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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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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种无伤怒道,“你们只管吵去,恕不奉陪!”

“你去哪里?”吴阶瞪眼喊道。

种无伤翻身上马,回身道:“去找陛下!”

“这里我说了算,没有将令,擅自出兵,我剁了你!”吴阶还记得自己是主帅,种无伤的轻蔑深深刺痛他的心,他的心在一阵阵绞痛,从来没有这样痛过。

无伤随手一撩衣角,轻蔑地一笑:“亏你还记得自己是主帅。你也不要忘了,我不归你统属,只听韩大帅和官家的命令,哼,你们闹吧!告辞!”

说罢,带着押剌伊尔等人,绝尘而去。

经种无伤这么一闹,大家反而冷静了下来。

吴阶紧握双拳,刚牙咬着嘴唇,已经鲜血淋淋,一字一顿道:“传令:捧日军团为先锋,全军出动,攻击敌军大营。违令者,斩!后退者,斩!观望者,斩!见死不救者,斩!”

一连四个斩字,众人听得心惊肉跳,旋即齐声接令,纷纷欲去。

何栗急道:“慢着,拿笔来!”

笔墨纸砚齐备,桌子也抬来,何栗双手抓笔在手,运笔如飞,一会儿的功夫,居然在一张纸上画出两个人来,是王德和王希夷。

“啪”地将笔扔到桌子上,何栗道:“传令全营将士,看到这两个人,立即回报!”

“找人画几百张来,快快!”吴阶急道。

半个时辰时候,太阳西垂,宋军全军出动,向夏军大营展开狂猛的攻击。

第五卷 第八章 无主(二)

四更天了,相府管家站在正房之外,小声叫道:“相公,该起了!”

李纲闻言,从噩梦中醒来。他梦到了官家:官家在大草原上飞马疾驰,后面有一群狼紧追不舍,他带着人向把狼拦住,却就是挥不动刀枪啊!正暗暗叫苦,一头狼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来,他想躲,动不了身;想叫,叫不出声。就在这时,老管家叫起,他就醒了。

李纲秉承儒学,对鬼神一事,存而不问,只是,这梦颇不吉祥啊!

心里惴惴不安,任由夫人、女使梳洗更衣,略用一点点心,来到屋外。

坐在轿子里,正在想心事,忽听外面一阵惊叫,怒道:“何事惊慌?”

二子李复在轿外回道:“禀报父亲大人,一箭射在柱子上,上面还有一封信呢!”

李纲出轿一看,可不是吗,柱子上钉着一封信。再看护卫亲兵,指挥使面色死灰一般,道:“人影一闪,就没了。几人去追,瞧那人身手,也未必追得上呢!下官失职,请相公治罪!”

官家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宰执们注意安全,并且将亲兵人手增加了一倍,还是出事了。

三子李颢取过信来,交给父亲。

信中内容甚是简短,只有寥寥四个字:“小心刺客!”

这是在示警啊!什么人敢在京城行刺?为何要行刺?

李纲一边想着,一边把信递给李颢。李颢看过之后,急道:“父亲大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依儿之见:轿子照旧走,父亲大人可少待片刻,乘马入宫好了!”

李纲沉吟片刻,看看亲兵指挥使。指挥使忙道:“下官认为三衙内所言极是,请相公深思。”

李复一直随侍在父亲身边,要瞒天过海,李复岂不是有危险?身为父亲,怎能……

“父亲,儿子自会小心,请父亲以国事为重!”李复表现出少有的坚定,李纲见此,着实欣慰呢!

指挥使亦道:“请相公放心,只要下官还活着,衙内必保无恙!”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李纲拍拍儿子的肩膀,想说什么,又生生咽了下去。

“请父亲大人保重,儿子去了!”李复护送空轿,扬声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李纲穿便装,出后门,在十几名亲兵的卫护下,趋马皇宫。

一路还算顺利,安全抵达。

今日常朝,李纲押班,率领文武百官,向文德殿的龙椅行礼,众官员退下,这才回到政事堂。

刚坐下,开封府尹聂山便到了。

聂山满脸都是汗水,行至李纲身前,“扑通”跪倒,道:“下官向相公请罪!”

大宋官制,官员相见,一揖而已,不跪!开封府尹聂山,仰仗官家宠信,骄横跋扈,平日并不买宰执的帐,今天又是怎么啦?

张邦昌、赵鼎很是惊奇,默默地看着李纲,等待着下文。

李纲四平八稳地坐着,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香茶,再把茶杯放下,道:“来人,去请宰执过来议事!”

从事官答应着去了。

张邦昌看看赵鼎,二人用眼神交流片刻,早已心领神会:看来,这李纲抓住了聂山的把柄,想好好整治一番呢!

其实,他们想错了李纲。李纲真想知道儿子怎么样了,可是,宰相讲究的喜怒不形于色,尤其是当着这个聂山,更要如此呢!

移时,李纲才问道:“聂府尹又有何罪?”

聂山心中暗骂,还是得强压怒火,道:“今日早上,刺客行刺相公,伤两名亲兵,二衙内毫发未损。一名刺客被当场擒获,三人逃走!只是……”

张、赵二人听着这话,就像在听戏似的,一时反映不过来,都忘了问话。

“只是怎样!”

“被俘的刺客,服药自尽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这事?

张邦昌沉思,赵鼎震怒,正要发火,张叔夜、吕好问到了。

聂山又复述了一遍,赵鼎“腾”地起身,指着聂山的鼻子,训道:“好好好,看看京城都变成了什么样?今天的事你难辞其咎,本官定要上书参劾!”

吕好问拿着那封信,道:“若不是这封信,后果不堪设想啊!到底是何人,敢行此谋逆之事!”

行刺宰相,当然就是谋逆了!

其他人都说了话,李纲见聂山被彻底扫灭了威风,儿子又没有出事,道:“这件事当然要彻查,就交给聂府尹去办。如何处置,请旨之后,再行处理。”

几名宰执纷纷点头,这就算通过了。张叔夜忽然说道:“陛下远行在外,再不能出任何闪失的。本官建议,加强京城警戒,宰执的人身安全要保证,皇宫大内更是不能出问题。”

加强警戒,就要调兵进城,这可不是小事。官家离京之前曾吩咐:调兵一事,必须宰执五人和议,至少四人通过才行。

聂山退出,五名宰执和议,一致同意调龙卫军团六千人进京,加强戒备。

“报,冠军大将军紧急军报!”

来了,终于来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

吴阶与夏军大战,结果如何?

胜固可喜,若是败了,局面如何转圜?还要不要打下去?即使宰执共议,停战言和,官家肯不肯答应?

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不知揭开谜底的刹那,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李纲展开观瞧,其余四人同时凑上前来,一刻也忍不了呢!

胜了,真的胜了!

众人还未来得及欢喜,只见后面写道:“陛下观战,遭敌截击,下落不明,正百般寻觅。为保陛下万全,已经下令,全线进攻,若有消息,定当速报!”

啊?

什么?

四宰执同时伸手,抓向信纸,他们不信,定要看个仔细。

“嘶啦”一声,信分为五半。

五人面面相觑,转而将手中的信放下,一块接一块,再度仔细观瞧。

“陛下观战,遭敌截击,下落不明,正百般寻觅……”

没看错,陛下下落不明!

李纲一屁股坐在地上,痴呆呆地发楞;张邦昌扶住桌子,不停地捯气,面色苍白如纸;张叔夜身体摇三摇晃两晃,刚刚稳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想用独臂掏手帕,捂住嘴已是不及,竟咳出血来;赵鼎坐在地上,吕好问默默垂泪。

屋子里伺候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全都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分毫!

政事堂内静得可怕,就连“砰砰”的心跳声都能听得分明。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一刻钟的光景,李纲沉声道:“尔等都退出去,敢在外偷听者,格杀勿论!”

那些人如蒙大赦,躬身而退。

吕好问天性懦弱,在签书枢密院任上充位而已,而今更是失了方寸,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其余三人没有说话,却是一样的心思,都在看着李纲,等着他这位首辅宰相拿主意!

李纲目视前方,拿起茶杯,没喝,放下,再度拿起。如是者三,方道:“此事一定要保密,不得泄漏出去,否则……”

否则后面的话,李纲没说,大家都清楚,忙不迭地点头。张邦昌问道:“太上皇、圣人那里,要不要……”

李纲缓慢而坚定地摇头,道:“不行,谁都不能告诉,只有我们五个知道好了。另外,命令大宁郡王身边的人,不得令殿下出宫,护卫再加一倍!”

大宁郡王赵谌,今年已经十四岁,李纲此举,是为了预备万一啊!一旦陛下出了事,身为嫡长子的大宁郡王,最有可能入继大统,所以,他的安全,乃是一等一的大事。

张邦昌轻轻颔首,道:“还有一事:大张旗鼓地宣扬统军川大胜的消息,民心安,军心安,臣心安,则社稷安!”

张叔夜道:“宣毅军团已经补充完毕,范阳吃紧,应该调上去的!”

李纲道:“先由我们五人共同议定,命令牛皋领军出征,陛下有了消息,再请旨不迟!”

不管统军川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政事运转不能停,国家还要存续下去,百姓也要生活啊!

宰执们一边安稳心神,一边商讨军政要事,心儿的大半已经飞到了西方,飞到了统军川!

陛下,您到底在哪里呀?

第五卷 第九章 仓惶(一)

创业难,守业难?

朕以为,创业之难甚于守业者也!

——《世祖高皇帝实录》

回营之路被截断,王德率领百余骑,护送赵桓,向西南疾驰。一路且战且走,行几十里,阵亡几十人,暂时甩掉追兵,只余十八骑。

酉时前后,逃至大河边,再无去路。

王德、王希夷不由自主地望向朱孝庄,是向北,还是向南?

孝庄沉吟片刻,道:“向南,也要向北!”

王德率先领会了孝庄的意思,王希夷反应慢一点,也只是一点而已。军事方面的事情,经过姚古点拨,王德仿佛走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再加上天生的禀赋,就连人精一般的王希夷也远有不如呢!

王希夷跪倒在地,断然道:“事急矣!臣请率一部北上诱敌,陛下南下,寻道回营!”

王德想争,却又忍了下来。

护驾重,诱敌重?

生易,死易?

这一刻,两位年轻的将领做出了一生最重要的抉择,也是当下最正确的抉择。

赵桓下马,握住表弟的手,手儿在轻轻颤抖着,心中无味杂陈,难以言表。看似纨绔的弟弟,经过战火的考验,经过生死的洗礼,已经成长为一名真正的男儿。可是,他又要走了。此去,凶多吉少,恐再无相见之时,莫非这就是人生?

王希夷眼圈发红,慢慢道:“臣去了,请陛下保重!”

赵桓强忍伤悲,默默点头,这时,竟不知再说些什么。

王希夷率九名勇士,上马行礼,正欲离去,朱孝庄想了想,还是说道:“马尾绑上树枝,把声势搞大一点!”

王希夷回身,答一声“明白”,打马向前。

去了十人,还剩下赵桓、朱孝庄、岳云、郑七郎、王德、劭成章、老迷糊、小磕巴八人。赵桓等五人先行,王德率老迷糊、小磕巴在后面抹去痕迹,至少要把目力所及的地方清理干净,否则,王希夷以身犯险,还有什么意义?

前行五里,前面突然出现一条小溪,赵桓抚掌大笑:“哈哈,天助朕,羌人其奈朕何?”

孝庄笑道:“循河而上,敌无迹可寻,真乃妙计也!”

其余人也在陪着笑,王德不像在笑,倒更像哭呢!

赵桓的笑,是为鼓舞士气;孝庄的笑,是为诠释圣意;他人的笑,是因为官家笑而笑。已经落到这般境地,笑好还是哭好?既然笑好,为何不笑?一瞬间,赵桓悟到了这么多道理,心内平静了许多。

河宽两丈,深尺五,水儿清冽,河底的一切均清晰可见。

赵桓下马,掬起一捧水来,贪婪地喝着,赞道:“好水,好水啊!”

众人下马,喝过之后,就连小磕巴也磕磕巴巴地附和:“是,好,好……好水。真,真,真……甜呢!”

岳云捧起水,可劲地往小磕巴身上撩,逗狗一般:“甜,甜,甜……甜你个头啊!”

十三岁的郑七郎也来凑趣:“到,到,到……到底怎样甜?”

这两个家伙,身份高贵,武艺又高,更兼官家宠爱,小磕巴一个人咋能惹得起?回到寻找援兵,老迷糊已经坐了地上,双眼合拢,仿佛睡去了。

小磕巴指指老迷糊,道:“瞧,瞧,瞧着没,又迷糊了!”

赵桓看到老迷糊得样子,心中的怨气一扫而空,哈哈大笑。

孝庄看看西边的太阳,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王德上前,踢醒老迷糊,赵桓一马当先,激起朵朵浪花,向上游冲去。

行四五里,渡河登岸,顺着河道,催马狂奔。天黑前,一行人居然到达了河流的源头,前面再没有路,只见巍巍青山,连亘绵延,山上的绿色,浓得如墨一般。

没有了路,又当如何?

夜晚还可以观星辨位,而今星星还没出来,孝庄也无计可施了。

正在这时,突然从密林中窜出一头野猪,毛发根根如针、行如小牛犊一般的野猪。野猪猛然看到这么多人,大惊,慌不择路,竟朝赵桓冲来。

宝马“赤电”惊了,“稀溜溜”一声长嘶,前蹄跃起,赵桓猝不及防,摔落马下。

“铮”地一声,弓弦作响,王德射出一箭。

“呜呜”,风声大作,岳云扬手飞出大锤。

“护驾!”王德大喊;

“拿命来!”岳云的声音一点都不弱于殿前都虞候。

野猪倒霉,遇到了生命中最大的冤家。箭从左目贯入,右眼穿出,已经要了他的命;岳云的大锤,一锤将猪头砸得稀烂,可惜了好好的猪头!

赵桓还未落地,被小磕巴、老迷糊双双抱住。这两人平时未见如何本事,此次出征,连番厮杀,能活到现在,没点本事,那是万万不能的。

小磕巴托着官家,朝老迷糊问道:“你,你,你……你怎么不迷糊啦?”

老迷糊睡眼圆睁,骂道:“你个孙子,才,才,才……才迷糊呢!”

赵桓大笑,道:“还不把朕放下!”

赵桓落了地,从林中追出一名猎户,那人抬眼看看面前的人,又看看野猪。神色间甚为惊奇,凑到近处,仔细看看,“啧啧”称赞:“好箭法,好箭法!好力气,好锤法!”

说完,取下猪蹄上的一个铁夹子,起身朝赵桓道:“既然被你们捕到,就是你们的了!”

王德握住大刀,面冷如霜;就连老迷糊、小磕巴也在全身戒备,只待一声命令,便可以将这人拿下呢!

这人大概五十多岁,年轻一点也有可能。瞧面相,此人似乎是汉人;而一口流利的汉话,无疑也印证了这一点。

赵桓还未说话,朱孝庄抢先说道:“这个你尽管拿去,咱们也没什么用处!请问老丈,此为何地?”

老者道:“由此向西六十里就是鸣沙城,此山名为割踏山,山上的寨子就是割踏寨!”

鸣沙城,割踏山,难道已经跑出一百余里啦?唉呦,难怪大腿内侧的肉火辣辣的疼,何时骑马跑过这么远的路啊!

赵桓想揉揉大腿,腿上还罩着盔甲,哪里揉得动!

朱孝庄又道:“听老丈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祖上亦为中国人,沦落至此已经二十年啦!”老者道,“天色已晚,几位如果不嫌弃,到寒舍歇马如何?”

不该问的不问,瞧情形,老者也是明白人呢!

赵桓轻轻点头,他相信这个人没有恶意,从见到的第一面起,就相信!

众人正欲上马,鬼精鬼灵的郑七郎牵着官家的衣角,退后几步,小声道:“陛下,如何便信了?”

郑七郎机灵归机灵,天生的大嗓门却忘了克制,尽管已经压低了声音,却足够让所有人听到了。赵桓道:“不碍事,朕信得过!”

老者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招呼着老迷糊、小磕巴帮忙将野猪抬到马上,在前引路,众人在后徐徐而行。

第五卷 九章 仓惶(二)

九章仓惶(二)

老者姓单,单名一个“雄”字,靠打猎为生,有一个小女儿,叫香妹。单雄住的地方距离割踏寨还有五六里山路,一处比割踏寨更小的寨子。寨子里只有五六户人家,都是汉人遗民,为了不暴露赵桓一伙人的身份,他们从后山上来,把马藏在屋子后面的密林里,这才来到单雄的家中。

“香妹,来客喽!”单雄把野猪抛在地上,叫着女儿的名字。

“不是说今天会回来的早些,如何现在才回来?咱这山沟沟,哪来的客人,爹爹又来逗人家了!”

人未到,声音却已经到了。下一刻,一个健康爽朗的姑娘已经站在了面前。年纪在十三四岁,身材高挑,浓眉大眼,长长的头发拢在脑后,用一根红头绳扎了。上衣略微显得小了些,胸前鼓鼓的,仿佛要裂衣而出了。

看到真的来了客,姑娘羞红了脸,也不答话,跺跺脚扭身回屋了。

单雄抱怨两句,打水让赵桓等人洗脸,这时候,劭成章派上了用场,帮着官家宽衣、梳洗,忙活完了,就在院里支起一口大锅,将洗干净的猪肉扔进锅里,又倒进一些蘑菇、蕨菜之类的野菜,很快,香气飘满了小院。

正在添柴的香妹正在望着赵桓,不期然目光相遇,脸儿一红,马上低了下去。

“香妹,去借些酒来!”

“咱家的不是昨天刚买来吗?”

“那哪里够,再去弄些!”

“你上月借的还没还,怎么又借?”

“让你去,你就去,恁地罗嗦!”

“哼!”

妮子气归气,还是去了。

看得出,父女俩感情很深,这一席话儿,听在赵桓耳朵里,不觉得厌烦,倒是感觉很温馨呢!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家啊!皇宫之内,哪有这般贴心,哪有这般惬意?出来了多长时间?很久了吗?那边的人和事,仿佛距离自己很远很远!

沉思的功夫,单雄搬来两坛子酒,大大小小的碗碟足有三四种之多,看来,今天来的客人太多,主人家里没那么多碗筷呢!

香妹回来了,又带来一坛酒,还有些用具。

酒倒满了,单雄端起来,敬到赵桓面前,道:“官家,喝一碗咱的酒吧!”

他知道了赵桓的身份,赵桓也不掩饰,接过来,一饮而尽。抓起一块肉,也不用筷子,径直啃起来。

香妹在爹爹的督促下,也过来见礼,末了嘟囔着:“哼,人家早看出来了!”

“嗯,你来说说,如何看出来的?”赵桓满嘴流油,也不自持身份,大吃起来。

香妹扳着指头,道:“您穿着明黄色的衣服,这是只有官家才能穿的衣服;那个人说话阴阳怪气的,应该就是公公;这几个人,你不说话,不敢坐的,一定是你的属下。还有呢,人家都懒得说!”

平常女子,见到他无不谦恭变色,这个女孩真的很大胆啊!

正吃着,忽听一声长嘶,赤电马的叫声。马就藏在不远处,山中又静,听着着实惊人。王德起身道:“臣去看看!”

赵桓微微颔首,王德转身的当口,撇一眼香妹,大黑脸似乎红了一下。这个王德,事无巨细一定要亲自看过才放心,做殿前司都虞候这是优点,做领军大将呢?

猪肉闻着香,吃起来口感与牛羊肉还真是不一样。赵桓是第一次吃猪肉,平生第一次,只觉得从里往外哪都是香的,这么好吃的肉,皇家为什么不吃呢?碗里的野菜、蘑菇也好吃,配上这儿的酒,就越发地香了。

“咦呀,受不了啦,活活香死个人咧!”

“喂,我说,狗屁皇帝,给我一口不行吗?”

“呜呜,人家没吃猪肉已经太久了,足足813年了,可怜可怜我吧!”

宋强也闻到了猪肉的香气,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胡言乱语着。赵桓正忙着吃,都顾不上与主人客套,哪有功夫理会他,就是有功夫也懒得理他。

“噗哧”一声,赵桓顺着声音望过去,红彤彤的火焰映在香妹的脸上上,爽朗的女子凭添了些妩媚。

赵桓道:“你是在笑朕吗?”

香妹抬头,看看官家又瞧瞧爹,还是忍不住,又笑了。

单雄道:“你个丫头真是没规矩,将来还要嫁人,难道到了婆家也这样?”

赵桓心情好,倒也说不上怪罪,问道:“你来说,朕有什么好笑的!”

香妹将辫梢耍到脑后,眼睛里荡漾着神采,道:“真的?”

“真的!”

“你难道没吃过猪肉吗?”香妹扬脸问道。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一愣。再看看陛下的尊容:腮帮子上尽是油,左手抓着一块肉,右手撕下一小块,嘴里还在嚼着。这哪里象官家,更像一个从来没吃过肉的人嘛!

赵桓道:“是啊!朕从来没吃过猪肉,不但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香,真是香!香妹的香……”

“哈哈”,大家笑起来,香妹气得扭头不理人哩!

跑了一天,真是饿了;吃得痛快,喝得痛快,两刻钟的光景,已是酒足饭饱。赵桓打一个哈欠,疲倦接踵而至,单雄将官家接进自己的卧室,刚想说上几句,赵桓躺在床上,已是鼾声如雷。

赵桓睡得很沉,什么梦都没有做,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睡得这么好了。可是,到了后半夜,忽然就醒了。屋里的油灯还亮着,风儿吹过,将灯火吹向一边,在墙壁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朱孝庄萎在椅子里,姿势很不舒服,人却睡得很死。

如何就醒了呢?

猪肉的香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唉呦,真香。

从鼻子使劲地嗅着,又闻不到什么,真是咄咄怪事啊!

“铮”地一声,开疆剑竟响了一声。赵桓一把抓住宝剑,低头再看,剑真的从鞘内弹出三寸,剑刃泛着寒气,上面还有灯的影子。

这是什么征兆?

赵桓再难入睡,爬起来,披了件衣服,来到院子里。

新月正西,应该到了寅时了吧?

整个天地沉在黑暗中,只有窗户上的灯影令人感到些许温暖。野兽的叫声时断时续,那应该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吧!

大门口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王德还是哪个!

来到近前,赵桓轻声道:“着实辛苦你啦!”

王德回身见礼,道:“臣职责所在,又怎么会辛苦。因为臣无能,陛下才到了这么个地方,臣,臣……”

赵桓拍拍爱将的肩膀,打断他的话,再让他说下去,他会哭起来的。

为他想想,也真是的。三千班直,只剩下这么几个人;王希夷冒死引敌,生死不明。这时候,死反而是容易的,怎样保护好官家,才是更难的事啊!

“瓢漏了说瓢,碗破了说碗,这事怪不得你,你就不要自责了。”赵桓深吸一口气,“打听过没有,从这里如何回统军川大营!”

王德道:“臣问过单雄,从此处行百余里山路,翻过几座山,出了赏移口就是统军川了。”

这说着话,忽听远方的山梁上冒出一点灯火。瞬间,一条灯火长龙已在眼前了。

这个时候,来了这么多人,所为何事?

单雄被叫起来,看到远处的火光,大惊道:“官家快走,迟则不及!”

单雄拉着香妹道:“你带官家从后山下去,直奔赏移口。赏移口知道吗,爹前年带你去过的?”

香妹从没见爹这么惊慌过,就是看到老虎、豹子,爹也没这样过。姑娘急着点头,道:“爹,你呢?”

“傻丫头,爹得把这伙人引开,否则都走不脱!”单雄摇着女儿的手,安慰着,“放心,方圆几十里没有爹没到过的地方,爹会到狼牙涧与你们汇合!”

单雄留下了三匹马,不知做何用处。

赵桓一行,急匆匆上马,两人一马,王德与香妹共乘一骑,没入黑暗之中。

第五卷 第十章 惊心(一)

第十章惊心(一)

狼牙涧,力毙猎犬;

赏移口,坐困愁城!

圣主遇难,贵人当出,时也,命也?

——《世祖本纪》

狼牙涧,不过是一条尺许深的小溪,不知因何而得名。

如火的骄阳挂在头顶上,刚刚入夏,怎么就热起来了呢?

“吃饭喽,吃饭喽!”香妹欢快地叫着,将包裹里的炊饼取出来,每人一个炊饼,一块萝卜咸菜,这就是中餐了。

王德从林木中冒出来,采了很多山杏,岳云手快,抢过一个就放进嘴里,还没怎么嚼,“哇”地吐了出来。

“这太酸了,怎么吃啊!”娇贵的衙内抱怨着。

小磕巴显摆起来:“这,这,这可是好东西啊!晚上困了,吃上一枚,又解困又止渴,真正的好,好,好东西呢!”

说着,碰碰正在迷糊的老迷糊:“你说,是不是?”

老迷糊一边吃着炊饼,一边迷糊着道:“别烦我,正困着呢!”

这人真怪,难道睡觉还能吃东西?

吃一口炊饼,啃一口咸菜,喝一口溪水,这就是今天的御膳!赵桓没觉得什么,人饿了,吃什么都香,只要有吃的就不错了,还能挑三拣四?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劭成章一个劲儿地磨叨:“陛下,小的该带点好东西出来的,都怨小的虑事不周,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听着这话,先前还觉得舒心,然后便会感动那么一会儿,时间长了,便觉得烦了。赵桓道:“行啦,再絮叨,朕便命你上树纳凉,也好替郑七郎下来。”

郑七郎在树上,附近最大最高的一棵树上,站岗放哨!论起爬树的功夫,就连郑七郎的死对头岳云也不得不心服口服:那叫一个快啊,“嗖嗖”几下就没了影子,只怕比猴子还要快三分。

香妹听到郑七郎的名字,忽然道:“王大哥,借你的弓箭一用!”

王德把弓箭递过来,竟不敢看人家姑娘的脸,没说话,自己的脸先红了,嗫嚅道:“只怕你拉不开呢!”

王德善射,曾经一箭双鸦,京城无人知晓。所用之弓,乃陛下亲赐的宝弓,可射三百步,当然不是谁都能拉得开的。

王德是好心,香妹却不领情,噘嘴道:“王大哥休要小瞧人,什么神弓我却拉不开?”

朱孝庄唯恐天下不乱,打趣道:“小娘子若是拉得开,就送给你了!”

香妹扭头瞧着王德,殿前班直都虞候王大将军憋了个大红脸,抬头看着官家:那神态分明是说,陛下您看怎么办?

这弓乃御赐之物,王德不敢自作主张!

赵桓笑道:“随你,朕没意见!”

王德如蒙大赦,爽快地答道:“好!”

香妹取过一枝箭,将炊饼、咸菜穿到箭上,前行十几步,喊道:“树上的小屁孩听着,饭菜来喽!”

说罢,双膀用力,“嘎吱吱”竟将神弓拉开来,拉到七成左右,任凭香妹如何用力,弓弦再难动分毫。

左手一松,箭儿离弦而去,抬头再看,“嗤”地一声,钉在郑七郎身前一尺处的树干上。

天生大胆的郑七郎,东京城鼎鼎大名的黑太岁,李相公的七衙内,左班殿直、带御器械郑大官人,傻了一般,都忘了取东西了。

看到郑七郎的样子,朱孝庄“噗哧”一笑,赵桓强忍着还是笑出声来。小磕巴捅捅老迷糊,道:“快醒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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