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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天下词-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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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雨见她细细淡淡的弯眉毛,杏核形状的眼睛,面相看上去也十分的单薄:“既然叫知书,那你可念书识字了?”

“读了几年书的。”

曦雨点点头,向茉莉说:“嫂子,就让她留下和我住一晚,陪我说说话。”

茉莉虽有些疑惑小姑为什么要单留下这个少女,但也并不多问,点头答应了。

曦雨卸了妆扮,靠在大枕头上,听知书解说谒墓的礼数和规矩。她声音小,也带着三分怯弱,但却并不结巴,说得很仔细流畅,将那些“六肃三跪三叩”、“四肃二跪六叩”解说得很是清楚。

夜莺进来,悄悄使了个眼色,曦雨便撑起了身子,道:“劳烦你讲解了,梳玉。”

梳玉应声过来请知书下去歇着,拿了一对银锞子替曦雨赏了她。

夜莺凑过来:“姑娘,都打听了。这个知书,是庄头同父异母的妹子,从小就和别的女孩不一样,不爱花朵脂粉,只爱听人说故事、念书。后来庄子上一位原先出身不错的媳妇看她可怜,就好心教她识字,她从此就一心的要钻研学问了。”

曦雨点点头,叹道:“燕雀之中出了只鸿鹄,可不就要受人排挤么?”

夜莺也叹,却和曦雨不一样:“人看着都傻了,方才姑娘起身,她也不伸手扶一下。只她的嫂子倒是个好的,我打听着消息,似有求奶奶姑娘们把知书带走的意思呢。也难怪,只要跟着主子们走,将来在外头给她指了人,不比在这里强?就是最后要聘回这里,也是大大的体面。”

“你去跟嫂嫂说一声,便带走也没什么,就让她在我屋里吧,你多教教她。留在这里,也怪可惜的。”曦雨吩咐了一声,便躺下睡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灵庄内便灯火通明。

全家人均穿着青白二色的全套厚重祭服,一起谒墓,祭告祖先。

知书和夜莺一边一个扶着曦雨,小声告诉她什么时候该行什么礼节,虽然声音微微发颤,但很是周到。一座墓一座墓地叩头过去,没有人扶着根本就不行。当拜到外祖父的墓前时,曦雨重重地在地上碰了三下。

谒墓顺利地进行完,苹果宝宝的世子之位无可动摇,名正言顺。

茉莉也很快地办妥了知书的事情,受了她的哥哥嫂子的叩头,便命知书换下那一身素服银饰,从此便是曦雨屋里的一个小丫头了。

一家人并未在灵庄停留,还要赶回京去进宫谢恩,接受各府的恭贺宴请。曦展带着女眷们上路,茉莉专心照顾疲累的凤老夫人,苹果宝宝交给了曦雨带。这小宝宝完全不明白这两天的一番折腾是为什么,但还是很开心能出门玩,小孩子精力充沛地喊着“姑姑”直往她身上蹭。

曦雨正被逗得咯咯直笑,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她抱着苹果在车中静待,一会儿车窗帘被撩开,曦展在马上俯身低声说:“阿雨,咱们碰上了西狄进京的使节团,带头的正是新可汗,你当年救下的人。他派人递过来个口信。”

“什么?”曦雨问。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谒墓回来,一系列社交活动便开始了。先是姻亲、世交们送过帖子、贺礼来,但现在还不能宴请、还礼,需得先进宫向皇帝和内宫谢恩。

曦展带着苹果穿上全套的朝服朝冠,国公朝服和国公世子的朝服非常相似,父子两人就像是穿着亲子装一样,大的英俊小的可爱,非常趣致。衣服上的图案不一样,但袍子款式、金冠样式和朝珠全都一样,只差了个大小。

父子俩到紫宸宫面圣叩谢皇恩,凤老夫人带着茉莉、曦雨到谨福宫给贵太妃行礼。

申贵太妃仍旧是几年前曦雨见到时那个端庄高贵的模样,穿着五花五色宫缎衣,系着赭石陈色马面裙,身后的那扇百花孔雀八折大屏风让曦雨看着眼熟。

凤老夫人带着姑嫂两个给申贵太妃行国礼,贵太妃忙叫扶起来,立时便赐了座,笑道:“老封君越发精神了。”又问了茉莉好。

“陛下隆恩,惠泽于宗族;娘娘又于内宫赏下了恩典,臣妾等万分惶恐,特进宫叩谢。”凤老夫人离座,恭恭敬敬的说,茉莉和曦雨也跟着离座垂首站立。

申贵太妃也忙抬手示意,宫女们扶着三人坐下:“凤家是于国有大功的,几代忠心耿耿、恪尽职守。官家不会亏待了忠臣,老封君和国夫人只管教养好了世子,往后多的是享福的时候呢!”

凤老夫人和茉莉自然连声称谢应承,申贵太妃看了看坐在茉莉后面的曦雨,笑道:“三小姐几年不见,清秀了许多!哀家还记得头一回见你,是和康王妃一起站着,姐妹两个都是绝色的美人儿,好叫人嫉妒呢!”

凤老夫人和茉莉面色如常,但都暗暗蹙了眉,曦雨不慌不忙,站起来回话:“臣女谢娘娘称赞,相貌面容传自父母,不论美丑,都自当珍重。”

申贵太妃不动声色:“说得很是,生得丑的,只要品行端正,自然受人尊敬;生得美的,若是自己不尊重,也就不讨人喜欢了。”

“娘娘说得是。”曦雨亦不动声色,恭敬应了。

外面传来“官家驾到”的通报声,申贵太妃和凤老夫人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茉莉和曦雨乖巧地站到凤老夫人后面,低头垂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雍德帝走进来,凤老夫人立刻带着茉莉和曦雨跪下行礼。

皇帝停住脚步示意,陈堰立刻抢上去亲自搀起凤老夫人。雍德帝和颜悦色地:“太夫人年事已高,往后若不是大场合,就不必行大礼了。”

凤老夫人自然再三诚惶诚恐的辞谢,最后还是受了恩典,由茉莉和曦雨代她叩谢了皇帝陛下。

“官家。”申贵太妃蹲了蹲身,皇帝受了她的礼,也给她行了半礼:“母妃娘娘。”今天雍德帝的心情似乎很好,笑道:“今日凤国公带着世子进宫谢恩,朕瞧着小世子着实玉雪可爱,也聪明得很,便留他玩。山阴皇姑看见了也喜欢,便带到涵章宫去,方才朕已命他们将小世子送到这里,母妃娘娘也见一见。”

申贵太妃眉开眼笑:“哀家有许多年不曾听到过孩子的笑声了。如今只有安亲王府一个硕儿,却有不足之症,常年不出府门一步。早听说小世子生得好,粉团子一样,可惹人疼呢。”说着又叹息:“官家常年忙于国事,疏忽了子嗣,如今膝下犹虚,您不急,哀家可想有皇子抱了。”

雍德帝也不恼,正欲说话,有内侍带着苹果宝宝一摇一摆地走进来。

苹果宝宝穿着全套的世子朝服,看上去像个穿着官服的人偶娃娃,可爱极了,奶声奶气地向皇帝和贵太妃请安,又不待叫起就扑进了母亲的怀里,惹得贵太妃一阵笑,连雍德帝也面露笑容。

申贵太妃叫把苹果送上去,抱着捏了捏小脸蛋,问了“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这些早就知道了答案的问题。雍德帝一向冷厉,最后竟也把苹果抱在膝盖上,笑道:“母妃娘娘既然喜欢,不如常命国公府的女眷们带他进宫玩罢。”

申贵太妃大喜:“难得官家肯开这个金口呢。”说着便嘱咐凤府的女眷们常带着苹果进来请安。凤老夫人和茉莉陪着笑答应着谢恩,曦雨就像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一样,也跟着谢了恩。

毕竟有外命妇在,皇帝没有多待,将苹果宝宝留下便走了。不一会儿,申贵太妃露出疲态来,凤老夫人适时地起身告辞,申贵太妃便说道:“老夫人和国夫人常带哥儿进来,我盼着有人说话抹牌呢。三小姐不在这几年,山阴公主常念着,既然进来了,就去给公主请个安。”

凤老夫人和茉莉心里一凛,但嘴上只能答应着,曦雨面色不变,恭敬地应了“是”。

宫女带着曦雨走在长长的宫廊上,曦雨越走越觉得这条宫廊似曾相识。而当长廊的尽头出现了皇帝陛下的身影时,她也并不觉得奇怪。

几年前的万寿节,正是在这条长廊上,雍德帝在这里截住她,问她是否觉得自己太狠心。那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对了……

“阿雨。”

曦雨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雍德帝的这一声“阿雨”并不温和,也不轻柔,便只是普普通通的叫了一声,却让她的眼眶有些发酸。

“时至今日,你是否仍觉得……”雍德帝沉吟不语。

曦雨却明白他要说什么,决然道:“臣女当年如何奏对,今日便如何说。不过成王败寇,那些人贪是应该的,彭氏阴毒是应该的,陛下的取舍更是无错。”

“那便好。”雍德帝声音冷沉,一字一句:“朕今日拦在这里,便是想告诉你,这几年,朕无时无刻不在为你痛心,却从未有一刻后悔当日的取舍。”

曦雨面色平静,点点头:“臣女也知陛下绝不会后悔。”

雍德帝深深地看着她,往旁边挪开了身子。

曦雨向他福了福身,便迈着坚定而轻盈的步子从他身边走过去。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一只戴着青铜熔金扳指的手,拽住了她的后衣摆。

曦雨僵在那里,无法动弹。

“阿雨……”皇帝低低的、带着些哀恳的声调在她身后响起,急促的呼吸让人几乎以为他要喘不过气。

曦雨觉得自己的瞳孔都放大了,浑身僵直在那儿,如一座石像。而身后死死抓住她衣摆的手牢牢地抠住了她的衣裳。两个人站在那里,隔了一臂的距离远,如一座雕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曦雨才听见自己干哑生硬的声音:“陛下,‘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汉书·张汤传

山阴大长公主早已到了出嫁的年岁,但雍德帝一直没有为她择婿。曦雨到涵章宫向她行礼,被一把拉起来:“在我这儿就不必在乎这些虚礼了。”

曦雨也并不推辞,顺势站起来,只见山阴公主的容貌依旧和几年前一样,柳眉凤眼,烈焰红唇,她眉间荡漾着几分柔和妩媚与淡淡的羞涩,让曦雨在心中暗暗讶异。

山阴公主看出她的疑惑,便笑着解释道:“也不怕你笑话,官家为我择了驸马都尉。我年纪也大了,再留在宫中,只怕口水能把我淹死。”

曦雨掩嘴笑:“公主可不是会在意流言蜚语的人,只怕陛下千挑万选的驸马都尉让公主很是满意罢。”

山阴公主脸一红,狠狠白她一眼,公主的心腹女官橘儿亲自奉茶上来,凑趣道:“可不是,公主高兴着呢,驸马爷是……”

曦雨打断她:“先别说,叫我猜猜。是刑部的严徽严大人,对不对?”

“您怎么知道?”橘儿惊讶:“官家只私下里跟公主说了,还没拟旨呢!”

曦雨摆出高深莫测的得意微笑:“我能掐会算,自然知道。”山阴公主脸上有羞涩的红晕,瞪了橘儿一样,打发她下去将新进上来的水果捧上来给曦雨吃,又携着曦雨的手在榻上坐下,细细问她这几年的情状。

曦雨拣着好的话给她说了,山阴公主叹道:“我也听得出来,你是报喜不报忧的。如今一切都好了,断不会再让你受什么委屈。你还不知道罢?官家处置了彭氏,她的下场,连我看了都觉得有伤天和……”

曦雨摇摇头:“公主的意思臣女明白,只是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山阴公主注视她良久,点点头:“我知道了。”遂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和她说起苹果宝宝来。

曦雨临走时再度恭贺了她,山阴公主羞红了脸,看上去艳丽妩媚,漂亮极了。她心中有淡淡的怅然,想起自己最后还是挣脱了那只拽着自己衣摆的手,又觉得不后悔。

知书人如其名,是个比曦雨还要沉溺痴迷的书痴。她的确和别的丫鬟不同,别的丫鬟或温柔、或爽利、或大方、或灵巧,知书却胆小羞怯,见了生人除了行礼外连句话也不敢说;别的丫鬟极有眼色,处处留心,牢记主子的喜好,惯会讨巧卖乖,知书却整天低着头不说话,在曦雨屋里当了半个月的差,还非要主子说了才知道去倒茶;别的丫鬟闲暇时和小姐妹们聊天玩耍,女红针黹,知书却粗手笨脚,连刺绣也不会,只捧着从曦雨那里求来的书读。有好心的提醒她,也有泼辣的笑话她,知书全都对人家羞涩地笑,依然故我。

夜莺说起来,曦雨饶有兴趣地听着,第二天写字的时候便命知书伺候。

知书做起这些来倒是有条不紊,先给曦雨把雪白的宣纸铺好,拿水晶镇纸压住;将笔洗中灌入大半清水,把笔架放到曦雨最顺手的位置,将纸篓放到桌脚边;最后往砚台里小心地倒入清水,细瘦的手臂稳稳地拈了墨条,开始匀速磨墨。

曦雨点点头,称赞:“你做得很好么,回头让夜莺赏你。”

知书知道三姑娘性子和蔼,兼之对曦雨也熟悉了,便小声回答:“谢谢姑娘赏,只请赏我本书看便好。”

曦雨提起笔蘸了墨,说:“我书房里的书,你尽管拿着看,只是要爱惜,不可污损。你若得闲,把这些书籍都整理造册,也方便找寻。我可是要定期点数目的。”

知书高兴极了,结结巴巴地谢恩。

曦雨摇摇头,叹气:“把莺儿的性子分给你两分便好了。”

知书便红了脸低下头。

曦雨写了两张,便将笔递给她:“你来替我写,这几年甚少动笔,字都没了形架。”

知书浑身一颤。

曦雨说:“不用害怕,你跟着你嫂子请安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你虎口上有墨迹。我不是小气的人,身边的人读书识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夜莺也识字的。”

知书便接过笔,按照曦雨口述的写了:“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曦雨凑过去一看,只见笔力遒劲,风骨浑然,不禁一惊,倒对知书刮目相看了。“这是跟谁学的?”

“回姑娘,是灵庄上早年教奴婢识字的那位婶娘,前几年就没了。”

曦雨点点头:“一笔好字,也难得你练出来。”

知书得到了称赞很高兴,但仍旧低了头:“奴婢天生喜欢读书写字,在庄子上的时候,就常常在沙地、麻布上写。这还是头一次在这么好的纸上写呢。”

曦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问:“这笔字,荒废了怪可惜的。家里又都是青砖铺地,可没什么泥地、沙地让你写字。我向绿云打个招呼,你问她支些纸笔罢,只是别过分了。”

知书立刻跪在地上向曦雨叩头。

从此书房就专由知书伺候了,曦雨很快便发现,知书的记忆力和反应速度出奇地好,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她整理过的书目、看过的书籍都记得清清楚楚,省了曦雨不少事情,便将她从小丫鬟提到了二等,嘱咐夜莺多照顾她。

西狄的使团和南荒的使团按照朝廷的安排,在同一天觐见了皇帝陛下。

当天,所有的公卿官员均身着大朝服,颈挂朝珠,手持玉圭,连苹果宝宝也一大早地被穿戴起来,由曦展带着去参加大朝会。

丹陛大乐陈列在大殿两旁,奏起了庄重肃穆的治平调:“我朝世德,作求若天行。天尽所覆畀我国,万方悦喜来享庭。曰予一人,业业兢兢。原天尽所覆,以畀我朝。我德配命,涵濡群生。万国蹈舞,来享来庭。俣俣蹲蹲,视彼干戚。天威式临,其仪不忒。”

在宏大的乐声中,南蛮和西狄的使节们以三跪九叩的礼节向皇帝陛下朝贺。满殿文武无不心潮澎湃:从此边境再无战事,真正是四海臣服了!

南蛮和西狄一起献上贺表、贡品,西狄更是多了一道臣服的国书降表,让所有人都觉得扬眉吐气。

雍德帝受了二族大礼,颁下了赏赐,将早已拟好的诏旨颁行天下:与西狄的互市开通,但只在虎跃关外朝廷规定的地方;精心挑选出来的三家商号可以在西狄境内通行;呼延郡内百姓可与西狄通婚,但需报至官府,经批准后方可成婚,此后凡有人丁出生、迁移住地都需向官府报备……而南荒这三十年来风平浪静,得到了更多的优惠。

最后,雍德帝命在鹿鸣殿赐宴两国使节,在乾阳殿单独召见了西狄的新首领——阿洛汗珠丹。

阿洛汗珠丹早已不复当年的狼狈,一身西狄的袍服,豹尾绕手,看上去器宇轩昂。

他向皇帝行了礼,直截了当地:“启奏陛下,莫牙克维侬并未死,且他手中仍有余部。这一路上,我们已遭到数次截杀了。”

雍德帝看着面前年轻健壮、面容俊美的新草原之王,缓缓笑道:“可汗放心,他敢在朕的土地上截杀朕的子民,便是犯了天威。”接着又一字一顿:“虽远必诛。”

诗经·邶风·燕燕

当夜,皇帝陛下在鹿鸣殿赐宴使节与群臣,在京四品以上公卿官员均列席在座。

天子赐宴,自然是说不尽的富丽堂皇、道不尽的彩焕风流。明净宫灯高悬,宫娥彩女来来去去,环佩叮当的轻响十分悦耳。

盛宴的气氛十分好,人人笑容满面,推杯换盏。雍德帝没有那么大的规矩,现身在宝座上受了使节与众臣敬献的酒,略夹了几筷子金齑玉脍,赏了一两支太乐署精心排演的歌舞,便在群臣的跪送下退席了。皇帝一走,整个晚宴的气氛才真正活跃起来。

曦展作为为数不多的国公之一,这样的场合自然是要出席的,苹果宝宝有了世子的册封,也必须跟着爹爹出席,整个晚上都很乖地坐在爹爹身边,肚子饿了就扯扯爹爹的衣服,可爱透了。

“唷,早听说令公子生得好,这么一看,果然水灵啊!”挨着他们父子坐的一名老国公捋着自己胡子,饶有兴趣地打量苹果。

苹果不等父亲吩咐,就很乖地爬下内侍为他特别准备的小椅子,抱起两只小粉白馒头,向老国公行礼,嘴里还嫩嫩地说:“给您请安。”

老国公登时双眼放光,伸手就去捏他的小脸蛋,苹果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任他捏,水汪汪的大眼睛放出萌之射线,瞬间秒杀了所有人。

老国公笑得合不拢嘴,解下腰上的绝品翡翠挂件就给苹果系上,感叹道:“凤国公好福气,这样的年纪就有了世子,还这般聪慧可爱。”

曦展尴尬地笑,眼前这位老国公已经快七十了,膝下只有一女,要想不被削爵,就只能从宗族中过继嗣子,但嗣子只能降等袭爵,这皇朝内的一品国公,眼看又要少一位。想想只好对应:“宗族人丁单薄,几乎世代单传,逢年节祭祀,连捧果供茶的人竟也不够了,逢此时便心有悲凉。”

老国公的心里立刻好受很多,起码自家到了不得已的时候还能过继,这凤家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想过继也没处过继去啊。想到此便心里平衡了,笑眯眯地逗弄苹果宝宝:“世子真是可爱懂事。”

公卿们有公卿们的圈子,官员们有官员们的关系,凤家根基深厚,苹果新封世子,这个宴会正好是个亮相的机会。趁着南蛮、西狄的使节都在与官员们说话,还没过这边,曦展起身带着苹果先见过了世交,再去给几位平级的国公行礼。苹果宝宝表现得极好,粉白的小胖嫩脸被捏得通红,牵着爹爹的手瘪着小嘴要哭不哭,更惹人爱。他们回到座位上,便陆续也有世交和比他们家爵位低的贵族来厮见,彼此行了礼寒暄,苹果宝宝又被捏了几下,脖子上、腰上、手腕上都被挂满了见面礼,曦展便吩咐伺候的宫娥给他取下,拿匣子装起来。

也有官员来行礼说话,苹果便扯着爹爹的衣裳,嚷着叫抱,或者说饿了,曦展拿糕点递到他嘴边又不吃,含着眼泪一脸委屈。一个个官员看了这样子,都不好再打扰,打个招呼便走。人一走,苹果宝宝就着爹爹的手用他的小米粒牙啃起荷叶饼来,边啃边委屈地:“硬硬!苹果咬不动!”

曦展忙哄他,老国公在一旁直笑:“这么伶俐的小人,怎么生出来的?那些人一门心思想巴结国舅爷呢!”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陈堰领着几个宫女进来,走到曦展这一桌前,高声:“官家赏凤国公世子海米炖鸡蛋、玉糁羹、象眼小馒头、水晶饺、杏仁滚牛奶、鲜樱桃。”

曦展忙带着苹果跪下谢恩,宫女们将赏的菜品从食盒中拿出来,还是滚热的,摆上桌子,香甜的气味让人垂涎欲滴。

陈堰忙不迭扶起,笑道:“公爷快请起。这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小的世子进宫赴宴呢。官家命做些香甜易化的送过来,世子饿了吧?奴才服侍世子用些。”

“怎敢劳烦?”曦展正欲推辞,被陈堰挡住。

“官家说,如今宫里没龙子,上回世子进宫,见世子玉雪聪慧,煞是喜爱。命奴才伺候世子用饭,再将世子抱去内宫瞧瞧。宫中新得了一些笔砚,官家想着世子哪!”

曦展满脸黑线地任陈堰给苹果喂饭,心里真想像妹妹那样吼出来:这都是什么破事儿!苹果才两岁,两岁!这起码得等三年才用得到笔砚啊!而且什么叫“如今宫里没龙子”?这真是……OOXXXXOO,曦展都想骂人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爱屋及乌是吧是吧……所有人都在这么想。

苹果吃得小肚子圆滚滚,打着可爱的小嗝迈着胖胖的小短腿跟着陈堰走了,去给皇帝陛下“御览”。而他老爹苦命地留在鹿鸣殿应付一波波的人潮。

蜀觋带着掩不住黯然之色的常炎刚走,阿洛汗珠丹便来了。他身份高贵尊崇,位同郡王,曦展忙站起身行礼。

阿洛汗珠丹双手扶住他,笑吟吟地谢了他当年援手,又轻声道:“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曦展皱眉:“可汗难道不知……?”

阿洛汗珠丹英伟的脸上有塞外人特有的豪爽,摇手止住他的话,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曦展思虑再三,终于深吸一口气,决定了与其让妹妹天高地远不如把她嫁到身边:“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阿洛汗珠丹有一丝失望之色,但又立刻隐去,笑着又转往别处去了。

完全不同于爹爹的上下为难,苹果宝宝此时过得非常惬意。他被抱在帝国最高统治者的膝上,手里摸着黑豹子龙眼软软的皮毛,“咯咯”直笑。

雍德帝穿了一件舒适凉爽的丝袍,坐在芙蕖阁临水的十方送菡台上,三面荷花,荷叶田田,野香浥浥。他刚被服侍着洗了澡,散着微湿长发,便拎着怀里这个小米粉团子到十方送菡台上纳凉。

龙眼是很骄傲的豹子,懒懒地瞄了一眼这个粉嫩小团子,认出是曦雨的侄儿后就不再理他,趴在雍德帝身边吹凉风,任苹果宝宝很沮丧地鼓起了红嫩的小嘴。

雍德帝轻笑,拿手指逗逗苹果宝宝胖胖嫩嫩的腮帮子,把他放到龙眼的旁边,苹果仰头看看皇帝陛下,雍德帝眼神中划过赞许,对他点点头,苹果宝宝立刻扑上去蹂躏龙眼黑亮柔软的皮毛。

龙眼不理他,任他自个儿在身上玩了一会儿,便叼起小东西送回主人膝上。雍德帝伸手一摸,满身的汗:“来人,给世子沐浴。”

宫娥们立刻抬来散发着清香的栎木澡盆,里面倒入熬制的荷叶水,在芙蕖阁里给小世子沐浴。女官轻柔地把苹果宝宝剥了个干净,试试水温,把他放进水中。

苹果很喜欢洗澡,在水里扑腾四肢,像一只小乌龟。雍德帝看得有趣,唇角微勾,伸手去掐了他的肥肚子一把,手感甚好,于是又连掐了好几把,弄得苹果宝宝要哭不哭,更可爱了。

最后,女官展开羊绒线织的大毛巾,把苹果宝宝裹起来,正要抱出去擦干净穿衣裳,雍德帝伸手:“把他给朕。”

女官不敢稍慢,将苹果小心翼翼地递到雍德帝手上,雍德帝手中揉着糯米汤圆一样的小东西,拿大毛巾把他擦干,又拿小毛巾把他柔细的胎发拭干,托着他圆圆的小屁股吩咐给他穿衣裳。

苹果宝宝舒舒服服地待在皇帝陛下怀里,张开红嫩的小嘴打个小哈欠,再蹭蹭,昏昏欲睡。

雍德帝看看这小东西,心情忽然变得十分好。

苹果迷糊中,小嘴忽然努力地在说什么。

雍德帝仔细一听,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他说的是“嗯,谢吾、吾皇恩典。”

把收拾整齐、睡着的小世子还交给陈堰命他送回去,皇帝陛下踱步到书桌前,没要人服侍,缓缓研磨,提笔在云龙珊瑚笺上写了三个字:“嬴淳颛”,取“雍德帝行玺”盖了印,收藏起来。

节妇吟

西狄的新可汗阿洛汗珠丹在陛见后的第三天拜访了凤国公府,带去了大量贵重的礼品,其中一张云豹皮,全头全尾,黑花白底、云块斑纹,仍带着活灵活现的生气和野性的美丽,诱人极了。

和当年在草原上时一样,曦展、曦雨和涂山瑾三兄妹一起接待了贵客。曦展和涂山瑾穿着正装,倒是曦雨,一身家常衣裳,簪了几朵素雅的珠花,薄施脂粉,笑容可掬。

阿洛汗珠丹再次向三人道谢,曦展和涂山瑾默契地看了一眼,决定把事情全权交给曦雨处理。

曦雨倒没推辞,淡淡点头:“当初救殿下,也不是没有所图的。如今事情已经了结,殿下苦尽甘来、一飞冲天,当初说好的条件也已经实现了,虽然那些利益无法与殿下的性命相比,但我现下再受您一声谢,也就两清了。”

阿洛汗珠丹现下也是个人物,早与当年马车上狼狈逃窜的模样有了天壤之别,听见这话,立刻回到:“既然小姐如此说,那便算是两清了。这几年来,我日夜思索小姐当初说过的话,终于大悟大成。现下我初登汗位,外事已平,内事着实无人照管,只要姑娘一句话,既能全了两国的情谊,又能全了我一片思慕之心。”

曦雨很是淡定,只是在心内感叹,眼前这人果然不是几年前那个稚嫩的王子了,话中以利诱之、以权引之,最后还来个以情动之,果然厉害。“殿下如果真有此想,何不向我皇求一位宗女?皇室宗女,最擅理内务,并且无不容貌秀丽、气质高雅,一点也不辱没西狄可敦的名头。”

阿洛汗珠丹抬眼,诚恳地:“姑娘是否还记得,当年那一句‘帝子降兮北渚,目渺渺兮愁予’?于我而言,除了您之外,再无一人有这样的姿态了。”

曦雨看得出来,阿洛汗珠丹说的是真心话,但她并没有慌乱,静静地说:“殿下,我并不想去过西狄那样逐水草而居的生活,也不愿意远离自己的家乡和亲人。而且我对您,也并没有那样的感情。”

阿洛汗珠丹微笑:“当初我对姑娘说过,我的外祖母是一位中原女子,她也并不愿意离开家乡,然而最终,她还是在草原上生下了我母亲乌伦珠日格可敦。我想,中原的王公贵族,一定会很高兴西狄的下一任可汗有更多的中原血统,姑娘请再仔细考虑吧。”

曦雨的瞳孔急剧收缩,又在瞬间放大。还没有等她说话,阿洛汗珠丹紧接着说:“似月,是我呼庐嬷嬷的外孙女。她返回草原后,就不再是奴隶的身份了,我将她嫁给了部下的一名万夫长,他们现在生活得很好,这次也随着我来到了兆京。她想向小姐叩头请安,现在在外门等候。”

曦雨的瞳孔中似凝了冰:“好。夜莺,去带她进来。”

似月已是一身西狄贵妇的装扮,一进来便跪在地上,给曦雨叩了三个响头:“姑娘。”又低声叫道:“大公子、瑾公子。”

曦雨没有挪动,受了她的礼,平静地说道:“我受了你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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