便杀,但是,城内的百姓又有什么罪过?

第九卷 第四章 升龙(六)

刘琦的话在城内传播开来,百姓们的情绪还算安稳,但是军兵这一边却出现了新问题:出生在北方的士兵,不习惯这里湿热的天气,大腿内侧大多生了大小不一的红点,非常痒,抓破之后,化成脓水,士兵会出现皮肤溃烂、流水化脓、头身困重、食少纳呆、发烧的症状。随军的医官说,这是染上了热毒,需要清热、化湿和活血的药物,但是,将城内的药物都搜集起来,还是不够用。现在,城内新鲜蔬菜水果都缺,又到哪里去找药材?

几天的时间,患病的士兵已经有两千多人,看着一个个倒下,而且没有药物治疗,只能依靠他们自己的生命力与病魔做斗争,一种无力的感觉油然而生,莫非只能看着他们慢慢死去?

最困难的时候,城内的汉族百姓行动起来,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军队渡过难关。有一千个小伙子直接参加了军队,有了他们,宋军变得耳朵灵了,眼睛亮了,心里更有底了。也许是交趾人屠杀汉人的事情给他们的的印象太深刻,他们终于明白,尽管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交趾人还是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他们还是中国人。那么,就重新再能再做中国人好了。有人献了一个土方,将土茵陈、土茯苓、扁豆衣、薏仁四味药材研制成粉末,涂在患处,对热毒很有效,虽然不能根治病症,却可以缓解病情。最重要的是,这些药材不难找,在现在的情况下,这一点尤其关键。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道理谁都懂,但是又有几人有深刻的体会?

今天的雨似乎小了一些,刘琦巡视城墙的时候,听到一名刚入伍的本地人说,雨要停了,会有四五个好天气呢!

李显忠身边的鬼才,神武军团上护军张琦也是这样说,刘琦大喜,急忙召集两大军团厢指以上军官商讨军情。

晚上,刘琦被轰隆隆的雷声惊醒,听外面的声音,大雨倾盆,雨越下越大,哪有一点停的迹象?难道,那几个人都说错了不成?心中烦闷,了无睡意,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出来走走。

房外,两名亲兵笔直地站着,见到大帅,立正敬礼!行军礼时,身体笔直,目视对方,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横在胸前,掌心贴在心脏的位置,五指并拢,并且高声宣和:“敬礼!”受礼的一方,无须回礼,只须目视对方,点头微笑即可。

右手军队实行统一的军礼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军歌也有了,名字很威风叫《武威天下》。捧日军官学校、武威护军学校相继成立,毕业生大批进入部队,带动了部队的建设。与十年前相比,现在的军队更正规、更职业、更忠诚。护军与军事主官的磨合期早就过去了,现在看来,两者也不是不能共存,也不是不能共事。

军团上护军以上的军官,全部由圣上任命,表面上看枢密院的权利在增长,因为撤销了三衙建制,军团上级领导只剩下了枢密院。但是,人事任命权被圣上牢牢地握在手中,枢密院长官就只能听命于圣上。军团都指挥使的权利大了,但是身边还有上护军,上护军在军事上服从军团都指,还要向枢密院护军署负责。各中滋味,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能体会。圣上治国治军,举重若轻,实在是令人敬佩啊!

来到上护军兰德言的住所外面,看到里面还亮着灯,刘琦闪身就进来了。

兰德言一边洗脚,一边看书,听到脚步声不用抬头也知道谁来了:“怎么还没睡?”

“本来睡下了,忽然又醒了!”

兰德言放下书,擦了脚,道:“担心天气?”

刘琦自己倒了一杯茶,却不怎么喝,放在嘴边闻味。

兰德言笑道:“这叫关心则乱!我军士气高昂,粮草无忧,军需充足,不战则已,一战必胜。天气吗,有好有坏,就像人的心情一样。既然你管不了老天,只能默默等候,还能怎样?”

“打胜了这一仗,是否就会天下太平了?”

兰德言摇头道:“未见得!仇恨越来越深,也许,只能用时间才能抚平创伤!”

时间,那要何年何月?难道就没有其它的办法吗?

兰德言侧耳倾听风雨声,幽幽道:“从北面回来的人说,京城闹得很凶,有很多人不愿看到军人立功露脸,利用这种机会,打击我们带兵的不遗余力啊!西府三位当家的,处在风口浪尖上,官家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啊!所以……”

刘琦紧握双拳,目光坚定道:“所以,我们必须打胜这一仗,而且争取一战解决交趾问题。”

兰德言长叹一声,似乎并不同意刘琦的意见,但是又不想把自己的理由说出来。

回到卧房,还是睡不着,双眼闭着,听窗外的风声雨声,想着明天战斗的每一个细节。回到刀光剑影、硝烟弥漫的战场,刘琦反倒心静,反倒睡着了。

靖康十年四月二十六日,艳阳高照,午时初,四万宋军突然开出城外,向交趾军大营推进。交趾军不甘示弱,出营迎敌。

刘琦特意将出城的时间往后推了三个时辰,就是为了让泥土更干,道路更好走些!

双方距离两里,不约而同停止了前进。

李显忠率领六千骑兵,拖在阵后,神武军团步兵在左,虎翼军团左厢在右,蛟龙军居中。十门威远大将军炮被拉到了战场,一百余架投石机虎视眈眈,拉绳索的士兵赤膊上身,已经等不及了,还有威力强大的火龙箭、一窝蜂排在队伍的最前面。

刘琦微微点头,威远大将军炮指挥使,突然喊道:“瞄准敌军主帅,放!”

十门大炮几乎同时开始怒吼,地动山摇、硝烟弥漫,早有准备的宋军士兵叫的比大炮还要响,被击中的交趾人则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这些炮是李显忠从吉婆港运来的,一直都是阴雨天气,想用也没法用。这一次,用在了决战的时刻,对敌军心里造成的震撼远比实际的功效大。

敌军帅旗附近一片慌乱,也不知轰死李天祚没有。刘琦不动声色,反正现在的形势对他有利,交趾人打不到他,他却可以安逸地轰击对方。交趾人只有两个选择,或者撤退,或者冲锋。僵持下去是万万不行的。

果然,敌军开始冲锋。几百头大象,晃晃悠悠地扑上来,就像小山在移动呢!

宋军这边,毫无动静,静得可怕。显得交趾人的叫声无比响亮。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

刘琦拔出宝剑,奋力向前刺去:“攻击!”

威远大将军炮、轰天雷、火龙箭、一窝蜂,大宋军队中的火器全部开火,刹那间象群被炸成了火海。有的被直接干掉;有的没有死透,倒在地上一边流血一边叫唤;有的身上插着火箭,左冲右撞;有的更是配合,干脆掉头逃跑。曾经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象兵,成了火器下的牺牲品,在大宋火器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前进!”

刘琦下达了命令,士兵们排列着整齐的队形,迈着整齐的脚步,向前,向前。要不停地给对方制造压力,要将敌人的抵抗意志彻底击垮,到了那时,就是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交趾军队被自己的大象冲散了队形,军官大声吆喝着,命令士兵们不要乱、不要乱。对面的大炮又响了,对面的宋军压过来了,想稳住怎么个稳法?

交趾太子李天祚,把心一横,下达了全线冲锋的命令!现在已经撤不下来了,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冒险一搏。

交趾军开始冲锋,宋军却停止了前进,这是发挥远程打击火力,重创敌军的绝妙时机,岂容错过?

束发、黑牙、黥面的交趾人,一片又一片的倒下;赤裸全身,手拿各种各样兵器的新军茫然地跟随队伍向前冲,不知哪里是终点,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短短的两刻钟,火药的味道充斥在天地之间,哀嚎声将火药的味道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尽管这里是他们的土地,这里是他们的国家,但是,他们将不可能取得胜利,他们将失去一切。

李天祚早就哭干了眼泪,他的心里只有怒火,只有仇恨,再也装不下其它的东西。

“冲锋!”

付出了难以承受的损失之后,交趾军队终于冲到了宋军面前,宋军的火器也沉寂下来。

“命令骑兵,冲锋!”

宋军中央的士兵为骑兵闪开冲锋的道路,他们将随着骑兵的脚步,踏着敌人的尸体,前进。李显忠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他就是敌人的噩梦,他就是全军的最锋利的剑。大刀平伸,骏马在敌军中穿过,惨叫声带起无数的血箭,刀芒飘散了无数的魂灵。遭受到沉重打击的敌军,在我军骑兵面前,简直就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就是待宰的羔羊。李显忠的心神在慢慢向四周延展,他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了一个目标,看到了,就再不能忘记!

李天祚!小子,有种就不要跑,等着我!

“活捉李天祚,冲啊!”

“活捉李天祚,杀啊!”

宋军骑兵硬是杀开一条血路,向着李天祚的王旗突进。李天祚不但没有跑,反倒率领骑兵迎了上来。而且,两人非常有默契,就是要真刀实枪的干一场。

李显忠的大刀对上敌人,爆出耀眼的光亮,只三个回合,将李天祚的头盔扫掉,李天祚还想再战,被手下人拦住,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看到李天祚随后的动作,李显忠明白了,刚才他的手下一定是在劝他逃跑,李天祚一张嘴说不过百张嘴,只得逃跑。

“活捉李天祚,不要让他跑了啊!”

“死的不要,抓活的啊!”

宋军骑兵疯了一般,闻着味道就追了下去。

李天祚绕营而过,向西南方逃窜。他的战马不是普通的交趾马,应该是从别的国家买来的良马,他的手下有五六百人都是骑的这种马,其他人骑的就是矮马了。也许是明知逃不掉,那就杀上一阵;也许是心中荡漾着忠君爱国的思想,要誓死保卫太子殿下。交趾人一波又一波的回战,李显忠连胜十几阵,追到乐山边上,终于追丢了目标。

嗨,好生晦气!

李显忠憋了一肚子气,圈马向回杀,一路上都是溃逃的交趾士兵,交趾人屠杀汉人的罪行是到了该偿还的时候。骑兵对上步兵,而且还能形成局部上的优势,李显忠和他身边的士兵,杀到最后,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总之回到军营的时候,连人带马都是血红色,颜色是那么鲜艳,就像西山的残阳。

升龙城会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刘琦命令一万人守城,然后分兵掠地。南北两路进展顺利,南路抵达与占城国接壤的横山关,北路扫清了回家的道路,只有西路遇到了麻烦。拾宋旱再山北麓的山地、丛林、河谷,成为交趾人最好的朋友,他们利用上天的恩赐,以小股部队,频繁出击,攻击宋军。宋军要从如此复杂的地形中找到敌人,绝对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刘琦不得已,收缩兵力,占领军事要地,保障升龙城西侧的安全也就够了。

进入五月,丹眉流国(注:今泰国、马拉西亚附近)、阇婆国、三佛齐国、勃泥国(现在的文莱)、摩逸国、真腊国、占城国的使节都到了。初步接触下来,只有占城国算是可靠的朋友,别的国家都是来调解大宋与交趾争端而来,即使现在的交趾事实上已经灭亡了。

这些事情,刘琦应付不来,只能上奏折请示朝廷如何处理!

第九卷 第五章 为云(一)

南边日出北边雨,祸福荣辱有谁知?

汴梁城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迎来了上下两院的代表,下院代表之中就有淮南西路庐州舒城县人裴二杆子。靖康元年,舒城县裴家庄老光棍二杆子,献九龙宝印,轰动全国,皇帝陛下赐黄金白两,绸缎百匹,并亲自颁发“忠君爱国”的匾额,迷迷糊糊的二杆子不知道,从此他的人生走上了一条与原来截然相反的光明大道。黄金白两,绸缎百匹,算不得什么,那块皇帝陛下亲自题写的匾额,却是稀罕宝贝呢!回家的路上,不管到了哪里,不管是谁,见了匾额都要下跪,二杆子搞不明白:他捧着的到底是木板,还是皇帝陛下啊?

回到生他养他的故乡,不用再住马棚了,知县笑得贱兮兮的问他,是愿意住在县城还是回裴家庄。二杆子转悠了一圈,见过普天之下最大的官,所以如今见到知县,也能说几句话了。二杆子不愿意住在县城,县城又没有地方住,还没有熟悉的人,住在这里作甚?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县城没有春妮,他怎么能一天看不到春妮呢?

在县城逍遥了几日,回到了裴家庄,二杆子被知县、裴老员外领到了一处新宅院里面,他们说,这处宅院就是他的了。哎呀,这里可比马棚光亮多了,搞不好,这是村子里第二好的屋子,这就是俺的了?二杆子不信,有人取来房契,二杆子看不懂,还是不信。知县当着全村几白口老少爷们的面,指天发誓,二杆子迷迷糊糊地信了。前后两个院子,二十几间房子,都是光亮的好房啊!裴老员外还送了二杆子几个使唤人,有管家、马夫、厨子、还有两个小丫头。二杆子每间房住一天,反正是他的家,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不用再去放牛,他买了三十亩地,买了十头牛,还有三匹马,现在雇人放哩!二杆子过上了好日子,每天对着两个小丫头,左看不顺眼,右看还是不顺眼,二杆子想春妮,想娶春妮做婆娘。

一天,二杆子把春妮堵在了河边,心中响起那支好听的歌:“小娘子十八一枝花,情郎哥哥叫大华;哥哥模样长得俊,小娘子怎能不爱他?小娘子模样长得俊……”

二杆子不敢抬头看她,一看就会想起那白花花的身子,就会忍不住呢!

二杆子老老实实地低着头,道:“俺想娶你做浑家?”

火红的夕阳照在春妮青春的脸上,春妮刚刚洗过脸,非常清爽,用手撩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笑道:“浑家是什么?俺不懂咧!”

二杆子抬头溜了一眼女人,嘟囔着:“你这女子,浑家都不懂?浑家就是婆娘,婆娘就是浑家。”

“那就说婆娘好了,扯什么浑家?”春妮道,“情况不同了,你现在是员外了,想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今天莫非是来找俺取乐的吗?”

“不,不,不!俺是真心的。”二杆子急得满头大汗,看一眼春妮,低下头;再看一眼,再低下头。想看又不敢看,不看吧又想得要命!

春妮道:“为什么想娶俺?”

“皇帝说你是好女子,让俺娶你!”

“皇帝也知道俺?”

二杆子抬头,瞧着春妮,整张脸都在笑:“是俺告诉皇帝的!哦,对了,皇帝好像还叫什么圣上、官家。春妮,你告诉俺,皇帝是不是天底下最大的官?”

春妮毫不犹豫地点头,二杆子又问:“那么,俺家里的老刘头怎么也叫官家啊?”

春妮“噗嗤”一笑,道:“不是一个字,也不是一个意思!反正说了你也不懂,知道老刘头是老刘头,官家是官家就够了!”

二杆子是不懂,但是,春妮懂就和他懂一个样,一样欢喜!

春妮又问:“你为啥想娶俺?”

不是刚才问过了吗?

“皇帝说你是好女子,让俺娶你!”

“俺是问你的心哩!”

二杆子不停地挠头,不知该不该告诉春妮,不知照实说了,她会不会生气。不过,二杆子不会撒谎,要说就只能说实话:“俺看过你洗澡,俺喜欢听你唱歌!俺想让你脱光了给俺一个人唱歌,俺想娶你当婆娘!”

春妮恼了,挥出又白又大的拳头去打,忽地停在中途,继而声音颤抖着说道:“俺美啊!”

“俺喜欢?”

“喜欢听俺唱歌?”

“真是好听呢!”

春妮的脸色又是一变,道:“没听村子里的人说吗?俺命不好,克夫,你就不怕俺克死你?”

说了这么多话,二杆子胆子也大了一些,直直地瞧着春妮,道:“俺就想娶你,俺不怕!”

春妮声音颤抖着,道:“俺是老员外的侄媳妇,他能同意俺嫁给你?只怕是不成的,唉,这就是俺的命咧!”

二杆子猛然喝道:“皇帝说你是好女子,让俺娶你!他敢拦着,俺就去县城,去州城,再不行就去京城,俺去找皇帝。”

西山的太阳只剩下一角,天地间一片火红。春妮的手将衣服向下扯了扯,羞羞道:“俺若是依了你,你也须依俺两件事情!”

“俺都依!”

“你要做草头的亲爹,对他好!”

“俺早就想做他爹呢!”

“你是实诚人,在外面难免吃亏,今后,家里由我说了算!”

“成!”

春妮低着头,不再说话;二杆子眼前一闪,又出现了那个白花花的身子,禁不住上去,香了一口。春妮不但没恼,反而笑了一声,向前跑去。二杆子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恼?又为什么笑?春妮在前面向他招手,二杆子“门”地一声牛叫,冲了过去。

裴老员外通情达理,答应了婚事,还亲自为他们操办,二杆子哭着认老员外做了干爹,在一个光亮亮的日子,将春妮娶进了门。

草头是春妮带过来的孩子,刚三岁,是个好孩子,可就是不叫他爹。二杆子不急,好像春妮比他更急呢!白天,他听春妮的,晚上,春妮听他的。他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他整天念叨着干爹裴老员外和皇帝陛下的恩德!

第二年,春妮生了草根,他有了第二个儿子。草头看着草根,笑得很好看,就是不叫他爹。春妮是个好女子,不但给他生娃,还经管着田里家里的大小事情,他们又添了十亩地。

第三年,春妮生了草叶,是个女孩。他们买了二十亩地。

第四年,草头叫了他一声爹,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到了第六个年头上,春妮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被阎王收了去,他和孩子们吓坏了,他从庐州城请来了最好大夫,救活了春妮。大夫说,春妮再不能生娃了。不能生就不能生,有球要紧?春妮病好了,却不快乐,还要给他娶一房媳妇。他不要,他只要春妮一个,这样的日子,咱还不知足?春妮又笑了,晚上的歌唱得更好听了,他就是听不够啊!

今年春天,村里来了一些羌人。春妮瞧他们可怜,就给他们盖了房子,又把牛和犁借给他们,教他们种地。知县给他送来一块匾额,他有了皇帝的匾额,这块有没有都行,但是,春妮喜欢,喜欢就挂着吧!

县里选代表,知县号召大家选他,他就稀里糊涂做了代表,听说是下院代表,还要进京城开会,还能见皇帝。做不做代表,二杆子不在乎,但是他真想再见一次皇帝,给他老人家磕三个头。另外,知县又给他起了个名,叫什么爱国,所以,现在二杆子有两个名字了,既叫裴二杆子,又叫裴爱国。

要进京城开会,春妮非得跟着,二杆子就带着春妮和三个孩子,一起来了。到了京城,后天才能开会,在馆驿住下,二杆子带着妻子儿女出来瞧风景。汴梁城太大了,一座桥接着一座桥,一条街连着一条街,刚刚转了一会,二杆子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木瓜汁,又甜又凉的木瓜汁!”

卖货的小女孩声音清脆,就像鸟儿的叫声一样好听。

“爹,我要喝!”草叶牵着爹的衣角,就向上凑!

草根也在叫着:“爹,我也要!”

二杆子不懂得怎么拒绝孩子们的要求,孩子要那就买吧!

“几,几个钱一碗?”

“十文。”卖木瓜汁的女孩甜甜一笑,说道。

十文,够吃一顿饭咧!这是什么糖水,怎么要这么多钱?二杆子有心不买,瞧着孩子们的可怜样,一咬牙,一跺脚,道:“来三碗,哦,不,来四碗!嗨,来五碗得了!”

春妮悄声道:“俺就不喝了,只要四碗吧!”

做了九年夫妻,二杆子早就品出来了,春妮这样说“不”,不是“不”的意思,而是“是”呢!

女子道:“这位官人,到底要几碗?”

官人,俺现在就是官人了?二杆子被叫的有些迷糊,爽快地说道:“五碗!”

花了整整五十文,娘咧,不便宜啊!

木瓜汁果然好喝,又凉又甜,这种味道,值;而且,咱是官人咧,更值!

走了两刻钟,二杆子有些沮丧,在这东京汴梁城,就没有草头百姓,都是官人。还有的人,互相称呼“相公”、“使君”,更是胆子大得没边了。

“江家猪胰饼,香脆的猪胰饼了!”

街道上,卖东西的人怎么就那么多呢?偏偏这些东西又都是孩子们没吃过的,草叶又要了,春妮不让买,还拧了草叶一把。小丫头哭喊着叫爹,把二杆子的心活活揉碎了。

抱过女儿,二杆子爱怜道:“草叶不哭,不哭!爹给买,爹给买!”

春妮节省惯了,见不得这样乱花钱,怒道:“不许买!”

二杆子倔脾气上来了,回嘴道:“俺说了算!”

春妮指着天上的太阳,叉腰挺胸地说:“现在是白天!”

说完,想到后面的一句,脸一红,低下头去。

卖货的小哥笑道:“买不买没关系,但是,您到了汴梁城,不游金明池,不吃我江家猪胰饼,就算白来一趟啊!这位官人,不是我多嘴,在大街上浑家都不给你面子,晚上得好好教训教训呢!”

二杆子咧嘴笑着,道:“晚上她听我的!”

小贩知道,见到了一个实诚不能再实诚的人,那就非得把饼卖出去不可了,接着说道:“看得出,您是个有福气的人。瞧瞧,这两位衙内,这位小娘子,都是大富大贵之相啊!再过几年,您可就享福喽!”

草头、草根成了衙内,草叶成了小娘子,听着怎么就那么舒服?

“来三个饼,不,来四个!”

五文钱一个饼,又花了二十文。孩子们一人一个,二杆子和春妮一人一半,春妮咬了一口饼,埋怨道:“都花了多少钱了?真叫人心疼呢!”

“没听那人说吗?咱们老了就享福喽!”

春妮斜了男人一眼,道:“那是骗你的,都听不出来?”

春妮还是那么漂亮,二杆子就是看不够,也摸不够!二杆子憨憨笑着,道:“俺信!”

二杆子听到了好像有一个地名,叫什么金明池,他怕回到家乡,乡亲们问起来,他说没去过,不是说只有到了金明池才能证明自己来过汴梁城吗?所以,二杆子一定要去瞧瞧!金明池很远,走了一段,草叶就走不动了,二杆子就抱着。五月天,正是热的时候,汴梁城好像比裴家庄还要热啊!

一路上,孩子们嘴就没闲着,糖汁就喝了七八种,什么卤梅水、姜蜜水、甘豆汤、豆儿水,还有不好记的名字,二杆子喝过就忘了。

原来的规定,每年的三月初一到四月八日是金明池开放的日子,允许市井百姓来此游玩。各路议政院代表来到京城,官家下旨,两院开会期间,代表可以自由出入金明池。所以,二杆子很顺利地就进来了,一进来就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春妮的眼睛早就不够用,顾不得男人和孩子,一个人在美景中间流连。

“爹,俺要撒尿!”周围的人很多,大多是象二杆子一样,拖家带口地前来游玩。听到这话,许多人都在瞧着要撒尿的草根和草根身边的大人。

二杆子不由得说道:“去,河边尿去!”

草根也不含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河边,解开裤子就撒,但见一条水柱,激射而出,在湖面上拉出一条亮晶晶的水线。

“怎么能这样呢,忒不像话了!”

“有人养没人教的野娃子!”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真是生生辜负了官家的天恩呀!”

二杆子听到了这些话,心中不高兴,瞪眼睛喝道:“嚷嚷,嚷嚷!嚷嚷个啥咧!孩子有尿,能不撒吗?”

有人不言语,有人不舒爽,有人过来争辩,湖边很乱,这么一乱就出事了。

“孩子掉水里了,快救人啊!”

二杆子一听,抬头再找草根,儿子哪去了?跑到湖边,低头就找,草根正在水里扑腾,这小子不会水,可急死俺了!

二杆子心里一急就要往下跳,忽觉身体一紧,春妮在身边哭道:“死鬼,你会水啊?”

二杆子这时才想起来,自己也不会水啊!

二杆子急得要杀人,“噗通”跪下,连连叩头喊道:“求求哪位好心的爷们救救俺儿子,俺给您磕头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巨响,一个人跳进了水里,这人横截面积太大,激起几道水柱,把湖边的人淋了一身的水。更奇怪的还在后面,跳进水里的这位,竟然不会水,原地做着上下扑腾运动,不曾向那边的孩子移动一步。

又一人惊呼一声,跳进水里,先把孩子托上岸,再来救先前落水的那位。这时再看,那位兄弟已近被好几人弄上去了。

救起草根的那人,一身军服,应该是个军人,几步跨上来,分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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