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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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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倒吧,罗头!还人面桃花呢,依我看,顶多算一朵狗尾巴花!”

罗亚多转身去追诽谤浑家的小子,将士们又是一笑。

对,就是这样!这样的气氛才是大战之前该有的气氛,这样的士气才能打大仗啊

第七卷 第十二章 海战(二)

第二日丑时前后,船队抵达澎湖。码头上悬挂着一面灯笼,分外醒目,岛上没有一点声响,双耳只能听到海水拍打船板的声音。

刘琦立于船头,沉声道:“命令,左一福船前出,朝海面鸣炮,告诉叛贼,我们到了。”

传令兵应声而去,眨眼间,帅船桅杆上悬挂的灯笼产生了变化,同时,“咚咚”战鼓敲起,通过这两种方式,一齐把命令传达了下去。白天,可以通过旗语;晚上,只能通过灯笼来传达命令。

左一福船,传回信号,向前逼去。

“轰隆”一声炮响,岸边的水草中惊起无数的水鸟。鸟儿不停地惊叫,向远方飞去了。

刘琦又道:“喊话!”

罗亚多带着船上的士兵,齐声喊道:“叛贼听着,我们是大宋虎翼水军,前来擒拿叛逆!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一刻钟的光景,刘琦等得不耐烦,忽见码头上亮起两个灯笼,影影绰绰,走来三人。

“对面可是刘大帅的队伍吗?”

“正是!”

“叫罗亚多过来谈谈!”

听声音,说话的正是雷豹。罗亚多领命,带着两名小校,换乘小船,直达岸边。

看到雷豹,罗亚多故作亲热,紧赶几步上前,抱拳拱手道:“哎呀,雷大哥,想死兄弟了。”

雷豹“哼”了一声,拣了一块岩石坐了,道:“你个狗东西,就是这么想我的?拐了泰雅族的小娘子,劫了给我们送吃喝的船,连个屁都不放就跑了,算他娘的哪门子兄弟?”

罗亚多笑着,凑上前坐下说道:“雷大哥,兄弟冤枉啊!”

简短地介绍了那晚的情况,罗亚多又道:“德通、德进两位哥哥可好?”

雷豹瞪着牛一样大的眼睛,盯着罗亚多看了一会儿,半晌才道:“算你小子还有些情义,还记得雷大哥、雷二哥。我接了大哥的命令,要我投降。不过,老子有两个条件,答应了,我就降;不答应,咱就打,老子誓死不受窝囊气!”

“哎呀,漫说三个条件,一百个也答应,快说!”

“第一,我们降了之后,不能帮着你们打琉求。都是自家兄弟,下不去手!还有一条,不愿降的兄弟,不能杀了他们,可以任由他们来去。就这些,给一句痛快话!”

这么大的事情,罗亚多当然不能擅自作主,回去请示大帅才能定夺。

雷豹的条件,刘琦一并答应下来,心道:这个雷豹还是一条有情有义的汉子呢!

谈判成功,澎湖守军投降,大宋舰队登上澎湖。

不愿投降的几十名官兵,刘琦派人严加看管,待到战事结束,可以放他们回家,但是回台湾是绝对不行的,他们回去把澎湖的事情一说,雷德通兄弟就危险了。派出战船警戒,大队人马上岸,立营扎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半夜,忽然被吵醒,大帐外面乱作一团。刘琦抓起宝剑,冲了出来,一名亲兵跑来禀报:“大帅,刚投降的士兵哗变,上护军已经过去了。”

“过去看看!”

来到动静最大的地方,雷豹带人为一方,左厢一名指挥使带着人为另一方,抄着兵器,怒目而视。两方阵中,都有人受了伤,上护军兰德言带人将双方隔开。

“什么玩意,一群草寇,敢欺负老子的兵,还反了你了!”

“有胆子再说一遍?都是两条腿挂一个卵子,咱就不信,你的脑袋能硬过咱手里的刀!”

刘琦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口!把兵器放下,不从军令者,皆斩!”

看到大帅到了,那名指挥使知道事情闹大了,率先把手里的刀丢在脚下,身后的士兵,有样学样,放下兵器,占到一边;雷豹还在犹豫,对上刘琦的目光,心里一哆嗦,也缴了械。

刘琦问道:“怎么回事?”

事情不复杂,左厢的一名兄弟,跟雷豹手下的人拌嘴,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诸如野蛮、愚昧、草寇、小贼之类的话,偏赶上这名新投降的士兵又是雷豹的亲信,没受过这个气,动手就把人打了。起了冲突,有来拉架的,有起哄的,越闹越大,最后雷豹和那名指挥使,带着人,抄家伙就要干了。

事情清楚了,刘琦从队尾走到队头,一字一顿道:“他们是新来的弟兄,不知道军法,我不怪他们。你们呢?难道你们也不知道?”

士兵们低下头,没人敢说话,就连大声出气都不敢呢!

“上护军,该如何处置!”

上护军兰德言,平常半个月也说不上几句话,不过一说话,掷地有声,都能在地上砸出坑来。

兰德言黑着脸,道:“肇事者,斩;营指挥使,打五十军棍,伽号游营!”

闹事的小兵,营指挥使听到这话,一齐跪倒,连连叩头,恳求饶恕。

刘琦道:“就这么办吧!”

上护军手下的兵扑上来,这边打板子,那边拖下去砍脑袋,不一刻,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端上来,那边还在挨板子的家伙,低声“唉呦”着,大帅瞧不起软蛋,即使疼也要强忍着啊!

闹事的宋军散去,剩下雷豹一伙。刘琦微微一笑,道:“你们刚来,还不知道军营的规矩,有情可原。从今天开始,本帅将一视同仁,再违反军令,严惩不怠。雷豹,过来回话!”

刘琦在笑,看得这些草寇心中直冷,听到雷指挥被点到了名字,大家更是惊慌,以为雷豹要受到责罚,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就要跟着去。

雷豹一瞪眼,示意大家不要跟着,上前几步,一抱拳道:“雷豹来了!”

“本帅如此处置,你可服气!”

“服气!”

刘琦又是一笑,道:“既然成了一家人,你们也不能搞特殊。大宋军队有一条规矩,从都一级开始,都要设立护军。你手下五百人,还由你来指挥,不过,护军要马上入营,有何意见?”

雷豹问道:“护军是个什么东西?”

兰德言回道:“护军者,协助军事长官开展工作,主要负责军队军纪、思想等事宜。”

雷豹实在是不愿意,身边多了这些监视的眼睛,想想都腻歪。但是,看到刘琦的笑容,再不敢不依:“末将愿意!”

“好,就这么定了!上护军去办这件事情。”刘琦转身回帐休息。

七月十五日夜,出去探察第二登陆场的人回来了,带回的是好消息。杨么盘踞的顺天港之南百余里的地方,有一处海滩可以登陆,中小船只都能停靠,而且从此处登陆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距离顺天城只有一百里,长途奔袭,半天时间就可以赶到。

稍作准备,张宪率领一万军卒,在浓浓的夜色中出发了。

七月十七,刘琦率领大小战船二百余艘,护卫着百余艘运马船,直击顺天港。

刘琦赶到的时候,杨么正在办婚事,天地已拜,洞房未入,听到宋军来攻,杨么吩咐一声更衣,带着人上了城墙。顺天城建好了,设两座城门,两道水门,城墙高三丈,厚一丈,这已经是岛上人力物力的极限了。

站在城头之上,极目远望,宋军舰队遮天蔽日,好大的气势啊!战船三百余艘,还有几条超级大船,从外表来看,应该不是战船,而是运兵船。杨么现在共有几十条船,敌我力量悬殊,水军出战肯定赚不到便宜,停在港湾之内,又弱了自家锐气,该如何是好呢?

沉思片刻,心中有了计较,杨么道:“给我备一条海鳅,孤家要试试这些人的胆子!”

这是什么话,撂下几万军民,自己驾船挑战,一旦出点闪失,如何是好?

荀若望忙道:“殿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阿美族首领秋海也说道:“这里离不开殿下,不行,就是不行!”

秋海四十多岁,中等身材,显得异常干练,他说的话在岛上八族中最有分量,其它族长也跟着劝说,怎奈杨么心硬如铁,不是几句话就能回头的。

杨么一笑,道:“能战方能守,敌众我寡,如不能拼死杀敌,则死无葬身之地,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孤当身先士卒,先挫敌锋,再做计较!诸位卿家按照事先布置,紧守城池,事急难决,听荀先生招呼!”

“是!”

杨么忽地想到了什么,会心一笑,道:“取一坛酒来!”

自有人答应着,取来酒,杨么却是不喝,吩咐放进船里。

一干文武,一直送到水门,“吱呀呀”绞盘转动,打开水门,杨么单手持方天画戟,带一名小校划桨,海鳅船箭一般向前方驶去。

距离大宋水军百余丈的位置,海鳅船“唰”地划过一道弧线,杨么运丹田之气,喝道:“孤乃大楚之王,何人敢出阵一战!”

叛军齐声叫喊,为战无不胜的殿下喝彩。

双方距离不可谓不远,杨么的声音,就是能听得清清楚楚,也是怪了。刘琦望着海中的小船,不禁暗暗赞叹,杨么真是一条好汉。不说别的,就是这一身肝胆,岂是寻常人有的?

传令兵回报:“杨副帅,请求出战。”

杨副帅,自然就是杨钦。杨钦当年在益阳大战的时候,连胜三阵,如果不是牛皋装疯卖傻,杨钦又久战力亏,未必会输给牛皋。他的武艺,刘琦非常赏识,单论水上厮杀,刘琦恐是不及,但是,杨钦身为军团都虞候,出战若是不胜,岂不是要折了大军的士气?即使要出战,也暂时轮不上他吧?

“不许!”

很快,各船军官,纷纷请战,刘琦正在犹豫派谁去更合适,只听对面的杨么喊道:“叛贼杨钦何在?今日,孤要用汝头,祭奠先王在天之灵!”

海鳅船在海面上兜了一个圈,煞是威风,引得城墙上的叛军又是一阵欢呼!

“大帅,杨副帅再次求战!”

逼到了死胡同里,杨钦是必须出战了。否则,以他的性子,会窝囊死的!

“准!”

右手边,一条魛鱼船驶出,在激昂的鼓声中,来到阵前。

杨钦赤着上身,拎着鬼头大刀,立于船头,就像当日益阳水中一般威风。抱拳拱手道:“杨兄弟,别来无恙!”

杨么凝神着眼前这个人,曾经是最好的兄弟,现在是恨之入骨的仇人。没有他和黄佐的投敌,师傅不会死,大楚也不会亡。可是,当年就是他把自己背进了庙里,也是他不止一次代替师傅教授自己武艺。八大圣使,一个焚天,一个刺天,他们感情最好,而今,为何就成了仇人呢?

“叛贼,孤早已不是你的兄弟!”

杨么的内心在挣扎,杨钦又怎会好受?今天,从看到杨么的第一眼开始,那些已经淡忘的事情,忽地清晰起来,一桩桩一件件在眼前闪过,以为早就忘了,却只是暂时封存了起来,今天不是又全想起来了吗?

杨钦抱着大刀,怅然道:“我们本来能成为最好的兄弟!”

“你不配!”

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品不出那是什么滋味,杨钦忽地笑了起来,没什么理由,就是想笑呢!

“你叫我叛贼,我骂你匪首,骂来骂去,没什么意思。抛开叛贼、匪首,喝一杯如何?”

一阵久长的沉默,杨么也笑起来,爽快地说道:“好!”

“噗哧”一声,杨钦将大刀插在船板上,抱起船里的一坛酒,纵身一跃,来到杨么的船上。两人面对面坐下,也不顾烈日当头,也不顾刀枪如林,也不顾沧海横流,各自抄起一坛子酒,“哈哈”大笑,哪里是必欲杀之而后快的仇敌,更像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啊!

“你喝我的!”

“好,我喝你的!”

杨么接过酒坛,把上面的盖子投进海中,仰脖灌了一口,一种久违的味道又回来了,瞬间,想起了几千里之外的家乡,想起了八百里洞庭,想起了那些快意恩仇的痛快的日子。

这是武陵春,家乡的酒啊!

“武陵春?”杨么明知故问,即使知道,还是要问一问的。

“正是!”

杨钦也喝了杨么带来的酒,不是一口,而是连喝三口,放下坛子,用手抹一把嘴,长出一口气,道:“好,痛快!”

“痛快!”杨么也高声赞叹。

杨么问道:“嫂夫人可好?”

“好,”杨钦回道,“给我生了三个儿子,再好不过的女人了!兄弟你呢?”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杨钦大笑,接着连连摇头,举起酒坛,道:“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你都生了三个儿子,我总不会差过你去!喝!”

酒坛轻轻一碰,“咚咚咚”,又是三大口!

杨么忽地问道:“当今何许人也?”

杨钦一愣,想不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道:“圣明宽仁,可比光武;雄才大略,直追汉武。千古明君也!”

杨么狂笑摇头,也不说什么,只是喝酒,喝家乡的武陵春。

“我们是何样的兄弟?”杨钦问道。

杨么道:“你死我活的兄弟!”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酒坛一碰,直至将酒喝得一滴不剩。

扬手将酒坛扔进海里,杨么起身,背身持戟,道:“取兵器来战!”

杨钦哈哈大笑,翻身回到小船,抄起鬼头大刀,再度跃起,一声爆喝,凌空劈下。杨么赞一声好,前把稳住,后把一合,“扑棱棱”戟头的三尺红缨乱颤,竟不去架大刀,而是刺向敌人前胸。

鬼头刀悠忽改变方向,“当”地一声,劈在戟尖,随着戟身的下沉,杨钦身子落地,轻轻一点再度飙起,一连三个滚翻,缠住对手,刀光霍霍,一刀紧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两息之间,已经劈出了十几刀。

杨么的方天画戟舞动开来,但见戟影漫天,哪里还能看清他的真身何在?

一阵缠斗,谁都没占到便宜,两人相视大笑,挺身再战。

斗几十合,还是个旗鼓相当的局面,杨么陡然宣和:“无量天尊!”

大戟“啪啪”连环点出,锁住杨钦前进后退的方向,杨钦要想破围而出,哪里才是破绽?

“叛贼,还不授首,更待何时?”

眼前的戟影,突然化为漫天的莲花,一时间,杨钦分不清哪里是真实的存在,哪里是虚幻的化影。

这是钟相的绝技,到底还是偏向杨么,只传给了他一人!

这本就是无解之招,唉,今天够戗啊!

怎么办?

快,要来不及了!

“虚影幻境,不看也罢!”

岳飞的话忽然在心底响起,杨钦猛地合上双眼,立即感到左侧气流的诡异变化,身随心动,大刀送出,一声脆响,弹起画戟,睁眼观瞧,杨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

能接住这必杀的一招,不但对手不相信,就是杨钦自己也不相信呢!

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铜锣响,闻鼓而进,鸣金而退,军令难违,不得不退!

几乎就在同时,叛军城头上,也响起了铜锣声。

“保重!”

“保重!”

两人互道珍重,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回归本阵。

第七卷 第十三章 天火(一)

靖康志第七卷江南好第十三章天火(一)

杨钦有惊无险,回归本阵,刘琦果断下令,以五艘装备了“威远大将军”火炮的福船为先锋,海鹘船跟进,攻击停在港湾内的叛军舰船。打掉这些舰船,就截断了叛军海上逃跑的退路,在陆地上乱窜,不怕,不过是收拾起来麻烦一点,早晚可以肃清干净的。

几十条大船压过来,气势汹汹,忽然,即将被攻击的目标,那些弱小的舰船,燃起熊熊大火。

站在帅船之上的刘琦,一拳砸在船板上,心中大恨:这个杨么,这个杨么着实可恶,可恶到了极点!

本想建不世之功,来一场前无古人的海战,于是乎标榜史册,千古留名。杨么却来个消极避战,根本不给你机会;更绝的还在后面,既然力量悬殊,打不过你,索性一把火烧个干净。分明在说,我不痛快,你也别想痛快。

稳稳心神,压压火气,怒火还是冲到了脑瓜门上。

“大帅,杨副帅请示,是否按照先前命令,进行攻击!”

是啊,攻击目标突然不见了,想必杨钦也是极其郁闷,杨钦郁闷着,生恐我刘琦舒服了,看不见,就给你来个请示,看你怎么办。

刘琦紧紧抓住船上的栏杆,高声道:“海鹘船留在原地警戒,福船前出,向敌船开炮!”

五艘无敌福船战舰,拉成一条直线,左一战舰率先开炮,“咚咚”两声震天的吼声,听不出“威远大将军”是在拉风还是在哭泣。

刘琦的坐舰来到炮击阵位,帅船指挥使一声令下,安置在左舷的两门大炮怒吼起来,两里之外的火焰,燃烧得越发红亮。

“啪”地一声脆响,只听“唉呦”一声,刘琦回身一看,上护军兰德言捂着胳膊,咧嘴道:“一只蚊子,大白天出来咬人,竟敢来咬本官,本官岂是好欺负的?”

刘琦淡淡地说道:“打到了没有?”

兰德言移开手,哪里有蚊子?

“奇怪呀,明明看到打死了,怎么就不见了呢?哎呀,莫非被大炮轰死了不成?”

刘琦亦是一奇,问道:“大炮打蚊子?”

“大炮打什么不行?难道偏是打蚊子不行?”

说到这里,正直的刘琦才发现中了卑鄙小人的道道,“哈哈”大笑,上前捶了兰德言几拳,连说了几个“你呀!”

兰德言难得一笑,笑起来甭提多难看了,道:“即使是大炮打蚊子,不也胜过损兵折将?”

是啊,是这个道理!

“请示大帅,是否进行第二轮炮击!”

大炮安装在两侧的船舷上,要进行一轮完整的齐射,要把船拉回来,绕个圈才行。

“不必!命令:杨副帅指挥所有军舰,封锁港湾,支援大军登陆,运马船准备登岸!”

既然交出了指挥权,刘琦就是要亲自率领大军登陆,兵围顺天城。顺天城所在的位置,距离港口大约四里左右,军舰上大炮不能直接轰到城上,只能间接支援登陆。杨么用足了心思,哼,本帅倒是要看看,你是如何来反击的。

命令传下,军舰一分为二,张在两翼,中央为登陆舰船让出位置。

十几艘小船,冲上滩岸,左厢都指挥使郭子盖带人,第一批登上台湾。

郭子盖是刘琦从定边带过来的唯一一名高级将领,可见他在刘琦心中的位置。

“列阵!”

郭子盖一阵怒吼,首批登陆的三百人,大半个营的火龙箭,快速列队,向前冲出一里远,解开上面蒙着的油布,打开发射筒,两人一组,注视着三里外的顺天城。

登陆一经展开,势如决堤的洪水,一浪高过一浪,一刻钟不到,已经有两千人冲上了滩涂。

一个完整的火龙箭营,一个神臂弓营,两个刀盾营。

“杀呀,将敌人推下海去,杀呀!”

顺天城城门大开,自西门和南水门,杀出大队的人马:西门由田疆带队,南边则是雷德通。两边人马合计有五千以上,一半汉人,一半异族人,衣着五花八门,兵器千奇百怪,不过,士气旺盛,杀气冲天。

这时,刘琦亲自带领第三批登陆人员,上岸了。

“轰隆,轰隆”,几声炮响,冲在大炮射程之内的叛军,倒下一片。

西门的叛军迅速向南边转进,两边汇合到一处,再度杀来。

火龙箭、神臂弓,一齐发射,“飕飕”声不绝于耳,箭矢撞击在木盾上,传来一片顿响。有的箭矢,甚至直接将盾牌射穿,将敌军钉在地上。

叛军冲锋势头稍微顿了一下,也只是那么一下而已,呐喊声惊天动地,又冲上来。只要厮杀到一处,宋军的远程打击火力将无从发挥,胜利也就不远了。

郭子盖吼叫着:“火龙箭退后,神臂弓自由射击,刀盾手前出,给老子顶住!”

终于,双方杀到了一处。

宋军能够短兵相接的,不到两千,敌军却在四千以上,形势异常险恶。

郭子盖带人与叛军杀在一处,刘琦接过指挥权,命令神臂弓、火龙箭向北岸的船队防线靠近,在军舰炮火的掩护下,阻截叛军后续增援部队。

“大帅小心!”

一声脆响,罗亚多抡起钢刀,磕开一只雕翎箭,好险,距离刘琦的胸口只差三寸。

刘琦动都不动,观察着前面的战况,忽然喝道:“罗亚多!”

“末将在!”

“从这里插过去,保护好郭将军,子盖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罗亚多想说,自己是大帅的亲兵,战场险恶,怎能随便离开大帅?对上大帅的目光,心中一紧,答应一声,带人冲了上去。

虎翼中军都指挥使的亲军营,都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精锐,杀进两军丛中,所向披靡,不大的功夫,已经冲到郭子盖面前。

郭子盖看到罗亚多,“哈哈”大笑,一刀将一名排湾族战士斩为两半,道:“来的正是时候,杀!”

“杀!”

鲜血横流,哀嚎遍地,惊心的火红,一直要把人的精神烧成灰烬吗?

专门为陆上厮杀准备的振武军团将士上岸,虽然只有一千人,却足以挺到大部队来临的时刻。

转场完毕的火龙箭、神臂弓,再度发威,将叛军的援兵阻隔在后方,令其首尾不能兼顾。而且,他们适时前出,显示出更加强大的威力。叛军来攻,他们就后退,有海面上强大的炮火支援,想伤着他们,至少要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历经死亡的考验,叛军援兵,终于与前锋汇合,战斗达到白热化。

狭路相逢,后退必死。

刘琦拔出宝剑喝道:“杀!”

带着刚刚上岸的士兵,领头冲锋。突然,远方传来阵阵号角的声音,“嘟嘟”传遍整个登陆场。叛军竟然开始撤退了。

这么关键的时刻,为何撤退?

刘琦不知道确切的原因,但是,敌人想走,也不能让他如愿。

“追!”

一直杀到城门前,城墙上无数的石头、箭矢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前面死伤甚众;叛军投石机开始发威,生生将宋军隔开。刘琦当机立断,收兵回营。

杨么之所以撤退,不为无因:张宪率领一万军兵,突然出现在东门外五里的地方,前锋排好阵形,其他人正紧锣密鼓,安营下寨。

激战一日,天色已晚,杨么的战斗意志却不曾衰弱,越发昂扬!情况摆在眼前,西面宋军两万人,东面万余人,北面港口被宋军舰船占领,如果不能击溃东面宋军,打通与外面的联系,顺天将立即变成一座孤城?城里的粮草,早晚有吃完的一天,城外没有援兵,如何坚守?所以,杨么一定要在西面宋军全部登岸前,击溃东面之敌,如此一来,可战可守,方为持久之计。

“传本王将令:枢密使雷德进,领五千人马守城,孤亲率一万五千人,出城杀敌!”

阿美族巫师却道:“仁慈的上天圣令:今日夜战,必将无功。请楚王殿下三思。”

杨么冷笑道:“本王顺天膺命,克继大统,天之诏命,难道还不如你知道的多些?我军兵力占优,以天命讨无道,自当战无不胜。勿须多言,再动摇军心,必斩!”

杨么借助阿美族的力量,登上王位,平日里又对巫师言听计从,让此人生了骄矜之心。而且,巫师今天早上,连卜三褂,无不灵验,于是进言道:“大王逆天而动,万万不可啊!无所不在的上天,请您阻止大王的愚蠢,请您保佑我阿美族平安!”

杨么大怒,当此危急时刻,需要绝对的权威,如果此人动不动就拿出上天的旨意,事事掣肘,不是坐以待毙?想到这里,心内一横,“沧啷”一声拔出宝剑,剑光一闪,将巫师劈为两半!

还剑入鞘,喝道:“秋海率领八族援兵在外接应,孤以绝对优势兵力临敌,岂有不胜之理?再有胡言乱语,动摇军心者,斩!”

事已至此,何人敢劝?

于是整顿人马,打开城门,杨么一马当先,杀向敌军。

“嗤嗤”眼前火星乱窜,又是该死的火箭。杨么挥动方天画戟,拨打雕翎,双脚用力,将战马的速度提到极限,风驰电掣一般向前冲锋。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眼前的人影,越发清晰。

忽地,眼前出现了一名黑盔黑甲的少年将军,手中盘龙玄铁槊迎面刺来。大槊速度奇快,居然听不到风声,也感觉不到杀气。抬头再看,持槊的是一名少年将军,恐怕只有十四五岁。

方天画戟“啪”地搭上槊尖,用七成力量,向外拨去!

“开!”

大槊稍稍荡开,又杀了回来。呀,此子好大的力气。

杨么再喝一声,将大槊击开,身子前倾,连环三击,将敌将逼退,不由喝道:“来将通名报姓!”

“少废话,某乃郑七郎是也,叛贼拿命来!”

郑七郎催马再战。岳云从左面杀上来,舞动擂鼓瓮金锤,带起两团金色的旋风,叱喝声声,叛军挨着死,碰着亡,如入无人之境。

“杨么何在?岳云在此,可敢与我一战?哇呀呀!”岳云杀红了眼,早忘了杨么的相貌,从杨么身边杀过,兀自不知,向前杀去。

杨么抖擞精神,与郑七郎大战三十回合,竟不分胜负。酣斗之际,只听东方传来喊杀声,杨么大喜,喊道:“护国公秋海到了,援兵来了,杀!”

手下的军兵,讲汉化的说鸟语的齐声呐喊,一下子,向前冲出百余步,宋军防线,岌岌可危。

岳云、郑七郎汇合到一处,听到后面的喊杀声,心中大急,也不向前冲锋,转头向回杀!

追上了前面穿黄袍的敌将,岳云催马舞锤冲上来,大吼一声:“看锤!”

郑七郎亦从右边杀来!

“滚下去,两个杀一个算什么好汉!”

郑七郎怒道:“他就是杨么,这时候还臭讲究吗?”

岳云比七郎小一岁,心眼可比七郎少多了,左锤磕开杨么的画戟,右锤砸下来,道:“我自己行,不用你帮忙!”

七郎懒得搭理这个傻兄弟,怎么平时好好的,贼精贼灵的,到了战场上,就昏了头呢?

觑个机会,趁着杨么应付岳云的时候,一槊刺了下去。

“休伤我主!”

一声巨响,一将斜次里杀到,救了杨么一命。

杨么也不回身,力战岳云,听声音就知道,田疆到了。

这时,郑七郎陷入重围,岳云这边还好,还有几名宋军在拼死厮杀。岳云担心郑七郎,一带战马,躲过杨么的画戟,向前冲出十几步,掏出锁链,挂在大锤之上,听后面风声又到,“嗨”一个回头望月,大锤飞出,荡起画戟。一用力撤回左手锤,紧接着送出右手锤,哎呀,只差那么一点,就可结果了杨么。心中大恨,追着杨么,死缠乱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咚咚”,急促的战鼓声响起,听声音西边,难道……

杨么偷眼向东方望去,已经可以看到正杀上来的阿美族的战士,再有一刻钟,两边就可以合兵一处,难道……

“大王,不好了,刘琦杀上来了!”

果然,刘琦带着宋军杀来了。

杨么喟然长叹,收兵回城。也不知,秋海能不能安全退回去。

杨么的担心很快得到了验证,秋海的头颅被砍下来,高高悬挂在旗杆上。城外作为接应的五千人,也许就这样全部牺牲了吧?

血战一天,杨么损失人马万余,城内还能战斗的士兵不足一万五千;顺天城被孤立起来,成为一座孤城。

杨么回到城中,不顾疲倦,巡视城防,激励士卒,待一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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