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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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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连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呢?

赵桓心如刀绞,再坐下去,人就要疯了!

他“腾”地站起来,鞋也顾不上穿,风也似的冲到门边,叫着:“来人!传宰执到垂拱殿候着,朕要杀人!”

裴谊伺候官家十年,也从未见到这个样子的官家。连忙派人去传旨,然后望向朱皇后,不知如何是好!

云萝轻叹一声,取过龙袍,披在男人的身上。也许,这时候什么都不说,比说还要好些吧?

官家要杀人,到底要杀谁呢?

第一卷 第十章 国贼

第十章国贼

金兵初退,世祖罢黜六贼,大宋臣民拍手称快。

世祖龙威,谁敢不服?

——《世祖本纪》

盛怒之下的赵桓,急匆匆赶到垂拱殿,不久七名宰执络绎而至,最先到的却是签书枢密院事,也就是枢密副使何栗。

何栗,字文緽,仙井人。政和五年进士第一,乃是万众瞩目的状元郎。那年,赵桓十六岁,见何栗气宇宣昂,奏对敏捷,对童贯、蔡京等人也是不卑不亢,绝无一丝矫情谄媚,所以便记住了这个人。后来的几年,何栗历任秘书省校书郎、提举京畿学事、主客员外郎、起居舍人、迁中书舍人兼侍讲,皆有建树,官声尤佳。

前些日子,赵桓下旨,令百官上书奏事,议是否可以割让三镇给金人,何栗上书称:“三镇之地,国之根本,岂能舍弃?况且,金人反复无常,如何确定他们一定守信?割地,金人会来;不割地,也会来。”宰相主张割让,何栗论辨不已,曰:“河北之民,都是国家赤子。割让其地,则连同土地上的人民也要抛弃,难道这是做父母的应该做的吗?”

论述精当,有理有据,足见这个人还是有些才气的。

陈东率领太学生伏阙上书,李邦彦等四名宰执皆罢,赵桓召何栗任枢密副使,唐恪为尚书右丞,算是人事调整的第一步。至此,先朝旧人已经不多,大部分都可以算作自己人哩!

何栗见礼已毕,赵桓默默颔首,示意他无须多礼,站到一边。也许是因为时日尚短,赵桓还真挑不出这个人有什么毛病。尽管宋强很不喜欢这个人,说他在历史上是一大罪人。细数他的罪状,赵桓几乎无地自容:在另一个时空,何栗只是秉承官家意旨办事,所犯的过错与他赵桓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看此人,年纪不到四十,中等身材,穿曲领大袖紫色朝服,头戴平脚幞头,腰间扎着皮革大带,腰带后面系着精巧的黄金鱼袋。双手平端象牙笏板,脚上蹬乌皮官靴。三寸长的胡须,乌黑如墨;一双眸子,清澈若水。

观人首先就要看眸子,何栗的样子怎么看都不象奸臣,最多是好心办坏事而已。再说了,为忠为奸有时候也由不得臣子,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看着何栗,想着事情,赵桓不知不觉地情绪平静下来。

不久,七名宰执都到了。

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张邦昌躬身见礼,问道:“臣请陛下,今日要议何事?”

何事,对呀,今天要谈的是……

泪眼婆娑的明媚在眼前晃动,越王妃的灵魂在烈火中呼喊,赵桓的火一下又上来了!

“今天,谈一下蔡京、童贯等六人之事。”赵桓淡淡地说道。

耿南仲望着官家,只见官家上身挺得笔直,双手扶着椅背,肩膀似乎在颤抖,声音也不如往日里从容。他一下就明白了,官家生气了,而且火气极大,如果控制不好,马上就会发作的。

所谓六人,指的就是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李彦、朱勔,当然没有人不知道。

张邦昌听得一愣,一边字斟句酌,一边说道:“六贼误国,百死不足赎其罪恶。只是……”

话说到半道,忽然打住,卖的什么关子?

赵桓面无表情,一点也没有接话的意思。

张邦昌老脸一红,接着说道:“只是金兵初退,当务之急是迎太上皇帝还朝,六贼之事,似乎可以缓缓再办。”

尚书右丞唐恪道:“臣以为,张相之言实属万全,请陛下深思熟虑。”

李纲也上前说道:“臣李纲附议!”

七名宰执,除枢密使吴敏、尚书左丞耿南仲之外,都是一个意思,就连张叔夜也赞同张邦昌的看法。

饱受怒火煎熬的赵桓,感到是那么无助,就象可怜的明媚妹妹一般无二。

赵桓拍案而起,怒道:“缓办,缓到什么时候?金兵已经打到了家门口,还要缓?先人的陵寝被挖的挖,掘的掘,还要缓?

就在刚才,明媚进来说,越王妃的陵墓也遭了难。老人家尸骨无存!你们说,让朕怎么缓!

百姓罹难,社稷涂炭,你们说,让朕怎么缓?

难道,等到我们君臣都成了金人的囚虏,才能办是吗?”

赵桓气势逼人,宰执无不惊骇。

无人敢于答话,殿内空气迅速冷却,从四面八方压来。

关键时刻,还是李纲。李纲定定心神,奏道:“事有百端,总有先后。上皇回銮,再办此事也是不迟!”

赵桓举起手边的茶杯,扬手就摔了出去。茶杯从李纲耳边擦过,“当”地落在大殿中央,碎片纷飞,水花飞溅。一声脆响,仿佛千斤重锤撞在心儿上,众人吓得一哆嗦,脸色变得刷白。

自从赵桓登基以来,即使金兵围城的危急关头,也从来没有这样失常过!

李纲“扑通”跪在地上,五体投地,无言请罪。

其余人,也全部跪在地上。

赵桓声色俱厉,道:“蔡京南下,百姓竟不卖米于他,仅此一事,便足见民心了。民心如此,为何缓办?

朕如果连这个事都决定不了,这个皇帝不作也罢!

传旨:贬太师致仕蔡京为秘书监,儋州安置;太师、广阳郡王童贯为左卫上将军,吉阳军安置。贬太傅致仕王黼为崇信军节度副使、安置永州。翊卫大夫、安德军承宣使李彦赐死,并籍没家财。放宁远军节度使朱勔归田里。贬少保、淮南节度使梁师成为彰化军节度副使。

六贼家人遇赦不赦,永不续用!”

皇帝都可以不作,也要惩办六贼,官家的决心这么大,还能说什么?

张邦昌等人无奈领旨谢恩。

别人都起来了,惟独剩下李纲一人。李纲缓缓抬头,双手托起乌纱帽,慢慢地放在地上,重重叩头,道:“臣李纲忤逆违旨,君前失仪,罪该万死。臣德浅才薄,难堪大任,即请闭门思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给朕闭嘴!”赵桓吼道,“动不动就辞官请去,难道朕就说不得你?你李纲也不是没读过圣贤书,这就是你的侍君之道?朕何时说过要你辞官?再有此言,朕定不轻饶!滚回你的位置上去!”

李纲拜倒谢恩,回班站好,遭受了官家的一番数落,神色之间并无窘迫之态,反倒多了一丝喜气呢!

这时,裴谊弓着身子进来,走路的样子就象虾米在地上爬!

“禀报官家,紧急军情!”

种师道那里有消息了?列祖列宗保佑,千万不要再出乱子了!

赵桓心中忐忑不安,既想看又不想看,看了怕后悔,不看担心更后悔!将种师道的奏折接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封口,确认无误,慢条斯理地撕开信封,抽出信笺,缓缓展开。

看完之后,赵桓长出一口气,道:“传给宰执看看。”

宰执们见官家的神态似乎比刚才还要镇定,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大半儿。

种师道信中言称:明日金军将开始横渡黄河,众将请战,群情汹汹。战与不战,请旨定夺!

金兵班师,种师道以检校太傅、同知枢密院、京畿两河宣抚使,率领三十余万勤王之师,尾随金人北上。若战机有利,一举击之;最起码要让金人感到压力,快速离境,以免生灵涂炭。

七人轮流看过,目光聚集到张邦昌的身上。张邦昌随口道:“半渡而击,无往不胜。这是早就商量好的办法,种师道也是知兵之人,岂能不知?奇怪……”

枢密使吴敏抢在李纲之前,说:“臣以为,陛下应派出监军督促种师道出战!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时正是决战的最佳时机。”

哎?吴敏为何抢话啊?

蔡京当政之时,看上了吴敏,想把女儿嫁给他,吴敏婉言谢绝了。这个事情,京城无人不知,吴敏的声望此后越来越高。最奇怪的是,蔡京非但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越发礼敬。吴敏的手腕之高,由此可见一斑。赵桓登基之后,吴敏就是枢密使,李纲还是吴敏一力推荐上来的。据说,两人平日交好,非常有缘,甚至有婚姻之约。三个月过去了,李纲升任宰相,声名远在诸人之上,吴敏还是枢密使,位居其下,难道心里不平衡?

想到此处,赵桓感到极其厌恶:“除了争权夺利,全无本事,妈的,什么玩意!”

哎呀,朕怎能如此说话?这完全跟宋强学来的,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真是这么回事!说话一定要注意,千万要小心,否则,眼前这些人会笑话于我吧?

赵桓这样想着,突然感觉,宋强那家伙正在角落里偷着乐呢!

李纲接着说:“不可,派监军一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是要慎重些。看种师道的意思,根本不想与金人交战嘛!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令他据实回奏就好了。”

张叔夜单手掐着笏板,一条衣袖空空荡荡,却道:“臣观今日的种师道,颇似与诸葛亮对垒于五丈原的司马懿,所以……”

耿南仲道:“那就更应该派监军了。战机来临,为何不战?是众将不服节度,还是种某人已经被金兵吓破了胆?请陛下定夺!”

何栗说:“臣以为不应该派监军,但是……”

“但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是不是?”唐恪笑道,“我大宋自立国以来,就有派监军的传统。道君太上皇帝在位之时,每战必派监军,以为常例。祖宗家法,岂可不遵?”

全盘吸纳了宋强的思想,赵桓可以说是这个世界对大宋最了解的人。每每想到:太祖赵匡胤靠欺负孤儿寡母取得天下,赵桓脸上就发烧;赵匡胤靠阉割全民族的尚武精神,以至于对外战争屡战屡败,来维护赵姓一家的统治,便揪然不乐。以文人治兵,军队老实归老实,闹不出乱子,战斗力也低下到了极点。

该改一改了!

已经到了必须变革的时候!

否则,朕就要当亡国之君了!

咦!是了!

宋强最为崇拜的毛主席,创立了一套别具特色的军政制度倒是可以借鉴一下。在军队中,设立政治委员,最低可以设到百人军伍之中。政治委员掌管部队的思想动态,级别上与军事主官平级,在军官提升中有最大的发言权,可以极大的牵制军事主官。政治委员管生活,军事主官管作战。这样一来,军事主官想造反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军政主官配合得好,不但不会削弱军队的战斗力,还会提升战斗力呢!

妙,真是妙啊!

不过,政治委员这个称呼倒是要改一改,就叫护军好了。

这件事情,就作为军事变革的第一炮!

赵桓突入感到,大家都在看自己,才发觉自己走神了。老脸一红,嗫嚅道:“监军就不必派了,找一个合适的人去传旨给种师道:金兵渡河之时,出战与否,不必请旨,一并委卿处置!有异议者,可先斩后奏!照着这个意思,拟旨吧!”

不知不觉,大殿内已是灯火通明,大概已经到戌时了吧?

赵桓回到福宁殿的时候,明媚已经走了,据说是皇后的弟弟——朱孝庄送走的。

是的,没错!

朱孝庄如今正陪同明媚族姬,美滋滋地逛州桥夜市呢!

朱孝庄何许人也?

当今皇后朱云萝一兄一弟,长兄朱孝孙,人如其名,正是朱家的孝子贤孙;幼弟孝庄,人物风流,博学高识,名满京城,与种师中之子种无伤并称京城文武双璧,实为贵族子弟中的翘楚,京城少年中的魁首。

孝庄与云萝一奶同胞,出生之时,啼哭不止,京城名医,束手无策。偌大的朱府,被这么一个小家伙闹得鸡犬升天,无人可以安生。隐逸高人天授仙师谯定不请自至,拂尘轻点婴儿额头,唱道:“哭为何事,何当为哭。生为男儿,玄妙圆通。聚气成形,凌波微步。禀赋天授,夙缘已结。既来之,则安之,可好?”说也奇怪,小家伙似乎能听懂一般,破泣为笑,一家遂安。

朱府二公子体质孱弱,自小就是抱着药罐子长大的,不知吃了多少灵丹妙药,身体还是不见大好。不知是什么原因,孝庄幼不能言,因此颇不为父母所喜,实为朱氏一门之羞。

四岁,孝庄进学,虽不做声,然先生所讲诸书,似能明白,先生奇之。一日,先生讲经,竟出纰漏,比孝庄年长五岁的兄长孝孙懵懂,孝庄竟言,言之成物,条理明晰,先生甚奇。

八岁,孝庄公子通四书明五经,机灵巧对,名噪京城。其对:“水冷酒,一点,两点,三点;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先生赞叹不已。又对:“移椅依桐同望月,等灯登阁各攻书。”天下并称其才。

十二岁,师从谯定云游天下,修天文、理星术、演龟骨,五年有成。人物俊美,过于妇人;学识深博,无人可知。一日,公子于宴席之上赋诗赞李师师云:“无双秀女落凡尘,芙蓉帐暖承皇恩。千娇百媚动君心,三千宠爱集一身。”当时,李师师初为新妇,不知前番恩客何许人也,当下顿悟,惊喜绵绵。公子之奇,可见一斑。

孝庄之父闻之,大惊失色,遂令其不得离家半步,闭门读书。姐姐体谅弟弟,将弟弟接进太子府内,时时规劝。孝庄唯以笑应之,不辩一句。藏身书阁三年,乐此不疲,太子赵桓曾经细细考较,公子应答如流,均合要旨。赵桓大喜,就是从那时开始,不把孝庄当作寻常人物对待了。

赵桓登基之后,限于祖宗家法,不能重用外戚,孝庄仅以皇后之故,恩荫做了一名部院小官。官虽不大,孝庄才华横溢,更兼身份贵重,人物风流,早已成为京城少女心目中的理想夫婿。金兵刚走,朱府就被求婚的人围了个结实,开门的家人很是发了一笔小财。那是,你媒婆不给银子,他就不给你通报,还能保成婚?等着发昏吧!

甭管是哪家的女儿,甭管长相如何,家世如何,朱孝庄一概回绝,弄得国丈大人极为恼怒,也拿他没办法。

其实,孝庄公子已经有了心上人,就是年方十五的明媚族姬。孝庄暗恋明媚已经很久了,往少说也有十个年头了。开始时,朱家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地位,孝庄隐约有些自卑;慢慢地,见的次数越多,喜爱的程度越深,孝庄是忍受着相思之苦而长大的。明媚是官家,也就是孝庄的姐夫最喜欢的妹妹,孝庄见明媚的机会也多了起来。他没事就往姐姐那儿跑,弄得姐姐朱云萝非常开心,以为他是来看自己的。明媚在的时候,孝庄就象最粘的皮糖,赖着不走;明媚不在,孝庄寻摸点好玩意,拿了东西就走,半刻也不愿耽搁。云萝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可以说,她是唯一知道孝庄心思的人。

今天,孝庄又来了,又见到了明媚。孝庄又赖着不走,明媚一点好脸都没有,孝庄全无羞耻之心,仿佛发情的小猫一般,恬不知耻!

明媚要回去了,孝庄也就跟着出了皇宫大内。

天色将晚,华灯初上。

出宣德楼南行不远,只见人流如潮,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孝庄憋了好久,方道:“我想请族姬去吃大宋味道最美的鱼羹,不知可否赏光?”

明媚冰雪聪明,岂不知眼前男子的心思?听说,他才学很好,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傻笑,还是傻笑,哪有一点京城文璧的风度?不过,他的诗词读过一些,写得还真是好呢!总的说来,这个人还不算讨厌噢!

明媚眺望远处的灯火,喃喃道:“回去晚了,只怕父王要怪罪的。”

京城诸王,大多追随太上皇赵佶去了江南,明媚的父亲越王却说什么也不走,是为数不多的,有骨气的王爷。

“吃过就回去,耽搁不了多长时间。哪里就会晚呢?”孝庄大急,说着话,脸已经红了。

看着他的样子,明媚“噗哧”一笑,道:“天下第一的鱼羹,如果没有那么好,人家可是不依的。”

孝庄大喜过望,做了一个优雅的“请”,微微领先半个身位,头前带路,心里哪个美,就不用说了。

明媚是京城三大美女之一,孝庄也身居文武双璧之位,两人都是京城里的名人,此番走在一起,引得路人指指点点,不久身后就聚集了数量不少的俊男美女,越来越多的趋势非常明显。

明媚看着一个个癞蛤蟆的丑态,小嘴一撅,鄙夷地说道:“大宋的男人,都是一副德行。见到金狗,跑得比兔子还快;看到女人,追得比野狼还急!讨厌死了。”

孝庄苦着脸,说:“族姬千岁,万万不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身为大宋男儿,我要告诉族姬,我早晚要证明给你看,大宋男儿不是窝囊废,我们也可以保家为国,也可以砍掉金狗的头以告慰冤死的魂灵。身为男人,我要代表天下男儿对明媚说,爱上你不是我们的错,只是因为你太美了,比天上的嫦娥还要美上三分。你可以不在乎,你可以漠视我们的存在,但是不能不让我们爱你!”

明媚吃惊地望着孝庄,就如看到了月宫里的吴刚。

“我们没有别的奢求,只要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能快乐上一整天。我们妒忌你衣服上的花,你手腕上的玉镯,和你屋檐下的百灵鸟,他们都可以天天看你,为什么我们不行?自从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我知道,自己的灵魂已经不在,它追随那个美丽的姑娘,远远地,远远地,只是看着,只是看着。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生存死亡,我都要说,我爱你!”

孝庄仰望明月,振臂高呼,根本不理会身后的那些男孩女孩的感受。

良久,朱孝庄回身面对佳人,灿烂地笑着,说:“我说的话,你可曾听见?”

明媚还没有从极度震惊中缓过来,痴痴地问道:“你说,自从看到我第一眼起,你就深深地爱上了我。你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吗?”

“大宋政和六年,八月三十一,浚仪桥街邓王府西花厅。那年,你五岁,我八岁。”孝庄悠然说道,神色中透着甜蜜。

明媚猛地捂住嘴,后退了两步,惊呼道:“那么小,你怎么能……”

“从那时开始,我就把你当成了可以爱恋一生的妻子。今天,我要对你说,你是我的,逃也逃不掉!至于为你母亲报仇,请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孝庄说着,居然张开了双臂。

明媚不由自主的靠上去,竟然钻进了他的怀里!

明月下,御街上,州桥北,幸福中。

他们甜蜜着,幸福着,憧憬着!

他们身后的男孩、女孩,却在尽情哭泣。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街上只剩下相拥的一双恋人,和一名卖花的小女孩。小丫头擦了擦脸上的泪花,勇敢的走到两人面前,递过几枝娇艳的桃花,说:“明媚姐姐,你'奇。书'真美,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朱衙内呢!”

鲜花在手,香气在夜色中飘溢,卖花的女孩刚才还在眼前,现在已不知到了何方!

孝庄折断一只,插在明媚的鬓间,只觉得,花美人更美!

州桥边的“宋嫂鱼羹”,店铺不大,却有赵佶亲题的匾额,两人来到之时,已是人满为患。

两人索性就在外面的散桌上坐了,点了鱼羹,一边吃,一边享受着幸福。

孝庄眼里是她,心里是她,嘴里吃的是啥,哪还有心思顾及?

明媚似乎心情很好,吃得高兴,娇巧的鼻尖处,微微点缀着汗珠,看着越发令人心动。

幸福的傻子——朱孝庄,在分手之时,却听到了这样一句不可思议的话:“今晚,人家等你,你来吗?”

孝庄的脑子不够用,想不明白,明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时,明媚变成了妩媚的狐狸精,修炼千年的九尾玄狐!

眼睛里是万种柔情,浑身散发着无尽的诱惑,修长的脖颈是那么性感,挺拔的山峰是那么骄傲。

她是开屏的孔雀,她是翱翔的凤凰,她是我的最爱。

孝庄死了,他还哪能说话?

“嘻嘻”,明媚嫣然一笑:“逗你玩呢,不要当真噢!”

说罢,遁入夜色,就如梦醒时分。

很久,很久!

孝庄痴痴道:“天啊!她是魔鬼,还是天使?”

第一卷 第十一章 祥瑞(一)

第十一章祥瑞(一)

初见梁国公风采,某心悦诚服!

没钱,梁国公给我钱;身份低贱,梁国公升我的官;梁国公初临寒舍,我家老宅冒青烟,咱还能说啥?

这样的主子,不誓死相报,咱还是人吗?

有人说,梁国公是因为看中了我家杏儿,才帮助我的!无稽之谈,纯属胡扯,那时杏儿才多大,托鼻涕的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

再说了,杏儿后来能伺候梁国公,那时她的福分呢!

——《胡三眼中的梁国公朱孝庄》

战争结束了,才几天的功夫,汴梁城还是原来的那个汴梁城!

东京汴梁城相国寺东面,汴河大街与榆林巷之间,三街并排,沟通南北。这三条街道的名字既好听,又好记,分别叫做第一、第二、第三甜水巷。在第二甜水巷上有一间不起眼的玉器作坊,牌匾上“卞家玉坊”四个大字,黯淡无光,看来这块匾着实经历了一些风雨呢!

店主卞荆山,年近五十,背都有些驼了。今天没什么生意,唯一的徒弟家里有事,早就回去了,卞荆山看看天色,将到酉时,应该不会再有客人来。他起身活动一下腰腿,准备关门回家了。

他正要迈步的时候,从门口闪进两条人影,落日的余晖照在两人的身上,朦朦胧胧地也看不真切。卞荆山还未开口,来人率先说道:“这位可是卞荆山师傅?”

卞荆山怔怔地点头,一时就象中魔了一般。

来人的声音恁地奇怪,卞荆山接待过的客人多了,却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来人长得也奇怪,似乎不象男子,倒是更象女人呢!

“难道连一杯茶都没有吗?”来人中,主人模样的人笑着说道。

卞荆山忽然醒悟,自己着实是失礼了,忙不迭地把客人往屋里让,点上油灯,沏好茶水,给客人端上来。来的两人果然是一主一仆,主人高坐,仆人后面站得笔直。

主人大概有三十岁左右,面白无须,一身装束似富非富,似贵非贵,腰间挂着的一件玉佩,吸引了卞荆山的大部分注意力。这件物件儿,玉质上乘,做工精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带的。

身后的仆人将手里的包放在桌上,道:“我家主人新得了一块石头,想请卞师傅帮忙看看!”

“小哥客气了,好说,好说!”卞荆山客气着说道。

那人打开白色的包裹皮,里面露出清亮的绿缎子,打开绿缎子,又露出红绸子。一层又一层,足足包了九层,临到末了,揭开黄色绢帛,露出一个黄金宝匣!取出钥匙,将宝匣打开,那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卞荆山可以看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弄得这般神秘?

卞荆山起身一眼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大喜,心脏都要飞出来了。

一块五寸见方,散发着柔和光彩的黄石头,纹里中点缀着一道道红筋,若即若离,如梦似幻。黄石入手温润,亲近之感油然而生,摩莎愈久,愈发不忍舍弃,必欲据为己有才会甘心!

卞荆山痴痴地说道:“极品田黄,这可是普天下最好的田黄石,传说中的黄石公啊!一两田黄三两金,黄石公,即使有价也是无市的!好哇,好!琢了一辈子玉,今天能见到黄石公,死了也甘心喽!”

那主人看到卞荆山的表现,嘴角边浮现出一丝笑意,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来人正是当今官家面前最得用的内侍,内东头供奉官裴谊,而他身后之人就是裴谊最亲近的小黄门邵成章。

因为事情干系重大,不容出一点闪失,裴谊极为慎重。他刚进屋子时,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看来卞荆山日子过得拮据,和先前打听的情况基本吻合。十几年前,卞荆山做坏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玉器,不但工钱打了水飘,就是砸锅卖铁也是还不起的。失主是卞荆山的老主顾,没有特别难为他,此后卞荆山象驴一样干活赚钱,就为了把欠人家的钱还上。听说,到目前为止,钱还没有还完。从这样一件事,完全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行。卞荆山是一个视名誉胜过生命的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才可以稍微放一点心呀!

卞荆山终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把宝贝放好,用衣服袖子抹一把手上的汗,憨憨地一笑,道:“见笑,见笑!不知官人……”

田辟疆道:“照着这个图样,看看能不能做,如果能做,最少需要长时间。”

卞荆山将图样接过来,刚看了一眼,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这如何使得?”

难怪卞荆山吓得要死,他还算胆子大的,胆子小的都能被吓死。原来,要把这件稀世珍宝——黄石公刻成一方大印。印的正面刻“宋皇天授,万年无期”八个大字,边缘以飞龙为饰。印纽雕九条金龙,形态各异:或昂首暴吼,或低头怒视,有的直冲霄汉,有的径潜九幽,每一条均栩栩如生,如在眼前。

按照这个样式刻出来的大印,只有皇帝能用;而面前的人肯定不是皇帝,这可该如何是好啊?此事一旦泄漏出去,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呦!

卞荆山心里想着,脸上的汗已经下来了。

裴谊对卞荆山的表现很满意。他的胆子不大不小,正适合做这件事情。

裴谊淡淡一笑,道:“只要你不说出去,一点事都不会有。做好了,一千贯的报酬,一个子儿都不会少!我只问你一声,这活儿你是接还是不接。”

风险自是极大,一千贯的报酬也是天价了!银子,倒不是最重要的,卞荆山最舍不得的还是这块田黄石。干了一辈子玉器,眼瞅着出了五十奔六十的人了,也做不了几年了。鼓捣玉石的,谁不想做一件流传千古的宝贝出来?事情败露,满门抄斩;办成了,不但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或者还可以名垂青史呢!

做还是不做?

卞荆山浑然不觉,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两颊往下落,砸在地上,如同千斤重锤直接敲在屋子里人的心上。

一晌,卞荆山缓缓地抬起头来,道:“我接!”

“好,痛快!”裴谊道:“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月!”

“不行,太长了,等不及!”

“二十天,再少,您另请他人!”涉及到关键的问题,卞荆山寸步不退!

裴谊点头示意,邵成章将一袋金元宝丢在桌上,二人也不多话,告辞而出!

卞荆山望望模糊的背影,再瞧瞧桌子上的田黄石,仿佛做了一场梦一样!

第一卷 第十一章 祥瑞(二)

第十一章祥瑞(二)

国舅朱孝庄斜坐在椅子里,耳朵听着桌边歌女的小曲,眼睛瞄着窗外街道上的行人,一副懒散悠哉的样子。

孝庄为姐夫赵桓现上第一条妙计,就是造祥瑞,正君名,树权威,为赵桓今后的诸般举措开一个好头。赵桓大喜,密令裴谊、朱孝庄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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