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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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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老脸一红,唉,她们的身份还真有点说不出口,千难万难也得说不是,谁让咱是男人:“一位是大理王子段正兴的妻子,钟氏夫人;还有一位是绿筠姑娘!”
四位大臣,同时变了脸色:陛下喜欢上了大理王子的妻子,大宋美貌的女子千千万万,为何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女人?绿筠,难道就是当年的秦淮花魁,艳名满天下的绿筠小姐?说是卖艺不卖身,哼,她一个弱女子,沉沦烟花之地,想不卖身也难。如果陛下把一个妓女弄进皇宫,想掩都掩不住,一定会物议汹汹,这是什么名声?皇家的体面,朝廷的尊严,就会荡然无存了吧?
李纲振衣而起,跪倒在地,慨然说道:“臣李纲不敢奉诏!”
另外三位有样学样:“臣不敢奉诏!”
赵桓早有心里准备,知道事情解决起来不会很容易,这个时候就像两军交锋,要的是一种气势,一定要咬牙顶住,不能退缩。
“朕要定了这两个女子,不拘什么手段,你们商量出一个办法来!否则,朕绝不下山!”
说完,刚想走,大腿被欧阳澈死死抱住,动弹不得。欧阳澈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陛下,奈何为一二女子而弃江山社稷?陛下,您好好想一想,如今我大宋国富民强,正处在立国以来最好的时期,眼瞅着就要殄灭女真,一统华夏,建千秋万岁之伟业,难道您要毁了这一切吗?十年了,您步履艰难,励精图治;十年了,一干老臣须发皆白,您看看李相公,不过五十三岁,瞧着比古稀之人还要苍老啊!两伐西夏,血战范阳,无数的大宋男儿战死沙场,如果他们知道,陛下为了两个贱女人,什么都不顾了,他们能安息吗?太上皇龙体不安,难道您要做一个不孝的子孙吗?陛下,请命臣去叱责二女,臣要活活地羞死她们!”
一席话,说得李纲落泪,秦桧啜泣,朱孝庄的大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好吗,死人活人统统搬了出来,江山社稷、千秋霸业压了过来,还一口一个贱女子,她们很贱吗?
赵桓恼怒非常,死死地盯着欧阳澈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异日朕娶了她们,她们就是妃嫔的身份,你今天所说的贱女子指的就是她们?也许是朕平日太过于宽纵了,你竟不顾及君前失仪,胡言乱语吗?传旨,贬御史中丞欧阳澈为,为成都知府,着其立即离京赴任!”
欧阳澈惊呆了,又气又怒,“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昏倒在地。传御医的声音喊彻大殿,欧阳澈被抬了出去,赵桓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乱如麻。
朱孝庄斟酌着说道:“陛下,臣以为大宋哪个都可以自由,惟独陛下不行;大宋哪个都可以荒唐,惟独陛下不行;哪个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惟独陛下不行!欧阳澈赤胆忠心,纵然刚才的话说的重了些,陛下实在是不应该……”
“住口!”赵桓又找到了一个出气的地方,“你在说朕荒唐是吗?你本身就是一个荒唐以极的人,还有脸说朕!传旨,贬翰林学士朱孝庄为江陵府知府,立即给朕滚,滚得越远越好!”
赵桓铁了心要得到灵儿,绿筠则是脸面所在,不能不周全,而今盛怒之下,听不得一句不是,一刻钟不到,连贬两名朝廷重臣,实在是骇人听闻。
朱孝庄很平静,庄重地跪倒,叩别圣上:“臣朱孝庄,叩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啪”地一弹袍袖,没事人一样出去了。
李纲、秦桧跟着退出去,在偏殿长吁短叹,商量了很久,直到子夜时分,朱孝庄突然来访,三人又密议一番,至丑时才散!第二日,在万岁峰顶,找到正与灵儿观日出的赵桓,秦桧撇了两眼钟灵儿,暗叫厉害,说道:“臣与李相商量许久,认为:夫人之事,尚可勉力而为;绿筠姑娘,则断然不能进宫。陛下或遣归家乡,或置于外邸,臣等再无异议。”
赵桓淡淡地说道:“好,就这样,你们去办吧!”
“臣告退!”
二人远去了,灵儿悄悄地问道:“他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赵桓得意地大笑:“只要他们想做,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
话是这么说,结果也知道了,办事的过程赵桓也非常好奇呢!
李纲陪同赵桓回京,秦桧则赶赴西京洛阳,为官家办一件私事。从经略安抚使准备的接风宴席上下来,秦桧特地见了一下钟灵儿的正牌夫君段正兴。段正兴风流倜傥,谈吐不俗,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这些表面的东西,唬不住比狐狸还精明的秦桧,秦桧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个外强中干,徒有其表的人。遇上这样的一位王子,事情就好办多了。
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秦桧已经有了完整的方案,这还要感谢朱孝庄。这个朱孝庄啊,天纵聪明,就是不用在正地方,如果他能一心办差,再加上国舅的身份,谁是他的对手?做一个执政,玩似的。秦桧看出来了,朱孝庄是在故意激怒官家,好从麻烦的漩涡里抽身而走。他可以这样做,秦桧却不行。人是不能轻易相比的,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同的,秦桧能有今天的地位,那是几十年的辛勤努力得来的,他非常享受大权在握的感觉,官家有些不能正大光明处理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做这种事情的还有一个人就是聂山,哼,聂山老了,做了十年的开封府尹,就是不能再进一步,应该是到头了。没有人和他争,他圣眷正隆,至少还有十年的风光吧?眼前是一件棘手的事情,真的做了就会为士林所不耻,这些秦桧都不在乎,或者说,他别无选择,只能沿着官家为他选定好的那条路走下去。办好了这件事,他的地位就会更加巩固,只要上面的两个老鬼出一点差错,做几年宰相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嗯?能不能从中捞点好处?那位叫灵儿的娘子,十分貌美,入宫之后,得宠是肯定的。如果能和她搭上那么一点关系,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她知道了详情,本来就会谢我的吧?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错不了的!
想到这儿,秦桧会心地笑起来:根本就不是什么苦差事嘛!这是天大的肥差啊!
六天之后,洛阳城下了入冬的第二场雪,大理国使团副使高量成从河北东路赶回来了。正在西京公干的尚书左丞秦桧秦执政,连同洛阳城里五品以上官员全部出席,为高量成接风洗尘。酒席宴上,正使段正兴没什么人搭理,高量成受到了超规格的礼遇,秦执政频频劝酒,经略安抚使热情豪爽,高量成有点喝高了。
宴会结束之后,秦桧又在居所接见了高量成。屏退下人,屋子里只剩下主宾二人,秦桧灿烂地笑着:“高将军河北东路之行,有何感想啊?”
高量成喝了一杯茶,头脑清醒了一些,说道:“捧日军团,战斗力非常强悍,在下不知道什么样的军队才能与之匹敌。我愿意与它成为朋友,不愿意成为敌人。”
话里有秦桧需要的内容,而高量成说话的方式,表现出军人特有的风格,秦桧也非常愿意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秦桧正色道:“我国皇帝陛下,一直坚持睦邻友好的策略,希望与大理世代友好。我最近从枢密院那边听到了一个消息,也许高将军会有兴趣噢!”
高量成是个急性子,忙问道:“烦请相公不吝赐教!”
“我听说,有一定数量的第一代威远大将军火炮,第三代火枪,要淘汰了。这些东西,我们的军队是用不上了,不知大理的军队需要不需要?”
高量成心花怒放,腾地起身,马上又坐下,动作太过剧烈,将椅子压得“咯吱吱”作响:“到底有多少?不管有多少,我国全都要了。”
秦桧摆摆手,说道:“别急,别急!盯着这些东西的人很多,象什么辽国、高丽、东瀛、蒲甘、三佛齐、吐蕃都想要,还没有最后定下来给谁。将军如果也有心,我倒是可以帮帮忙的!”
“请秦相公务必帮忙,我们大理人是永远不会让朋友吃亏的。”
话不能再明了,人家的潜台词就是,办成了事情,一定重谢。秦桧本来不稀罕他的礼物,索性来一个顺水人情:“首先声明一点,这件事我一定会帮忙,不过为了确保成功,高将军也要想办法做做工作。我秦桧受圣上知遇之恩,无以为报,为国效力是分所应当的事情,你不用送我什么金银珠宝,送了我也不会收。只要将军回国之后,为两国友好多做些事情,秦某就感激不尽了。”
“一定,一定!”
秦桧亲自为高量成倒茶,弄得小伙子那个感动啊,就差掉眼泪了。坐回椅子上,秦桧又道:“我国可能要出兵,教训一下吐蕃,也许需要贵国出兵策应一下,这不是正式通知,将军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到外面去说,你就是说了,我也是不会认账的。”
秦桧说话的语气、神情,那么亲切,让高量成想到了父亲大人,真是一位好人啊!
有随便说了点别的,秦桧很随便地说:“圣上对将军赞不绝口,我会在圣上面前为将军美言几句,无论什么事情,我国都会支持将军的。年轻人吗,大胆地去做,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来,莫要辜负了大好的男人之身!”
无论什么事?
高量成不是高泰明的嫡长子,他上面还有一位兄长,尽管无能得厉害,照正常情况发展下去,他还是不是继承家业,成为大理的相国。如果得到大宋的支持,不利的形势将大大改观,他有信心一举拿下世子的位子。秦桧这样身份的人,是不会随便乱说的,高量成按照常识来分析判断,他信了秦桧的话。
于是乎,高量成如子侄一般乖巧:“相公教诲的是,量成受教了。”
会谈在异常融洽的气氛中结束,秦桧送到了门前,好像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拉住高量成手说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老了,不服老不行啊,就是不能喝酒喽!有一件事,京城传来消息,王子夫人薨了?”
高量成吃惊地问道:“怎么会呢?到底是怎么死的?”
秦桧平静地说:“听说,夫人蹬万岁山艮岳,失足摔了下去。唉,夫人身体损毁严重,已经面目全非了。一名女使以身殉主,如果不是活下来的那名女使,事情还说不清楚了。王子殿下还不知道此事,我们明天一起回京城,到了京城在告诉他吧!”
到了这时,高量成的酒全醒了,比没有喝酒还要清醒。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肯定有问题。
秦桧抚着高量成的脊背,温言相劝:“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不过请将军记住,大宋是大理的友好邻邦,我们中国人说过的话是算数的!”
高量成仔细权衡一番,只能到了京城再相机行事。抱拳拱手拜别秦桧,没入黑暗之中。
一路无话,回到京城,见到夫人遗体之前,高量成才告诉了段正兴详情。段正兴看到灵儿的遗体,大叫一声,昏了过去。大家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把他弄醒,段正兴拉起灵儿的小手,嚎啕大哭。忽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吼道:“这不是灵儿,这不是灵儿!灵儿哪去了,你们把我的灵儿弄哪去了?”
高量成又是一惊,转瞬之间,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所在。对上秦桧的眼睛,秦桧示意他先安抚段正兴,高量成也不含糊,演戏谁不会啊!“沧啷”一声拔出宝剑驾到灵儿贴身女使的脖子上,凶巴巴地说道:“说,夫人哪里去了?”
小姑娘吓坏了,嘴唇哆嗦着,胸脯剧烈地起伏:“这就是夫人啊!夫人失足落崖,当场当场就薨了。夫人死的很惨,朵儿哭得厉害,也一头碰死了。为了不让殿下太过伤心,夫人的遗体用水洗过,是我看着她们做的,绝对错不了的。这天寒地冻的,夫人的遗体都硬了,发生了一点变化也说不定。我说的全是实话,这真的就是夫人啊!”
一个小丫头,瞧着是吓坏了,还能说出这么一大堆来?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说词,至于王子夫人怎么了,高量成猜不出来,但是他知道,其中肯定有鬼。
“这不是夫人,你骗我,我要杀了你!” 段正兴抢过高量成的宝剑,就要杀人,高量成把他拦腰抱住,叫道:“殿下,你冷静点,冷静点!我们回去,回去再说好吗?”
高量成带着人回去了,当天夜里,女使悬梁自尽,听说是遭到了段正兴的毒打。一天后,大理王子段正兴的夫人钟灵儿入殓,灵柩将运回大理再行安葬。
三天后,大理出人意料地得到了五门威远大将军炮,五百杆火枪,大理副使高量成被皇帝陛下赞颂为“当世名将,军人楷模!”
又是三天过去了,尚书省员外郎东方英的堂妹被官家封为正二品的充媛,听说东方娘子比百合花还要纯净美丽,宠遇直逼贵妃张和香。东方英晋升尚书省左司郎中,封开国子爵,京城官员发现,又一名政坛新星升起来了。
第十卷 第一章 心路(一)
朱孝庄原来在政治上的建树并不多,绝大多数人认为,他年纪轻轻就做上了翰林学士的高位,主要还是因为圣人的关系。靖康十年十月,莫名其妙地被贬,由翰林学士“呱唧”摔到了江陵知府,朱孝庄由此开始了一段奇妙的旅程,名声反而是越来越大了。
同样是被贬,欧阳澈接旨第二天就带着两名随从上路了,朱孝庄从嵩山回到京城,回到他那个著名的脂粉繁华之地,唉,一大家子人,不能说走就走,总得安排一下不是?
两个儿子最大的刚会说话,最小的还不会爬,一个女儿成天到晚地哭,孝庄回到家,迎接他的就是震天的哭声,孩子哭大人哭,男人哭女人哭,弄得朱孝庄都产生了错觉,好像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能在活着的时候,听到这些动听的哭声,是不是也应知足了?孝庄转念一想,不对啊,老子还没死,哭什么哭?就这么个哭法,好人也得被哭死吧?于是,孝庄拿出一家之长的无上威严,抓起书房内最便宜的一个花瓶,重重地贯在地上,并且吼了一嗓子:“都给我住口!哪个再嚎,就给我滚!”
别说,还真好使,天地之间,清静多了。
大儿子看到了朱孝庄,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向这边伸过来:“弟弟抱,抱弟弟!”
这孩子说话晚,还分不清“爹爹”和“弟弟”,总是图省事,把朱孝庄叫成弟弟。平日里心情好,孝庄没觉得什么,今天一听火就上来了,扯过来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嘴里还骂着:“你个不孝之子,爹是爹,弟是弟。爹永远是爹,弟永远弟,岂能混为一谈?再叫一遍,爹爹!”
大儿子的心情比老子还糟,“嗷嗷”直叫,叫声之响亮,穿透力之强,与他的亲娘小如不分高下。
孝庄异常恼火:“抱出去,抱出去!”
小如心疼地直哭:“你心里有气,朝孩子撒什么火?他还小,不懂事,难道长大了还真的跟你叫弟?”
岫云在一旁劝说了两句,把孩子抱到了外间。经过大人们的不懈努力,三个孩子终于消停了。三位如夫人,两名侍妾,再加上管家朱小乙,都站着不出声。孝庄道:“你们都知道了吧?官降了几级,我要到江陵去,马上就得走,你们有什么事情,赶快说!”
“官人,我陪你去!”
小如要陪他去,真的去了,那个爹弟不分的儿子怎么办?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
这不是废话吗?
“反正夫君去哪,我跟到哪!要不,咱们一家子都去江陵算了!”
花娘的脑子都用在养花上了,幸好丫头可不随她。
“好啊,好啊!只是这时节不太对,路上冻着孩子怎么办?夫君,你能不能跟官家说说,等到天气暖和了,咱们再走行不行?”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如果谁敢跟官家去说,官家龙颜震怒,把你吃饭的家伙砍了,你就不用走了。
孝庄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没办法闭上耳朵,还真是不愿意听这些全无意义的混账话啊!
这时,小厮在外面说道:“大官人,宁王殿下到了!”
哎呦,终于来了救兵。
朱孝庄一跃而起,大声说道:“快请!你们去准备酒菜,我要与大王好好喝几杯。呵呵,有些日子没见了,还挺想的。”
以宁王赵谌为始,朱孝庄人缘好啊,参加了几十场践行酒宴,离京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一月初了。小乙留下看家,但是实在不放心,安排弟弟小丁随行伺候。女人一个都不带,都不是很情愿,带着女人也真是累赘。
在一个晴朗的日子,孝庄踏上了南下的旅途。
近些年,连续在交通道路上投入巨资,路是越修越好,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柳树,可是光秃秃的,没什么生气。孝庄选择的交通工具是乘车,大冷天的骑马,不是要活活冻死人吗?车子被皮毡子裹得很严实,里面生了一个炭盆,长条形的几案上摆着两碟下酒菜,手里抄着一壶酒,管他外面如何如何,咱是得逍遥处且逍遥。喝到得意处,还要哼上两句,都是些淫词小曲,外面赶车的小厮听着都脸红,而大官人似乎兴趣盎然呢!
酒喝完了,敲敲车帮,命人把碗碟收拾下去,捡起一本书,看了几眼,好生无趣啊!忍了又忍,孝庄问道:“到哪了?”
小丁在外面回到:“刚过了第一个歇马亭,这个地方也不知道叫什么,大官人有何吩咐?”
“找一个体面点的客栈,歇了吧!”
小丁不明白,问道:“刚走了二十多里,就停下不走了吗?”
孝庄怒道:“小丁啊,难道我说的话还要重复两遍?平时没事,少往酒楼妓院里面钻,多跟你哥学学,长了本事,没准我哪天高兴,给你保个官呢!”
“是,小丁明白!”小丁没明白什么,也不知道小乙身上还有什么优点他没有学到家,有一点总是明白的,听大官人的话,用心办事,马上就要升官了。
按照大官人的指示,找了一个体面的客栈,歇息喽!
就这样,一天走个二三十里,两天或者三天能到一个驿站,本来不算远的南京应天府,走了整整十天。进了驿站,还没来得及坐下,外面一阵喧哗,应天知府来访。这位尊贵的知府大人还算熟悉,姓何名愈字文若,德妃何凤玲的嫡亲弟弟,何氏一门最风光的人物,也是一位国舅爷。
何愈满面春风:“哎呦,崇如兄,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盼来了。一路行来可还顺利?”
孝庄笑着回应:“文若兄风采更胜往昔,佩服佩服!”
都没有到里面让座奉茶,何愈直接把朱孝庄请到了应天府最好的酒楼,为朱学士接风。主人的热情就像酒席上的菜,热气腾腾,很是熏人啊!
“我与崇如兄相交多年,一直以崇如兄的品行学识为榜样,德妃娘子不止一次夸过崇如兄,说实话,本人当时心里是不舒服的。为什么总要拿我跟崇如兄比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比来比去,有什么意思?好了,不说这些。崇如兄今天来到了我们应天府,就一定要招待好,朱学士号称海量,你们可要劝好啊!”第一杯酒,好酸啊!
何愈找了很多人来,倒是没有生人,都见过面,都是所谓的名门望族之后,不过大多是靠着祖宗的那点荣光在混日子,本身有能耐的没几个。这些人,做事是做不来的,要说喝酒、斗狗、玩女人、弄潮逐风都是一把好手。听到何愈的吩咐,呼啦啦上来,都要敬朱学士一杯。
什么一杯两杯的,朱孝庄喝酒就没怕过谁,虽然斗不过牛皋、岳飞、韩世忠那些酒缸、酒桶,斗这些废物还自觉不在话下。
一轮下来,朱孝庄鬓角有了几分汗意,正想回敬一杯,忽听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好像来了一队军兵。
果然,两名军兵挑帘笼进来,分左右站定,一名宫中内侍四平八稳地进来,面南背北,高声宣和:“有旨意,江陵知府朱孝庄接旨啊!”
别人插手而立,朱孝庄起身整衣冠,跪倒接旨。
“……朱孝庄无故拖延,逗留不进,欲置江陵百姓于何地,欲置朝廷法度于何地?贬朱孝庄为江陵府通判,着立即赴任,不得有误,钦此!”
孝庄微微一笑,朗声道:“臣朱孝庄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之际,向何愈那边瞟了一眼,何愈好像在笑,碰上朱孝庄的眼神,连忙掩饰,弄了个大红脸。孝庄还挤了挤眼睛,何愈的脸更是红的厉害了。送走了使者,屋子里的气氛立即一变,这酒还怎么喝?识趣的纷纷告辞,何愈拉住朱孝庄,死活不让走,孝庄暗笑:咱俩很熟吗?倒要称称你肚子里的牛黄有几两!
何愈将朱孝庄按在椅子里,亲自把盏,为客人满上一杯,端起自己的,劝道:“崇如,既来之则安之,就是天塌下来酒还是要喝不是?来,干!”
崇如后面的“兄”字不见了,是无心还是有意?
连续三杯下肚,何愈的一张脸愈发红艳,嘴里喷着酒气,也喷出不少真心话来:“孝庄啊,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你也太狂纵了。官家喜欢你,宠着你,但是你呢?愿不得官家生气,官家也是人,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咱们毕竟不同于一般的臣子,有些事情也要为官家多担待着点!”
孝庄微笑着说:“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朱某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何愈仰脖灌下一杯,哈哈大笑道:“对不起,实在憋不住了,本官就是想笑呢!知道为什么吗?”
“愿闻其详。”
“我他娘的恨死了做老二的感觉,就是想做老大,哈哈,今天终于如愿,怎能不高兴。”何愈狂笑着,“知道吗,我姐姐一直在夸你,我做了什么,她根本不关心,似乎你才是她的亲弟弟,一奶同胞的嫡亲弟弟啊!我人没你长得俊,学问没你高明,运气没你好,官职更是远远不如,只有岁数一项,比你大两岁,这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还得瞒着。你以为我称你为兄,岁数就比你小?错了,大错特错,记住了,我比你大两岁!你一帆风顺,官运亨通,我千辛万苦做到知府,你已经是翰林学士,人称内相而不名,入阁执政是早晚的事情。你荒唐不堪,御史都不敢弹劾,更可气的是,荒唐不说荒唐,而是风流。哦,你朱孝庄做了就是风流,我们做了就是荒唐,老天爷还长没长眼睛?哈哈,没想到你朱孝庄也有今天,哈哈,我何愈终于有了出头之日。来,干了!”
朱孝庄有点可怜他,也看不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而且根本不会想到他在自己面前会如此放肆,因此说了一句损话:“想知道我此刻的感受吗?”
“但讲无妨!”明显是上司对下属的口气嘛!
孝庄一字一顿地说:“我可怜你!”
何愈大怒,拍桌子就跳了起来:“我呸,你可怜我,你也配。我好心好意请你吃酒,才是真的可怜你呢!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一直骑在我的头上?瞧清楚了,现在我是知府,南京应天府的知府;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江陵府的通判,我才是第一国舅,你不行了。你是一只狗,丧家之犬懂吗,可怜我,你个狗东西,你也配!”
孝庄笑着听他说完,往前凑了凑,笑得越发淫荡:“看在今天酒席的份儿上,告诉你一个道理,想不想听?”
何愈发泄完了,喘着粗气,好像比做完那事还累,不耐烦地说:“有屁快放!”
“狗就是狗,再得意也不过是一条狗,狗怎么能骑到人头顶上去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朱孝庄由不得他反驳,举起盛汤的勺子,一把长约一尺,纯银打制的勺子,劈头盖脸就砸了下去。
“再不教训一下,你这条狗就要出来咬人了。奉劝你一句,做狗也要有做狗的觉悟,主人有难要跟着主人受罪,不要卖主求荣;你不会咬人,不会看家护院,不知道主人的心思,更不能为主人排忧解难,只不过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不要奢求太多,每顿有几根肉骨头就不错了,难道还能和人吃的一样好?你天生就是一条狗,做不得人,也不会做人,你认命吧,老老实实地做狗,不是很好吗?”
头一下砸到何愈的脑袋上,何愈眼睛一翻,什么都不知道了。朱孝庄砸了十几下,出了气,将银勺子仍在地上,来到外面,招手换过何愈身边的小厮:“你的主子睡着了,好生伺候着。”
小厮唯唯诺诺,朱孝庄背着双手,颠着脚,晃着腰,哼着小曲,向外飘。到了门口,只听楼上一声震耳欲聋的狗叫声:“抓住他,抓住他。他敢打我,呜呜,他敢打我!”
好汉不吃眼前亏,孝庄快步出来,上马就要走,“呼啦啦”围上来十几名差人,刀枪都拉了出来,拦住去路。
孝庄暗叫不好,正在想着对策,只听对面一阵马蹄声,抬眼一看,不由得大喜:哎呀,他怎么来了?
来的是谁?京城一等一的贵族子弟,一等一的强横猛人,一等一的红人,岳云!
岳云陪同宁王赵谌巡边,赵谌体谅下属,特准岳云去办些私事。郑七郎不是要大婚了吗?岳云要送些礼物,就是为了筹备这些东西,所以才晚了几天;路上又碰上捧日军官学校的同学,再盘桓几日。急匆匆往回赶,这不在应天府恰好碰上了朱孝庄。
朱孝庄高声呼叫:“将军救我!”
岳云最怕朱孝庄,哎呦,在他的手下颇是吃了一些苦头。见到了又不能回避,一听称呼变成了“将军”,心里很受用,往常都是“小云子”,啥时候叫过将军呢!所以,岳云催马上前,断喝一声:“住手!”
衙役们看到一名少年将军,身后跟着十几个军兵,瞧装束是虎翼军团,心里比较哆嗦,嘴上还是一贯的嚣张:“此人得罪了我家知府,要拿回大堂治罪,是朋友就少管闲事。”
岳云还没来得及说话,从酒楼里跑出一人,边跑边喊着:“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大官人受伤了,还不将犯人拿下。”
衙役胆气又壮了起来,向上就冲,孝庄惊呼:“云儿救我。”
叫的越来越近乎,岳云把手一挥,只有一个字:“上!”
虎翼军团的士兵,难得有打架的机会,王德军法严厉,没人敢顶风作案;再者说在京城也没人敢招惹他们。现在不同了,不是在京城,眼瞅着就要到家了,再不动动就没机会了。
于是,在应天府最繁华的大街上,上演了一出一边倒的武斗:人数略微占优的衙役,被武艺高强的虎翼军团士兵在两息之内全部放倒在地,而且没有一个人能再爬起来。
朱孝庄大笑着过来,抱了抱可爱的岳云:“小子,从来没象今天一样看你这么顺眼,好可爱的小乖乖,来让叔叔抱抱!”
岳云吓得连连后退,孝庄不依不饶:“小子,要不你等几年再成婚,叔叔家的妹妹明年就四岁了,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又来了,又来了。难道他不捉弄我,就不舒服吗?
岳云非常无奈,马上心生一计,跪倒见礼:“岳云参见朱学士!”
孝庄一愣,既然是学士的身份,在大街上就不好再那样了吧?架子端起来,说道:“起来吧!你随我来,我有话说!”
岳云乖乖地跟着,一名士兵打人上瘾了,临了临了又上去踹了两脚。回到驿站,朱孝庄摆下酒宴,庆祝今天的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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