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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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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使。”
“官家天恩,臣何以堪?”岳飞振声道。
“朕不会看错,你当得起。”赵桓心情大好,心生一计,“爱卿年若几何?可曾成家?”
“臣二十四岁,尚未成家!”
“朕有意将十妹柔福帝姬许配与你,卿意如何?”赵桓得意地说道。
一日之间,迁官16阶,转任殿前司四大主力之一捧日军军都指挥使,又下赐帝姬,都是非常赏赐,平日里见到一样,已是异数,今天三种赏赐全落在一个人的身上,那还了得?
在场的大臣,无不想起当日的韩世忠,两人际遇何其相似!但是,韩世忠很出色,非常称职,即使有人想反对,也只能闭上嘴。没有人不佩服官家慧眼识人的功夫,今天这个岳飞,难道又是一个韩世忠不成?
无数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岳飞的身上,岳飞低头不语。
赵桓诧异地问道:“你不愿意?”
“臣不该存非分之想,请官家收回成命?”岳飞道。
哪有这样的傻子?哪有这样的疯子?哪有这样的狂人?
大家都傻了眼,静观官家的反应。
赵桓淡淡地说道:“说出你的真实想法。”
岳飞正低着头,韩世忠偷眼望去,他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臣想做事,不想做官!”岳飞慢慢地抬起头,直视皇帝,一字一顿地说道。
本朝官制,驸马都尉身份高贵,却不任职,率兵打仗更是不可能,所以岳飞才有这样的说法。
“哈哈,哈哈!”赵桓大笑,指着岳飞,道:“大家听到了吗,好一个只想做事,不想做官!朕答应你,即使做了官也可以做事。待到太上皇回銮,朕就要嫁妹了。爱卿这个驸马都尉是当定了,不要再辞!”
赵桓说罢,摆驾回城。
东边的天空,露出一片鱼肚白,曙光照红了东方;纷纷扬扬的细雨吹打着冰冷的铁甲,勇士们的鲜血被雨水冲刷得越发淡薄,天地之间荡漾着无边的春意。
朝阳即将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细细的春雨中,新的一年开始了!
一个崭新的时代,在一次异常惨烈的大战之后,也悄悄拉开了帷幕!
第一卷 第七章 和谈(一)
第七章和谈(一)
圣人言,时势造英雄!岂不知,英雄亦可造时势!
为君者,乘势利导,以天意为意,以民心为心,则百姓安居,国家无事也!
——《世祖高皇帝实录》
靖康元年二月初二,大战刚刚结束,金国使者候于酸枣门,请求进城。
一场大战下来,损兵八万之多,大将种师中阵亡,姚古生死未卜,姚平仲下落不明,伤宗泽、韩世忠,残张叔夜,损失惨重,唯一可以欣慰的是,京城还在自己手里,还有与金人周旋下去的根本。
一场大战下来,赵桓明白了几件事情。
第一,以目前的宋军用金军交战,凭城据守,还可一战,如果是平原野战,与送死无异,想都不要想;
第二,朝廷大臣畏金兵如虎,经此一战,主战者更少了;以李纲为首的主战派,必将受到以首辅宰相李邦彦为首的主和派的强力打压。到底该怎么办,身为皇帝的赵桓一定要有主意,这时候需要的是果断,即使错了,也要果断,不能动摇。
第三,传说中的岳飞穿越历史,来到京城,这一点与宋强的记忆完全不同。历史已经改变了轨迹,宋强记忆中应该发生的事情,也许根本不会发生了。
第四,岳飞是此战唯一的收获,封其为驸马都尉,真乃神来之笔。呵呵,当时宰执们都傻了,岳飞、韩世忠也傻了,想起他们的样子,还会禁不住笑出声来呢!
赵桓与宰执们正在垂拱殿议事,金人使者又到了,宰相执政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看着皇帝,等候皇帝定夺。
想到战场上的情景,赵桓还一个劲儿地翻恶心,而今强撑着身子,有气无力地说道:“谈,自然要谈,当然得谈。先议议,派谁去谈!”
李邦彦接着话茬,道:“臣以为,兵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李棁,身为执政,身份适宜,而且晓畅军事,可为正使。”
听到李邦彦这样说,宰执中附和者极多,赵桓望着李棁,道:“李爱卿意下如何?”
李棁慷慨陈词,申明国家艰难,不敢有辞之意,说得赵桓心里暖融融地,分外舒服。
九名宰执,除宰相张邦昌不在外,大家都说了话,只有李纲一人,沉默无语。李纲的心思,赵桓又岂能不知:李棁为人和善,温文尔雅,与虎狼金人谈判,恐怕难以达到预期的效果。不过,赵桓想印证一件心中的疑问,而且要有所更张,因而问道:“李纲为何不言?”
李纲道:“依眼下情势而言,金人小挫,实力还在;我军不胜,死伤甚巨,金人必当气焰嚣张,不可一世。李棁性格偏弱,作为正使,只怕无助于国。臣与李棁平日并无嫌隙,有此一言,对事不对人,伏请陛下明察!”
又来了!
这个李纲,说起话来,根本不顾及他人的感受,直来直去,从不藏着掖着,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呢!
李邦彦诸人,怒目而视;李纲镇定自若,没事人一样。
赵桓正要顺势而为,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道:“先议议,看看情况再说。传旨,以李棁正使,李邺为副使,专责与金人谈判事宜。”
说罢,赵桓摆摆手吩咐退朝,折腾了一夜,真是觉得累了,要好好睡上一觉才行呢!
二月初二,宋金两国于大宋京城汴梁都亭驿,正式开始谈判。宋国正使为兵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李棁,副使为给事中李邺;金国正使为四太子、大金第一勇士完颜宗弼,副使为燕人王汭。金人提出,为体现两国平等之地位,谈判地点不应只设在都亭驿一处,还应在金兵牟驼冈大营再设一处谈判地点:双日在都亭驿谈判,单日在牟驼冈谈判。事情奏到大宋皇帝赵桓那里,皇帝准奏。
二月初三,两国使者在牟驼冈金营商讨停战事宜。完颜宗弼首先提出,欲与岳飞一战;并声称金国一再提出谈判,宋国不许金使进城,并且于正月初一夜间偷袭金国大营,致使双方关系进一步恶化,宋国应承担全部责任。一定要免除李纲的一切职务,双方的谈判才能进行下去。李棁回城,上奏官家,赵桓一概准奏,并令李纲暂时回家养病,以避金人。
二月初四,金人称都城破在顷刻,所以敛兵不攻者,徒以今上之故,有意存赵氏宗庙,恩莫大焉。并提出议和条件:以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绢、彩各一百万匹,马、驼、驴、骡之属各以万计,做犒师之物。尊其国主为伯父。凡燕云之人在汉者,悉归于金。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之地;又以亲王、宰相为人质,乃退师。官家犹踌躇不决,下旨令京城官员合议,再行定夺。
谈判期间,民间传言甚多,通过各种途径,都钻进了赵桓的耳朵。
其一,李棁觐见金国丞相完颜宗翰、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之时,膝行而入,面无血色,身体瘫软如泥,丢尽了大宋的脸面。
其二,率领京城军民浴血奋战的李纲李相公外有金人之逼,内同僚攻喧,已经罢相。
其三,金人议和条件也不知如何流入民间,民间传言,多有夸大之辞。单以金银为例,传言金人索要黄金一千万,白银一万万,方可退兵。据说,国库空虚,无力赔付,宰相李邦彦建言,尽搜民间存银,以解燃眉之急。官家犹豫未决。
其四,上皇遣使北上,已到京城。上皇申斥官家,自登基以来,信任奸人,举止失措,国政多有缺失。上皇有意令蔡京、童贯之属重入机枢,再秉国政。官家惶惶,不可终日。
谣言有鼻子有眼,满天狂飞,京城人心骚动,多有不法之徒,趁火打劫,局势堪忧。
京城官员的奏章都上来了,几百件奏章之中,只有二十几人不同意割地赔款,其余的人,理由千万,宗旨却只有一条,答应金人的条件,待金人退兵之后,再作打算。
赵桓越看越气,手脚并用,将奏章推倒、踢飞,大叫道:“一群废物,养之何用!”
守在殿外的小黄门,一个个噤若寒蝉,低头看蚂蚁,神情之专注,已然忘记了伺候官家咧!
赵桓咬牙切齿,打累了,骂够了,拿过那些顺心一点的奏折,内容略过不看,只看后面的落款,用心记下了这样几个名字:陈东、欧阳澈、李若冰、秦桧……
哎,不对呀!是不是搞错啦?
秦桧可是大宋一朝,最著名的奸臣,死后也不得安生:民众令其长跪于岳飞墓前,历时千年而不改,由此可见,百姓是多么痛恨这个人。这些事情,宋强记得再清楚不过,怎么会错呢?
赵桓使劲地揉揉眼睛,仔细观瞧:千真万确,落款还真是秦桧两个字。整部奏折,条理清楚,文采斐然,用情之深,言辞之烈,颇有李纲之风。而且一笔好字,字体娟秀,看着非常舒服。
秦桧还是有才的,并非庸碌之辈呀!
赵桓想到这里,心底猛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秦桧,宋高宗赵构之忠臣,象狗一般的忠诚;中华民族的罪人,千古罪人!”
这个宋强,阴魂不散,没完没了啊!在人毫无准备的时候,冷不丁喉上一嗓子,谁能受得了啊?
说到忠臣、奸臣,赵桓却有不同看法:只有昏君当朝,才有所谓的忠臣、奸臣。对他自己来说,没有忠臣、奸臣,只有能臣、庸臣,直臣、弄臣。忠也好,奸也罢,有的时候,由不得臣子作主。赵桓是不准备当昏君的,自然不会把秦桧当奸臣对待。
“官家,种师道、张叔夜等人已经到了,您见是不见?”内东头供奉官裴谊悄声问道。
内侍裴谊伺候赵桓已经整整十年了,官家的脾气,他是一清二楚。官家待他也好,二十四岁的生日还没过,已经做到内东头供奉官,在这皇宫大内是极为罕见的。原本,他对一切都很满意,不过,他慢慢发现,官家变了,变化非常大。柔和的目光变得越发坚定;轻松的笑容几乎看不见了;对待他也不象原来那样亲近。官家和他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感觉那么陌生,仿佛几十年未见似的。所以,平日当值时他加倍小心,生怕出错。
赵桓长叹一声,道:“收拾一下,让他们进来!”
不大的功夫,福宁殿内恢复如初,以种师道为首,张叔夜、宗泽、韩世忠、岳飞鱼贯而入,见礼已毕,赵桓道:“去给种老将军搬一把椅子来,张将军、宗老将军坐下说话,韩世忠、岳飞站着回话!”
备好座位,茶水上来,点上一只香,一切安排停当,裴谊将殿门掩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张叔夜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脸色异常苍白;韩世忠脸上裹着白布,人看着倒还精神。种师道时不时地咳嗽一声,听声音,他还在极力控制着;宗泽须发皆白,脸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深重,在一身紫袍的映照下,非常醒目。
这些人里,赵桓与张叔夜的情分最重。张叔夜是从东宫出去的人,赵桓作太子时,张叔夜身为太子左庶子,君臣朝夕相对,讲古论今,吟诗唱和,极为相得。赵桓还和张叔夜学了很长一段时间武艺,后来因为张叔夜出京外任,便中断了。原来的东宫旧人,张叔夜一个,耿南仲一个,也只有这两人可用。耿南仲出任枢密副使,主要是因为年龄和资历的缘故;而张叔夜在外做官,政绩斐然,是出了名的能员干吏。宋强非常喜欢的一本书《水浒传》,讲的是宋江等一百单八将聚众水泊梁山,起兵造反的故事。历史上真实的宋江,就是被张叔夜所擒,宋江手下的一干强人,或杀或降,而今已烟消云散。
收回纷乱的思绪,赵桓道:“朕有一事不解,今日招诸位卿家前来,想与诸位议议,还望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即便说错了,朕也不会责怪的。”
“二月初一夜,城内城外我军加在一起不下四十万,金兵满打满算不过八万,结果大家都清楚,我们其实是败了,只不过是没有全局溃败而已!朕想问诸位卿家,我军战斗力为何如此低下,朕欲强兵以守家国,如何措手?”赵桓把想了很久的问题合盘拖出,希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种师道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不好先说,他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种师道率先说道:“姚平仲劫营失败,我军士气已衰,未战而勇气全无,此为一;金兵宗翰所部发起突袭,我军全无防备,致使局势几乎不可收拾,此为二;城内城外,互不统属,此为三;各路勤王之兵,虚报军兵数目,以邀圣恩。以臣之见,我军能战之士,也就在三十万上下,以三十万步兵,敌八万骑兵,无险要地势可守,失败在所难免,此为四!臣愚鲁,请陛下明察!”
各级军官虚报士兵数目,吃空额,这种事情自古就有,实在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赵桓吃惊的是,此次前来京城勤王救驾的军队都是大宋军队中的精华,吃空额尚且如此严重,其他的部队就可想而知了。四十万变三十万,也许,种师道的说法还有所保留,四十万军队是绝对没有的,有二十五万以上就不错了。
赵桓越想越惊,心情大恶!
张叔夜接着说道:“军队缺乏训练的情况很普遍。训练好坏,没有相应的奖惩制度,训练的效果大打折扣。靠这些军队剿匪尚可,与金兵交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训练,如何才能训练好呢?
赵桓正在沉思的当口,裴谊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道:“官家,大事不好了。太学生陈东率领很多太学学生,跪在宣德楼外,恳请官家接见,声言有军国大事上奏!广场上聚集了很多百姓,只怕有上万人呢!”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第一卷 第七章 和谈(二)
第七章和谈(二)
赵桓若无其事地说道:“朕正与几位将军议事,你去政事堂传旨,命令宰执出面处理此事!广场上的动向,也要看着点,有事速速报与朕知!”
“小的明白!”裴谊答应一声,起身去了。
“好了,”赵桓起身活动一下身体,伸伸胳膊,踢踢腿,洒脱地说道:“接着说吧!”
张叔夜一直观察着官家的反应,心存疑惑,不禁说:“陛下,是否……”
赵桓猛地挥手,怒道:“朕说没事,就是没事,罗嗦什么!”
沉默在慢慢拉长,不安在渐渐扩散,幽香行将燃尽,大殿内的君臣几乎可以听到宣德楼广场上人群的怒吼。
良久,宗泽道:“眼下,上至将军,下至士兵,都觉得矮人一截。在战场上流血牺牲,甚至不及世子们的一首诗,一篇文章,一贴好字。没有荣誉感的军人,与顽石何异?没有骄傲之心的士兵,勇气何来?再者说,臣以为,文人将兵自然不如行伍出身的将军多多;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也许,也许应该……”
宗泽的话说到半道,突然没了下文,他的意思大家都清楚,说与不说,没什么分别。看起来,他说的是两个问题:军人的地位问题和文人将兵是否合适的问题,其实归结起来,还是一个问题,也就是自大宋立国以来一直存在的——以文制武的问题。
回首当年,赵匡胤的宋室江山不是打下来的,而是靠陈桥兵变,从柴家抢来的,所以,赵匡胤对统兵将领防范极严,生怕再弄出一个“黄袍加身”,毁了他的江山社稷。大宋初立,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为了削弱地方的权利,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军权”,然后以文人出任枢密院长官,也就是以文制武的由来。演变到后世,每遇战事,以文人统兵,造成兵不知将,将的知兵的局面。于是乎,每战皆北,不但打不过大辽、金国,就连小小的西夏也是鲜有胜绩。
以牺牲军队的战斗力为代价,来维系国家的安定;对外卑躬屈膝,对内强制高压,拿着屈辱当点心,喝着百姓的血过日子,这样的皇帝还要不要当?
有宋以来,靠着这些所谓的祖宗家法,宋国已历九世,皇帝再这么当下去,国家恐怕就要亡了!
不能痛痛快快地或活着,不如干干脆脆地死去!这是宋强经常说的一句话,也是赵桓此刻心情的写照。
“官家,宰相执政刚到广场,竟然遭到乱民的殴打。宰执们不知去向,民众声言必须见到李纲相公、种老将军才肯罢休!”裴谊在距离官家几丈远的地方跪定,心神不定地回话!
嗯,还有种师道?
种师道闻言,径直从椅子上跌落在地,身子乱颤,如同秋风中的败叶,连连叩头:“臣自到京以来,非奉旨不进京城,私下里没见过任何官员。臣家自祖父仲平公以来,受国恩百年,君上不以臣功微薄,追封先世,封妻荫子,狗尚且知恩,何况人乎!臣若有不轨之事,请陛下诛臣九族,以儆效尤。”
老将军说得激动,老泪纵横,观者无不动容!
赵桓扶起种师道,将老将搀回椅子上坐好,道:“种世一门,世代忠良,与太宗朝的杨家将相比,亦毫不逊色!朕岂不知,爱卿万勿自疑!”
略微顿上一顿,接着道:“百姓既想见卿家,将军强为朕起,还是出去见一见的好。百姓的心平了,自然也就没事了。”
说完,赵桓吩咐裴谊派人送种师道出去,并且派人立即去请李纲。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赵桓一边在殿内度着步,一边说:“为臣不易,为君亦难!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吾皇圣明!”众人齐声道。
赵桓情绪平静得很,没有一丝怒火,道:“你两人有何看法,一并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韩世忠看看岳飞,见岳飞不以驸马都尉贵重自居,甚是谦让,心中一暖,道:“太上皇在位之时,以内侍监军,多有掣肘,于战无益,请陛下留意!从战术上来说,我军以步兵为主,利于坚守;金人以骑兵为主,利于野战!金兵重甲骑兵,纵横驰骋,以步兵应之,臣未见其利。宗老将军所部的战车,倒是提醒了臣:步兵以战车为堡垒,辅之强弓硬弩,或者可与骑兵一战。”
岳飞则道:“大汉武帝时,以骑制骑,终有卫青、霍去病之牧马草原,流芳千古。臣愿为霍去病,为陛下驱除胡虏;请陛下为汉武帝,光我汉人江山!”
声音如钟,言辞如鼓,一室皆惊!
岳飞能文能武,难道真是上天派遣下凡,来助我的吗?
正愣神的功夫,裴谊再来禀报:“官家,内侍朱拱之被乱民活活打死,同时死的还有二十几名内侍,请官家为他们作主啊!”
“所为何事?”赵桓淡淡地问道。
“百姓嫌朱拱之传旨太慢,恐有欺瞒之事,所以,所以……”
“再派人去请李相公。摆驾宣德楼!”赵桓不顾诸将、内侍的劝阻,直奔宣德楼而来。
距离宣德楼还有几十丈的距离,但闻人声嘈杂,不知有多少人在喊,不知有多少人在叫。赵桓铁青着脸,吩咐开门。
“吱呀呀,逛当”,沉重的宫门打开,迎面挤进几个人来。韩世忠、岳飞从官家的身侧扑上去,身形晃动之际,门内的人已然飞了出去。
韩世忠高声喝道:“陛下在此,哪个胆敢放肆!退后,退后!”
前有韩世忠、岳飞开路,后有王德等一干侍卫紧紧相随,赵桓面带微笑,步出左掖门,登九龙桥,居高而望!
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边!人群自宣德楼广场向东西两边延伸,只怕眼下东华门、西华门一带也都是人了!瞧这情形,总有几万人吧!
“尔等有何事见朕?派个人上前回话!”赵桓于万千人前立定,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浑身燥热,似乎所有的血液都燃烧起来。
人群之中,闪出两名儒生,年纪大一点的约四十岁出头,年少者约三十五六。二人拜倒在地,道:“臣太学生陈东、欧阳澈见驾,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来,年纪大的叫陈东,小一点的叫欧阳澈。
“尔等率万民伏阙上书,所为何事?”赵桓脸色阴沉地问道。
神龙一怒,目光如剑;天子龙威,莫敢仰视!
陈东心内一紧,冷汗顺着后脊梁就下来了,低头奏道:“臣闻李纲罢相,种师道被解兵权;金人嚣张,需索无厌;国势倾颓,举步维艰。臣率领诸生,伏阙求见陛下,冀臣言能有助于国事。诸生盲从,并不知情,陛下降罪,臣愿一身承担!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旁的欧阳澈,重眉黑髯,气度不凡,接着说道:“祖宗家法,并不禁伏阙上书!臣等食君禄,自当为君分忧,上书言国事,陛下取可取之处,则社稷幸、江山幸、万民幸!书中错漏,虽圣人亦不可免,臣等庸碌,请陛下指正。百姓聚集,至于万人,非臣等串连,请圣君明察!”
赵桓心道,也罢!这二人都是难得的人才啊!
陈东敢于承担,欧阳澈利嘴如刀,难得的是二人都有一份好胆色!国家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呀!
“哼,”赵桓冷哼一身,道:“朕料尔等也没有如此本事!李相公还是李相公,种师道又何曾解兵权?金人需索无厌,朕岂能如其所愿?国事艰难,自是不假,尔等这样做,这是亲者痛仇者快,徒令金人笑耳,与国事何益?”
“李相公,李相公到了!”
“李相公,您老人家可好吗?”
远远地,李纲骑着高头大马,在人群中闪出的道路上快速穿行,双眼赤红,面色焦急,直奔九龙桥方向而来!
种师道则坐在四人抬的轿子里,路边的人不时揭开轿帘看一看,确定真是种老将军之后,喜气洋洋,奔走相告!
看到二人如此得人心,赵桓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
终于,李、种二人来到桥前,跪倒见驾!李纲心中委屈,急于表明心迹,三个头嗑下去,额头鲜血淋淋!
赵桓吩咐韩世忠、岳飞搀起两人,面对万民,振声道:“李相公、种师道在此,有不相信的自可上来问问二人!”
场下鸦雀无声,又有哪个敢过来问话?
“尔等这样做,不是帮他们,而是害他们!李纲为相,也不是一件好事都没做,还是有战功的;种师道素有劳绩,朕深知其人,深知其心,决不会怪罪于他们,尔等尽可放心!”赵桓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有信心,毫无凝滞,侃侃而谈!
现场欢呼声大作,齐声高颂天子圣德!
“说到尔等的行动,于国于民一无所益,朕也不会怪罪,朕取的是你们的心!”赵桓望着上千太学学生,“陈东、欧阳澈尚有胆色,敢于承担,这就好,朕自会有旨意给你们!朕将传旨,杨时出任国子监祭酒,即有陈请,可由他转达。平日里好好读书,将来亦可为国做事!”
太学生颂曰:“得龟山先生前来,尚有何言?我等自然奉命承教,不敢有违圣命!”
杨时为河南程颢的弟子,举国皆知的饱学鸿儒,号龟山先生。赵桓早有意请他出山,今日正是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学生、群众正高兴的当口,赵桓神色一转,道:“内侍朱拱之等二十几人,都是朕身边的人,即使有罪,也轮不到你们来处罚!国家有律法在,虽天子也不得不从。开封府尹到了没有?”
开封府尹聂山上前见礼!
“缉拿凶手,严加拷问,不得有误!”
该打的打,该罚的罚,该赏的赏,赵桓将事情料理得妥妥帖帖,心满意足,摆驾回宫!
上灯前,尚书右仆射张邦昌回到京城。张邦昌连家都没进,直奔皇城,与官家赵桓共进晚膳,然后禀烛夜谈。不久,内廷传旨,宣李纲、耿南仲、张叔夜等人进宫议事。据说,官家寝宫福宁殿内的灯火一直亮到第二日天明。
次日凌晨,内廷传出旨意:“尚书左仆射、首辅宰相李邦彦以下,门下侍郎、中书侍郎、枢密副使,四位宰执一并罢免!以张邦昌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首辅宰相;李纲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次相;签书枢密院事耿南仲改任尚书左丞;吴敏为知枢密院事;张叔夜同知枢密院事。
圣旨中说,不再设立专门的门下侍郎、中书侍郎!宰执由九人变为七人,形成两名宰相、两名副宰相、一名枢密使、两名枢密副使的格局!
同时降旨,调泗州知州赵鼎为御使中丞,掌管御使台;太学生陈东为监察御使;欧阳澈为礼部右侍郎;秦桧为翰林院侍讲学士!
以李纲为议和正使,欧阳澈、秦桧二人为副使,重新与金人谈判!”
人事变动巨大,朝野震惊!
第一卷 第八章 虎斗(一)
第八章虎斗(一)
完颜宗弼,本名斡啜,又名兀术,太祖第四子也。
年十三,从太祖征伐,屡立大功,军中皆服其勇。
及宗望伐宋,宗弼从军。取汤阴县,降宋军三千人。大军渡河,宗弼率三千铁骑耀武汴梁城下,闻宋国太上皇南狩,派遣百骑追击,不及而还。
后为议和正使,与李纲唇枪舌剑;再与宋驸马都尉岳飞战于金明池畔,岳飞不能胜,宋人慑服!
后世论曰:“宗翰之后,唯宗弼一人!”
——《金史:完颜宗弼列传》
大宋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李纲,率领礼部右侍郎欧阳澈,翰林院侍讲学士秦桧,出使金营,与金国重新进行谈判。
金兵牟驼冈大营,大大小小的牛皮帐篷绵延十余里,非常壮观。李纲一行人到达营门口之际,偶尔可见金兵押着宋人装束的男男女女进出大营,也有满载粮草、金银的车辆进出,李纲看到此番情景,心如刀割一般难受。
自从金兵包围汴梁城以来,开封府治下的州县可就遭了殃。十多万金兵的全部开销,都要从这些百姓身上出。金兵抢劫财物,奸淫妇女,发掘亲王、帝姬陵墓,无恶不作。原来还只是听说而已,以今天所见,情况应该更糟啊!
唉,落后就要挨打,如果一个人丧失了还手的能力,就只有任凭对手欺负了!
为今之计,谈判还是要尽快结束,只有金兵退去,百姓才能过安生的日子!
再者说,春耕已经开始,时令不等人,误了春耕,可不得了!这些已经饱受磨难的百姓岂不是雪上加霜?
“畜生,我要杀了你们!”一名妇女,衣衫褴褛,被金兵丢了出来,就象在仍一件不喜欢的东西一样。女人不停地骂着。
李纲紧赶几步,走上前来,道:“这位娘子,你……”
说些什么好呢?该怎样安慰她呢?
李纲嗫嚅着,居然说不出话来。
女人抬眼看到李纲等人,眼睛一亮又迅速地黯淡下来,她猛地扑上前,抓住李纲的胳膊,张开嘴巴,恶狠狠地就是一口。
女人的反应太过奇怪,现场的人都愣住了!
秦桧第一个回过神来,一把拽开女人,将她丢在一旁,厉声喝道:“大胆刁妇,知道他是谁吗?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他是李相公!”
李纲的左手,血肉模糊,殷红的鲜血嘀嘀哒哒地流下来,伤口边缘处,牙印儿排列得整整齐齐。
李纲虽不清楚女人是怎么一回事儿,还是拦下了身边的亲兵,怔怔地望着女人。
“哈哈,哈哈,我管他丞相不丞相,我好恨啊!”女人凄厉地笑着,李纲从未听过如此凄惨的笑声。
“正月十四那一天晚上,孩子他爹出去给孩子买虾须,人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正月十五,金狗来了。杀了公公、婆婆,当着孩子面,当着孩子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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