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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握天下-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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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忙,能否打出那么多字就不敢保证了。
第六章 以史为鉴(下)
《元宁史记太傅列传》
太傅方者,名允韶,字君瑞。隆徽十八年,顺宗继位,仁宣太后诏其为帝师,时允韶官居五品,为禁军尉,朝野莫名,然诸师中,顺宗最亲者是也。崇明六年正月,顺宗疏礼于母,诸太傅未见,唯允韶进谏,顺宗以为良师之伴。
自从成为太傅后,方允韶处世更为谨慎,他也很庆幸,自己是帝师,而非太子师,不会牵涉进太多纷争,尤其是在看到仁宣太后的治世手段后,他非常确信,阳玄颢的帝座不会有丝毫动摇的可能,心情更加轻松。
现在,方允韶一个劲地在心中骂自己愚蠢:皇帝与母后之争向来难免,自己怎么会那么乐观!
从谢清府上离开,方允韶便让仆从离开,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是的,是游荡,他实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
当他回过神,他发现自己竟走到成越城外的皇陵,之所以回神,也是因为被皇陵禁卫阻拦。
“对不起,我冒犯了!”方允韶连忙告罪,两名禁卫也很年轻,没有任何心机,见他离开,也就没多话。
元宁的皇陵在成越的东南,沿山脉而建,自太祖皇帝起,元宁所有的皇“陵”皆在此,换言之,只有帝后才有资格葬在这里,唯一的例外是夏汐澜,但是,温陵的地址是太祖皇帝指定的,虽是贵妃园寝,可是规制丝毫不逊于顺淑皇后的永西陵,后来宣祖将其尊为温陵,也就不算例外了。
能决定皇陵地址的只有皇帝,自从圣清皇朝起,皇陵的一草一本,至略的皇帝们都不会让外人决定,相比较起来,圣清对帝后陵寝的位置有严格的规定,方位、距离皆不能有过分的误差,从后陵对帝陵的位置上就看得出帝后的亲疏,但皇陵的陪葬墓由皇帝亲定,从皇陵的布置上,后人就可以看得出皇帝对臣下的宠信程度。在这一点上,元宁皇朝走得更远,后妃的葬址皆由皇帝钦定,绝非都能葬入皇陵,臣子陪葬皇陵更是莫大的荣宠,能葬入这片皇陵的,绝对是皇帝最宠信的人,太祖皇帝即位三年后才决定帝陵的地址,也就决定了阳氏的皇陵所在,当时顺淑皇后已经薨逝,停陵在天华寺,尽管礼官多次进言,太祖皇帝仍未将皇后陵定在皇陵之中,而是命礼官重新寻找皇后陵的地点,最后在成越西北的燕岭建立皇后陵。
方允韶没有走远,他沿着皇陵的外围走向最新的那座帝陵,阳玄颢的帝陵位置仍未确定,最新的帝陵是属于隆徽皇帝的,方允韶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忽然想来这里,只是,心中有个声音在指引,而茫然的他顺从了这个声音。
隆徽皇帝驾崩五年多,这座皇陵仍未峻工,自然也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风景,可是,方允韶就这么看了两个时辰,才动身回成越。
方家的人自然很担心他,可是,方允韶却没有与任何人说话,一个人进了寝房,还落了锁,方夫人也只能无奈地回房,不明白丈夫是怎么了。
第二天,方允韶进宫晋见太后,对儿子的太傅,紫苏向来不会为难,他很顺利地就见到紫苏,若是有心人计算一下,就会发现,方允韶是太傅中晋见紫苏最少的一位,他的谒见请求让紫苏不免有些惊讶。
尽管说了要调换太傅的话,紫苏也没有打算撤换方允韶,对于这位曾经化解阳玄颢心结的太傅,紫苏心中还是很感激的,也相信他可以担当太傅的名位。
“方太傅今日求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紫苏示意方允韶可以坐下,她没有在正殿接见,而是在偏殿见方允韶,也算是亲近之意。
方允韶行礼谢恩,坐下后才回答:“臣一直很疑惑,不明白太后娘娘为何会选臣为帝师,论才,论德,臣似乎都担不起这份重任,不知太后娘娘能否为臣下解此疑惑?”
紫苏愣了一下,没想到方允韶竟是为此而来。
“方太傅做帝师已经六年了,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是否有些多余了?”紫苏不由失笑。
方允韶似乎并不这么认为,神色慎重地看着紫苏。
“方太傅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敛起笑意,紫苏反问了一句。
“臣一直想不通。”方允韶的眼神一黯,随即恢复平常的神色,但是并没有逃过紫苏的眼睛。
见方允韶这般模样,再想到之前的事,紫苏心中有了一丝了悟,随后便看见方允韶有些不安的神情,心下更确定了一分。
“哀家想,答案与方太傅心中所想并无出入。”她淡然却也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方允韶全身一震,心中更是打了一个冷颤。
“谁请方太傅入宫的?齐相?还是谢相?”紫苏随即就开口问道。
“谢相。”方允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立刻离座跪拜。
“方太傅向来谨慎,想必是惹怒随阳了。”紫苏笑道,“方太傅不必紧张,哀家只是好奇。”
方允韶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坐下,这才发觉,不过瞬息之间的工夫,他的背上已经是冷汗淋漓,汗湿的内衣就贴在背上,让他觉得冰冷无比。
紫苏的确是好奇,不过,并不是好奇是谁出面请方允韶入宫的,而是好奇为何不是齐朗,上次正是齐朗建议让方允韶劝谏皇帝,按道理说,这件事应由齐朗办才对,而且谢清其实并不在意阳玄颢与紫苏是否不和,他更在意的是紫苏能否掌权,表面的功夫他并不看重,也不在意,所以,他不会主动出面的。
手随意地搭在圈椅的扶手,紫苏没出声,见方允韶平静下来,才开口:“方太傅既然入宫晋见哀家,想必是同意随阳的提议了?”
“是的,太后娘娘,臣会努力劝谏陛下恭行孝道,为天下表率。”方允韶深吸了一口气,毕恭毕敬地回答。
“若当真能如此,哀家定然不胜感激。”紫苏淡然一笑,慷慨许诺。
方允韶连忙起身拜谢,再抬头时,眼中却是一片清明,看着紫苏含笑的眼睛,他很清楚地请求:“太后娘娘,臣自幼只与兄长亲厚,就请娘娘将一切恩典加于兄长吧!”
紫苏没有答应,反而微笑着问他:“方太傅已经成竹在胸了吗?”
方允韶低头,冷静地回答:“陛下仁孝之心,天地可鉴,此时只是一念之差而已,请太后娘娘不必忧心。”
紫苏再次沉默了,这让方允韶不解,良久,他才听到太后冷淡的声音:“方太傅,你知道先帝驾崩后,哀家的第一道谕旨是什么内容吗?”
“……臣不知。”方允韶讶然。
“将清音水阁陪葬先帝于地下。”紫苏冷冷地道出第一道谕旨,“整座清音水阁,包括里面侍候的宫人全部为先帝陪葬。”
方允韶仍然不明白,心底却升起一丝惶恐,紧紧地盯着紫苏的双眼。
“当年方泽被太子妃赐死,尚未绝息时,就被先帝强行带走,除了先帝,无人知晓他到底葬在何处,而先帝的临终遗言是让清音水阁为他陪葬。”紫苏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楚,方允韶却有种恍惚的感觉,心中一片茫然,完全无法反应她话中的意思。
“方太傅……”紫苏皱眉唤他。
“太后娘娘,臣是嫡子,自幼就被严格管束,父母只关心臣的课业,只有兄长会关心臣是否开心,是否难过,可是,他也在十五岁的时候,被父亲送到京城,成为宫中的侍卫,臣一直很想再见到兄长,可是,没等到臣行元服礼,就接到了他的死讯,甚至连他的棺椁也没有见到,方氏的家墓中也没有兄长的一席之地,后来,臣知道了原因,只能沉默……”方允韶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对紫苏说道,声音却越来越低,后面的话,紫苏完全听不见。
虽然听不见,紫苏仍能猜出他的意思,可是,这件事,她无法做到,自然也无法承诺,只能看着方允韶茫然的神色,心中暗暗叹息。
“太后娘娘,臣告退,请娘娘允许臣前往昭信殿谒见陛下。”方允韶收拾起心情,正色请求。
“好的。”紫苏点头。
“方太傅!”紫苏唤住正要退出偏殿的方允韶,站起身,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方允韶不解地看着太后,不知道他是何意,随后他听到紫苏郑重的承诺:
“先帝从没有指定陪葬之人,后宫园寝在永西陵附近,百年后,哀家也不会葬在先帝的定陵。”
“太后娘娘!”方允韶感激涕零。
“赵全!”紫苏虚抬了一下手,扬声唤人。
“太后娘娘!”赵全应声入殿。
“送方太傅去见陛下。”紫苏淡淡地吩咐。
这几个月,阳玄颢没有任何事可做,虽然叶原秋每天仍然将奏章从中和殿送到昭信殿,让他过目,但是,他已经无需面对母后每天的抽查,看不看也就无所谓了,其它,也就是看看书,临临帖,眼前的人,除了侍奉的宫人,只有尹朔、齐朗与谢清,而因为他的沉默,三位议政大臣似乎也放弃了努力,每天的晋见仿佛也是例行公事,再也不与他多说什么。正因为这些缘故,当他听宫人禀告:“太傅方大人求见,陛下。”时,他竟一时无法反应,直到梁应低声提醒:“皇上,方太傅是赵公公领来的,人还在殿外候着呢!”
“请太傅大人进来吧!”阳玄颢苦笑了一下,吩咐眼前的宫人。
“梁应,连方太傅都这样了……”看着从小陪伴的梁应,阳玄颢苦涩地感叹。
梁应无法面对这样的皇帝,只能难过的低头,他一直服侍阳玄颢,看到的从来都是他的聪慧、他的骄傲、他的意气风发,这几月来,他已经消沉得近乎绝望。
方允韶独自步入殿内,向阳玄颢行礼,阳玄颢起身让过,吩咐宫人:“赐座。”
“谢陛下。”
这两句话之后,殿内便安静下来,阳玄颢没有看向方允韶,目光茫然地看着前方,而方允韶则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皇帝学生,似乎在等待。
“方太傅,您来见皇上有什么事吗?”见这两人都默不作声,梁应不得不陪笑着开口,这几个月来,阳玄颢鲜少开口,梁应不得不代他与三位议政大臣应对,倒也熟稔得很。
“陛下已经许久没有上课了,臣想来探望陛下,不知道陛下打算何时重新开始练习骑射之术?”方允韶平静地回答,可是,从用词上看,明显是对阳玄颢说的,梁应不好出声,只能看向阳玄颢。
“方太傅,您应该去问母后娘娘。”阳玄颢听到了他的话,淡淡地回答他,眼睛仍然毫无焦距地看着前方。
“太后娘娘?”方允韶微笑,“说到太后,陛下您似乎很久没有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吧?就算陛下不便亲自请安,也该进上请安笺表才是。陛下不该如此失于孝道的。”
阳玄颢猛地转头,不敢置信地瞪着方允韶。
“陛下,臣说的不对吗?”方允韶不以为意地看着阳玄颢。
阳玄颢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允韶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却终究在方允韶过于清澈的眼神中败退。
“方太傅希望朕给母后进请安笺表?”眨了眨眼,阳玄颢挥手让梁应与宫人退下,平静地出声问方允韶。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方允韶同样平静地回答。
“呵!”阳玄颢笑出声,笑容却是冷的。
方允韶的神色没有一丝动摇,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方太傅,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母后当说客了?”阳玄颢气急败坏,尖锐地质问他。
方允韶并不是第一个这么进言的太傅,阳玄颢的其他太傅都这么进言过,可是,阳玄颢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最沉默的方允韶也会这么劝他,这让他觉得自己彻底被孤立了。
尹朔、齐朗、谢清,他们这么说没什么,可是,方允韶怎么能这么说?——他一直是最远离朝政的太傅,他从不曾以太傅的身份说教什么,若说,阳玄颢视齐朗和谢清为良师,那么,他更多地将方允韶看作好友,而不是必须恭敬有加的太傅,正因如此,阳玄颢才会感到被背叛的彻骨之痛。
“难道这就是权力的作用吗?”阳玄颢在心中自问。
方允韶的脸色在刹那之间数变,最终恢复原来的平静,他没有回答阳玄颢的质问,而是以最平淡的语气开口:“陛下,臣虽是世家出身,却没读过什么书,所以,臣没有什么大道理可说,但是,臣知道,元宁立国以来,皇位之争并不比前朝少,安闵王已经坐上了龙座,不是还被康仁太妃废黜了吗?您是太后唯一的子嗣,太后不维护您维护谁呢?您何必为了必得之物与您的亲生母亲起无谓的冲突呢?”
“你不明白的,方太傅!”阳玄颢闭上眼睛,懊恼地回道。
他能怎么说?说自己的母后明确告诉他,她不会放弃权力,想要皇权,就从她手里夺?
“不,陛下,是您不明白。”方允韶摇头,很肯定地说,“父母永远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孩子!天下父母皆同此心!太后娘娘同样是您的母亲,她希望交给您的是最好的!没有父母不希望孩子一生平顺!您难道已经有自信可以驾驭元宁皇朝的方向了吗?陛下,您也许应该好好想想,太后娘娘现在这样对待您到底是为什么?”
阳玄颢一震,愣愣地看着方允韶。
“这样……不是惩罚吗?”他茫然地低声自问,眼睛却求助地看着方允韶。
方允韶淡淡地微笑,轻轻摇头,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神忽然变得深遂起来,声音也飘忽不已:“陛下,臣有一位兄长,您知道吗?”
“他被所有人贬斥,所有人都说他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所有人都说他不配做方氏子孙——他的死讯传来时,并没有骸骨送还,他当时是宫廷侍卫,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任职宫廷的人只有在犯有大罪的情况下,才会连死后归葬家墓的权力都被剥夺。
阳玄颢被方允韶的声音吸引,不由自主地点头。
“族中的长老要求将兄长族谱除名,尽管父亲是族长,也没有办法反驳,但是,最后兄长的名字仍留在族谱上,因为,兄长的母亲代他进行了洗罪仪式。”
阳玄颢惊呼一声,他知道洗罪仪式——在至略若有人犯下大罪,除了国家的刑罚外,家族也会做出相应的惩罚,轻则驱逐,重则除籍,成为贱民,但是,若有至亲愿意代其洗罪,便可免罚,只是洗罪仪式等同酷刑,须有最坚定的意志才能完成,这也是为了避免洗罪仪式成为儿戏,像阳氏皇族的洗罪仪式,便是一步一叩从元宁殿赤足走到太祖皇陵正殿,而且,从元宁殿到皇城正门,皇陵神道,全部铺满碎瓷铁钉,当年,安闵王被废,宗人府议定削其宗籍时,正是安王妃进行了洗罪仪式,才保住了安闵王及其后嗣的宗籍。
“方氏的洗罪仪式很简单——滚钉床,兄长的母亲是个很懦弱胆怯的人,可是,那天,她却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一点点地滚过长钉。”
“三天后,她就去了,我和兄长最亲,我曾问过她,怎么敢做呢?她告诉我,她是个无能的母亲,什么都不能为儿子做,但是,最起码,她可以让儿子的神位摆在宗祠,受香烟供奉。”
“陛下,子以母贵啊!您难道看不到太后对您的维护吗?”
“无论您日后成就何等大业,您始终是太后的孩子!那是无法断绝的血缘!”
方允韶看着阳玄颢越来越黯然的神色,明白他不会再与母亲对立,也许以后,权力仍会让这对母子反目相向,但是,至少现在,阳玄颢会向母亲低头了。
也许阳玄颢早已无法坚持,只是方允韶给了他一个最佳的理由。
第七章 大礼将成(上)
《元宁史记湘王世家》
崇明六年二月初,湘王以疾终,时帝将行元服之礼,闻讯大恸:“先帝留王叔辅朕,今未见服礼即薨,他日朕请求何人?”
“娘娘,奴婢刚才打听到一件事!”谢纹正在用早膳,一个宫女冲了进来,连声大叫,尚仪气急,正要发落,就听见谢纹笑问:
“什么事?你怎么总是这么冒失?待一会儿,徐尚仪又要罚你了!”
那个宫女吐了一下舌头,却很自信的说:“不会的,娘娘,这件事可以让我将功折罪。”
“你还不快回婕妤娘娘的话!素清,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徐尚仪更恼火地瞪着宫女。
“皇上今天给中和殿递了请安笺!”不敢再拖,素清放低声音,很神秘地对谢纹说。
话音一落,就听啪的一声,谢纹竟然摔了手里的银箸,脸色大变。
“娘娘……娘娘……”见谢纹一言不发地愣着,素清有些担忧地唤她。
“你确定?”谢纹回过神,立刻激动地问她。
“……当然了,娘娘!奴婢认识昭信殿的一个内侍,他亲口告诉我,就是他把请安笺递过去的!别人还不知道呢!”素清很肯定。
谢纹平静下来,却再次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微笑着拿起银箸,继续被打断的早膳。
“娘娘……”这次出声的是徐尚仪。
“这么久,终于可以安心用次膳了!”谢纹笑着说道。
同一时间,尹韫欢也接到了同样的消息,不过,她没有继续用膳,而立刻吩咐:“更衣,本宫要去中和殿给太后请安。”
尹韫欢选的时间正好,朝臣的晋见刚结束,紫苏还没有开始批阅奏章,自然也就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中和殿。
“慧婕妤用过早膳了吗?”紫苏正在用膳,随意地问了一句。
尹韫欢恭敬地回答:“臣妾用过了,谢太后娘娘关心。”
“坐吧!有什么事吗?”紫苏没有太在意,叶原秋让宫人挪了一张椅子,尹韫欢谢恩坐下。
“臣妾只是来给娘娘请安的,并无其它事。”尹韫欢乖巧地回话。
紫苏放下银箸,示意宫人撤去早膳,目光这才转向尹韫欢,笑着道:“慧婕妤的孝心,哀家领了!哀家早吩咐过,你们不必过来请安,也只有你十天半个月地还过来一趟。”
“前几次,臣妾来得不巧,今天才真正给您请安,臣妾惶恐。”尹韫欢低头回答,声音柔雅。
紫苏站起身,尹韫欢也跟着起身,随即听到紫苏温和的声音:“孝心到了就行,慧婕妤退下吧!哀家也要看奏章了。”
“是,太后。”尹韫欢有一瞬的讶异,却没在脸上流露出来,平静地回答,行礼退出。
紫苏看着她退出殿门,转身离去,面上露出一抹冷淡的笑容,却一个字都没说,随后便静静走进书房,开始批阅当天奏章。
后世的文学作品中,对尹韫欢没能封后的猜测很多,但是,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顺宗的皇后是由母后直接提出的,这一点从册后诏书上就看得出,也就是说紫苏并没有提出谢纹之外的其他人选,而当时,无论是朝廷,还是后宫,都认为已经册为昭仪的尹韫欢是后位的不二人选。
与后位失之交臂是尹家败亡的开始——研究元宁历史的学者在这一点达成了惊人的共识。
“原秋,你说湘王的病真的严重吗?”看着一本奏章,紫苏忽然出声问道。
叶原秋愣了一下,因为,这是紫苏第一次这么称呼她,回过神,她连忙回答:“奴婢不知。”
“是吗?”紫苏执笔在手,却没有下笔,似乎有些犹疑,好一会儿,才出声:“你代哀家去看看湘王殿下吧!”
“是!”叶原秋没有犹豫,立刻躬身领命。
“让宗人府尽量满足湘王的需要!”紫苏又补了一句。
叶原秋再次低头领命,退出中和殿。
看着叶原秋退下,紫苏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在奏章上写下朱批:“下都察司,与宗人府、刑部共议。”
这是湘王世子的第五份奏章,内容没有变化,仍是说湘王已在弥留之际,请赐恩典,让湘王归家。
湘王的封地在江南,但是,从未就藩,王府也在京中,湘王谋逆后,紫苏并未罪及家人,也没有裁降王爵,越是这样,越显出湘王之案的禁忌度,没有朝臣敢提及之件事,也只有湘王的家人,才会一再地上书,尤其是在湘王病重之后。
湘王的病已经拖了半年了,太医院的奏章上早已说明,湘王绝对拖不过今年三月,世子此举也属理所当然,可是,之前,紫苏一直留中不批,直到这次,才真正发下审议,这已经是松口的表现了。
叶原秋听到紫苏的命令,已经明白紫苏之意在两可之间,一时有些拿不准,前思后想之际,马车便到了宗人府。
湘王的确是弥留了,但是,叶原秋发现,即使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湘王的神智仍是清醒的——见到叶原秋,湘王的第一句话是:“皇上……太后……不和了吗?”
叶原秋惊讶极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了,刚回神,就听到湘王的下一句:“现在……现在……怎么样?”
“陛下已经递了请安笺,太后谕示礼部、少府与宗人府准备元服礼。”叶原秋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湘王似乎放松了些,神色不再那么紧绷。
叶原秋低着头,静静地等待着湘王的下一句话,可是许久都没有动静,直到她抬头,看见湘王那交杂着欣慰与伤怀的目光,才猛然一震,跪倒在榻前。
“殿下,原秋辜负了您。”她无法不愧疚。
“不怪……你!”湘王很费力地说出这三个字,“你……不……只……咳!!”
剧烈的咳嗽让湘王的话无法继续,郑云颜上前伺候,在他的目光示意下,为叶原秋解释:“王爷的意思,尚宫您并不是王爷的属下,而是太后的掌印尚宫,无论您怎么做,都谈不上辜负二字!”
“是!”湘王模糊地道了一声。
叶原秋无言以对。
叶原秋无言以对。
郑云颜送她出门,温柔地安慰仍在自责中的叶原秋:“叶尚宫,您大可不必如此自责,王爷并非矫情之人。”湘王何等人物,向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好恶。
“殿下字字诛心,我如何……”叶原秋低叹。
“叶尚宫,您误会了,对王爷而言,太后娘娘是对手,是政敌,但是,永远不会是仇人的,您不必看得过重,只怕连王爷自己都说不清,他是不是真的要对付太后。”郑云颜摇头感叹,笑得很无奈。
“郑夫人?”叶原秋不解她为何如此说。
郑云颜微笑:“是妾身逾矩了!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叶尚宫不必放在心上。”
叶原秋要相信她这话才怪,湘王虽然不曾给郑云颜侧室的身份,但是,谁不知道,自隆徽十六年纳她为妾之后,湘王便不曾让其他妻妾近身服侍。——湘王的心思,她会不知?
郑云颜却没有再开口,只是行礼恭送叶原秋,叶原秋也无奈,只能低头回礼,离开宗人府。
“叶尚宫若真想明白,请将这些话转告太后娘娘,也许会得到答案。”郑云颜忽然出声,叶原秋一惊,转身看去,只看到郑云颜修长的背影,她不由暗暗皱眉。
出了囚室,自有跟随的宫女上前为叶原秋递上披风,随后一同离开宗人府,身份所限,叶原秋的马车并不能进宗人府。
一行三人刚出宗人府,就有一个亲随打扮的人上前一步,向叶原秋行礼。
“什么人?”叶原秋不解地皱眉,也有几分不悦,虽然戴着披风,看不出她们是宫中之人,可是眼前的马车有明显的宫廷标记,怎么有人敢上前。
内官不与外臣相交,在元宁是禁令,宫外之人等闲是不会与宫廷之人结交的,一旦被御史弹劾,可是三族流放的刑罚。
“我家主人有请尚宫一叙。”那人不卑不亢地答了一句。
“你家主人是……?”叶原秋试探地问道,心中有数,除了三位议政大臣,没人有胆量在宗人府前拦人。
“尚宫去了就知道了。”那人并不露口风。
“如何去?”叶原秋知道避不过这种邀请,只能答应。
“尚宫请上车。”那人恭敬地请三人上车,随后驾车而去。
两名宫女都是叶原秋的心腹,虽然面面相觑,却没有出声,叶原秋闭目养神,也是一言不发。
“齐相?!”
马车停在一个夹道中,叶原秋没让宫女下车,自己独自下车,按车夫的指示,向前走,转弯就见一个人身着天青色袍服的人背对着自己,但是,那背影已经足够叶原秋认出是何人了,她不由惊呼。
不能怪叶原秋太过惊讶,在她想来,尹朔、谢清都有理由找她,唯有齐朗,是不可能找她的,一来,齐朗不需要;二来,她并不涉朝政,不像赵全,可以在朝政上影响太后,手中也很大的权力。
“叶尚宫去宗人府见湘王?”齐朗闻音转身,淡淡地问了一句。
“是,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探望湘王的病情。”心下有一丝了解,不过,叶原秋底气很足。
齐朗扬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再次出声:“湘王说了什么?”
叶原秋之怔,下意识地道:“湘王已在弥留之际,哪里能说什么?”
“那就说说你将要回报太后的话吧!”齐朗冷淡地要求。
“齐相,您逾越了。”叶原秋大惊失色,她怎么能将要回禀的话先告诉他呢?
“本相自会向太后娘娘请罪,你不必操心!”齐朗冷冷地回应。
叶原秋犹豫了一下,也感觉到齐朗势在必得的威压,心中不由苦笑,暗道:“难怪赵全说齐相最难对付!根本不留一丝余地嘛!”
心下这么想,面上,叶原秋也只能一脸为难地将宗人府内的事重说一遍,眼角瞥见齐朗的脸色不变,眼中的冷意却越来越深,心中不禁慌乱。
“叶尚宫选定自己的阵营了?”听完她的话,齐朗漫不经心似地问了一句。
叶原秋一震,不知他如何竟一语中的,直指关键,只能苦笑:“奴婢之前拒绝了殿下,背叛之名是洗不掉了。”
齐朗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确定话中的真伪,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尚宫拒绝不只是殿下吧!”
说完也不管她的脸色如何,齐朗冷漠地说了一句:“你回禀湘王的事之前,先代本相禀报太后,湘王的事,本相会处理的,娘娘不必费心了!”
“是!奴婢会禀告娘娘的。”叶原秋虽然不明白,但是,也不敢违逆齐朗的话。
“你回宫吧!”齐朗挥袖,转身离开夹道。
无论齐朗与紫苏的关系如何,在后世史书上,齐朗都是作为元宁的一代名相来记录的,虽然并非都是褒辞,但是,元宁一朝能与之并肩的臣子的确是屈指可数,而对于同时代的人来说,齐朗是最低调的一位议政大臣,与尹朔和谢清相比,他似乎也没有很明显的人脉与势力,可是,很明显,没有人敢于挑衅这位内阁宰辅的权力。
尽管资料零散,后世学者仍不得不承认,齐朗看似温和的处世手腕,实际是棉里藏针,在对手尚未发觉时,他往往已经给予致命一击,尹朔便是最具代表性的例子。
不过,对后来的很多主君而言,齐朗一样的臣子是他们最想得到的,智谋才华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齐朗在很多时候,会先一步将主君不便处理的事妥善处理好,只是这样的臣子是需要得到绝对的信任才能挥洒才智的,这一点就注定这种人可遇而不可得。
紫苏是信任齐朗的,因此,她很平静地听完叶原秋的禀报,一言不发地坐回书桌前。
“那就这样吧!”紫苏没有多说什么,自然也没有异议。
叶原秋也不再言语,默默地侍立一旁,直到赵全进殿,她才行礼退下。
“有什么要紧事?”平时这个时候,赵全是不会进殿的,紫苏并不喜欢宫人近身侍奉,赵全也有自己的职责,侍奉的时间就更少了。
赵全并不意外紫苏的问题,不解思索地回答:“三司正堂接到匿名投书,说南疆军资大多为劣质,军械司官商勾结,草菅人命。”
“什么?”紫苏不由大惊,失声质问。
赵全也是一头冷汗,惶恐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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