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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握天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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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阳玄颢不解,紫苏却似乎不想再解释了,淡淡地道:“皇帝也可以退下了。”同时取过一份待批阅的奏章,开始审阅。
阳玄颢只能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恭恭敬敬地给母亲行礼,告退,转身向殿外走去,走到殿门前,他忽然站住,转身唤道:
“母后娘娘……”
“有什么事吗?”紫苏抬头看向儿子,眼神温和,也充满疑问。
殿内并未宫人在侧,紫苏坐在书桌前,阳玄颢站在殿门前,身后是紧闭的殿门,母子两人就似对峙一般各据一方,凝视着对方。
“孩儿是不是做错什么了?”阳玄颢看着母亲,眼中是深深的委屈。
看着儿子心痛的神色,紫苏别开眼,在心中深深地叹息,出口的却依旧是温和的话语:“皇帝没有做错任何事。”
的确如此。
紫苏的唇边浮现一抹淡得不易察觉的苦笑,眼中却闪动着疑惑的光芒。
“皇帝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紫苏反问。
阳玄颢无言以对,他感觉得到母亲开始冷淡自己,也发现母亲不再在自己面前收敛起冷酷的心意,但是,这些都无法说出口,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直觉,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母亲对自己的警告。
“孩儿只是看了历史之后,胡思乱想罢了。”阳玄颢低头解释。
“孩儿告退。”
中和殿的大门开了又关上,紫苏却没有收回目光,径自看着紧闭的殿门,良久,她悄然握紧了手中的朱毫,不让它滑落。
回到昭信殿,阳玄颢直接躺倒在御榻上,紧闭着双眼,咬住下唇,以致嘴唇上渗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皇上,尹相大人求见。”梁应轻声禀告,却换来阳玄颢一声没好气的回答:“朕不想见任何人。”
“是!”梁应被吓了一跳,不敢争辩,连忙退下,心中思忖,难道太后娘娘说了什么重话?可是,皇上最近没做错什么事啊?按说太后娘娘不会责备皇上的。
阳玄颢是有苦说不出,半晌,他忽然笑开,自言自语道:“这应该就是哑巴吃黄连吧?”
“皇上?”退下的梁应这时又出现了,他先试探地唤了一声,阳玄颢只觉得心头燃起一把无名火,腾地坐起身,厉声质问:“听不懂朕说的话吗?”
梁应立刻跪伏在地,颤声道:“皇上恕罪,尹相说,慧婕妤做了一件绣品,托他呈给皇上。”
阳玄颢眸光一闪,思忖了一下,道:“朕还有功课要做,你替朕先收下。”
“是!”梁应不敢耽搁,立刻退下。
“这就是朕以后的生活吗?”阳玄颢长叹,唇边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整整一个上午,梁应都没敢再进殿,直到午膳时,他才再次入殿,提醒皇帝用膳。见阳玄颢坐在书桌前,握笔挥洒,他才放松了一些,走近主子之后,他沉声禀告:“皇上,该用午膳了。”
阳玄颢却置若罔闻,认真地抄写功课,这也是他的老习惯了,梁应等了一会儿,便打算先退下,却听到阳玄颢漫不经心的声音:“梁应,你觉得尹相如何?”
梁应一僵,半晌才干笑着应声:“皇上,奴才是内官,哪里知道朝臣如何啊?”
“不知道?”阳玄颢嗤笑,搁下笔,抬头看着自小服侍自己的内官,“少跟朕来这一套!你与齐太傅走得近,当朕不知道吗?”
梁应连忙跪下,分辩道:“皇上,齐相大人一向随和,对奴才们才体恤得很,服侍您的内官十之八九都与他处得不错,这也是人之常情。”
“尹相呢?他也是太傅,你们这些奴才认为他如何?”阳玄颢笑着问道。
梁应笑了笑,回答:“尹相年长些,自然有些架子,不大与人说话,老成严肃,不过,却是位好人。”
“是吗?”阳玄颢点头,却没有下文。
“摆膳吧!”
“啊?……是!”梁应先没反应过来,随后才立刻应声,转身走到殿外,让宫人摆膳。
用过午膳,阳玄颢便小憩片刻,所有的宫人自然是退到殿外守候,也就不知道刚躺下的阳玄颢在所有人退下之后便悄然起身,转动佛龛边上的一个木雕饰物,随即就见他佛龛内的玉佛悄然移开,阳玄颢伸手入内取出一份薄如蝉翼的纱绢,绢纱折成一小块,只有阳玄颢的掌心那么大,可是,当阳玄颢床上打开时,绢纱却摊成了二尺见方的大小,上面的字迹轻淡,却没有褪色的迹象,内容便是湘王曾经给紫苏看过的那份先帝密诏,绢纱的左下角赫然是隆徽皇帝的私印与元宁的国玺。
静静地注视着密诏,阳玄颢却露出了一抹苦笑,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父皇临终时的交代:“颢儿,父皇给你留了一样东西,转动佛龛右边的第三个木雕,你就能看到,记住,不要告诉人这件事,包括你的母后。也不要急着去看,若是哪一天,湘王出事了,你再去看,那是父皇给你的最后一道保护符,也是给阳氏家族的保护符。”
父皇的模样,阳玄颢已经记不清了,可是,在湘王谋反的当晚,看着佛前的红烛,他忽然记起了父皇的这番话,那记忆中颤抖的声音让他打开了秘格,看到诏书时,他惊呆了,他从来没有想到,父皇在将摄政大权交给母后的同时,也留下一份足以让母后万劫不复的密诏,年幼的他隐隐猜到湘王手中也有一份相同,至少是相似的诏书。
那是年幼的阳玄颢第一次见识到皇室中人的冷漠。
“是因为这份密诏吗?难道母后已经知道有这样一份密诏了?”阳玄颢一边收起诏书,一边思索,“所以,母后急着为我选妃,课业也增加了许多,她是想早日归政于我?”
将一切还原,阳玄颢懊恼地躺在床上发呆,对自己的母后,阳玄颢的心中始终充满着依赖亲昵之情,可是,一直以来,太傅与母后的教导让他无法交出这份密诏——这是他身为元宁皇帝的责任。
因此,他只能沉默。
权力真的会让母子反目吗?
阳玄颢直觉地排斥这个想法,那样温和的母亲一直在教导他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怎么可能会伤害他呢?
他不应该怀疑的!
同样用过午膳休息的还有紫苏,因为下午不打算再见朝臣,紫苏干脆换了随性的宽大袍服,也取下了凤钗,解开了发髻,由着尚宫为她打理长发,随后便躺到榻上。
“太后娘娘,赵公公来了。”叶原秋打起珠帘,将赵全引入内殿。
“太后娘娘万安。”赵全走到榻边,恭敬地行礼。
几名宫人小心地调整靠垫,以便太后可以舒服地半躺半靠着。
“外面现在怎么样?”紫苏一边问,一边摆手示意他起身。
赵全站起身,垂手回答:“回禀太后娘娘,皇城外一切如常,并无什么流言。”
紫苏微微颌首,却没有开口,赵全便继续回禀:“因为慧婕妤娘娘即将入宫,今天不少朝廷官员都送了贺礼去尹府,正二品以上的官员全都亲自去道贺过了,齐相大人与谢相大人也都去了。宜婕妤家门贫寒,但是,前几日,谢相为她家置了一处小宅院,这几日,前去道贺的人也不少,不过,品阶大多较低,齐相的夫人也去道贺过,还赠送了一付首饰。”
“很好!”紫苏淡淡地评价,“你让人去宗人府传道口谕,湘王妃上表说湘王年事渐高,请求入内照顾,已经驳回了,不过,前些日子,湘王染了风寒,身边是该有人照顾,就让他的小妾郑云颜进去伺候吧!”
“是!”赵全答应。
“还有,安排一下,十六那天,宜婕妤先入宫,不要着了痕迹!”紫苏淡淡地吩咐,“你先办这两件事!”
“是!”赵全应声退下。
紫苏坐起身,让宫人撤去靠垫,躺下休息,叶原秋打手势让宫人退下,听到紫苏的呼吸渐渐平稳,她悄悄退出内殿。
刚出中和殿,就遇上返回的赵全,叶原秋低头行礼,赵全却笑道:“在下可不敢当,叶尚宫!”
“赵公公……”叶原秋皱眉,却不敢分辩。
赵全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道:“算了,原就不干你的事,我也是拿你出气罢了!”
叶原秋这才松了口气,打从她升了尚宫,赵全便一直爱理不理的,时不时地刺上两句,她也有些心虚,只能低头。
“赵公公是将我当自己人,才会这样的。”叶原秋低头微笑。
赵全摇头,笑道:“和你姐姐一样,没心机!”
“谁说我没心机?”叶原秋不满地回他。
赵全失笑,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原秋,我是将你当自己人,所以,才跟你说这些——太后娘娘的掌印尚宫是那么好当的?你推都不推一下,就应了!这宫里多少人惦着那个位置,你资历才多少?嗯?”
“太后娘娘的旨意,谁敢违背?”叶原秋不在意地反问。
“所以说你没心机!”赵全的眼神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你!总而言之,现在,我也护不住你了,你好自为之!对谁都要留三分心眼,不然,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真以为太后娘娘很信任你吗?”赵全轻叹。
叶原秋不解,赵全也无意再多说了,他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对得起她了,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去体悟了。
“赵全在外面吗?”紫苏忽然扬声询问,让叶原秋与赵全同时一惊,赵全连忙答应:“奴才在,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进来。”紫苏的声音听不出太大的波动,赵全也连忙入内,进了内殿,他便看见紫苏并未起身,只是坐在床上一脸沉思的样子。
“太后娘娘?”赵全轻声试探,紫苏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招手让他靠近。
“娘娘有什么吩咐?”赵全倾身向前,低声询问。
“你,去一趟都察司,不,三司的官衙都查一趟,哀家要知道,三司的长官都在做什么,商议什么,还有把尹家的礼单和前去恭贺的官员名单都找来。”紫苏沉吟着下令,说完之后,才看向赵全,沉声道:“明白了吗?”
赵全点头:“奴才明白,立刻就去办,请娘娘放心。”他知道紫苏的意思就是不让任何人知道他有这些行动。
“速去速回。”紫苏又叮嘱了一句,可见这件事很急。
赵全立刻就去办,其实,这些事也不需要他亲自去做,他早已有了一班手下,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却都很好用,不过两个时辰,他便将紫苏要查的东西全都查清了,于是,立刻赶到中和殿,这时,紫苏已经在看奏章了,也换去了袍服,穿着一套淡青的衣裙,头发也用玉钗挽起,见他进来,挥手让宫人退下。
“叶尚宫,你也退下吧!”紫苏对一旁的叶原秋道,叶原秋心中一惊,却还是行礼退下。
赵全呈上一札便笺,紫苏一边翻看,一边示意他回话。
“三司的长官这三日频频出入尹相的府邸,今明两天还会对腾河一事继续上疏,目的是想将齐相与谢相,至少是其中一人谪出京都。”赵全知道时也吓了一跳,连他都没看出来,尹朔不动则已,一动便惊人啊!
翻着那份礼单与名单,紫苏似乎没有太在意这个惊人的消息,待他说完,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轻笑,淡淡地道:“请齐相与谢相立刻来见哀家。”
第十五章 巨浪涛天(下)
《元宁实录·顺宗卷》
崇明五年三月十七,册杜氏为婉婕妤,陈氏为和婕妤,王氏为华美人,李氏为德淑媛。
崇明五年三月二十,颁诏全国行恩科大考,以右议政大臣谢清为钦差,巡行江南各州之试,二十一,以北疆新土未宁,命左议政大臣齐朗为钦差,全权处理北疆事务。
接到太后的宣召,齐朗与谢清都是立刻动身赶到了皇宫,两人刚进中和殿,就被紫苏的质问一惊。
“三司什么时候倒向尹相的?”紫苏问得从容,内容却是严肃无比。
齐朗与谢清相互看了一眼,接着低头不语。
紫苏轻叹:“若是我不问,你们是不是就不说了?”
“事情并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齐朗抬起头,平静地回答,“目前只是三司的正堂大人倾向于尹相,那些人多是朝中的元老大臣,对我们很有些不满。”
紫苏转开头,轻轻冷笑,随后才点头道:“我知道了。对策呢?还是你们很去地方上转一趟?”尹朔若不是想将他们逼离中枢是不会轻易动这一招的,紫苏也是方才才想到这一点,若不是有恃无恐,他又怎么会坐视赵全撤回对他的支持。
也是她忽略了,朝中对这两位年轻的议政大臣不满的人,不可谓少——尤其是那些自恃资历的老人,偏偏齐朗与谢清的任命都是找不出刺来的,那么,与尹朔联手自然是最佳选择了。
谢清失笑,不在意地反问:“你们?”
紫苏微笑,听着谢清继续说道:“应该只有我吧?怎么说,景瀚也是先帝的顾命大臣,那些人还不敢明目张胆地针对他,所以,真正有危险的是我吧?”
“不!”齐朗摇头否定,“随阳不能动。”谢清的身份比起他来更能得到世族的信任。
“不错,让随阳离开成越,那些世族就会疑心朝廷是否想打压世族了。”紫苏叹息,“而景瀚你,也不离开成越,因为你是顾命大臣,上次出使古曼已经是迫不得已之举,这次若是动了你,别人会认为顾命大臣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
“您是说,一定要保持和睦的表象是吗?可是,三司的舆论一起,谁都看得出来啊?”齐朗无可奈何地提醒她,这件事很难两全。
“那我就换三司的正堂!”紫苏冷言。
“绝对不行!”齐朗与谢清同时反对。
“为什么?”紫苏皱眉,她倒认为这可以一劳永逸。
“太后娘娘,这是绝对不可以的,这样做,会使朝廷中更多的人倒向尹相。”齐朗皱紧眉头,缓缓道出缘由,“上一次,您未经内阁商议,直接撤换六部尚书,朝中已经颇有微词,只是那一次事涉谋逆,无人想自找麻烦,才没有引来谏言,这一次,您又以什么理由撤换三司的正堂呢?元宁律例中明言,不得以言论问罪言官,三司言官不会服的。”
“而且,到目前为止,三司的正堂并没有真正倒向尹相,他们只是想在借此攻击我与景瀚,若是逼得过急,我怕他们真的会追随尹相。”谢清进一步说明,“况且,陛下纳妃在即,朝中实在不宜再起非议。”
紫苏眸光一闪,笑道:“不会是因为尹相的孙女将成为后宫的关系吧?”
齐朗微笑,淡淡地道:“太后娘娘,陛下似乎更偏爱慧婕妤,宫里宫外都有这种说法在流传!而且,册妃诏上慧婕妤在前也是事实。”
“还有一种说法,”谢清也笑道,“说太后娘娘您,也更喜欢慧婕妤,宜婕妤只是因为我的面子与世族的关系。”
“说法可真多啊!赵全!”紫苏扬声问赵全入殿。
“奴才在!”赵全匆忙进殿,低头候命。
“城中对皇帝纳妃的说法不少啊!”紫苏冷言,大有兴师问罪之势,赵全一下跪倒,支支吾吾地回答:“太后娘娘恕罪,那些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是殿内的三人都明白,这些说法是由他传出去的。
“奴才早就想处理的,只是近来事太多,奴才自顾不暇,所以才……”赵全连忙解释,不想让紫苏恼怒,紫苏只能摆手,淡淡地道:“你先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赵全松了一口气,站起身,随即恭敬地道:“奴才马上就去处置这件事!”
不料紫苏却摆手阻止他:“不必了!”
“啊?”赵全微讶。
“传都传出去了,处置也来不及!你把两位婕妤入宫的次序也传出去,记住,先让钦天监上奏,不管他们找什么理由,反正要说明一点,就是慧婕妤与皇帝不相配,但是,也不要说相冲相克什么的。”紫苏沉吟地道出命令。
“奴才这就去办!”赵全领命退下。
“娘娘,您要让宜婕妤先入宫?”谢清不由出声询问。
“我还要再册封几位后宫呢!”紫苏笑说,只是那笑容很淡很淡,甚至隐隐透着几分寒意。
齐朗笑道:“娘娘是要让朝臣奉迎尹相时,心中还要不得不思量思量?”
简单的话语却化去了紫苏未发的冰冷,紫苏笑了笑,道:“这样,三司的人会先缓缓了吧?不过,也只是缓兵之计,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谢清看了齐朗一眼,平静地道:“娘娘应该有意举行秋闱恩科吧?臣想将祖父祖母送回湖州祖宅休养,所以,请娘娘给个恩典吧!”
紫苏点头应允:“我知道了!景瀚呢?”
“臣嘛?臣想去北疆!听说永宁王已经焦头烂额了,臣主管吏部,自当亲自去看看,以便选出治理的人选供娘娘定夺。”齐朗不以为意,却也表明去意。
紫苏不由失笑,不满地道:“你们是要把这一堆事全扔给我来收尾啊?”
“这件事除娘娘您,也无人能收拾啊!”齐朗说得无辜之极,“就算我们不离京,按制也需要回避。”
三司的弹劾一起,被参奏的朝臣便必须回避所有与之相关的事情,齐朗与谢清便是在京也无力可施,而且,只有他们离京,三司的舆论才敢再起,才能真正结束这件事。
谢清也笑道:“这件事也不需要我们三人一起处理吧?倒不如各司其职,为您分忧。”
“你们都是说得好听!”紫苏没有异议,却还是抱怨了一句。
在尹韫欢与谢纹入宫的第二天,紫苏便再次降旨,册封四位女子为后宫,这六位只能说是女孩的女子同样出身显赫于门第,坐在康宁殿的宝座上,紫苏第一次接受儿子的后宫拜行大礼,在长和宫无主的情况下,她仍是后宫之主,可是,在不久的将来,她必须在其中选出一位皇后,由她执掌皇宫,没有人知道,她是否在此时便已经决定让谢纹来做皇后,后世史家唯一确定的是,在谢纹册为皇后前,仁宣太后的任何一次封赏都是公平的,并没有偏向六人中的任何一人。
朝臣的目光没有能集中到后宫事务上,此后不久颁下的诏命使所有人惊讶,将两位议政大臣同时遣出成越,在元宁,这种先例并不多。
尹朔坐在朝房中,一个人静静的思考整件事情,议政厅中人来人往,却无人敢打扰他,直到赵全前来传旨。
“尹相大人,太后娘娘请您去中和殿。”赵全恭敬地陪着笑,躬身行礼。
尹朔连忙起身,也笑着答应,随他去中和殿,到了殿前,赵全侧身让他先行时,低声对他说了一句:“皇上也在。”
尹朔不由一愣,还没想明白,赵全已经通传完毕,耳边响起紫苏一贯淡定的声音:“请他进来!”
尹朔凝神一凛,走进中和殿,正要行礼却瞄见上面的书桌前并没有人,他不由一愣。
“尹相大人,请进!”叶原秋从内殿走出,低头行礼,恭敬地说道。
尹朔又是一愣,紫苏从未在内殿召见过他,这是亲疏立判的表现,尹朔可不认为是太后娘娘改变了想法,不过,也不容他多想,只能立刻随叶原秋入内殿。
“叶尚宫请。”尹朔缓缓地答应,示意叶原秋先行。
进了内殿,尹朔便知道紫苏为何请自己入内了——紫苏正手把手教阳玄颢如何勾勒图画的线条,应该是不想让政事打断母子相处的时间吧?
“不必行礼了,尹相!哀家只是听说了些事情,想向你求证一下!”紫苏没有抬头,直接开口,阳玄颢倒是一惊,只是不敢在此时走神,大半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画笔上的。
“不知太后娘娘指的是何事?”尹朔执礼如仪,平静地询问。
“有人上奏说,为慧婕妤准备入宫的各项事宜时,尹相收了不少礼物,颇为丰厚啊!单是尹相府的仓库就增加五间,是否属实?”紫苏淡淡地问道。
尹朔连忙跪下,斩钉截铁地回答:“绝对没有此事,太后娘娘明鉴!”那番话也就是暗示他收受贿赂,由不得他不心慌了,虽然答得肯定,可是,收礼的确是实情,仔细追究起来,他肯定要担罪名。
紫苏也不深究,点了点头,道:“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尹朔却没有依言行礼,而是低头问道:“太后娘娘,不知是何人上奏?”
紫苏这才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地回答:“尹相,你逾矩了!”这种问题无论如何都不是他该问的。
“臣惶恐!”尹朔平静地回答,“臣只是想知道是何人道此无稽之言,迷惑娘娘的圣听。”
紫苏不由皱眉,却只是淡漠地回答他:“那是密奏,你可以退下了!”
尹朔不再多言,依言行礼退下。
他不知道,他刚退出中和殿,紫苏就冷着脸将笔掷下,吓得宫人全都跪下,连阳玄颢也是噤若寒蝉,小心地看着母亲的眼色。
“没事,你们都退下吧!”缓下脸色,紫苏摆手让所有的宫人退下,阳玄颢却是不能动,只能小心翼翼地问母亲:“母后娘娘,您生气了?”
紫苏看着儿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冷言道:“皇帝不明白吗?”
“孩儿不知,母后娘娘恕罪。”阳玄颢跪下给母亲请罪。
“不知?”紫苏冷笑一声,“皇帝是青出于蓝啊!当着哀家的面,说这种谎话都是脸不红心不跳啊!”
阳玄颢十分委屈,又感到莫名其妙,急忙道:“母后娘娘,孩儿真的不知道哪里惹您生气了?”
“皇帝这几日都与慧婕妤在一处,是吗?”看了他一会儿,紫苏才放缓口气,淡漠地问他,表示相信他的说辞了。
阳玄颢不明白母亲是什么意思,却还是如实地点头,同时解释:“慧婕妤比较开朗活泼,所以,孩儿与她比较玩得来。”
紫苏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深深地叹了口气,拉起儿子,淡淡地道:“哀家说过多少次,后宫只是一种手段与筹码,皇帝难道还不明白吗?皇帝只与慧婕妤在一起,在朝臣眼中,就表示皇帝只在乎她一人,就表示皇帝支持尹相的权势!若非如此,尹相今日怎么敢逾矩至此?”
“孩儿……”阳玄颢不由心慌,紫苏却摆手示意他继续听:
“尹相是那么不懂规矩的人吗?今日若不是你在这里,他也不会这样做!他在试探!居然敢如此!”最后那句气恼的话语道出她为何如此气愤。
阳玄颢愕然,觉得母亲的说法太过了,尹相是首议政,遇到这种无中生有的弹劾奏章,询问也是正常的反应,至于说与不说,便是主上的事了,可是,看到母亲的怒容,他也就咽下了辩解的话语,而是再次跪下请罪:“孩儿知错了,母后娘娘息怒!”无论如何,他也不愿真的让母亲因为这些小事而与自己生气。
紫苏默然,扶起儿子,让他做到自己身边,阳玄颢看着母亲思忖的样子,不知母亲想说什么,只能同样沉默。
“颢儿,后宫的女子是你的妻妾,但是,你是元宁的皇帝,你要记住,你的言行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臣下的判断,后宫是朝廷的延伸,你不要以为,在后宫之中,你便可以放松戒心,不可以的!你明白吗?尤其是在面对出身朝廷重臣家的女子时,你绝对不能轻易表露自己喜好,这会引起朝臣的猜测!”紫苏终是道训戒之辞,她是在借题发挥,也是冒险,尹朔的确是在试探上意,她又何尝不是在试探儿子的心意?
宫廷之中几曾有真正轻松的时候?
阳玄颢不敢置信地看向母亲,他一直不愿相信,皇宫之中只能有权力的争斗,任何的脉脉温情都只是一层虚幻的表象,其下掩盖着的是冷酷的斗争,因为,母亲从来都是保护自己的,可是,现在,母亲可曾发现,她的话中所指的女子同样也包括她自己?
这番温和的话语却有如一根无法拔除的钢刺,准确地扎入阳玄颢的心底,让他痛彻骨髓的同时,却无法开口。
看着阳玄颢垂下目光,低头应承:“孩儿明白了!”紫苏的心不由一颤,她明白,儿子长大了,已经足够领悟自己的言外之意了。
自己是应该自豪的,可是,紫苏只觉得心中一阵苦涩——这样聪慧的皇帝会有与自己敌对的一天吧?
这是自己唯一的骨血,能如何呢?
紫苏不由无奈地闭上眼睛。
“母后娘娘,您身体不适吗?”阳玄颢关切的声音拉回紫苏的心绪,看着儿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紫苏淡淡地笑了,却是真的很愉悦。
“哀家没事!”紫苏笑着轻抚儿子的头发,目光然落到阳玄颢尚未束起的头发上,一头黑发只用一只金环束在后面。
“颢儿明年整十周岁了吧?”紫苏自言自语般说道。
“是的,孩儿是隆徽十四年出生的。”阳玄颢不解地皱眉,却还是乖巧地答应,紫苏却沉默了,阳玄颢发觉母亲近来常会在自己面前陷入沉思,不由更不安了。
紫苏微笑,没有再说下去,重新说起先前的事:“皇帝现在该明白,为什么上次尹相说,言官的话听之即可,却不必一味从之!”
阳玄颢一怔,回过神,边点头边答道:“孩儿明白了,言官是风闻奏事,不说就是失职,可是其中的真伪却是自有人判断,只是,孩儿认为,无风不起浪,也是对的!”
紫苏有点惊讶,这还是阳玄颢第一次说出自己独特的看法,因此,先笑了,随即才缓缓地开口:“是啊,无风不起浪,可是,尹相是议政首臣,是先帝指定的顾命大臣,所以,哀家只能这么做,这是分寸!”
“母后娘娘也认为那份奏章说得不全是谎言?那么,为什么不派人查证?”阳玄颢不解地反问,他正是勤学好问的年纪,紫苏又从来都是不吝解答,他自然立刻问出口。
紫苏笑道:“因为这种事情没有必要查!”
“为什么?”
“因为,尹相是嫁孙女啊,人情上往来送礼肯定是有的,可是,如何定罪?那不成了构陷?”紫苏答得轻松,却也冷漠,阳玄颢觉察出了异样,却说不清楚。
紫苏站起身,阳玄颢立刻也跟着起身,他知道自己该告退了。
“母后娘娘,孩儿告退!”阳玄颢行礼请退,紫苏只是淡淡地摆手,宫廷的礼制就是如此冷漠,便是至尊至贵也不能违背。
“赵全!”紫苏看着儿子登舆离开,才扬声唤人,赵全立刻从殿外闪进来。
“奴才在!”赵全敛首行礼,知道紫苏定有吩咐。
紫苏随手从书桌上抽出一纸便笺,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便递给他,淡淡地吩咐:“把这个送到谢府,交给谢相的夫人!”
“是!”赵全接过便笺,看也不看便收起,又听到紫苏接着吩咐:“不必急着回来,你听谢夫人的调派。”
赵全一惊,不安地抬头,却见一块金牌递到他眼前。
“这是可以随时出入宫禁的令牌,赐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地用!”紫苏漫不经心地道,却让赵全激动地跪下谢恩——随时出入宫禁,这绝对是莫大的恩赐,他知道这表示紫苏重新信任他了。
“太后娘娘,奴才一写不负您的期望!”赵全保证,紫苏却只是淡淡地一笑,摆手让他离去。
紫苏平静地坐在书桌前,目光落在面前的朱毫上,这代表皇朝权力的朱毫她还掌握多久呢?
在这个权力的中心,自己若继续掌握住这份权力到底要掀起多少次血腥的风暴呢?
紫苏在心中自问,也自嘲地回答:“你沾染的血腥还少吗?有什么可怕的?”
第一章 夜星破梦(上)
《至略史·元宁卷》第一篇
崇明五年,仁宣太后亲选帝妃,已显归政之意,然南北新疆皆平而未定,时局多变,此意未明。后掌权之初,并无远狩之向,亦存复境之冀,收胡兴岭即此心之见也,故与古曼相交,整饬内治,然天时者,命也,顺天而行者,兴也,顺天命改己志,是以,仁宣太后可建此不世之功。
陈观对夏紫苏是不吝惜任何赞辞的,当然,也不曾隐讳自己的非议之语,他随手写道:“纵观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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