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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4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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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当心一笑置之,双手轻轻合十,以礼相待。

    乌黑佛珠,雪白袈裟。

    真可谓超拔流俗。

    齐仙侠拉着白煜走向茅屋檐下,韩桂紧随其后。

    他们三人当然猜出了来者的身份。

    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外。

    方寸雷。

    这无疑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头。

    就像每当世人提及春秋剑甲李淳罡,必然绕不开木马牛,还有两袖青蛇和剑开天门。

    不说离阳江湖,即便是朝堂之上,也无人不知晓那位兵部老尚书的成名绝学,方寸雷。

    正是凭借此招,为离阳赵室平定了东越南唐两国的武将顾剑棠,战胜了原本如日中天的刀法大家毛舒朗,以此奠定了天下用刀第一人的超然地位,顾剑棠之于刀,如李淳罡之于剑,王绣之于枪。

    这种一览众山小的武道地位,无数江湖人梦寐以求。

    只是顾剑棠最为难堪的地方,在于站在了世间用刀之人的顶点,历届的武评名次始终不出彩,别说像武帝城王仙芝那样一骑绝尘,恐怕连名列前茅都算不上,更重要是在刀剑之争中,无论是老剑神李淳罡,或者是桃花剑神邓太阿,无论是修为境界还是纯粹战力,离阳都公认为新老两代剑道魁首都甩开了顾剑棠很大一段距离。在某位世子殿下初入江湖之际,那时候的江湖,王仙芝、邓太阿和曹长卿,便被誉为“唯三人卓然于世”,其余七人,显然沦为了陪太子读书的角色,顾剑棠在内的七人席位,对整座中原江湖而言不可或缺,可跻身最拔尖十人之后,则可有可无。

    用剑之人,更是在李淳罡重返陆地神仙境界后,扬言顾剑棠与李淳罡的差距,还隔着一个顾剑棠!

    这二十年来,长久执掌太安城顾庐权柄的顾剑棠,从来没有与人切磋,之后以大柱国头衔总领两辽军政,更是深居简出。

    只有那次西楚曹长卿携带姜姒闯入京城,本来都已经将心爱佩刀转赠女婿袁庭山的顾剑棠,才稍稍崭露峥嵘。

    顾剑棠似乎对武榜名次的高低从不在意,对刀剑之争更是提不起兴趣。

    王仙芝有自称天下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的霸气,曹长卿有三过皇城如过廊的风流壮举,邓太阿有骑驴看山河的恣意逍遥。

    以至于最近这些年里头,新凉王徐凤年横空出世,大雪坪轩辕青锋异军突起,魔头洛阳更是接连震动北莽离阳两朝。

    顾剑棠依然江湖沉寂,看那新旧江湖潮涨潮落,无动于衷。

    所以天生排斥那座太安城的中原江湖,对这位在庙堂上位极人臣的刀法大宗师,始终仰慕不起来。

    但就是这么一位只愿意置身于江湖之外的一国砥柱,在今日登上武当山,找到了白衣僧人李当心,好像还要一刀摧破他的金刚不败。

    除去执着于剑道,齐仙侠一向清心寡欲,对于顾剑棠的登门拜访,曾经在太安城以大毅力摒弃旧有剑道的小天师,其实并不关心这场巅峰大战的胜负,也就更不会指手画脚,或是故作惊叹。

    韩桂被老掌教王重楼誉为“心诚意正,大器晚成”,被前任掌教洪洗象视为至交好友,此时有些忧心,生怕声势闹大了,武当无法收拾残局,给年轻藩王增添没必要的烦恼。

    人生唯有三怕两喜的白莲先生,对于打打杀杀就更没兴趣了,搬了条小板凳坐在屋檐下,怔怔发呆,已是神游万里,如今两位藩王联手搅得中原大地动荡不安,朝廷原本答应交给北凉道的漕粮,说不得可能就要节外生枝,以陵州刺史身份具体负责漕粮事务的常遂,已是密信清凉山,要求动用鱼龙帮势力,以此竭力渗透襄樊城至陵州的广陵江漕运,万不得已,还需要多鱼龙混杂的两万帮众以鲜血

    开道,为北凉边关铁骑赢得那数百万石的沾血漕粮。

    以至于三人,都不曾在意顾大将军为何没有携带佩刀。

    顾剑棠的符刀南华,与武当剑痴王小屏的符剑神荼,并称于世。

    顾剑棠身材高大,典型的北人体魄,青衫儒雅,则是南人气度。

    顾剑棠,剑棠。

    他却用刀。

    战胜毛舒朗后,他位于江湖声望的巅峰,也被赞叹为刀法圣人。

    绰号有没有取错不好说,名字好像是真取错了。

    顾剑棠一手负后,一手缓缓抬起。

    白衣僧人李当心由双手合十,变作单掌行礼,视线低敛,默念一声。

    “阿弥陀佛。”

    ————

    真是峰回路转,许多别处江湖人士听闻轩辕紫衣不但在武当山露面,而且曾经在洗象池附近的摊子,一口气求了四支姻缘签,徐凤年所在的摊子立即就生意兴隆起来,虽说瞧见徐凤年只是个年轻后生,而非印象中那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不过本就是凑个热闹图个乐呵,大多不吝铜钱,加上这名模样英俊的解签先生也确实能说会道,便是一些中下之签,都能被他说得舌灿如莲,天花乱坠,逐渐不止是江湖草莽和绿林好汉愿意掏钱,很多不涉江湖的香客游人也开始信以为真,尤其是当一位外乡女侠抽中一支大是吉利的姻缘签后,更是让人跃跃欲试,因为她那支第一百零八签“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但是仅次于头签的好签,而且此句出自那位女文豪的《头场雪》,世人皆有胜负心,至今为止,那支最为吉利的签王尚未被人摇中,自然让人摩拳擦掌,不少原本对摇签断姻缘一事嗤之以鼻的旁观众人,也纷纷一试手气,只可惜奇了怪哉,一个多时辰百来号人物都摇签解签完毕,仍是无人从竹筒摇出那支签王,这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情景,彻底让人生出一举夺魁的争胜心思,好些不信邪的家伙干脆再度摇签。众人只见那名年轻解签先生的武当定神汤是喝了一碗又一碗,铜钱是一百文又一百文,故而桌面上的大小铜钱,堪称堆积成山,极为壮观。

    赚钱赚得盆满钵赢的年轻藩王,在给一位摇了三次姻缘签的壮硕汉子解签后,伸手覆住签筒,突然高声道:“收摊了收摊了!今日不宜再解姻缘!”

    那个满脸愤懑的汉子背后,一名苦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年轻人顿时跳脚骂道:“姓徐的!你玩我?!”

    徐凤年翻了个白眼,开始收拢铜钱。

    那人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要敢走,就别怪我苏酥揭你的老底!”

    徐凤年抬头斜瞥了眼这位旧西蜀流亡在外的太子殿下,“断人财路,小心踩到狗屎。再说了,你小子给得起解签钱吗?”

    苏酥冷笑道:“一万,够不够?!”

    徐凤年停下收拢铜钱的动作,苏酥的言下之意,整座武当山,大概就只有他这位北凉王听得懂。一万,那就是来自蜀昭之地的一万兵源。

    所以徐凤年笑问道:“你说话能作数?”

    站在苏酥身后的齐姓铸剑师轻声道:“是老夫子的意思。”

    徐凤年笑眯眯并拢双指:“这个数,我才帮你解签。”

    苏酥满脸怒意,身体前倾,双手重重按在桌面上,压低嗓音沉声道:“你当我是撒豆成兵的道教神仙?!”

    徐凤年这次竖起三根手指,“没诚意!我加价了。”

    苏酥黑着脸,气喘吁吁。

    背负琴匣的目盲琴师薛宋官嘴角翘起,悄悄扯了扯苏酥的袖子,苏酥冷哼一声,双臂环胸,破罐子破摔。

    徐凤年收回手的同时,也收起了那份玩世不恭,眼神蓦然冷冽起来,仰头望着这三位北莽旧人,“有些亏,我吃过一次就够了。念在往日情分,我奉劝一句,千万别学当初那些左右逢源的春秋豪阀,

    我们徐家怎么跟他们打交道的,赵定秀老夫子肯定比你更清楚。”

    苏酥满脸通红,竟是给气得浑身发抖,羞愤至极。

    熟悉内幕的薛宋官微微叹息,然后轻轻握住他的手。

    苏酥竟是隐约间眼眶湿润,握紧她那只手,撇过头,不知是不愿看到年轻藩王那张脸,还是不敢。

    当初逃亡至北莽陋巷市井,老夫子几乎已经绝了西蜀复国的心思,之所以死灰复燃,并且下定决心重返中原,都是这位年轻藩王的功劳,甚至连他们早期的顺风顺水,很大程度上都归功于北凉埋在蜀昭两地的各种死士棋子,但是当陈芝豹封王就藩于西蜀,不但截断了北凉与他们的联系,更迫使西蜀真正的主心骨赵定秀改弦易辙,说好听点,是他们审时度势,说难听点,就是过河拆桥了。最开始老夫子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着手准备迎接北凉尤其是拂水养鹰两房的震怒报复,只是不知为何,给他们背后捅了一刀的年轻藩王对此好似浑然不觉,这无疑让饱受儒家仁义熏陶的老夫子深感愧疚,这才有了苏酥三人的赴凉之行,毕竟如今那位曾经将蜀昭两地版图玩弄于鼓掌的白衣兵圣,已是身在离阳广陵道,为逐鹿中原运筹帷幄,藩王辖境的精锐兵力大多出蜀东奔,如此一来,就给了老夫子亡羊补牢或者说是重新押注的机会。

    齐姓铸剑师摘下剑匣,轻轻放在桌上,“老夫子在临行前与我说过,两万已是底线,再加上这把‘满甲雪’当个添头。”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一气呵成

    徐凤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积郁已久。

    对于那位一心匡扶西蜀苏氏的老夫子,徐凤年确有怨气,如果不是他们赶赴蜀昭竖起复国大旗,许多北凉暗中埋藏在那里的棋子就不会那么快浮出水面,哪怕留着不用,也远比现在的尴尬形势更好,如果不是当初陈芝豹没有彻底跟北凉撕破脸皮,那些曾经耗费北凉无数精力财力的间谍死士就要十不存一,要知道在师父李义山的既定方略中,一旦离阳朝廷在未来的凉莽战事中打定主意拖后腿,北凉就会直截了当地锋指蜀昭,以此作为北凉后继粮草兵源的战略大后方,故而对于蜀昭两地的持续渗透,北凉称得上不遗余力,远比中原更为重视,因此某座郡王府兢兢业业的某位勤勉管事,传道授业的古板私塾先生,奔波于市井的贩夫走卒,青楼勾栏取媚恩客的丰韵花魁,甚至是蜀昭军伍中的实权校尉,都有可能是拂水房的死士。

    退一万步说,蜀昭和北凉由于被陈芝豹拦腰斩断,就算徐家铁骑最后不曾守住北凉,以至于那些拂水房棋子到最后都无法建功,但最不济,那些人,能够仅是带着一种不为人知的遗憾,慢慢老死于蜀昭两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游魂野鬼,曝晒在光天化日之下,不但陈芝豹知晓他们的身份,甚至恐怕连离阳赵勾都开始悄悄录档,只等将来便于秋后算账。

    对于苏酥,徐凤年谈不上如何记恨,这个年轻人本就是连甩手掌柜都算不上的牵线傀儡,大势之下,更是只能随波逐流。在蜀昭两地苏酥拉着目盲琴师假扮少侠魔头,混迹江湖肆意游荡,未尝不是一种类似借酒浇愁的情绪。而对眼前这位曾经赠送自己新剑“春秋”的齐姓铸剑师,徐凤年只有敬佩。

    说到底,徐凤年愤怒于赵定秀的临阵倒戈,但是他更怨恨自己的大意。

    某些时候,君王一言可兴邦也可亡国,史官一言定人青史留名还是遗臭万年,武将一言更是决胜负定生死。

    兵者,国之大事。

    绝非戏言。

    也许心思单纯的苏酥只是愧疚于他和老夫子的背信弃义,根本就想不到那些扎根蜀昭多年的北凉死士,想不到更深层次的凉莽大战格局,这个出身天潢贵胄的年轻人,毕竟从他懂事起就只知道,自己是个在北莽混吃等死的普通遗民,只知道老夫子是个迂腐严厉的不得志老书生,齐叔叔无非是个力气大些的打铁匠。什么钟鸣鼎食,什么君王社稷,什么西蜀皇叔死战城门,什么西蜀与国共同赴死之臣冠绝春秋,除了襁褓之中包裹幼儿的那幅金黄纹龙蜀锦,他没有穿过一天太子蟒服,所以他全然不懂那些慷慨激扬。

    苏酥偷偷抽了抽鼻子,尽显其性情软弱,毫无枭雄心性可言。

    他只憧憬江湖,并不喜欢那种陌生的庙堂官场。

    亡国后苏氏旧臣见到自己的那种热泪盈眶,那种跪拜大礼,非但不会让这个心无大志的年轻人感到欣喜,他只会觉得千斤重担压在了他肩头。

    私底下,他曾经对心仪的目盲女琴师自嘲说道:百无一用是苏酥。

    不知何时,没有和苏酥三人一起来此的韦淼苗女,这对夫妇已经站在齐姓铸剑师身后,无形中隔开人流。尤其是当服饰绚烂扎眼的苗疆女子笑嘻嘻拧碎一名登徒子的手掌后,人群里只是来武当山烧香的善男男女就开始鸟兽散,一些自负武艺在身的江湖人倒是大多没有远去,但也隔着些距离谨慎地冷眼旁观。

    韦淼上前几步,开门见山道:“蜀王要我捎句话给你们双方,过境无碍。”

    徐凤年发现齐姓铸剑师皱了皱眉头,心中了然,便问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时候递给你的,春雪楼变故之前,还是之后?”

    韦淼漠然道:“我不会说,这也不重要。”

    徐凤年不再理睬这名声名远播的南诏第一大宗师,望向齐姓铸剑师,“也替我捎句话给陆老夫子,北凉与蜀昭的关系,不比北凉与中原别地,一旦我们守不住拒北城,蜀昭注定很快就需要直面北莽铁骑,所以两万人是最少,而且必须是精锐,否则到了我们北凉只会帮倒忙,也只能是送死。”

    齐姓铸剑师点了点头。

    尘埃落定,苏酥刚要转身离去,就听到年轻藩王笑问道:“砸了这么多本钱,称得上天底下最贵的一支姻缘签了,不试试手气?”

    苏酥仍是执意要走,不料袖口被人扯住,转头望去,她虽闭眼,却显然满脸希冀着。

    苏酥顿时心一软,板着脸走回桌前,握起竹筒,一阵剧烈摇晃,终于摇出一支竹签。

    徐凤年伸手拿起竹签,瞥了眼,然后流露出怜悯神色。

    苏酥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经过先前那场深受内伤的风波,此刻雪上加霜的年轻人再无半点玩世不恭的风采,又红了眼睛。

    徐凤年叹了口气。

    苏酥转头对目盲女琴师挤出一个笑脸,“走吧,这签不灵。”

    薛宋官微笑点头。

    徐凤年挑了一下眉头,“不灵?!”

    苏酥连斗嘴的精气神都没了,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只听背后传来一句,“第三十九签,‘意中人,人中意’。上签。哦,原来是不灵啊。”

    苏酥如遭雷击,以奔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抢夺徐凤年手中的那支姻缘签。

    徐凤年持签的手臂高高躲过,“先给钱,一百文!”

    苏酥怒目相向,“还收钱?!”

    徐凤年另外一只手拇指食指轻轻捻动,“钱爱给不给,签爱看不看。”

    薛宋官笑了笑,默默掏出一只织工锦绣的秀气钱囊,就要给钱。

    苏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狠狠盯着徐凤年,咬牙切齿道:“真是好签?”

    徐凤年懒洋洋地撂下一句话:“爱信不信。”

    就连性情木讷的齐姓铸剑师都有些于心不忍,咱们太子殿下遇上了这位年轻藩王,真是糟心又遭罪。

    薛宋官依然给了一百文,不过她伸出手摊开手掌。

    签,无论好坏,她都要收藏。

    与此同时,当世指玄境造诣仅次于桃花剑神邓太阿的目盲琴师,气势勃发。

    她不给这位年轻藩王半点机会去更换竹签。

    签,无论上下,她都要真实的那一支。

    徐凤年笑着递出竹签,苏酥抢先抓在手中,然后愕然。

    徐凤年唉了一声。

    薛宋官的黯然神色一闪而逝。

    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苏酥立即醒悟过来,气急败坏道:“姓徐的!你个挨千刀的王八蛋!”

    徐凤年哈哈大笑,“念错了念错了,是第八十一签,比上签还要好些,上上大吉之签!”

    薛宋官猛然抬头,面对苏酥,她满脸匪夷所思。

    苏酥狠狠抱住她,带着哭腔,道:“是真的好签,真的!”

    徐凤年优哉游哉摇头晃脑道:“八十一签,‘可妻也’!”

    薛宋官微微挣脱开苏酥的怀抱,她侧过身,竟是破天荒脸颊绯红,然后向年轻藩王郑重其事地施了个万福。

    也许是感激他在此摆摊解签,让苏酥摇出了这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好签。

    也许是庆幸于当年他没有死于那场北莽雨中小巷的刺杀,让自己认识了苏酥。

    也许是感恩他在最后关头的挽留,无异于帮苏酥解开了心中死结。

    徐凤年摆了摆手,打趣道:“薛姑娘,说句心里话,这只酥饼真配不上你。他摇签,当然会是大吉大利的好签,可薛宋官你却是实打实的遇人不淑啊,所以换成是你来摇签的话,我敢断言,肯定是下

    签。”

    苏酥早就给徐凤年折腾得没剩下半点精气神,就连那句“放你娘的狗屁”也听着软绵无力。

    徐凤年痛打落水狗:“酥饼,既然是好签,就再给一百文嘛,多喜庆的事儿,这点小钱节省不得。”

    苏酥二话不说,牵着薛宋官就走。

    虽是仅次于老夫子赵定秀的扶龙之臣,可齐姓铸剑师到了蜀昭,却从不掺和军政事务,他向徐凤年抱拳告别,徐凤年同样起身抱拳相送。

    既然相逢于江湖,那就别于江湖。

    只有江湖,没有庙堂。

    ————

    春秋之后,有两场宗师之战,最让离阳江湖心生神往。

    一场是李淳罡和王仙芝战于东海之上。

    一场是新凉王徐凤年、桃花剑神邓太阿和大官子曹长卿,三人乱战于太安城。

    至于拓跋菩萨与邓太阿之战,或是徐凤年和拓跋菩萨转战西域千里,由于旁观者不多,远不如前者更加声势浩荡。

    而今日茅屋之前,就更显寂寞了。只有寥寥三名看客,而且都不是那种喜欢搬弄唇舌的道教中人,想必到最后,江湖多半都不会听说这场巅峰的矛盾之争。

    不过对战双方,一位曾是白衣入太安早早享受人间至誉的得道高僧,一位是手握王朝半数兵力权柄的国之砥柱,肯定都不在乎那些江湖虚名。

    顾剑棠突然哑然失笑,收回手掌,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白煜眯着眼睛,瞧不真切,低声好奇问道:“怎么还不打?”

    齐仙侠淡然道:“打完了。”

    白煜愣了愣,“怎么,如今江湖流行打架比吵架还要快了?”

    齐仙侠身形笔直站在屋檐下,从他这个方向,虽然只能看到白衣僧人的背影,但是齐仙侠依然能够凭借那件雪白袈裟的细微颤动,快若奔雷,只是被李当心强行压下罢了。

    方丈天地。

    一件袈裟,即一座小千世界。

    那个世界只是白煜韩桂看不清楚,若是一旦置身其中,就真是天翻地覆了。

    简而言之,顾剑棠看似轻描淡写甚至仿佛没有出手的一刀之威,如果换成另外一人来扛,身处雄山之脚,那便要被开山摧峰,身处大江入海口,大江就要被海水倒灌数十里。

    白衣僧人胸前的那串挂珠缓缓安静下来。

    就在此时,大莲花峰北方的一座大峰峰顶轰然碎裂,声响沉重如雷。

    顾剑棠无奈道:“李当心,这不合适吧?”

    白衣僧人笑道:“不好意思,贫僧在上山之后,看道士们每日清晨打拳,也有所悟,学了那四两拨千斤。”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是中年僧人看上去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觉悟。

    顾剑棠冷哼一声。

    白衣僧人犹豫了一下,脸色认真道:“力大气庄,与王仙芝的一力降十会,有异曲同工之妙,换做王仙芝来扛,你也能让他受伤,当然想要凭此胜过王仙芝,仍是不现实。”

    顾剑棠平静问道:“仅是如此?”

    白衣僧人笑道:“当然,最关键是你此招能损人气数,若是给你接连砍上七八刀,王仙芝也要迅猛跌境,要不然我也不会将你这一刀,取巧拨至后头那座山峰。”

    顾剑棠自傲道:“我能连出十二刀!”

    白衣僧人没好气道:“你以为自己有姓徐的从高树露那里继承来的天人体魄?并且同时身兼气机流转生生不息的武当大黄庭?王仙芝三四拳就能砸死你!”

    顾剑棠冷笑不止。

    白衣僧人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你还真不信,当世真正知晓王仙芝的厉害,屈指可数,李淳罡,徐凤年,最多加上一个洪洗象,其他连等邓太阿曹长卿都无法理解透彻,毕竟那两人不曾与王仙芝真正有过生死之争。还有,贫僧哪怕不用那武当拳法精髓,站着不动让你砍十二刀,贫僧身形依旧能够不动如山。只是不久以后要亲自出马做件事,没办法在这里折损气力而已。”

    顾剑棠默然无言。

    白衣僧人叹息道:“顾剑棠,你若是能够心无旁骛地执着于刀,未尝没有机会去争那天下第一人。”

    顾剑棠恢复常色,笑道:“刀在顾某人看来,只能是沙场杀人的凶器,用来争夺江湖名头,太糟蹋它了。”

    剑在江湖得风流,刀在沙场饮饱血。

    这兴许就是大将军顾剑棠心底的真实认知。

    顾剑棠最后问道:“我想知道,天底下到底有谁能破你金刚体魄?”

    白衣僧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伸出三根手指,“邓太阿的太阿剑。”

    顾剑棠点了点头,他已经猜到了。

    白衣僧人继续道:“贫僧媳妇的鼾声。”

    顾剑棠深呼吸一口气。

    不打招呼就直接走了。

    第三人,他已经根本不想知道。

    白衣僧人犹然叨叨叨说道:“再就是贫僧女儿手里的小木槌,喜欢拿她爹这颗脑袋当木鱼敲,闺女不晓得心疼爹,当爹的自然是真疼。”

    白煜和韩桂相视一笑。

    天下难事,到了白衣僧人李当心面前,好像都不难啊。

    韩桂突然脸色苦涩道:“先生,那座损毁山峰?”

    白衣僧人转头笑眯眯道:“找姓徐的要钱修缮去!”

    韩桂想了想,“倒也是个好法子。”

    作为凉州刺史,白煜连忙摆手道:“要不得要不得!咱们北凉如今银子不多了!”

    在顾剑棠离去没多久,去购置胭脂的那一行人比预料更早返回。

    后头小道童清心余福两个孩子偷着乐。

    前头三人,李东西扯着吴南北的耳朵,李当心媳妇扯着自己闺女的耳朵。

    妇人懊恼气愤道:“李子,你还是娘的亲闺女吗?要不是你拉着笨南北听你说江湖,耽搁了时间,否则他早些去玉清观,能买不着烟柳坊的绵燕支?!”

    李东西扯着笨南北的耳朵,气咻咻道:“都怪你!什么烟柳坊绵燕支都是你说的!也不晓得早些说!”

    吴南北委屈道:“师娘,李子,我一开始就没想到师父私藏了银子啊。”

    三人一起望向那位白衣僧人。

    中年僧人双手合十,抬头望天,喃喃道:“佛祖保佑,今晚能有饭吃。”

    此时,在场众人,无人得知白衣僧李当心胸口的那串佛珠,其实串起一百零八颗桃木珠子的绳线,既因为常年磨损,更因为顾剑棠那一刀,已是消散如烟。

    虽无绳线,但是佛珠依旧成串,竟是李当心用一气呵成。

    世事无常。

    当心如常。

第三百七十章 头签

    供奉真武大帝的那座大殿内外,香火鼎盛。

    一名面容肃穆的年迈道人快步跨过门槛,看到一袭白衣的高大背影,老人定了定神,放缓脚步,并肩而立。

    身形比一般北凉男子还要高出寸余的白衣人,竟是位容颜年轻的女子,面容隐约流光溢彩,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宝相庄严,宛如菩萨降世。

    年迈道人本是来此接手敲磬功课,虽然他在武当山上辈分最高,更是掌管一山戒律数十载的大真人,但仍是事必躬亲,当他方才临近大殿之时,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气机,老道士心知肚明,准确说来是她率先发现自己,才故意流露出蛛丝马迹。

    老道士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一名虔诚信士正在蒲团上三跪九叩,虽是身子骨孱弱至极的古稀之年,叩拜之礼节却一丝不苟。

    老道士对此已经最为熟悉不过,年少时便被师父黄满山带上山修行,与王重楼宋知命他们做了师兄弟,如今年近百岁的高龄,因此老人如今看人烧香已有将近八十年。

    老人感慨道:“世人白首求神仙,为长生,为解忧,为无苦。”

    白衣高大女子淡然道:“那你们武当山为何要断了天下修行人的念想?”

    老人正是武当掌律真人陈繇,前任掌教洪洗象的师兄,现任掌教李玉斧的师伯,老人洒然笑道:“澹台宗主,贫道只晓得这座山上的条条框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算清楚,可要是问贫道长生之术,或是更大一些的问题,就真是问道于盲了。如果你早些登山,贫道的师父,师兄,小师弟,他们三人都能回答,或是哪怕早个十几天,掌教也能回答。”

    澹台平静收回视线,抬头望向那尊气势威严的真武大帝塑像,高高在上,俯瞰人间,“是很难想明白?还是不想明白?春秋为何覆灭,中原为何陆沉?是因为一小撮豪阀阻断了整个天下的上升道路。

    显而易见,如果当今离阳皇帝排斥白衣寒族,一味提拔世族子弟充塞庙堂,赵室气数一样无法长久。流水不腐户枢不蠹,道理何其浅显。”

    老真人笑了笑,点头道:“澹台宗师说得不错。”

    澹台平静又问道:“难道武当山野心之大,大到了要让整个人间成为割据藩镇的地步?”

    老真人反问道:“澹台宗主眼中,人间凡夫俗子,就要比天上仙人低上一头?”

    澹台平静有些无礼地伸出手指,点了点那尊塑像,“难道不是?那为何这尊塑像能够高坐俯视,让人心甘情愿地低头叩拜,享受千年香火?”

    老真人并不恼火这位昔年南方练气士领袖的大不敬举止,摇头道:“还是贫道先前那句话,世人白首求神仙,是心有所求,贫道斗胆也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就像山下官场或是市井,与人求情,总归是要捎带些见面礼,与人说话总归是嗓音小几分的。事是这般事,理是这般理,可这并不意味着被求之人就能够肆意作为。”

    原本并不健谈的老真人竟是打开了话匣子,言语稍稍沉重几分,“听闻天上仙人,擅长垂钓人间气数,人之寿命,国之国祚,皆在掌控之中。若仅是天道无情,故而不以人恶而早夭,不以人善而长寿,其实也无妨,可只是设身处地,想到连自己的姻缘、寿命、福禄等诸多命数,都尽为他人操控,何其悲哉?贫道师父曾经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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