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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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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哇!”
掌声如潮,喝彩声直冲云霄。
“报,红旗报捷,红旗报捷!”
赵桓闻声,猛地站起来,望向声音的来处。
在场的数千人,竟没有一丝声响。
一名魁梧的军士,手中高举着红旗,跑得气喘如牛,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帽子歪了,袍子破了,靴子上全是泥水,奔至升平楼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捯几口气,高声喊道:“武威郡王、燕京大都督岳飞岳大将军谨奏皇帝陛下,我军于四月初一,攻破金国上京,俘金国国主、太子、诸王以下万余人,金国灭了。”
刚说完,报捷的军士便昏了过去。
赵桓遥望东北方向,深深一揖,再抬起头来,已经泪流满面:“先帝临终之时,犹对金国念念不忘,引为终生憾事。父皇,您听到了吗?您看到了吗?金国灭了,金国灭了!”
“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千臣民齐声高呼。
“十妹,十妹在哪里?”赵桓问道。
岳飞的妻子,柔福帝姬听到官家的话,跪倒在地:“官家,臣妾在这儿呢!”
赵桓紧赶几步,将柔福搀起,拉着她立于高楼之上,道:“这是朕的十妹、柔福帝姬,也是岳飞的妻子。尔等替朕,谢谢她和她的丈夫吧!”
君主对臣下说谢,自古未有!
宰相张邦昌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率领群臣道:“帝姬千岁千千岁!”
柔福帝姬,喜不自胜,倒在赵桓的怀里,尽情地哭起来。
接下来的表演,气氛越来越热烈。
忽然,一名小黄门,急匆匆跑来,伏在裴谊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裴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挥挥手,命令来人下去,看看官家,又看看场内表演的人群,左右为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赵桓似心有灵犀一般,觉察到了什么,回头瞧着裴谊,裴谊连忙低下头,根本不敢正是官家的目光。
“何事?”赵桓淡淡地问道。
“官家,没,没什么事!”裴谊道。
“何事?”赵桓的语气愈发淡泊,裴谊服侍主子四十多年,明白主子的声音越淡,就表示他的态度越坚决。这时候,不说看起来是不行的了。
“官家,您千万不要着急!”裴谊紧张得不行,一边观察着官家的反应,一边说道:“官家,李相公,李相公去了!”
“什么?”赵桓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闭眼略微安定了一下情绪,再问:“什么?”
表演的人识趣地退了下去,所有的人的目光全汇集到官家的身上。
“李相公,李相公于半个时辰前去了!”
“哇”,赵桓一口鲜血喷出,就此昏了过去。
现场乱作一团!
张邦昌到底是三十年的宰相,方寸没乱,厉声喝道:“不要乱!班直何在?”
“在!”呼啦拉奔出无数的士兵,挺身待令。
“所有的人在原地待好了,不要擅自走动!违令者,都给我拿了。”张邦昌镇定自若,回顾太子,道:“太子殿下请节哀,太医已经到了,快请太医诊脉吧!”
太子哭着退到一边,太医风一般跑过来,搭上官家的手臂。
不久,官家被众人抬走,在场的人也纷纷散去了。
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竟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
皇帝寝宫福宁殿,赵桓有气无力地躺在御塌之上,过往的一切,一桩桩一幕幕,在眼前摇来晃去。李纲去了,作了三十年宰相的李纲去了,怎不令人伤心。还记得那个特殊的日子,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李纲升为执政,也是在那一天,他的身体里又多了一个人!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是靖康元年正月初三!
第一卷 第一章 入梦
金兵犯境,千里长驱,偌大的国家,竟无一人可以替朕抵挡金兵;道君太上皇帝南巡,京城人心骚动,一日三惊。甚至有人传言,道君将于东南复辟,内忧外困,朕心力交悴,已难支持。
危难之际,李纲一肩担国运,请朕勿弃宗庙,留守京城。国家能有今日,实赖李纲一人。因此,直至终老,朕不易李纲宰相之位,感激之情,须臾不敢忘怀。
以一人而安天下者,李纲是也!
——《世祖高皇帝实录》
大宋靖康元年正月初三,夜色正浓,汴河上拉起一道长长的灯火,人声嘈杂,乱做一团。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浑不顾卫士的指挥,拼了命地往船上挤,似乎后面有恶狼在追!
今年的冬天与往常的日子迥然不同,冬天不如往年那般寒冷,而今已是正月初三,本应该是最冷的日子,河水依然静静地流着,就连一星半点冰茬都看不到!
码头上,大宋帝国皇帝赵桓望着从身边滑过的船儿,浑身软弱无力,心乱如麻。
他刚刚登基不到十天,国家正面临着巨大的灾难,他可以依靠谁?自去年十二月三日开始,金国兵分两路,一路南下包围汴梁北部重镇太原府,一路占领山前诸镇后,已经于今日开始抢渡黄河,也许明天就会打到东京城下。太上皇听到前方兵败的消息后,带着妃嫔、王子、帝姬,南下避难。
东京能不能守住?
是去是留?
“官家,童太尉说,他要护送太上皇南下,不能来见官家了。”一名小黄门急匆匆跑过来,低声说道。
“什么?他竟敢抗旨?”赵桓厉声喝道。
大敌当前,赵桓原准备召见童贯,商议军国大事,谁曾想他竟敢,竟敢……
那名小黄门仗着胆子,怯生生地说:“官家,童太尉过桥的时候,因为桥上的百姓堵住了去路,他下令放箭,死了很多人呢!”
赵桓急怒攻心,一脚将小黄门踹倒在地,恨恨道:“这个老阉狗,朕早晚要活剐了他。通知宰执,到福宁殿议事。”
说罢,气冲冲地坐上龙辇,起驾回宫。
皇帝寝宫福宁殿内,灯火通明,赵桓与宰执连夜商议军情。所谓宰执就是宰相和执政的合称,大宋官制设宰相(太宰、少宰)两名,而副宰相与枢密使、枢密副使统称为执政。这些国之重臣商量来商量去,根本不能达成一致意见:有的说皇帝陛下应赴西京洛阳,暂避敌锋,徐图再举;有的说应该遣使求和,许给金国一些好处,也就是了;有的说应该南下襄阳,先稳固江南,再恢复江北。
赵桓脑袋疼的厉害,似乎马上就要爆炸了一般,依然强忍着,听着宰执们的议论。
这时,执事内侍进来禀报:“官家,兵部侍郎、亲征行营参谋官李纲求见?”
“没看到朕正与宰执议事?”赵桓怒道。
内侍头也不敢抬,声音颤抖着说道:“李纲大人说,有军国大事求见。”
赵桓不耐烦地摆摆手:“叫他进来。”
片刻,李纲抢进殿来,撩衣跪倒,朗声奏道:“臣听说,宰执欲扈从陛下出京,以避金兵,若是陛下听信他们的话,则京城失守、宗庙废弃、社稷堪忧啊!况且,太上皇将江山社稷传给陛下,必是认为陛下可以守住大宋基业,陛下又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李纲四十多岁,中等身材,面容清瘦,一双三角眼,目光清澈而坚定,是朝廷上下公认的清正忠直之臣。
而今声音凿凿,如钟似铁,重重地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大殿内的气氛愈发沉重。
去年,赵桓能够顺利登上皇帝宝座,李纲是出了力的,赵桓心里很是感激。今天,破例召见,而李纲一上来就是很难听的一番话,赵桓并未发怒,只是沉吟不语。
首辅丞相、太宰李邦彦道:“京城岂可以守?”
李纲振声道:“某请问丞相,天下城池可有比京城更坚固的吗?而且,宗庙、社稷、百官、万民尽在京城,舍此欲何往?如果能够激励将士,安定民心,上下同心,岂有不可守之理?”
李邦彦无言以对,赵桓突然道:“李爱卿平身。依爱卿之言,京城可守,谁可为将?”
李纲振衣而起,道:“国家以高官厚禄优待大臣,就是要用在非常之时。丞相李邦彦、张邦昌虽为文臣,未必通晓军事,但是统领百官,身份贵重,让他们指挥将士,以抗敌锋,乃是他们份内之事!臣愚鲁,请陛下明察。”
李邦彦大怒,嘴边的胡子都立了起来,厉声喝道:“既然如此,难道你李纲就不能带兵出战吗?”
少宰张邦昌却要镇定得多,面色如常,仿佛正在讨论的事情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李纲淡然一笑,躬身一礼,道:“如果陛下不弃,令臣治兵,臣愿意与京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只是,臣人微官卑,恐怕难以服众。”
国家正值危难之秋,需要的就是象李纲这样,不畏艰难,敢于任事的大臣啊!不知不觉之中,头疼轻了一些,赵桓随口问道:“执政有何空缺?”
张邦昌道:“尚书右丞。”
赵桓猛然想起来,原来的尚书右丞刚刚受命护送道君太上皇南下,便说道:“升李纲为尚书右丞、亲征行营使,节制京城兵马,以抗金兵。”
李纲跪倒谢恩,却是了无喜色,申明国家艰难不敢有辞之意。
赵桓又叮嘱几句,感觉头昏脑张,手脚无力,吩咐宰执先下去休息,天明再来议事。片刻,空旷的大殿之内只剩他一人。他卧在龙榻之上,迷迷糊糊,不一会儿,竟已睡去了。
赵桓紧紧拉住太上皇的衣服,苦苦哀求,可是太上皇还是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太上皇到了江南,在蔡京、童贯等人的挑唆下,立他的三弟为皇帝,竟把他废掉了。赵桓想见太上皇,守门禁军的斧钺闪烁着寒光,他叫天天不语,叫地地不应。回来后,他怎么也找不到皇后和太子,他哭喊着,大殿内的内侍就如死了一般,冷眼旁观,竟无一言。
“刷”地一声,眼前的景物全变了样,这到底是在哪里?
碧蓝的天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亮晶晶的庞然大物,象一只巨大的鸟儿,钢铁做成的鸟儿。赵桓痴痴地看着,冷不防一声惊天巨响过后,鸟儿不见了,化为一个火球,宛如天火在烧。
脑袋又开始疼了,炸裂一般,赵桓痛不欲生,飞身而起,照着柱子撞了上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死了,应该就是死了。他的魂儿悠悠荡荡,随风而逝,不知何处是归宿。不久他的灵魂与一个叫宋强的灵魂绞在一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无分别。
宋强生活在未来世界,因飞机失事而死,未来世界的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赵桓看不懂呀!宋强是家里的独生子,生活在一个叫地球的地方,是中国人。宋强喜欢玩游戏,喜欢历史。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爱好,最终成就了他的事业。宋强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游戏软件设计师。他主持设计了一款名字叫“靖康志”的游戏,游戏环境设定为东京汴梁城,起始时间为大宋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中国之所以落后,之所以挨打,完全是因为北宋末年靖康之变的缘故。正因为靖康之变,东京失陷,二帝被掳,宋朝遭受到巨大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无耻的赵构偏安江南,不思进取,致使当时处于世界最高点的中华文明,从顶峰滑落。时至今日,千年过去了,我们依然没到达到祖宗曾经达到的高度,我们呐喊,我们愤怒,我们反思。宋徽宗赵佶、宋钦宗赵桓、宋高宗赵构,父子三人实为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万死不足以赎其罪恶。”
赵桓还保留着过往的记忆,听到宋强的呐喊,直叫委屈: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竟遭世人如此唾骂。
通过宋强的眼睛,他看到了一幕人间最凄惨的情景。东京汴梁城失守,他和太上皇做了金人的俘虏,亲王、帝姬、妃嫔、太子尽入贼手。许多女人,都是他的亲人啊,不堪受辱,自杀身亡,其中就包括他的皇后。金兵离开之际,汴梁城被冲天大火所吞噬,百年繁华,刹那而逝。后来,他和父皇老死异乡;女人们的命运更为凄惨!
以汉族为主体的中华民族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耻辱!这到底是怎么啦?难道,要朕来担这千古罪名?不公平,这不公平啊!
朕决不作亡国之君,朕决不当千古罪人!
杀,杀尽金狗,杀啊!
赵桓狂叫着醒来,忽然看到龙榻之下,人影绰绰。
赵桓惊呼:“谁,你是谁?”
“官家,是臣妾啊!”
声音再熟悉不过,是皇后的声音啊!
赵桓再看,朱皇后坐在床下,捧心蹙眉,非常痛苦,不禁问道:“皇后怎么坐在地上?”
朱皇后名叫朱云萝,温柔贤淑,雍容大方,赵桓平日里极为宠爱。这时,云萝挣扎着站起来,或许因为很疼的缘故,樱桃一般的小嘴微微翘起,“嘤咛”一声,道:“官家酣睡不醒,臣妾原本在身边服侍,听到您大声喊叫,上前来问,孰料官家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脚,正踢在臣妾的心口上。哎呀,好疼啊!”
赵桓见状,煞是爱怜,起身将她拥在怀里,道:“小乖乖,不要离开朕,不要离开朕。”
云萝俏脸烧霞,样子妩媚非常,看得赵桓欲火升腾,一只手悄然划进她的怀里,攀上酥软的山峰。云萝娇笑不已,连声告饶,赵桓又哪里肯依,正欲翻身将美人压在身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又昏了过去。
暖融融的阳光偷偷地钻进屋里,沉香炉内的香已经燃尽,屋子里香气尚存,清清爽爽,若即若离,身在其间,好不惬意。
赵桓伸了个懒腰,醒来后,看到云萝怔怔地望着他。赵桓睡得很沉,此刻心情不错,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看什么呢?难道朕的脸上长了花不成?”
云萝伏到他的怀里,两行珠泪悠然滑落,道:“官家,你终于醒了。你睡了整整三天三夜,你知道吗?太医来看过,也说不出什么来。宰执们急得什么似的。官家,臣妾好怕,怕你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再也不起来了。臣妾真的好怕啊!”
赵桓心里一酸,伸出手去,轻轻擦拭着清凉的泪水,突然灵光乍现,瞬间想起许多事来。那个奇怪的梦是怎么回事情?靖康之变又是怎么回事?二帝北迁,财帛女子尽入贼手,火烧东京?靖康元年正月初八夜间,金兵就要攻城了。今天是……?哎呀,大事不好!
赵桓猛地将云萝推开,高声喝道:“来人!”
守在殿外的内东头供奉官裴谊跑进来,忙不迭地道:“伺候官家!”
“传旨宰执、殿前都指挥使、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速来垂拱殿议事。”赵桓一刻也等不急了,自己穿着衣服,吩咐道。
裴谊一边吩咐人去传旨,一边命人进来伺候官家起床。赵桓叮嘱皇后马上准备行装,汴梁城不能呆了,要先到西京洛阳,再作打算。然后,赵桓顾不得饥肠辘辘,直奔垂拱殿。
第一卷 第二章 定计
第二章定计
九死一生,生擒反贼方腊,功劳却全变成人家了。那时,我还年轻,我忍!
灭辽之战,童贯误国,损兵折将,使金人视我国为无物!那时,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国贼!
黄河岸边,鏖战金兵,三进三出,杀敌盈野!烧桥而还,金虽虎狼,其奈我何?那时,我看不到希望,心已经死了!
靖康元年正月初七,官家给了我希望,给了大宋希望!那时,我知道:我的生命已经不属于我自己,而是属于大宋,属于官家!
——《延安郡王韩世忠传略》
路上,赵桓还在回味梦里的情景。
一名威风凛凛的宋军将领,北望河山,愤而高唱:“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百姓哭,将士怒,山河惨淡,大地呜咽。
他叫岳飞,一个流芳千古的民族英雄,一名文武双全的军事统帅,今年二十三岁。
一名老将军临死之际,大叫三声:“过河,过河,过河!”老人死不瞑目,含恨而终。
他是宗泽,文人将兵的典范,今年六十八岁!
宋金大战黄天荡,宋军获得空前大胜,金兵几乎全军覆灭,金军元帅完颜宗弼仅以身免。当时,宋军统兵大将韩世忠指挥若定,颇具名将风采;韩夫人梁红玉,亲自执槌击鼓,鼓舞全军士气,巾帼不让须眉,一时间传为佳话。壮士今年三十七岁!
当然还有国之重臣李纲,第一次东京保卫战的指挥者,可与之同甘苦共患难的国之栋梁,今年四十三岁!
南柯一梦,恍如再世为人!
赵桓到的最早,一杯顾渚紫笋还没喝完,该来的人基本都到了,独缺李纲一人。赵桓三两句讲明自己的意思,命令大家速做准备。一个时辰之后,立即出发。太宰李邦彦闻言大喜,张邦昌未作任何表示,枢密使吴敏与李纲交情深厚,忙道:“官家,是否等李纲回来商量一下再说?”
这关口,赵桓哪里还能等啊!
“朕意已决!”
吴敏见皇帝态度坚决,宰执中又没有人支持自己,只得作罢。
皇令如山,皇城内如同炸了锅一般,上上下下,忙作一团。
巍峨的皇城,肃穆庄严;高高的箭楼,沉重肃杀。
赵桓步出宣德楼,扫一眼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侍卫亲军,登上龙辇,正要吩咐起驾,冷不防被人抱住了大腿,回头一看,正是尚书右丞、亲征行营使李纲。赵桓道:“爱卿平身。派人去叫卿来,如何现在才到?朕左思右想,还是先到西京暂避,方为上策。”
三日不见,李纲仿佛老了十岁,不过,看着精神还好。
李纲低声道:“陛下前已许臣,坚守都城,不作巡狩之计。今京城上下,尽知陛下之心,一旦有变,如何向京城军民交代?将士们的家属都在京城,敌军一旦围城,人人思归,万一中途发生兵变,陛下何以处之?况且,敌军游骑已现京郊,如果敌军得知陛下的行踪,以轻骑追赶,陛下内无决死之士,外有虎狼之兵,又如之奈何?”
李纲的一席话,入情入理,赵桓低头沉思,方寸已乱,不知如何是好!
哦,错了,错了!
在宋强的记忆里,李纲可是大大的忠臣,而且率领京城军民,取得了第一次东京保卫战的胜利。是了,金兵这一次并没有攻进来,城破是今年十一月,二次围城的事情。可是,宋强的记忆就一定准确?历史的轨迹难道不会偏离?万一出了问题,又该怎么办?
李邦彦叫道:“大胆李纲,敢抗旨不遵吗?”
李纲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李邦彦的话,拉起殿前都指挥使王宗楚,一同来到军士们面前,喝道:“尔等愿意守卫京城,还是愿意扈从陛下巡狩?”
数千将士挺胸肃立,皆道:“守卫京城,决一死战!”
李纲旋身而回,撩衣跪倒,道:“军心如此,臣请陛下为社稷万民留京城!”
王宗楚一同跪倒,道:“李相公一心为国,定不误陛下,请陛下深思。”
王宗楚是赵桓的舅父,身份尊贵,说出的话非常有分量,即便是李邦彦也不能轻易反驳。侍卫亲军马军、步军都指挥使亦上前跪倒,支持李纲。
“沧啷,哗啦”,甲叶摩擦,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肃立的将士纷纷跪倒在地,高声呼叫:“请陛下为社稷万民留京城。”
赵桓见军心如此,只得放弃逃跑的打算,扫视全场,缓慢地说道:“国家有如此忠勇的将士,朕心甚慰。朕决意与尔等同守京城,希望尔等听从指挥,奋勇作战,保家卫国,朕必以高官厚禄赏有功将士。”
李纲大喜,朝李邦彦等大臣道:“上意已定,敢有异议者,斩!”于是,请赵桓慰抚将士。
赵桓走出龙辇,安步当车,缓缓而行。李纲拉住吴敏的袖子,低语一番,吴敏低头应诺,吩咐人取来纸笔,刷刷点点,不一刻已经写好,交给阁门官。阁门官站在皇帝的身边,每行几步,朗声宣和:“胡虏背盟,无故犯边,欲夺我土地财帛,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士兵们各举刀枪,齐声高喊。
“宋军威武,无往不胜!”
“死守都城,决一死战!”
……
阁门官每说一句,万军响应,声威震天。
听着这激昂的吼声,赵桓觉得,也许这次的决定是正确的!
外层围了无数的百姓,人越聚越多,赵桓步行之处,军民无不跪倒,山呼万岁。那一刻,赵桓感到无比的荣耀。
突然,赵桓于万千人中,看到一双眼睛,燃烧着万丈雄心,透射出无比忠诚的眼睛。赵桓停步伫立,微微一笑,问道:“汝叫何名,官居何职?”
不远处,矗立着一名威风凛凛的军人。那人听到皇帝问话,微微一愣,旋即恢复正常,跪倒施礼,道:“臣韩世忠,现居武节郎。”
上万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这名叫韩世忠的将军。三十七岁的韩世忠。身躯不动如山,显示出一名卓越军人的素质。
韩世忠,世之名将!率兵与金人大战,胜多负少,后与金兵大战黄天荡,金兵元帅完颜宗弼,也就是完颜兀术侥幸逃得性命。正是可与岳飞朱仙镇大捷相媲美的辉煌胜利。是了,还有岳飞,吴阶、吴璘兄弟,刘琦等人。只是不知,这些人现在何处?
赵桓脑海中忽然冒出许多原来不知道的事情,那么,这些东西就一定是那个叫宋强的年轻人的记忆。赵桓脑子微微作痛,不敢再深想,似乎不经意地说道:“难道就是生擒反贼方腊的壮士?”
韩世忠的双肩微微起伏,情绪之激动可想而知,道:“臣何德何能,敢劳官家挂怀!”
宣和二年,方腊造反,韩世忠以偏将之职讨贼。战斗后期,韩世忠率领百余名将士,拨迷踪,穿溪谷,身先士卒,渡险数里,寻得方腊巢穴,格杀数十人,生擒方腊。大将辛兴宗领兵截峒口,抢走方腊,邀功请赏,以至于韩世忠的功劳被埋没,知道内情的人少之又少。后来,虽然有人仗义执言,为韩世忠喊冤,因为辛兴宗是童贯的爱将,朝廷并没有处理他,只是赏了韩世忠一个小小的承节郎,从九品的小官,事情不了了之。
韩世忠哪里想到,官家还记得这么一码子事,心里翻江倒海,乱得不行,浑身燥热,大冷的天,汗水顺着两颊滴答直流。
赵桓的表现,实在是大出宰执大臣的意外,不但韩世忠没想到,就是他们也没想到!
枢密使吴敏见机,上前几步,道:“前番韩世忠与胡虏大战浚州,诸军皆溃,独韩世忠率军力战。深陷重围,犹自激励将士,奋勇杀敌。终于破围而出,烧桥而还,使胡虏不得渡河,皆韩世忠之功也。”
赵桓默默颔首,道:“平身,到朕身边来。”
韩世忠长出一口气,抹了抹鬓角的汗水,三两步来到皇帝身边,昂首肃立。
赵桓猛地指向韩世忠,对着万千军民,大声说道:“尔等看仔细了,这就是生擒方腊的勇士。朕今天要为尔等竖一个表率,也好让你们有榜样可学。传旨,封韩世忠为武德大夫。殿前司何职有缺?”
王宗楚上前奏道:“天武军军都虞候。”
赵桓眉毛一挑,道:“着进天武军左厢都虞候。”
“哇!”人群中啧啧称赞声不断,殿前司将士大多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一个个都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按照宋军官制,军人级别共分九品52阶。武节郎为从七品,38阶;而武德大夫为正七品,16阶。一日之间,韩世忠升22阶,升迁速度之快,简直骇人听闻。而天武军左厢都虞候,是一只二万五千人部队的副职,非常重要的职位,一般授予亲贵子弟,贫民出身的将领是坐不上这个显赫位置的。
韩世忠昨天还是在地上爬的一只兔子,今天却成为翱翔于蓝天之上的雄鹰,人生际遇,这又是怎么说的呢?
乍逢天大的喜事,韩世忠忘了谢恩,怔怔地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帝任命新的官职,一般先要同宰执商量,然后拟旨公布于众。今天,事情不同寻常,两名宰相李邦彦、张邦昌互视许久,很快达成一致意见,还是不去触霉头的好。
李纲轻轻捅了一下韩世忠,道:“还不领旨谢恩!”
韩世忠“扑通”跪在地上,往日的委屈,今日的喜悦尽上心头,“呜呜”痛哭,哪还说得出话来。
良久,他才止住哭声,叩头谢恩。
赵桓拍了拍韩世忠的肩膀,又勉力的几句,临了,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汝妻梁氏红玉,秀外慧中,颇有男儿之风,你要好生待她。若得便,可引来与皇后见见,皇后也会有恩赏的。”
此言一出,全场大惊。
韩世忠刚明白过来,又糊涂了:他的妻子梁红玉出身官妓,两人虽恩爱有加,到底不是正经人家出身,同僚每每取笑,他深以为恨。皇帝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根本就说不通嘛!
梁红玉的事情,在场的大臣没有一人知晓,他们都不知道,而皇帝知道,还不令人吃惊?
至于普通人,吃惊是一定的,但是更多的是羡慕,羡慕得不行了。
有关的梁红玉事情,自然也是出于宋强的记忆,赵桓很满意现在的情形:收了一员猛将,经此一事,韩世忠必会誓死效忠,成为自己的亲信将领。而大臣们的表情,很能说明问题。这一刻,他们肯定是心服的,这种感觉相当不错!
士兵、百姓,无不心悦诚服呢!
赵桓喜滋滋地回到皇宫,用过早膳,宣布起驾,他要检查都城防卫情况。东京汴梁城分三城,宫城、内城、外城。外城周长五十余里,外有护城河,河宽十余丈,为城池屏障。十一座城门,四道水门,赵桓来到时,看到士兵们正有条不紊地工作着。修楼橹、挂毡幕、安炮座、设弩床、运砖石、施燎炬、垂檑木、备火油,守城武器,大体准备完毕。
“京城这么大,如何布置防守?”赵桓随口问道。
王宗楚答道:“京城四壁,每百步分兵防守,设专人负责,每壁用正兵二千余人,而保甲、居民、厢军只用来修筑工事,运送物资,不用作战斗。城门、水门以亲贵为门使,设正副门使两人,无圣旨不得开门,否则必斩。另外,将京城马步军分为前后左右中五军,每军八千人。东水门外延丰仓,存有粮食、大豆四十万石,如今已来不及尽数运进城内,所以派前军驻守;东门外樊家冈,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派后军驻守,以沟通城内城外。左中右三军,驻防城内,以备万一。”
赵桓频频点头,道:“好,很好!你和李纲做得好,朕心甚慰。哦,对了,李纲怎么不在?”
“三天来,相公没有合过眼,已是累极了。臣请他暂时回去休息,此处有臣照料也是一样的。”王宗楚道。
赵桓还未说话,李邦彦不悦道:“陛下亲临巡视,他却在家里睡觉,成何体统?来人,去叫李纲来!”
有人应声而去。
李邦彦不喜李纲的为人,还是妒忌李纲手中的权力呢?
行至西北金耀门附近,赵桓心有所动,指着远处问道:“那里应该是牟驼冈吧?”
“是!”王宗楚道。
所谓的牟驼冈,三面临水,雾气弥漫,中间山冈空阔处,建有马场,养马两万余匹,粮草堆积如山。听到皇帝问讯,王宗楚暗暗叫苦,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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