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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握天下-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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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阳玄颢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否则,他这么多天对尹韫欢不闻不问的态度已经表明,尹韫欢对他既非无可取代,更非不可或缺。
阳玄颢从来都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情感,也可以说,阳氏皇族从来都不会压抑自己的情感,他们可以对喜欢的人纵容宠爱,甚逾自己的生命,也会对厌恶的人冷酷残忍,即使挫骨扬灰也难消心中的憎恨,从太祖开始,阳氏族人可以隐忍一切不公平、不公正的事情,只为日后的一飞冲天,却永远都学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明知道夏家的支持对自己的帝业霸图至关重要,元宁太祖仍然在大战前夕迎娶顺淑皇后;明知道永宁王足以左右世祖的任何决定,身为嫡长子的唐王仍然会对夏祈年口出不逊之辞;明知道康仁太妃容不得忤逆,殷鉴犹在,睿宗皇帝仍然停进中宫笺表,将嫡子寄养别宫——阳玄颢同样如此,否则,他当初不会对紫苏与齐朗的事情反应那么强烈,选择那种最尖锐也最糟糕的试探。
“陛下的确欣赏她的才情,只是,陛下并不喜欢亲近心计过重的人。”齐朗笑道,“尤其是对他用心计的人。”
谢遥当年教导他们:“侍上唯忠,待之唯诚。”对一国之君用心计是最愚蠢的行为,因为,没有一个帝王会喜欢总在揣摩自己心思的人。因此,虽然揣摩上意是必要的,但是,也是危险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所以,谢遥将“忠、诚”作为第一戒条。
阳玄颢也许还没有察觉,对于机心过重的人,他有着本能的戒备,但是,齐朗与谢清都有所察觉,因为,在所有太傅中,阳玄颢最亲近的是从来不涉朝政的方允韶,正因如此,齐朗与谢清都很注意在阳玄颢的面前的言行,至少在与他的言谈晤对中不露机心计算。
“没有人会喜欢整天算计的日子。”紫苏叹了口气,“但是……皇帝还是太任性了。”阳玄颢这种无意识的反应会让他自厌,也让他始终对皇帝的职责充满犹豫与不自信。
齐朗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似乎的淡淡一笑:“可是,陛下很听话。”一直以来,阳玄颢都很听从教导,无论是母亲还是太傅,只要将要求明确说出,他都会丝毫不打折扣地遵行,尤其是对于自己的母亲,阳玄颢的态度一直都是敬服的。
紫苏没有笑,反而白了他一眼:“这种话不用你说!”
齐朗低头笑了笑,知道紫苏是说他前后矛盾,前面还说立后由她看情况决定,绕了半天,却还是要她按他的希望来决定。
紫苏的神色是不满,其实倒有大半是在演戏,想让气氛轻松下来,她并不想与齐朗谈什么沉重的话题,而之前的谈话已经超过了,再说,齐朗将话题生硬地扯到那么远的事情上,明显是不想谈白天失态的缘由,这种态度已经让她猜出三分,她也同样不想再提那些事,既然如此,她自然也就配合着齐朗,往他期望的话题上转了。
“立谢纹就谢纹吧!”紫苏用力握住齐朗的手,“总要让表哥有所得,不是吗?”
后一句话,紫苏是以调笑的口吻说出的,却是最现实的考量,在朝堂上,紫苏已经与尹朔对立,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再与谢清冲突,那么用后位安抚谢清便是最好的手段。
当然,这些是理智的考量,如果深究起来,在齐朗否决尹韫欢的时候,谢纹便已经被推到了长和宫的门前,无论有多少理由,之于紫苏,那些都只是宣诸于口的话语,真正的原因永远都只会在心中。
谭庆秀在随笔中说:“非文贞,则孝仪无私,无私量,则张侯未有权重之威,三省约束尽废,乃至臣乘君,圣清三百年制度,毁之未逾十载,此皆孝仪之罪。”陈观的评语是:“妇人之心!”文贞为张翊君的谥号,而圣清一朝,无军功不封公侯,文人封侯,唯张翊君一人。

第二十一章 惊鸿照影(下)
尹韫欢病倒的消息,紫苏第二天一早才听到,叶原秋一边指挥宫人服侍紫苏着装,一边回禀这件事以及自己的处置,最后一句是:“奴婢已经派人去照应了。”紫苏不甚在意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此事了,并没有吩咐什么,同样在一旁服侍的赵全稍稍惊讶了一下。
叶原秋最怕紫苏这种不言语的态度,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看向赵全,却见赵全一派恭谨地低着头,看都不看自己,不由气恼,却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并不动声色,跟随紫苏来到妆台前。
也许紫苏的寝宫中最能显示她出身的便是妆台,无论是在皇宫大内,还是在銮驾行宫,紫苏一旦坐妆台前,便会开始同样繁复的保养上妆程序,使用的物品令人眼花缭乱,其中的讲究更是对奢侈二字的最佳诠释。
叶原秋自然清楚紫苏的这个习惯,因此只是侍立在紫苏身后,并不说话。
“太医怎么说?”趁空紫苏忽然问了一声,叶原秋一凛,垂手回答:“太医说尹昭仪是气机郁结,又感染风寒,并无大碍。”
“既然无碍,就让不必照应了。”紫苏下了决定,“告诉昭仪,大安之后,让她将内宫典范誊录十遍,送来给哀家过目。”
这表示尹韫欢不必再无限期地“笼闭自省”,也表示,正式的处置即将下达。
“是,太后娘娘。”叶原秋明白其中的意思,因此格外正式地答应紫苏。
赵全这次抬起头,眼中的惊讶之色十分明显,显然是察觉到了其它东西,紫苏从镜中看到,也只是淡淡一笑,道:“赵全,传谕下去,今早的定省就免了,请皇帝中午过来陪哀家用膳。”看着镜子的眼中却别有深意,更有一种鼓励的意味在其中。
“是!”赵全领命退出,命内侍去各处传谕,自己亲自往皇帝的寝宫走去。
阳玄颢早上有功课,比紫苏起得都早,赵全到的时候,他正在更衣,准备去给紫苏请安,听了赵全传的话,便停下来,示意宫人摆早膳。
“皇上,太后娘娘有旨,命尹昭仪誊录内宫典范十遍。”赵全将紫苏新下的旨意报给皇帝。
阳玄颢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会这样,只是中规中矩地答了一句:“朕知道了。”
“太后娘娘的意思请皇上慎思。”赵全提醒皇帝,这次不是他擅作主张,紫苏让他传谕就有这个意思。
阳玄颢沉吟了一会儿,才犹豫地道:“朕听说昭仪病了。”
赵全目光一敛,淡淡地回答:“奴才斗胆,皇上课业甚重,内宫琐务就不必,也不应该由您操心了。”
“……朕明白了!”阳玄颢皱着眉冷言,赵全行礼退下。
几句话间,阳玄颢竟有虚脱的感觉,心中更是觉得寒潮汹涌,只感到手足冰冷,无法动弹。
“皇上!”梁应见他失神,连忙出声唤他。
“梁应!”
“是,皇上?”
“母后娘娘有决定了!”
内宫琐务?
这还是阳玄颢第一次听到如此明确的告诫,他很清楚,赵全的话其实是母亲的意思,是在告诉他,有些权力是他不能触及的,因为他是皇帝,是儿子。
在至略,父权是至高的,但是,内宅之中却奉行着另一套法则,那里是男人不应该管的地方,他的宠爱是重要,但是却不能决定女人在其中的生死荣辱,因为父权之上有族权,宗族的权力来自不成文的规矩,因此它也维护着那些从无明文的规则。
越是高贵的门第,越注重这一点。
皇室自然不会例外。
阳氏的皇帝无不痛恨着这个事实,却始终无能为力,因为,这是礼、法的一部分,是不可动摇的。
皇权比天大,却永远无法主宰后宫那一方天地。
阳玄颢虽然年幼,但是,对这些事情还是一清二楚的,只是,这是紫苏第一次申明这件事,他不可能不愕然失色,心神稍定,如何还会不明白母亲的用意?
“……”梁应不敢作声,这种事情,他若说错一个字,只怕日后就是皇帝也保不住他。
“朕想见宜婕妤。”阳玄颢淡淡地道,“你去宣她过来。”
这个时候,阳玄颢若是还不知道母亲想立谁,他这几年的功课就白学了。
“是。”梁应答应着就匆匆往外走,没走几步,又听阳玄颢喝止:“回来!”
梁应一个急停,身子晃了一下,转过身看向皇帝,却见年少的皇帝一脸不豫之色,似乎很难决断,便低头不语,等他的吩咐。
“母后昨晚都见了谁,你知道吗?”阳玄颢踌躇着发问,梁应是他的心腹近侍,消息并不闭塞,他也不想知道隐秘之事,因此,才会如此问。
梁应心中一颤,却不能不回答:“太后娘娘昨晚宣召了齐相。”
话说出口,梁应就小心地观察阳玄颢的反应,生怕遭池鱼之殃,但是,出乎意料,阳玄颢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若非梁应一直专注于他的神情变化,恐怕未必会发现。
“请宜婕妤过来吧!”阳玄颢平静地重复之前的旨意,摆手让梁应离开。
谢纹来得很快,显然是准备去给太后请安却未成行,因此,得到宣召并不需要如何准备,见到阳玄颢,正要下跪参礼,却被阳玄颢扶住,道:“免礼吧!宜婕妤也没用早膳吧?就陪朕一起用点吧!”
谢纹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解地看着阳玄颢,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阳玄颢不以为意地一笑,拉着她的手臂,走到桌子前。
“陛下,这不合礼制!臣妾不敢逾制,请皇上恕罪。”谢纹等到要坐下才反应过来,立刻跪倒伏地,惶恐不已。
阳玄颢一愣,笑道:“宜婕妤过于谨慎了,宫规礼法中没有说后宫不能与朕同席吧?”说着便扶她起身。
他说的不错,不过,谢纹还是很不安,与皇帝同席之于后宫女子是皇后与宠妃的权力,谢纹觉得自己两者都不是,却又不好反驳皇帝的话,只能坐到桌前,与阳玄颢一起用膳,自然是食不知味,心中的思绪如乱麻一般理不清楚。
谢纹的表现让阳玄颢笑出声,这也让梁应吃了一惊,随即就见阳玄颢挥手让宫人退下,他连忙指挥所有人退出宫殿,自己也退了出去,出了殿门才发现自己已是汗流浃背,而此时太阳不过刚露脸,梁应心中叹喟:“这个早晨也太长了!”
只能说梁应感慨得早了点,他不过刚喘口气,镇定了心神,就一眼看见一个内官从长廊上走过来,不是旁人,正是赵全的心腹、礼司的内官刘顺,他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刘顺倒是恭敬,走到他面前,按礼参见,随即笑着道:“太后娘娘请皇上过去,永宁王殿下到了。”
这话让梁应的心回到原位,也陪着笑道:“我知道了,需要立刻禀报吗?”
按后宫等级来说,梁应是二位,刘顺是三位,但是,赵全却是一位,兼领着两宫的总管印,梁应自然不想与他的心腹弟子交恶,更何况,后宫之中,宣政厅各司内官握有实权,梁应目前还只是太政宫中一殿的总管,可以说根本惹不起任何人。
刘顺也很客气地笑着:“梁公公不必急着通报,永宁王殿下会陪太后用午膳,皇上只要别太迟过去就可以了!”说着他瞟了一眼台阶下侍立的宫人,声音更轻了,“不差这会儿时间。”
台阶下,谢纹的宫人依次站着,十分醒目,梁应不好多说,只是笑着点头。
永宁王是算准了时间来的,昨天晚上御驾才到承清行宫,永宁王一行却是今早才进的城,晋见太后与皇上肯定是首要重务。
紫苏与兄长情谊谈不上深厚,但是,绝非漠然,因此,得到通禀,她便让叶原秋去迎请兄长入殿稍候,自己更是加快了理妆的速度,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钗环也不加,只用了一根碧玉簪,紫苏便出了内殿,一身常服也有亲昵的意思。
夏承正稍稍愣了一下,便恢复平静,参礼如常,毕竟,紫苏本来就不是喜欢繁文缛节的人,这般简单的妆束虽然少有,他却也不是没遇过。
“大哥在北疆如何?”紫苏也不与兄长寒喧,坐下后就关切地询问。
夏承正也坐下,听到紫苏的问题,不由扬起笑容:“习惯了!”
这是实话,也仅仅是实话——按惯例,夏承正在元宁所有的军事要地都待过,北疆是最后才轮到的,但是,作为夏氏的根基之地,他待的时间也是最长的。——在妹妹面前,夏承正永远都是个有些木讷的兄长,自然就更不会做讥诮之类的事情,他只是实话实说地回答她的问题而已。
紫苏却有些愧疚,苦笑着道:“大哥有些日子没见到康崇了吧?”
提到儿子,夏承正的神色有些黯淡,显然很想念稚子,不过,这个时间很短,身为独子,从小就被作为世子人选培养的夏承正,向来是公私分明,这次晋见,他是有备而来的,私事哪里比得上公务?
“太后娘娘,臣希望早日见到家人,不知朝廷是否准备正式为北疆建制?”夏承正试探着问紫苏,既认真又期待。
“……大哥认为北疆可以建制了?”讶异地看了兄长一会儿,紫苏才开口。
“收复北疆已经逾两年,治理教化也有两年了,这里本来就是至略旧土,周扬又一直视这里为附庸之地,可以说当地居民中思归至略的倾向很明显,臣以为,这两年的恩威手段已经足够了,现在,应当正式建制,以便加深他们的认同,同时,也便于笼络人心。”
“有道理,大哥准备条陈了吗?”
“臣有准备,请娘娘过目。”
紫苏接过夏承正奉上的条陈,细细看过一遍,才放到一旁,很认真地对兄长说:“大哥,我很想知道一件事!”
“太后请说,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夏承正也坐正了身子,恭敬地回应。
“大哥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政务了?”
“……”
“那么,换个问题吧!——这份条陈是谁的大作?”
“是……是……”
对于紫苏的问题,夏承正语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说。
“不是王府的幕僚,对吗?”紫苏叹了口气,为他铺路。
夏承正点头。
“那人出身不好?”
夏承正点头,又摇头。
“不是至略人?”紫苏瞪大了眼睛。
夏承正再次点头,却又连忙分辩:“亦同有至略的血统。”
“天下用间莫过于夏氏”,永宁王府的消息向来是最全面的,但是,想将那些千头万绪的消息整理成一份可供参考的情报,就不是所有人都能办到的了,紫苏擅长于此,因此,她联想到了几个消息,也想到了夏承正说的是谁。
“纳兰永?”
“……没错!”
纳兰永,字亦同,周扬前宰相纳兰封的长子,却是出身卑微的庶子,纳兰家是周扬的后族,族长的争夺不比帝位温和,在最新一轮争夺中,纳兰永首先出局,被逐出家门,流落北疆。
元宁在《景城和约》签订后,便传告北疆各地,所有居民如果不愿入籍的,可在三月内通过峪城关离开,三月后,元宁将封锁所有边境,严禁居民离境。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任何人离开北疆了,可是,纳兰永却没有离开,因为其身份特殊,元宁各方都注意到了他,但是,他向元宁军方所说的理由也很充足——他无家可归,只想在这个住了一年的地方平静度日!
元宁是收复北疆,自然不会驱逐原居民,纳兰永想留下,谁又有理由拒色呢?反正紫苏是在六方馆的报告上批示:“其若无异动,则不可冒犯,视如寻常之人即可。”
紫苏很清楚,六方馆近来并无纳兰永的报告,而纳兰永与永宁王结交,肯定算得上“异动”,这就有些蹊跷了。
紫苏没有掩饰眼中的疑惑,夏承正连忙解释:“是赫连平将纳兰永的策论交给我的,所以没有立刻报到你面前。”
紫苏这次眉头轻挑:“赫连平?永宁王是不是嫌在北疆待得太舒服?”话说得极冷也极重。
赫连平是降将,纳兰永身份暧昧,夏承正与这两人有公务之外的交往只会引来御史的弹劾,这一点,夏承正不会不清楚,紫苏因此更为不满。
夏承正发现自己有越描越黑的嫌疑,不由着急,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脸涨得通红,可是紫苏并没有如之前一般为他解围,反而沉默着等他开口,十分平静。
“太后!”夏承正好不容易开口,“臣以为他们皆是我元宁的子民!”冠冕堂皇的回答,却也算周全。
紫苏放松了神色,淡淡一笑:“他们自然是我元宁的子民!纳兰永幼年就有贤才,得此人,是元宁的福份!”
夏承正一惊,正要开口,就听紫苏吩咐:“既然他愿意出力,大哥就把他收作幕僚吧!名正言顺,省得引来麻烦。”
“这……”夏承正不敢应承,“纳兰亦同并不想入仕。”
紫苏扬眉,见兄长一脸为难之色,不由又笑了:“他也无法入仕!纵然要安抚地方,也轮不到周扬后族的子弟担当守土之责!大哥,他若当真一心出世而居,何必写这样的策论?纳兰一族的子弟从来都以出将入相为平生志向,纳兰亦同会例外?”
其实,夏承正并没有见过纳兰永,因此,对纳兰永的认识远不及紫苏,毕竟,元宁六方馆调查一个人从来是事无巨细,无一遗漏,以利于上位者作判断。
“遵旨。”闻言便欣喜万分的夏承正自然不会再犹豫。
“这份条陈很有见地,等内阁商议后再定论吧!”看了看手边的条陈,紫苏给兄长一个准确的答复,跟着便转开话题:
“大哥也来得巧了,今晚我要办家宴,大哥一起来吧!”
“家宴?”夏承正一时不绕过来,“臣不敢辞。”
其实紫苏也是刚想起来,之前并没有办家宴的旨意,不过,她这么说了,殿内侍奉的人自然也不敢反驳,赵全递了个眼色给身边的一个内侍,那名内侍立刻会意,悄悄退出传达谕旨。
这道谕旨自然是首先传给皇帝,梁应这次没敢耽搁,立刻就进殿禀报,虽然看见阳玄颢一脸不悦,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禀告这件事。
“家宴?”听完之后,阳玄颢同样不解,“朕知道了。”说着就摆手让他下去,梁应应命退下,也瞥到谢纹低头不语地站在阳玄颢的左首边。
“家宴?家宴?”阳玄颢皱眉思索,目光转到谢纹那边,顺口就道:“宜婕妤怎么想?”
谢纹愣了一下,谁让之前阳玄颢还在不冷不热地问她:“卿以为皇后当如何才称贤?”而之前,他又是很亲切地安慰她:“卿应当对自己更有信心才是。”
皇上今天很不对劲!——谢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跟着她才发现,皇帝对自己的称呼变了,阳玄颢对自己的后宫从来都是称封号的,从不曾称“卿”,从惯例来说,“卿”是亲切的正式称呼,一般都是皇帝称呼宠臣时才会用,官员只会亲近的幕僚属官如此称呼,后宫中,这个称呼却有些疏远,当然比起称封号要亲切,但是,皇帝对宠妃多是直接唤名的,所以,这个称呼在后宫很尴尬,不上不下。
方才梁应进来时,她就思考其中的原因,现在皇帝发问,谢纹就只能收摄心神,思考皇帝的问题,略一思索,她就有答案了:“太后娘娘除了想为永宁王殿下洗尘,应该还有什么事情想先告诉臣妾等。”太后的家宴,皇帝的后宫除非被禁足,都必须参加,另有旨意当然例外。
很明显——太后想为兄长接风,就不必申明是家宴了。

第二十二章 凤于九天(上)
《元宁实录·顺宗卷》
崇明六年七月二十三,兆闽、周扬使臣签《永睦条约》。
崇明六年七月二十五,仁宣太后敕命昭仪尹氏降为淑媛。
崇明六年七月二十七,齐朗上表守制丁忧。
谢清的奏章是七月二十八才到承清行宫的,因此,与《实录》的记载有所出入,随驾北行的官员在永宁王晋见后得到的第一个大消息是,仁宣太后授命宜婕妤训育后宫。
这不是正式的敕命,实录并没有记载,但是,元宁的《内起居注》记录了这件事,可以肯定,这是仁宣太后第一次将谢纹的地位抬到诸后宫之上,这一点没有人置疑,但是,这是否表示仁宣太后确定皇后的人选,后世是有争议的,因为,直到八月初三,仁宣太后才将中宫宝印授予谢纹,给予其节制后宫的权力。
对于其他后宫妃嫔而言,冲击是巨大的,在此前,毫无迹象表明,谢纹得到了太后的宠爱,或者说,谢纹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过人之处,与有“神童才女”之称的尹韫欢相比,更是显得平庸。
尽管一直以来,由于入宫的次序,谢纹的地位其实是在尹韫欢之上的,但是,在多数人的认识中,尹韫欢更具有后宫之主的气势,再加上谢纹并不完美的出身,可以说,在后宫妃嫔中,谢纹是被孤立的,而在宫人之间,由于紫苏的强势,没有人敢随便表露自己的倾向。
正是由于在这种环境下,谢纹仍然可以保持平和的心态对待所有人,在那些人生经历丰富的的宫人中,不乏对她有期待之人,而这次的事件也印证了他们的期待。
其实,这件事的起因十分微不足道,在那场家宴中,永宁王是主宾,因此,除了阳玄颢与谢纹,其他后宫都认为,这只是为永宁王举行的宴会,也是对永宁王的恩赏,因此,谁都没有想到,紫苏会忽然开口询问:“你们是皇帝嘉礼前纳入的妃嫔,将会承担后进妃嫔的训育之职,你们可清楚何为内宫典范?”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的后宫都停下动作,面面相觑,不是这个问题太难,而是太简单?
“都说说。”紫苏指了坐在最末的德淑媛先开口。
“回太后娘娘,内宫典范是指内廷之中的律令法则,包括《宫法》、《内制》、《内则》、《后训》、《内诫》等。”德淑媛恭敬地起身回禀,却见紫苏没有任何表示,只能行礼坐下,由身边的华美人起身回答。
一直到谢纹回答前,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事实上,也不能说她们是错误的,毕竟,所谓内宫典范只是称谓,并非什么典籍,而且,顾名思义,她们所说的也确实是后宫妃嫔必须遵行的规矩典范。
紫苏没有开口,由着那些女孩一一起身回答,这让阳玄颢很不解,也让永宁王很不解,因为紫苏的沉默中已经酝酿着不悦的情绪,这一点永宁王比阳玄颢更为清楚,因此,他也更为不安,毕竟,后宫不是臣子应该涉足的地方。
轮到谢纹时,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平静,而是紧皱着眉头,一脸犹豫,没有立刻开口。
“怎么不说?不会是不知道吧?”紫苏冷下脸,话里带着斥责。
谢纹低头敛衽,声音很轻,不确定地道:“臣妾不知太后娘娘想要的是哪个答案?”
“哦?”紫苏淡淡地回了一声,“不知道?你就全说一遍!妄加揣测!”还是一句冷斥。
谢纹这才抬头,开口回答:“回太后娘娘,内宫典范并无明文,方才各位后宫所说确是一种解释。此外,宣祖钦定《慈恩录》,圣烈大皇贵妃有语:‘内宫之中。唯忠贞端谨为言行典范。’成宗皇帝收章懿皇后印绶时,谕旨明书‘违礼乱制,悖语妄加圣烈大皇贵妃,内宫典范,慈恩钦定。’世祖晋静妃为贵妃的册文也说:‘入宫以来,忠贞端谨,内宫典范矣。’因此,臣妾以为,忠贞端谨即为内宫典范。”
谢纹说着话的时候,就见紫苏轻轻颌首,心下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猜对了。
也就是这番话让紫苏冷冷将其他后宫训斥了一通,要她们“静心研习内宫规制”,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跟着就命宜婕妤担当训育、督促之责。
家宴结束后,阳玄颢问谢纹:“你怎么会知道那些细枝末节的记录?”
谢纹一脸不解地回答:“皇上,《慈恩录》是后宫妃嫔必看的,历代的《内起居注》也是啊!”
这是没错,但是,那些只是规定,明宗时,这些规定已经名存实亡,所以,虽然各殿都有这些书册,却没有哪个妃嫔会去看那些陈年旧书,而且,《慈恩录》的内容十分琐碎,《内起居注》更是一部可以砸死人的大作,鲜少有人能看下去。
阳玄颢没有怀疑,却不知道,谢纹在低头送驾时,脑中响起的是倩仪在她临入宫前的叮嘱:“太后出身永宁王府,入宫后,除了那些宫规典籍之外,你必须要熟记《慈恩录》与《内起居注》中圣烈大皇贵妃部分的内容。”
后宫争宠就是如此,有时候一个先机便足以鼎定大局。
几乎就是在一夜之间,谢纹占据了离长和宫最近的位置。
尹韫欢在听说这件事时,感到了无法自已的眩晕,她明白,自己是真的没有机会了!紫苏已经彻底斩断了自己的后路,看看自己正在誊录的东西,尹韫欢伸手将那纸贡纸揉成团,又狠狠地扯碎。
虽然她不曾在场,但是,紫苏的话中已经将她在内,因为她誊录的内宫典范同样是宫规条令,而不是“忠贞端谨”四个字,而且,她已经呈上了一份给紫苏。
尹韫欢的心中升起仰天大笑的冲动——紫苏从一开始就是在给她下套,表面上看是给了她一个机会,实际上是借机彻底毁掉她。
若是宴会当时,尹韫欢同样会回答出谢纹所说的答案,因为,她与那些妃嫔不同,她同样看过《慈恩录》与《内起居注》,她也很清楚,只有那样的答案才会让紫苏满意,可是,待罪在身,她根本没有资格参加太后的家宴,而作为惩戒的内容,她又如何敢在誊录时仅书四字?
她若真那样做了,只怕紫苏又要斥责她“投机取巧,不知反省!”
永宁王离开行宫,王府侍卫仍然在宫门旁等待,所有人都是一身戎装,见到夏承正,他们同时行礼,侍卫长上前禀告:“殿下,齐相遣人通传,您若有暇,想与您晤谈。”
夏承正上马的动作滞了一下,在马背坐定后,却淡淡地道:“现在就去吧!”
紫苏没有对他解释的事情应该可以从齐朗那里得到答案——夏承正此时若还不知道妹妹的打算,他就不是永宁王了。
走进齐朗的居处,夏承正没有让下人通报,因此,齐朗仍然伏案疾书,没有发现他的来访,但是,这个时间很短,敏锐的感觉让他迅速察觉了异样,并且停下笔,缓缓地抬头。
“永宁王殿下?”齐朗有些惊讶,也松了口气。
齐朗的反应让夏承正皱眉:“你不太对劲。”这种直觉来自多年征战,反常即有诡。
齐朗却不愿谈及,淡淡一笑道:“殿下今晚是否遇到特别的事情了?”否则,他不会深夜前来。
注视了他一会儿,夏承正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回答:“太后要立宜婕妤为后。”
“殿下怎么知道的?”齐朗连眼都不曾眨一下,便反问,似乎这只是一件寻常琐事。
夏承正冷笑,将方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目光没有从齐朗脸上移开,却只见他在自己说完之后,轻轻一笑,颌首道:“也难为宜婕妤如此用心了。”
“什么?”夏承正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而且有越发糊涂的倾向,质问脱口而出,“我更想知道太后为什么这么做。”
齐朗好笑地看着永宁王,问他:“承正表哥、永宁王殿下,你想知道太后为什么立宜婕妤为后,还是为什么问那个问题?”
夏承正气结,却只能道:“当然是两个问题都想知道!”
齐朗也不为难他,点了点头,便回答:“立后是因为太后觉得宜婕妤适合做皇后,问那个问题,是想让立后之事顺理成章。”是答案没错,却没有实质内容,不过,夏承正倒没有再动气,反而思索起来。
“殿下可想通了?”等了一会儿,齐朗才开口询问,却见夏承正缓缓地摇头。
“本王不明白宜婕妤哪里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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