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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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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凤年叹气道:“确实是打不过啊。”

    大柱国放低声音道:“我手头倒是有个高人,你有本事就收下。”

    徐凤年皱眉下意识问道:“有多高?”

    大柱国伸出两只手,“全天下,真真正正能排进前十。四十年前可以排前三甲,二十年前的话,前五肯定没问题。”

    徐凤年苦笑道:“岂不是比老黄还要高了?”

    徐骁笑了笑。

    徐凤年问道:“他被你藏在哪里?”

    徐骁指了指听潮亭,神秘道:“亭子底下镇压着。我为何建造此亭,你师父为何在此,都是因为这个百年一遇的老妖怪。”

    徐凤年很有自知之明地摇头道:“就凭我这身初出茅庐的三脚猫功夫,去送死啊?”

    徐骁点了点头,“不急。那老妖的戾气还没被磨光,现在任何人去了的确是送死。”

    徐凤年自言自语道:“那我以后都不敢去听潮亭了。”

    徐骁笑道:“可以去。”

    徐凤年坚决道:“打死不去!”

第四十二章 阴间换刀,阳间喝酒

    徐凤年去武当前以为排到第十一的天下十大高手,便是天底下杀人放火最厉害的十人,上山才知道真正的高手有些隐于山林,有些不屑上榜,有些深藏不露,所以徐骁说那个被听潮亭镇压的老魔头是一双手数得过来的高手,便知道这尊大妖一旦放出去亭外,就没人能挡得住他兴风作浪,徐凤年掂量了一下,恐怕只有老黄和湖底带刀老魁加在一起才行,可老黄死了,剑匣都在竖在武帝城头被人笑话,白发老魁走了,以他的脾气,哪里愿意给世子殿下做马前卒,徐凤年一个人能有几斤几两去降妖伏魔?

    扳手指算一算亲眼见识过手段的,武当掌教王重楼肯定算一个,剑痴王小屏大半个,骑牛的能算半个?王府内那批守阁人大概只能算小半个了。

    徐凤年望向听潮亭,猜测老妖物的身份来历,没有头绪,笑问道:“王府上到底还有哪些宝贝,都别藏着掖着了,跟我透个底?”

    徐骁喝了口滚烫黄酒,抹嘴道:“差不多没了,都是我积攒半辈子的家底,还不够你折腾?”

    徐凤年嘿嘿笑道:“就没啥传家宝?”

    徐骁苦闷道:“有倒是有,可那等我死了才能送你,不到山穷水尽家徒四壁,哪能随便搬出来。”

    徐凤年轻声道:“都快过年了,说点吉利话。”

    徐骁望向平静湖面,似乎觉得乏味,撒了一把饵料,引来一幅锦鲤翻滚的鲜艳画面,这才感慨道:“身子骨不如从前啦。年轻的时候三四斤牛肉就着酒下肚毫无感觉,烤全羊能一次性解决半头,现在啃不动了,看见油腻就反胃。”

    徐凤年笑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种千夫所指的大恶人,就算没一千年,活个一百岁总没问题吧?”

    徐骁没有出声。

    徐凤年坐直身体,抓了把饵料准备抛入湖中,湖心亭四周因为徐骁第一把早就聚集了几百尾游曳鲤鱼,所以世子殿下才有抬手动作,便有百来尾贪食锦鲤跃出湖面,以前徐凤年无聊,会捧着几大盒饵料划船而行,那种铺天盖地俱是鲤鱼的风景,才最旖旎壮观。昨天带着小姑娘便爽爽快快大玩了一次,她一半惧怕一半惊艳,表情十分生动有趣。因此这些年北凉纨绔与世子殿下争花魁抢青倌,板上钉钉的自取其辱,只不过她们假若有幸进入北凉王府,徐凤年最多是给她们一小盒鱼饵,他往往在一边看戏,并不奉陪。

    年末,在九华山敲完钟,吃过不温不火的年夜饭,徐凤年来到芭蕉院,鱼幼薇坐在窗口逗弄武媚娘,这只白猫愈发肥胖了,雪球一般,煞是可爱。

    徐凤年伸出绣冬刀鞘,武媚娘便乖巧抱住。

    徐凤年提了提,啧啧道:“该有十斤重了,以后就叫武胖娘。”

    鱼幼薇抱过憨态可掬的武媚娘,瞪了一眼不解风情的世子殿下。

    徐凤年坐下后,拿了块桂花糕丢到空中,仰头,刚好掉入嘴中。这糕点是鱼幼薇亲手调制笼蒸,别有风味,一出世便深受王府上下欢迎追捧,王府有桂树百株,清秋时节,她便采摘了新鲜桂花,绞汁去渣挤去苦水,用上好蜜糖浸泡,小心密封窖存起来,等到制糕时,再拿出来,桂花糕入口即化,细软滋润,吞咽酥滑,这味道,徐凤年很喜欢,连带着看向鱼幼薇的眼神,都有点深意。不再做那花魁不再做那鱼玄机的她被看得紧张兮兮,抱紧了武媚娘,一不小心将丰腴胸脯给挤压得厉害了,大半个滚圆的弧度相当诱人。

    徐凤年含糊问道:“等不急了吧?”

    鱼幼薇挑了下眉头,只是发出一声软腻鼻音:“嗯?”

    徐凤年笑道:“我就知道。”

    鱼幼薇给徐凤年的自说自话弄糊涂了,问道:“知道什么?”

    徐凤年身体倾斜靠向她,笑眯眯道:“天色不早了。”

    鱼幼薇没有作小女子状的面红耳赤,更没有惊慌失措,只是摸了摸武媚娘的脑袋,细声细气道:“还没怎么的,整座梧桐苑就瞧我不顺眼了,你能吃到这桂花糕,可是我在桂花树下磨破了嘴皮才跟一个丫头央求来的,要是在这里过了夜,我跟武媚娘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了?”

    徐凤年笑道:“那丫头是绿蚁还是黄瓜?回头我说她去。”

    鱼幼薇笑了笑,笑里藏刀,却很点到即止地没有去背后出刀。

    徐凤年伸手点了点鱼幼薇额头,动作温柔,笑道:“你跟那帮小丫头赌气作甚,这样不好,女人大气才能让人心动。”

    鱼幼薇愣了一下。

    徐凤年起身伸了个懒腰,把剩下半盒井然静卧于锦绣食盒的糕点都塞进嘴里,耍着绣冬刀远去。

    去年老天爷格外吝啬,只是依稀下了两场小雪,很不尽兴。

    所以姜泥所在的院子里只堆了一个历年来最小的雪人。

    徐凤年进了冷清院子,瞥了一眼小巧雪人,幸好头颅还在。

    世子殿下看了会儿,自然也没能看出一朵花来,就转身离开。

    年后到底带谁出去行走江湖,徐凤年至今仍是吃不准,护卫扈从肯定不缺,以他的身份带一百余铁骑出去没有太大问题,徐骁自会安排得当,不留太大话柄,加上徐骁安排几个王府圈养的得力鹰犬,明暗交叉起来,一般江湖人士想要刺杀无异于螳臂挡车,但若只是如此,最是怕死并且吃过苦头后的徐凤年还是觉得不够,白狐儿脸?他不一定肯走出听潮亭,两人交情向来是五两桃换半斤李,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忙,徐凤年也想不出江湖上能有比武库更吸引白狐儿脸的武学秘笈。

    难不成真要去找那听潮亭下的半仙半魔?

    徐凤年不知不觉走到了“魁伟雄绝”九龙匾下,吓了一跳。

    先皇御赐的这块牌匾字的意境倒不是霸气,可那四个字在徐凤年看来实在是……还是四个字,不堪入目。

    没来由想起了远在千里外的二姐徐渭熊,很多时候她比世子殿下更加睚眦必报,却习惯在大事上通透无碍,小事上小肚鸡肠,像徐凤年本就该喊她一声二姐,她却觉得刺耳,从小就非要徐凤年喊她姐,把二字去掉。徐凤年也不知道二姐跟大姐徐脂虎争这个有什么意思,早生晚生是天注定的事情嘛。徐凤年徐龙象兄弟关系融洽,徐脂虎徐渭熊姐妹关系却实在一般,妹妹觉得姐姐作风放浪,是个花瓶,姐姐好歹是姐姐,度量大些,却也喜欢恶作剧当面称赞徐渭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尤其是写得一手好字……

    女人心思,比天道更深不可测。相信山上那个年轻师叔祖对此会十二分赞同。

    徐凤年自嘲道:“下了山,竟然有点想念那骑牛的了。”

    他自顾自哈哈笑道:“前两天一口气让人送了一箱子艳情**送上山,不知道骑牛的有没有被他二师兄吊起来抽打?”

    “徐乞丐,你还是这般无聊。”

    白狐儿脸的清冷嗓音从阁楼内飘出。

    徐凤年推门而入,看到白狐儿脸站在大厅白玉浮雕《敦煌飞天》下。

    徐凤年乐呵呵道:“这称呼一年多没听见了。”

    世子殿下挎刀玲珑绣冬,白狐儿脸腰悬朴拙春雷。

    徐凤年没羞没臊自言自语道:“原来我们也挺登对。”

    白狐儿脸缓缓转头,将视线从壁画转到徐凤年身上,杀机横生。

    徐凤年无奈道:“我是说绣冬和春雷!”

    废话,白狐儿脸再美,世子殿下也不至于喜欢上一个爷们。

    白狐儿脸重新望向那六十四位个个等人高度的敦煌飞天,头戴五珠宝冠,或顶道冠,或束圆髻,秀骨清像,眉目含笑,她们上体裸露,肩披彩带,手持笛箫芦笙琵琶箜篌种种乐器,云气扶摇,飘飘欲仙。

    好一幅天花乱坠满虚空的仙境。

    世子殿下很小就知道骑在徐骁脖子上去触目飞天的裸露胸部,这不是根骨清奇是什么,不是天赋异禀是什么?!只不过长大以后,次数便少了,毕竟徐脂虎最喜欢拉着徐凤年一起睡,等弟弟十二三岁都没放过,徐凤年睡觉喜欢搂紧脖子抚摸耳垂的习气便是她给惯出来的。

    白狐儿脸挪了几步,盯住了西北角顶部一位飞天,这一身天仙臂饰宝钏,手捧凤首箜篌,仔细打量,竟然只有一目。

    徐凤年没上心,只是心有余悸道:“徐骁说这听潮亭底层镇压着一个老怪物,白狐儿脸,你小心点。”

    白狐儿脸顿悟一般,春雷出鞘,击中那身飞天的眼睛,春雷反弹归鞘。

    只见那一身飞天纹丝不动,其余六十三身飞天却开始缓慢漂移起来。

    一扇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徐凤年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是画龙点睛了?”

    白狐儿脸径直走入。

    徐凤年想要拉却没有拉住,犹豫了一下,跟着走进漆黑昏暗中,借着大厅月光,可以看到是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

    白狐儿脸抽出春雷,以清亮刀锋照映道路。徐凤年跟着抽出绣冬刀。

    等徐凤年默数到六十三,楼梯逐渐光亮清晰起来。

    是一座四颗夜明珠镶嵌于四面墙壁的大厅。

    坟墓一般!

    灵位!

    摆满了北凉阵亡将校的灵位!

    不下六百块。

    大厅中央放了一块以供跪地祭拜四方的茅草垫子。

    垫子遮掩不住一个更大的阴阳鱼八阵图。

    徐凤年望着一块块牌位,只有小数为他熟知,都是北凉军的功勋武将,死于那场席卷天下的春秋乱战中。

    一将功成万枯骨。

    这只是书生语。

    在这里,此情此景,才是真正的阴间。

    白狐儿脸浑然不惧,只是问道:“你想不想以绣冬换春雷?”

    心知不妙的徐凤年摇头道:“不想。”

    显然恼火世子殿下不识相的白狐儿脸紧眯起丹凤眸子,死死盯着徐凤年,就跟打量一个灵位相差无几。

    白狐儿脸已经看出目前春雷比绣冬更适合世子殿下的练刀。

    徐凤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不出意料的话,地底下就蛰伏着那个一压就镇压了二十年的绝世高手,看白狐儿脸架势,分明是被勾起了好奇,以他的脾气,十有**是要去一探究竟,徐凤年可不想羊入虎口,他的第二次江湖逍遥游还没黔驴技穷到要铤而走险的地步。

    白狐儿脸皱了皱眉头,破天荒妥协道:“我要再下一层,可这毕竟是你家,所以你若答应我,我除了与你换刀,还额外答应你一个条件。”

    徐凤年毫不犹豫道:“好。”

    白狐儿脸更加干脆,直接将春雷丢给徐凤年。

    徐凤年接下春雷,却没急着把绣冬交换给白狐儿脸,而是正色问道:“我现在就可以提条件?”

    白狐儿脸点点头。

    徐凤年一本正经道:“条件就是我们现在别下去!你要反悔,就先杀了我!啊,不对,是打晕我!”

    手中无刀的白狐儿脸瞪大那一对秋水眸子,看着握紧双刀的世子殿下。

    突然,白狐儿脸莞尔一笑。

    那些敦煌飞天若是比起此时的他,便没了仙佛气。

    徐凤年看痴了,却依然没敢掉以轻心。

    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颜欢笑的白狐儿脸仿佛是嗔怒,对,女子作态的嗔怒,缓缓道:“这次算你赢了,徐无赖。”

    徐凤年终于松了口气,鬼门关打转的滋味真他娘难受。

    白狐儿脸伸出手。

    徐凤年满眼疑问。

    白狐儿脸怒道:“给我绣冬!上楼去,等你胆子长大些,我们再下去!”

    徐凤年呆呆哦了一声,把绣冬刀抛给白狐儿脸,有点不舍,在武当山上就跟这位“小娘子”相依为命了。

    一同回到楼上,白狐儿脸拿绣冬再敲飞天眼珠,壁画神奇恢复原样。

    徐凤年得了便宜正准备溜走,没想到白狐儿脸并未生气,只是轻声道:“陪我喝酒。”

    徐凤年跑去梧桐苑拎了两壶好酒回来。

    两人坐在听潮亭雄伟台基边缘,白狐儿脸盘膝而坐,徐凤年双脚悬在台基外边空中。

    白狐儿脸灌了一口酒,“北凉王是我见过最具枭雄气概的男子,但我这一年来仍是不懂即便徐骁推行法家和霸道,怎就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刚才看到六百多块灵位,似乎有些明白了。有六百人死心塌地替你卖命,你就是个草包,也可以威福一州。若这六百人都是英雄,愿意为你肝脑涂地,那当如何?世人皆知北凉王徐骁以六百骁骑起家,如今剩下没几个了吧?大概都在那里了。”

    徐凤年望向夜空。

    白狐儿脸柔声道:“有这样一个爹,是不是很累?”

    徐凤年摇了摇头。

    白狐儿脸摇晃着酒壶,嘲讽道:“你爹手段心机隐忍都是当世一流,你却是个无赖。”

    徐凤年苦笑道:“就别挖苦我这个草包了,不就用绣冬骗你春雷吗,你要不甘心,我们换回来就是。”

    白狐儿脸嘴角弧度迷人,再狠狠灌了口酒,喝酒都如此豪迈,道:“说吧,什么条件。”

    徐凤年轻声道:“不提了,你要下去便下去,到时候告知我一声便是,我让徐骁多给你安排一些人手。”

    白狐儿脸狐疑道:“你什么时候菩萨心肠了?”

    徐凤年自嘲道:“我的朋友本来就不多,因为那一心要做板荡忠臣的陵州牧,去年又少了一个。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把你当朋友。”

    白狐儿脸面无表情,只是仰头喝酒。

    一壶很快就被他喝得滴酒不剩。

    他伸过手,朝徐凤年要酒喝。

    徐凤年晃了晃手中酒壶,笑道:“我喝过了你还要?”

    脸色微醺的白狐儿脸大声道:“拿来!”

    徐凤年递了过去。

    一半惊喜一半懊恼,惊喜的是白狐儿脸如此心高气傲的一个人都开始跟自己不拘小节了,懊恼的是白狐儿脸看来千真万确不是个娘们了。

    白狐儿脸说了句几乎让徐凤年吐血的话:“你要是女人就好,我便娶了你。”

第四十三章 人屠

    从来都只有世子殿下调戏别人的份,哪里有被人调戏的道理?何况,身边这白狐儿脸还是个男人!

    徐凤年只觉得悲从中来,奈何换了春雷刀也不是白狐儿脸的对手,立即就有股马上去闭关练刀的冲动,练它个几百年,还怕练不出个天下无敌?世子殿下落魄到只剩下这种自我催眠。白狐儿脸自顾自喝着酒,丹凤眼斜瞥见徐无赖吃瘪,心中只有一个舒畅,两壶酒喝下肚是暖胃,话一说出口,却是暖心,难怪徐乞丐当年游历途中那般穷困潦倒还是牙尖嘴硬,有些时候言语最能气人,似乎比绣冬春雷还要锋利些。

    白狐儿脸喝完了酒,两只空酒壶放在脚边,望向平镜湖面,微笑道:“那天晚上的《煌煌北凉镇灵歌》我听了,词填得不错,就是谱曲的有点儿力所不逮,浪费了一千零八字。”

    徐凤年指了指自己,干笑道:“见谅,正是本世子谱的曲。”

    白狐儿脸打了一拳,也给了颗枣子,“我说不好,那是因为有词珠玉在前,你的曲子若是单独搁在一边,还是超乎我意料很多。以后好像不能再骂你草包。”

    徐凤年直挺挺后仰,躺在地上,无所谓道:“骂吧骂吧,好不容易撞见个骂我我都不生气的家伙,不能浪费了。”

    白狐儿脸问道:“如果换作别人骂你?”

    徐凤年天经地义道:“先回骂,再往死里打啊。”

    白狐儿脸恍然道:“难怪北凉都在说你跋扈骄横。”

    徐凤年故作深沉道:“想必你看出来了,都是我装的,其实我是在卧薪尝胆呐,总有一日我要一鸣惊人,要天下人都知道本世子的文治武功!”

    白狐儿脸慵懒道:“你不是装,你是顺水推舟,你本来就是惫懒泼皮的性格。”

    徐凤年捧腹大笑,开怀道:“白狐儿脸,还是你懂我。刚才你这么说来着?哦,记起来了,你要是女人就好,我便娶了你!”

    白狐儿脸没搭理这一茬,轻轻问道:“你这种懒人,竟然会学刀,真是为了老黄?”

    徐凤年摇头道:“不全是。我这辈子十有**是打不过老怪物王仙芝的,自然也就无法取回老黄的剑匣,这一点我很清楚,只是我偷偷想,打不过王仙芝,总还可以等到他老死那一天,这天下第二若能再活个六七十年,也算他狠,本世子心服口服。要是活不到那一天,我就去把武帝城都给拆了!”

    白狐儿脸笑问道:“那你在王仙芝病死老死前,就不去东海?”

    徐凤年认真道:“去。可能正月一过就要出北凉,一些债要还,一些人要骂,一些人要杀。当然,也会去一趟武帝城。”

    白狐儿脸转头望向躺着的世子殿下,疑惑道:“既然打不过,拿不回剑匣,去作甚?”

    徐凤年平静道:“就是去看一看,不去看,就怕一年两年三年这么慢慢过下去,把老黄和剑匣给淡了,给忘了。”

    白狐儿脸想了想,也笔直躺下去,双腿伸直,轻声道:“似乎跟我一样,就怕自己一口气撑不住,就把什么都给忘了。当初给你绣冬,是对的。现在换给你春雷,约莫是不会差了。”

    徐凤年贼笑道:“白狐儿脸,可惜呀,你是男人。”

    白狐儿脸还以颜色,眯起眸子笑道:“可惜你不是女人。”

    徐凤年闭上眼睛。

    白狐儿脸柔声道:“你要出北凉,我不会跟着,武库有五楼秘笈,我登上最后一楼前,绝不出楼。所以你那个条件,能否换一个?”

    不等徐凤年出声回答,白狐儿脸继续道:“你若不答应,要我跟着走一趟江湖,我仍会实现诺言。”

    依然闭目养神的徐凤年扯了扯嘴角,道:“一把绣冬换春雷就足够。老黄说了,人要知足,才能饱肚饱心。你听听,这道理说的,难怪他能耍出那九剑。我觉得吧,这才是高手。去他娘的王仙芝邓太阿曹官子!”

    白狐儿脸跟着闭上眼睛,竟然昏昏睡去。

    清晨醒来,白狐儿脸猛地坐起,脸色雪白,身边绣冬刀乱颤惊鸣。等到白狐儿脸发现身上披盖着一件眼熟貂裘,这才迅速镇静下去,自嘲一笑。

    徐凤年找到姜泥的时候,她正提水洗衣,几件单薄泛白衣衫,都不舍得用力搓洗的那种,看见徐凤年,这些年好不容易从太平公主长成微平公主的女婢面容古板,对世子殿下视而不见。徐凤年听说了,二姐回到王府,虽然对自己不理不睬,可私底下却把眼前这个傻乎乎写出《大庚角誓杀贴》的丫头片子给拾掇惨了,徐凤年才不心疼,只有幸灾乐祸,让你闹,让你不老老实实收拾那块小菜圃。姜泥似乎眼角余光瞧到徐凤年不怀好意的笑脸,脸色更寒,一不小心便将清洗衣物的力道用大了,眼中充满懊恼,动作立即轻缓起来,再顾不上跟徐凤年斗气。

    这世子殿下,是闲来无聊便能随手弄出一套满城可闻的《北凉镇灵歌》的侯门浪荡子,而她,只是连几件衣物都不敢用力清洗的女婢,与他怄气算怎么回事?

    徐凤年看了眼姜泥的红冻脸颊,唉,不笑的时候酒窝便浅了,再看她的眼眸,死气沉沉,是被二姐教训一通便心灰意冷了吗?绝了要杀自己的心思?这不像是这疯丫头的一贯作风啊,难不成二姐这趟回来下了份量过重的猛药?

    徐凤年略作思量便笑道:“接下来的日子去梧桐苑读书给我听,一个字换一文钱,这笔买卖如何?”

    姜泥想也不想,斩钉截铁道:“不读!”

    徐凤年不紧不慢道:“要知道我让你读的是武库里的秘笈典籍,你不读?不赚这个钱?”

    姜泥眉头紧锁,洗衣服的动作更加细致缓慢。

    徐凤年转身便走。

    姜泥冷哼一声,继续低头洗衣。

    她才不上钩!

    徐凤年远远传来啧啧声:“一字一文,千字便是一贯钱,一天十万言,便是一百贯,一年算去休息,怎么都有三万六千贯,年终就腰缠它三个万贯,想想都豪气,可惜喽。”

    姜泥撇了撇嘴。

    徐凤年看似愈行愈远,声音却依旧清晰:“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还有一句古话咋说来着,读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得,我还是让红薯绿蚁这几个体己丫鬟帮我读书,听着更悦耳。”

    姜泥扭头朝着徐凤年狠狠呸了一下。

    徐凤年对待姜泥从来如此,只是逗弄几下,撩拨几下,把她惹恼得像一只炸毛的小野猫,但从来不弄伤她。兴许夹杂了许多个微不足道的善意,只是都被姜泥忽略或者视作挑衅了。

    等世子殿下消失于眼角余光的视野,姜泥怔怔出神,她虽出身荣贵顶点,可几岁大的孩子哪能对金钱有何感触,后来掳掠进了北凉王府,过得是清苦至极的贫寒日子,现在的月钱不过是二两不到点,腰缠万贯,便是一万两白银,当真是想都不敢想。姜泥对这赚钱的营生兴趣其实不大,真正吸引她的是那可望不可即很多年的武库秘笈,她当然知道徐凤年这刻薄恶人在武当是在拼命练刀,一刻不曾停歇松懈,如此一来,姜泥不禁自问,她缠绕捆绑在手臂上的一柄神符能做什么?

    几年前便刺不死世子殿下了,再过几年,就算有一百柄一千柄神符,就刺得死了?

    可要答应了为他读书,徐凤年何等腹黑奸诈,这里面就没有圈套等着自己去跳了?

    姜泥眼神空洞,茫然走到小雪人前蹲下。

    哀莫大于心死。

    徐凤年站在阴影处,眯眼望着小泥人和小雪人。

    大柱国徐骁神出鬼没,站在身后轻笑道:“看了十几年还没看够?”

    徐凤年翻了个白眼。

    徐骁瞥见春雷换掉了绣冬,咦了一声,好奇问道:“怎么骗来的?”

    徐凤年冷哼道:“别跟我装糊涂,王府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徐骁微微一笑,道:“既然被你和白狐儿脸寻见了底下门道,那就陪爹再去一趟灵堂?”

    徐凤年嗯了一声。

    沉默跟着驼背的徐骁走进听潮亭,徐凤年掷出春雷,打开门。

    看见徐骁空手而入,徐凤年小声道:“不敬酒吗?”

    徐骁头也不回,平淡道:“不需要,就我一个活着了,敬什么酒,谁都喝不到的玩意。”

    到了被徐凤年视作阴间地府的灵堂大厅,徐骁坐在垫子上,朝徐凤年招招手,示意一同坐下。

    徐骁等儿子坐下后,指了指正前一方一块牌位,“陈邛,陈芝豹的父亲,锦辽一战,他把命换给了我,否则今天这个位置,就是他的。”

    “益阙大败,这位号称万人敌的王翦,双手硬托起城门,让我逃命。他的尸首,被剁成了肉泥。”

    “征战西楚,我与敌军于西垒壁苦苦对峙两年,全天下人坚信我要与西楚皇帝联手,然后将天下南北化江而治。好不容易在京城当上官养老的马岭,为了替我说话,带着北凉旧将一共十四人,不惜全部以死替我表忠。”

    “东越邢丘,一喝酒就喜欢用那副破嗓子高歌的范黎也走了。”

    “西蜀境内,离皇宫只差十里路,军师赵长陵病死。只差十里啊,他就能手刃灭他满门的西蜀昏君。”

    “韩隶,本无死罪,为树军纪,是我亲手斩下头颅。”

    ……

    徐骁一块一块灵位指点过去,嗓音沙哑,声声平淡,处处惊雷。

    徐凤年浑身颤抖。

    徐骁瘸着站起身,挺直了腰板,望着一层一层堆积上去的灵位,冷笑道:“凤年,等你出了西凉,爹便要一趟京城,我倒要看看,谁敢要我的命!他们那点气力,可提不起人屠徐骁的项上人头!”

第四十四章 读书用心所为何

    姜泥不愿读书,梧桐苑里却有一大把俏婢争抢着给世子殿下朗读典籍,红薯的嗓音最媚,徐凤年便让她读一些南海观音庵的武学经文,绿蚁的声音较为稚嫩空灵,就负责一些类似走剑的口诀秘笈,黄瓜这妮子最跳脱活泼,不失大气,就让她读武库里最为旁门左道的,青鸟最为清正,则适合《太平内景经》这类天机浩然的道教宝典。

    “欲求人仙者,当立九十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

    今天是便由青鸟读着《太玄感应篇》,徐凤年不像以往枕着红薯大腿或者把玩绿蚁的手指,而是正襟危坐在窗口,春雷离鞘,一根手指在刀身上滑过。得了一身道门大黄庭,徐凤年种种本能,妙不可言。

    例如此时仅是听着青鸟读《太玄》,徐凤年便觉得口中津…液如瀑布冲玄膺,明堂流丹田,真气流淌。头部热蒸一般,四肢百骸融融,尤其眉心如题一颗倒竖红枣的印记,隐隐由红入紫,竟有龙虎山天师“紫气东来”的宏大气象。

    大黄庭之所以称“大”,是这无上胎息法不同一般道教内功心法,而是一气呵成三黄庭,脱胎于道书祖宗《老子》“一气化三清”。

    大黄庭是玄而又玄的修行,大概是武当掌教王重楼不愿世子殿下将他一身修为坐吃山空,托骑牛的叮嘱了两件事,徐凤年睁开眼睛笑道:“王掌教说大黄庭是一股活水,若我无法在十年内精益求精,化为己用,迟早会荡然无存,应该不是吓唬我。再就是老真人怕我被他领进了宝山却不知如何捡宝,特意解释了大黄庭的‘六重天阁’,即六种境界。这倒是很像听潮亭地上六楼,如今白狐儿脸已经马上要去三楼,我才一脚刚进楼。”

    青鸟放下《太玄》竹简,问道:“殿下开窍多少了?”

    徐凤年将逐渐熟悉了手感的春雷刀归鞘,指了指眉心,笑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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