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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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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在鸟羽上皇的居所,著名的皇家园林鸟羽院,为大宋使团举行了隆重的欢迎宴会。
鸟羽院的清凉殿是经常用来宴饮的绝妙场所,一个宽敞的凉亭,摆十几个座位都不显得拥挤,东瀛臣子坐在左手边,大宋使团的成团在右手边,正对着凉亭十几丈外是一处高台,饮到极乐时,想必高台上一定是歌舞升平吧?
“参见武尊,恭祝武尊福寿绵绵千秋万代。”
自鸟羽上皇以下,百余人跪倒在地,大宋使团的人都憋着笑,这么隆重的场合不能失礼的,抬眼瞧上边的武尊王世雄,气度悠闲,恬淡自然。
“都起来吧!”
很自然地就说出了这句话,如同跪在下面就是他的孝子贤孙,就是他的忠诚臣子,王世雄比较享受现在的感觉:天气很好,没有想象的炎热,清凉殿不愧是清凉殿啊!樱花的香味很淡,若有若无,若即若离,宛如女孩的柔情;身边的女子都是那么可人,昨夜胡天胡地,疯狂酣畅,今早醒来,身体不但没有任何不适,反倒感觉越发灵敏,抚弄草剃剑的时候,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似乎分别了很久,似乎他们本就是多年的伙伴。剑内蕴藏着巨大的力量,不用学习,王世雄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使用这股力量的方法,五尺外的八咫镜,以及挂在天皇玉带上的坂琼曲玉,散发出独特的气息,他试着去融合,竟是难以言表的愉悦。
主人坐好,源为义突然喝道:“你们为何不跪?”
他在指责使团成员的无礼,如果王世雄是真正的武尊,使团也无须行跪拜之礼,况且还是货真价实的赝品?不过,从东瀛人的立场上来说,连尊贵的上皇都跪了,宋人没有不跪的道理,即使不跪上皇天皇也要跪武尊!
一句话,掀起滔天巨浪,东瀛人怒目而视,武士的手握住刀柄,女人们的担心飘过来,她们是在为远方的客人担心,还是为未知的惨烈忧虑?
王岩非常镇定,居然没有回答这个白痴问题的兴趣,正使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越俎代庖,乱了规矩。
王世雄淡淡地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都是尊贵的客人,不要无礼!”
源为义刚刚退下,平忠正道:“我东瀛武士力大无穷,纵横四海,愿为相扑,为武尊助兴!”
这是自然,宴饮岂能没有助兴的表演,歌舞也好相扑也罢,都是为了博得一笑而已。
高台之上,两名武士均赤裸上身,系着短裤,赤足无靴,双手支地、俯首,脚下用力,积蓄力量,只待那一声开始的命令。
“当”地一声铜锣响,左边这人移动着小山一般壮硕的身躯,冲到对手面前,双手迎上对方前胸,用力推出。对手以同样的动作,拼力抵抗,几息之间,两人头对头脚碰脚,在台子上转了十几圈,只听“吼”地一声怒吼,一人被推下高台。胜利者敲打着前胸,朝着大宋使团嚣张地吼叫,每一记敲击都会发出“咚咚”的响声,每一声吼叫,都是无言的挑衅。
夷腊葛不以为然地笑道:“哪位能告诉我他在叫什么?”
罗亚多道:“他是在向远方的客人问好: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说罢,抿了一小口酒,道:“吃好还成,就是酒差了点!唉,讲究吧!”
李颢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狗儿道:“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
左虎子道:“俺这点本事不行,都是从你们哪里学来的,不好意思,见笑见笑!”
阿没里道:“几位说得都对,不过他刚才好像在说:夷腊葛无耻小儿,可敢与我一战!”
夷腊葛还保持着虎贲的威仪:“不是阿没里?”
众人一起摇头,夷腊葛大怒:“娘的,不给他点厉害,他就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海多深石多重,他就不知道惹恼了夷腊葛的恐怖结果!哇呀呀,我去!”
三两下闪掉身上无用之物,将裤腿扎进,赤着上身,飞身冲上高台。
“今个高兴,陪你玩两手!”话音未落,一连串的小碎步跨出,左手变幻不定,难道是传说中的葵花点穴手?右手闪电般击向小日本的左肋,“砰”地一声,仿佛击中的不是肌肉而是棉花图,最初的刹那隐约还有向前面的吸力,夷腊葛暗叫一声“厉害”,身形闪动,避过蒲扇一般的大手,从对方的左肋部钻了过去。
第一个照面,夷腊葛没有占到一点便宜:他比对手矮了一头,体重轻二三十斤,对方还擅长一些阴柔的功夫,这就更是棘手。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身体的灵活性,还有从小打架积累下的经验。夷腊葛八岁的时候就曾经将一个十二岁的家伙揍得满地找牙,嚎啕大哭,从不缺乏以弱胜强的经验,而且刚才的交手他并没有用全力,不过是他五成功力而已。今日拼斗不是个人的事情,事关大宋的体面,官家那么爱面子的人,如果他输了,他的一生也就完蛋了。今天到场的人中,他是相扑的老手,阿没里都不行,他也实在是没有别的选择。
想到可怕的后果,后背直冒冷汗,垂肩、躬背、缩手、曲腿,夷腊葛陡然变成了一条泥鳅,滑不啦叽,无从下手的泥鳅。对手不停地吼叫,宣泄着心中的不满,追着夷腊葛在台上都圈圈。
东瀛大臣脸上尽是不屑,源为义的儿子源义朝叫道:“不敢正面迎战,不如跪倒认输。难道大宋的虎贲就是这样无能?”
平忠正的外甥平清盛,第一次没有反对敌人的话反倒附和起来:“可笑大宋无人啊!”
今天的通译官,大脑袋小细脖公鸭嗓,说话就像鸭子在叫,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他们的话偏偏不好反驳,敌众我寡,斗嘴未必会有好结果,这个时候还是要靠实力说话才会有份量。狗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到没有,今天的情形不对啊!平清盛那厮怎么帮着源义朝说话?”
李颢道:“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王岩忧心忡忡地说:“正是如此!恐怕不仅是相扑一项,还会有别的招数啊!”唉,如果输了第一场,总是面上无光!”
阿没里却说道:“不会的,夷腊葛马上就要赢了。”
还是阿没里看的仔细,东瀛相扑手脚下步法已经乱了,气也粗了,全身都是汗,反观夷腊葛还有余力。夷腊葛似乎听到了阿没里的话,百般寻觅,终于等到了机会。突然,夷腊葛侧身抢入,左手扣住对方的手臂,猛地向下用力,如钢筋铁爪令其不能动弹分毫,探右手插入对手交裆,用肩胛顶住他的胸脯,“嗨”地一声托将起来,身子滴溜溜转动,也不知转了多少圈,就在众人头晕眼花的时候,相扑手二百斤巨大的身躯被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台下,当即昏了过去。
夷腊葛一边梳理着散乱的发髻,一边说说:“我们大宋,女子相扑不叫相扑而叫‘厮扑’,就你这本事,在东京宣德楼广场随便揪出一个女子,都能干掉你!不信你就去试试,试过之后就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东京撞倒山、铁板踏,西京小关索、黑八郎,南京周急快、杨长脚,北京广大头、韩铜柱,人家那才叫高手;大宋军队之中更是卧虎藏龙,高手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啊!不要坐井观天,要放眼世界;不要骄傲自满,要谦虚谨慎;不要数典忘祖,要知道感恩!”
头发终于梳好了,灿烂地一笑:“再送给你最后一句话,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四平八稳地下了高台,身体扭动之夸张,脸上表情之淫荡,令人发指!
“大家说说他像什么?”王岩心情大好,也开起了玩笑。
“妓院拉客的老鸨,够骚!”
“脱光衣服跳舞的婊子,够浪!”
“打败了孔雀的公鸡,够鸟!”
“爬上井口终于看到了天的乌鸦,够狂!”
感觉不要太好的夷腊葛终于回来了,笑道:“你们在说什么?”
“南霸天再生!”
“北蛟龙出海!”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大炮开兮轰他娘!”
众人大笑,全不将东瀛人的感受放在心上,他们死不死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啊!”又冲过来一人,倒拖钢刀,状极疯狂!
“我要与你决战!”
阿没里起身,掏出短枪,懒洋洋地说:“他本事不济,我来奉陪好吗?”
东瀛武士肯定听说过昨日在朝堂之上的事情,知道此枪的厉害,嚷道:“不公平,你也用刀!”
阿没里气乐了:“我只用它,你随便用什么,这样总行了吧?”
“巴嘎!不公平,不公平!”
“你个混账东西,就不能好好讲道理不说粗话吗?战是不战,不战就滚!”
夷腊葛时刻不忘挖苦一下阿没里:“喂,注意你的言行,不要说粗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我们来自伟大的礼仪之邦,我们是陛下身边骄傲的虎贲!以德感人,以理服人,这才是王道!”
第十一卷 第五章 鸟羽院(二)
那边平清盛叫了一声,武士相当没趣地回去了,还挨了两巴掌,委屈得差点当场剖腹自杀!
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人家提出要手谈一盘。有国手实力的李颢当仁不让,上前迎战。摆好四个座子,李颢大度地让对方先行,东瀛高手藤泽朋斋谦卑地行礼,而后双手交叉在胸前,闭目沉思。一刻钟过去了,方拿起棋子,“啪”地敲在棋盘中央天元的位置上。李颢冷静地长考,两刻钟过去了,才过来挂黑棋的右上角。藤泽朋斋明显是在用盘外招,意图扰乱李颢的心情,李颢回敬了一手,比对方更狠。这是对局的心情,气势的比拼,初战李颢压过了对手。藤泽朋斋下得快多了,他是担负任务而来,即使白棋耗得起,他也不行。于是,黑棋置之不理,挂白棋左下角,李颢飞进角地,黑棋也是同样的招法。十几手过去了,围观者惊讶地发现,黑白双方除了中央的一子之外,下的完全一样,黑棋在下模仿棋。
李颢面色凝重起来,将棋子放下,再度陷入长考之中。
黑棋很无耻,利用先行之利,再祭出模仿棋这一怪招,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对弈双方议定的规则是,以数路计算胜负。简单地说,终局之后黑白棋内除了提供眼位的两个空点之外的空点叫“路”,判断胜负的依据就是数双方的“路”有多少,比如一块棋围了八个空点,那么它就有六路。终局后计算双方路数的办法是在每块活棋中再填入二子,然后分别数出双方的“路”的数量,谁多谁赢。和棋,判先行者负。
先行的一方没有任何负担,几乎可以一直模仿到棋局终了,中央“天元”一子早晚会发挥作用:有了这一子,凡是通过中央的“征子”都是黑棋有利,白棋几乎就没有胜利的可能。
李颢知道,藤泽朋斋肯定会在适当的机会变招,也就是在他认为可以一举获胜,或者白棋走出明显的失着,他就不会再模仿下去,而是主动变招,先取得巨大的优势再将优势化为胜势。
那么,怎样才可以解消模仿棋呢?多大的诱惑小日本才会中招呢?
经过半刻钟的长考,慎重地拿起一颗棋子,直接一碰右下角挂角的一子,藤泽朋斋不假思索,有样学样,相当无耻。碰完扭断,然后就开始征子,粗粗一看征子自然对白棋不利,黑棋也开始征子了。又是三十多手,眼瞅着两块棋就要在中央会合,李颢果断出手:一路打吃将两块棋连在一起,即便如此,外面留下了无数的断点,而且“天元”上一颗黑子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白棋处于受攻的状态。黑棋先打吃一子,走厚自身,远远地瞄着黑棋中央的一条二十七颗棋子的大龙。白棋置之不理,抢占左边大场,黑棋在大龙龙头处凌空一震,断了大龙向右边的逃路,白棋还是不理。
连续抢占了三处大场,白棋左边的势力陡然膨胀,但是中央大龙也处于极度危险之中。黑棋如愿以偿地完成了最后的封锁,白棋大龙想在中央做活,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藤泽朋斋似乎长出了一口气,悠闲地端起茶杯,是可以喘口气喝杯茶了。
精通围棋的东瀛高人,自豪地宣称:“黑棋将以屠杀大龙的方式取得完美的胜利!”
大宋使团的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这盘棋:东瀛书法名家挥毫泼墨,写下了“武运长久”四个大字。字体厚重,笔力遒劲,颇有苏轼遗风,实事求是地说还是写得相当不错的。鸟羽上皇、崇德上皇一扫先前的阴霾,连声赞叹;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概括着这幅字好在哪里,好到什么程度,怎么就这么好。司墨怒不可遏,好就好嘛,干嘛还要挂起来,还要请大宋的人过去看,看完了还要评论一番:上皇都说好了,你能说不好?殷勤的主人请客人品评一番,怎么好意思不说话?
“拿笔来!”司墨取过笔墨,一挥而就,五个大字“天地君亲师”。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想写字,运笔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自如,也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酣畅淋漓。写完之后,没有喜悦,没有悲伤,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而面前的五个大字,似乎也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阿没里拽了拽夷腊葛的袖子,悄悄地问道:“写得好不好?”
夷腊葛大声说道:“当然好了,一股天地正气扑面而来,这不是一幅简单的书法作品,而是与天地沟通的桥梁;书法真谛尽在此中,非庸碌之辈能知也!”
夷腊葛生怕说错话,事先看了看狗儿和王岩的表情,他们凝神看字,一言不发,显然是很好的,哪里有一丝失望的表情?所以,夷腊葛尽可以胡说八道,当然胡说也分内行的胡说与胡说的内行之分别。夷腊葛就是胡说的内行,他不懂书法,只能从感觉入手,这就是再内行不过的做法了:一把宝刀,对于战士来说是生死与共的伙伴;对于杀手来说,是杀人的工具;对于孩子来说,可以换算成一定数量的虾须;对于仇视男人的绝情女子来说,就是施展宫刑的绝妙武器。想必书法也是一样的,只要往玄了说,越玄越好,先把自己说糊涂了,听的人自然也就糊涂了,糊涂人还怎么分别对与错?
果然,王岩赞许地说:“想不到夷腊葛也懂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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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腊葛忽然谦虚起来:“哪里,哪里!小子献丑了!”
说的是客气话,没有退化完全的小尾巴不经意间又翘了起来,阿没里早有察觉,长叹一声:“唉,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啊!”
夷腊葛反问:“我没有自知之明?”
阿没里笑道:“哪里,我在说自己!”人家都承认错误了,还能怎样?不过,被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风凉话,搅和得心里咋就这么难受呢?
一直没有动静的关白大臣藤原忠通上前见礼,满脸都是笑:“欣闻正使乃大宋丹青妙手,还请不吝赐教!”
王岩道:“涂鸦之作,焉能为师,主人有请,敢不从命!”
态度端端正正,话语冠冕堂皇,这才是名家风范啊!
“请正使命题!”
“观弈!”
将袖子挽起,稍微顿一下,调整一下情绪,提笔在手,开始作画。
画的是本朝酷爱围棋的太宗赵光义与国手贾玄对弈的故事:贾玄棋艺高超,太宗皇帝与之对弈,屡战屡胜,知道其中有诈,一次将贾玄招来,道:“朕听人说你的棋天下第一,从没有输过,而你与朕手谈,每战皆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再下三盘,如果你再输,重责五十大板!”
第一盘,贾玄没有输,下成了和棋,太宗皇帝哭笑不得,但又毫无办法。于是又下一盘,结果还是和棋。宋太宗知道贾玄在捣鬼,佯装发怒:“都说你是一代棋王,可连朕都赢不了,真是徒有虚名啊!再下一盘,如果你赢了,朕重重赏你,如果你输了,朕就把你扔到金明池里去!”
贾玄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第三局结束,数完棋子,还是和棋,太宗大怒:“来人,将贾玄投入金明池!”
贾玄急忙大呼:“陛下息怒,此局臣胜一子,并非和棋。”
太宗听他说此局不是和棋。便让他回到原坐,问他何以说胜了一子,贾玄惊魂稍定后,结结巴巴地说:“我怕真的被投入护城河中,故赢陛下下一子。但又怕陛下下见怪,故数子时,我偷偷将一子攥在手中,未敢亮出来。”手腕一番,可不是还有一颗黑子吗?
太宗皇帝又好气又好笑,但是经过此事明白贾玄比自己的棋艺高得多,于是赐宴招待并重赏贾玄。
王岩的画中,几名侍女栩栩如生,窗外一名女子凝神注视着棋盘,生的花容月貌,如同仙子一般。一袭紫色长裙,淡雅清新,裙角被风儿掀起,兀自不知;一只蝴蝶落在肩头,也无暇理会。她又会是谁呢?
画面的右上角题着一首小诗:“日高房里学围棋,等候官家未出时,为赌金钱争路数,长忧女伴怪来迟。”
平平常常的一首小诗,狗儿知道,作者却是大大的有名,她就是大宋开国之初的美女——花蕊夫人。这个王岩好生大胆,明明对弈的是太宗皇帝,竟用花蕊夫人的诗,到底是何用意?蝴蝶落在美人肩头而不飞,为何不飞,还不是美人遍体生香的缘故?呵呵,欺负东瀛化外之人看不懂吗?
藤原忠通也画完了,画的是正在对弈的李颢和藤泽朋斋,从画中就可以看出藤泽朋斋占尽优势,胜利在望了。右上诗词用的是大唐才子杜牧的名篇:“绝技如君天下少,闲人似我世间无,别后竹窗风雪夜,一灯明暗覆吴图。”画的也是很好的,这让人如何评判?
第十一卷 第五章 鸟羽院(三)
两幅画作呈到武尊与上皇天皇面前,王世雄吟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传世之作也!”
说的是谁?
武尊不说破,东瀛人愿意装糊涂,先前败的太惨,打成和局也是不错的结果呀!
所有的目光又回到棋局,李颢以中央大龙撑起全盘战局,依仗多次脱先,又在中腹巧妙做成劫争,乘机在外围收紧黑棋的气,黑棋想吃大龙,没问题,但是吃的爽不爽只有对局者自己清楚了。藤泽朋斋本来以为,吃掉二十七颗棋子的大龙,自己的棋又连成一片,厚壮无比,没有不赢的道理,不过真的吃掉之后,猛然发现,白棋的实空意外的不少,细细一算,竟然……
长考的换成了黑棋,藤泽朋斋最后放出了胜负手,希望在白棋的空里活出一块,李颢手筋连发,落子如飞,当最后一颗白子拍到棋盘之上,随着“当”地一声清脆的响声,一个真眼和一连串的假眼,再走人家理都不理,后手死!棋局终了。
满面通红,满头大汗的藤泽朋斋,“哇”地一口鲜血吐在棋盘之上,终于支持不住,光辉地倒下了。
清凉殿很静,静得可怕。
棋输了,采取了极不光彩的方式,极尽龌龊下流之能事,鬼使神差还是输了!不仅输棋,连带输人,多场较量无一胜绩,东瀛重臣们鸦雀无声,言语在此刻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还能说什么?难道要转过来祝贺大宋的胜利吗?
酒冷了,菜凉了,曲终人亦散?
关白大臣身后一人排众而出,跪倒在地:“臣近卫大将白羽征一斗胆讨教武尊绝学!”
宇多田若兰,吃惊地捂住了诱人的小嘴,仿佛看到了鬼一般,不仅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是上皇天皇也不相信呢!气氛陡然紧张到了极致,竟然有人敢挑战武尊,挑战神中之神?即使白羽征一号称东瀛第一武士,但是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大神是可以战胜的吗?人之于神,不就是蝼蚁之于大象?
鸟羽上皇想不到局势发展到这一步,想不到他们竟胆子大了这个地步。不由得叱喝一声:“大胆白羽征一,还不给朕退下!”
白羽征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无声地对抗着。
王世雄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侧头问若兰:“他刚才说什么?”
若兰跪下,声音颤抖着转述了一遍。
王世雄缓缓起身,问道:“你叫白羽征一!”
“是!”
“好,如你所愿!”
草剃剑在欢呼雀跃,王世雄瞬间与神器结为一体,瞬间明白了很多很多,此战的结果,还那么重要吗?
东瀛人视为神圣不可侵犯、高高在上、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众神之神——天照大神,竟然有着离奇的身份。天照大神的弟弟,武尊建速须佐之男,曾经做出了何等的惊天伟业?
一旦揭开了蒙在事实真相表面的面纱,事实回归本源,立即失去了大部分神采。
白羽征一身上的气势几乎从一开始就攀上了顶峰,他不是单纯地跪在地上,从那时开始他就做着准备工作,所以才会有现在的雷霆一击!
道心大盛,藏于离宫心位之内的元神迅速下行,坎宫肾位的元气汹涌而上,到达人身之正中——心下脐上黄庭之处,合而为一。王世雄忽然不能动了,眼睛盯着凌空下击的白羽征一,没有时间恐惧,没有时间思想,体味着从未有过的圆融。
元神,外阳而内阴;元气,外阴而内阳,合而为一,便是金丹初结的征兆,只要稳定住现在的境界,便可以超脱生死不入轮回。
生命孕育之初,一道圆融的白光射入母体,那就是苦苦寻觅的遁去的一?
初生的婴儿,竟是人一生元气最盛的时候?
遇到了师傅——天授仙师,是偶然还是生命中的宿命?
孤身入汴梁,坠入红尘之中,经历千般变化,又于我何益?
兰若,曾经一见钟情的女子,而今变得那么遥远,一如初见时刻的陌生。缘分,真是一个玄而又玄的的东西啊!
东瀛,武尊,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故事,我是一定要来到此地的,他们在等待着我,我也在等待着他们!
黄庭内,一个拇指大小的婴儿在慢慢成长,他是那么娇弱,经受不起一点冲击,他又是那么强大,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到他。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吗?
修道之人,一生所求,就是他吗?
当他成长到可以自由翱翔的时候,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小小的婴儿身上的光影慢慢消失,终于可以看清他的面目,他居然睁开了眼睛!
此时此刻,王世雄也看清了另一个他看到的东西:一把闪烁着光芒的宝刀距离头颅不到三寸的距离;也听到了若兰的惊呼,若兰在喊“不要”,尽管是难听的东瀛话,他还是听懂了;他看到了被狗儿和阿没里死死拉住的夷腊葛,夷腊葛还想过来救他?真是一个热心的好小伙,嗯,他有着光明的前途,和令人欣慰的晚年,怎么就知道这些东西呢?
手儿动了,驱使着草剃剑,将剑中的力量自然而然地送出,“当”地一声,火花四溅,威风八面的白羽征一被一剑镇退,连退十几步这才止住去势!
“好!”阿没里松开夷腊葛,痛快地喊道。夷腊葛擦了擦眼泪,也不知为什么对这个并不熟悉,情敌中的情敌如此关心,开心地笑着:“我就知道你小子在故弄玄虚,你他娘的也忒不是玩意了。”
夷腊葛竟然敢骂东瀛的武尊不是玩意,东瀛人没有时间理会,白羽征一的第二刀又到了。身体在半空中的近卫大将,右手的刀与左手组成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一声叱喝“风”,身形顿时模糊起来,转眼之间,消失无踪,难道真的化为了风?
这是所谓东瀛武学瑰宝——“忍术”的精髓四字真言——风、林、火、山。自由自在的风是忍者最好的朋友,他们不分彼此,就如同现在这一刻。王世雄还是没有动,此刻的情形又与刚才不同:一拼之下,黄庭之内的金丹进入长眠,他又回复到原来的状态。前力已去,后劲难生,真是难以想象,居然脱力了。
最危险的时刻,草剃剑体内的力量回流到身体之内,将身体内奇经八脉之中的一条条涓涓细流汇合成小溪、大河,直至汪洋大海。十丈开外的八咫镜,在没有任何召唤的情况下,将化为风的白羽征一显露出来,八咫镜就是那双最明亮的眼睛吗?
电光火石间,又是毫无花哨的一记硬拼,白羽征一比上一次败得更惨,身上的衣服丝丝缕缕,左臂还挂着一条长长的伤口。
王世雄很关心地问道:“还要战吗?”
白羽征一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狂吼着:“倚仗神器的力量,我不服!”
王世雄微微一笑,手儿一扬,草剃剑飞到若兰的手中:“那么,再来吧!”
白羽征一缓缓起身,一步步艰难地前行,进到三尺之内,双手握刀,缓缓地劈下来,暴喝一声:“火!”
四字真言威力最大的“火”字决,由一个有着武士身份的忍者使出来,又会有怎样强横的威力?
王世雄的身体如同一片绿叶在炙热的火焰中舞蹈,充满生命的绿色将摧毁一切的火焰挡在外面,它自成一体,它圆通自然,它无为而无不为。
火焰散尽,王世雄又出现在白羽征一面前,道:“还不醒悟吗?”
宝刀掉落在地上,它的主人已经不再需要它了,发出不甘的清鸣;白羽征一跪倒在地,重重地叩头:“武尊,我错了!”
“你是伊贺秦家的弟子?”
“是!”
伊贺秦家现在已经不叫秦家,应该称之为服部氏。秦家在东晋元帝大兴三年来到东瀛,传授纺织技术给东瀛人,更在东瀛各地展开“新乐”公演,令东瀛人大开眼界。所谓“新乐”就是融合了歌舞、杂技、力技、幻术、傀儡戏、口技等技能,并且将训练犬、猴子、鸟等动物表演穿插其中的大众娱乐形式。后来,为了与东瀛人更好的融合,秦家改姓服部氏,历经数代的苦心钻研,将新乐演绎成兵法忍术,成为东瀛最著名的忍者家族。
这些秘密,只有东瀛最上层的贵族才能知晓,各方势力都有在暗中活动的忍者支持,但是,大家一直都在遵守公认的底线:忍者就是忍者,不是武士!生活在黑暗中的忍者与武士是天生的仇敌,忍者只能在黑暗中活动,不能像白羽征一这样,竟然做了掌管御林军军权的近卫大将。
关白大臣藤原忠通陡然喝道:“白羽征一,你竟敢欺骗于我,给我拿下!”
这种欲盖弥彰的小伎俩,岂能瞒过源平两家?不过,如果不能使自己置身事外,就会成为全国的公敌,藤原忠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既得罪了暂时的盟友源氏平氏,又得罪了忍者。道理很简单,忠心耿耿的忍者难道就是被你用来抛弃的吗?
王世雄的眼里根本就没有那几个张牙舞爪的武士,笑道:“今后就跟着我修道吧!”
“是,臣谢过武尊!”白羽征一又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仇恨给了他勇气,武尊给了他希望,不过刚过去了一刻钟,已经是全然不同的世界了。
“我累了,你们都去吧!”说话的王世雄,在大宋使团众人的眼里,更像是东瀛的武尊哩!东瀛人会怎么想呢?
第十一卷 第六章 武尊
自从在难波津登陆之后,似乎形势就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发展着,没有人知道会走向何方,也没有人知道所谓的关键到底是什么。
大宋使团判官胡纮胡应期拜望东瀛国大纳言平忠正。平忠正的府邸建在平安京六波罗,狗儿来到府门前,平忠正的外甥平清盛立在门前恭候。知道平清盛与平忠正分别属于鸟羽、崇德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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