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书香天下词-第3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所谓一语之艳,令人魄散;一字之工,令人色飞。朕还有更艳的呢。”这回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扯去了:“红粉青蛾方初绽,玉体冰肌遍婆娑。琼浆濡漓芳草地,嫩蕊花房玉露渤。如何?”

“不要脸……呜……”曦雨彻底受不了了。

“那阿雨喜欢文雅些的?嗯?”皇帝彻底来了兴致:“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鳞狂舞拨湘弦……这又如何?”

曦雨完全自暴自弃了,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发现他是这么不要脸呢?

深夜的扶桑宫中,雍德帝抱着心爱的人愉快地睡去,再也不必担心半夜从梦中惊醒,看到的是自己不想看到的脸。

渡汉江

西狄与南蛮庞大的使节团几乎是同时向中原出发的,这一次的朝觐非常重要——西狄是第一次以臣属的身份向中原皇帝朝贺,而南荒也到了要改朝换代的时候,派出的使节团虽说名义上由蜀觋率领,但却隐以常炎为首。

棠棣亲自送曦雨到越常城,百越的使节团很庞大,各族都派出了本族的族长或巫觋或族中特别有名望的人到中原觐见皇帝。桂国部出使的人是族长桂巢和几名耆老,曦雨不算在里面,棠棣叮嘱了桂巢,一定要平安将曦雨带回兆京。

翠萧大哭一场,但知道曦雨是回家,也为她高兴。

出发的前夜,翠萧卯足劲儿烧了一大桌子好菜,包了一大箩筐的粽子,还把棠棣精心酿造的米酒也给弄了出来,眼圈红红的样子让曦雨的心里分外难受。

依旧是过年那回的酒场儿,白猿公和桂圆蹲踞在一条凳子上,棠棣、曦雨和翠萧三人分坐桌子三边儿。

棠棣把所有的酒碗中都倒满了醇香的米酒,笑道:“这回我可是把老本儿都舀出来了。”

三个人类都还没什么反应,白猿公先欢叫了一声,将碗里的米酒喝了个干净,然后抓起专门给它备的公筷,开始踞案大嚼。

棠棣指指它,笑谓翠萧:“看见没?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像它那样,倒让人少了几分伤感。阿雨终于能回家了去和亲人团聚了,该为她高兴才对。”

翠萧终于打叠起精神,点点头。

“来,难得今天一桌子的好菜。”棠棣舀起筷子,先给桂圆夹了几片蒸腊肉在碟子里:“还怪舍不得你这个小东西的。”

桂圆“呜呜”叫着,低头开吃了。

曦雨拣着好听逗趣的话对翠萧说了,才将她逗得重新笑开了颜,不再为曦雨要离去的事实而耿耿于怀。

“这才对嘛,我们翠萧还是笑着最好看了。”曦雨放心下来,逗她:“这样才会有更多小伙子爬上对面峰顶往我们这边射花束呀。”

“你都要走了还笑话我!”翠萧一撅嘴,毫不客气地反了回去:“幸好爹爹他们就要出发了,要不然今年三月,还会有人在对面唱一个月的歌呢!”

曦雨大囧,刚来时乖巧单纯的翠萧现在也bh起来了啊,这两年……她忽然也伤感起来,劝好了翠萧,自己反倒看不开了,这个四季百花齐放、年年温暖如春的地方,彻底成为了她心目中的乌托邦。

临行前,翠萧一直送她和棠棣到泉峒城外的码头上,桂巢和几位要加入使团的族中耆老已经等在那里了。

翠萧含着泪递给曦雨一包东西:“里头是什么你都知道,记得舀出来用。”

曦雨亦含泪点点头,里面是翠萧赶出来的几件百越女子的衣裳、连夜做的一些吃食、平时缝制的香包,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百越女子常用的饰品。

曦雨当着桂巢、棠棣和族中长老的面,将一串珍珠链子挂到翠萧脖子上,那串链子上的珍珠颗颗圆润,泛着柔和的珠光,虽没有之前给桂巢的那颗大,但这么多极品的珠子串成一串,价值远超过了那一颗。桂巢和那几位耆老都看直了眼,翠萧也慌忙往下取。

曦雨按住她的手:“你爹娘都知道我姓凤,中原姓凤的只有一家,就是兆京的凤国公府。我家不敢说富可敌国,但这样一串珠子,也算不得什么。我当初匆匆忙忙的跑到这儿来,身上根本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一颗大珠子给了你爹,为族里办好事。这串小珠子给你,当你的嫁妆,有了这串珠子,你想嫁谁都行,可别傻乎乎的就把它给了别人。”

翠萧哽咽着点点头,已经说不出话了。

“我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来这里,大约也看不到你出嫁了,要好好的挑个人,看准了,别糊里糊涂的就成亲。等我回了家,让他们给你捎东西……”曦雨也哽咽了,两个人拉着手不禁哭了一场,桂巢看见自家闺女这么伤心,自然也不好受,又是劝又是催促。

“我走了,自己保重。”曦雨依依不舍地放开翠萧,跟随棠棣登上了乌篷船。

撑船的汉子一声吆喝,长篙一点,尖尖的船飞速离了水岸。

曦雨擦着泪,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翠萧那小小的身影依旧在码头上站着,拼命朝船儿远去的方向挥手。

常炎在越常城的码头上迎接各族派来的使者,他这几天吃住都在码头上,对各族派来的人都热情有礼的接待,一视同仁,本身就不错的名声人望又往上涨了一截。

常炎恭恭敬敬的将桂巢和几位长老迎上岸,安排妥当,没有一丝身为“百越少主”的轻狂和倨傲。棠棣看在眼里,轻声对曦雨说:“这是个好的,常典生了个好儿子,再加上一个蜀觋,越常至少还能再兴盛一代,别人的心思也都白费了。不愧是常典啊,老谋深算,当年南荒献表臣服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服气,想把越常拉下马取而代之呢。人家倒当没这回事,一心求稳,养个好儿子出来,别的也都不放在眼里了。”

曦雨默然,就算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对于权力的**也像跗骨之蛆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常炎看见她们,眼睛一亮,顿时脸色微红,一副腼腆大小伙儿的样子走过来行礼:“棠棣神巫、桂国龙女。”

棠棣伸手托住他,笑道:“她如今已经不是桂国部的龙女了,已卸下了神职。此番便是要托你们带她回中原家乡去。”

“是么?”常炎双眼大亮:“那这回到中原,是否可以见到桂国龙女的父母长辈?”

曦雨大囧,棠棣也有些囧,之前她收了曦雨的钱,帮她摆平常炎的时候,用的就是“父母长辈皆不在,不敢自己做主”的借口,没想到常炎现在还心心念念着要和曦雨好。

常炎一句话问出来,也自觉冒失了,有些尴尬地红着脸低了头,但又不肯改口把话头带过去。

罢了!曦雨深吸一口气,少不得狠狠心,彻底绝了他的想头,暗暗向棠棣打个眼色。

“她的亲戚长辈自然都在中原,只是高门深户的,不比咱们这里,规矩忒大了。若见到了,也万不可冒失。”棠棣开口回答:“她如今已经不是我们桂国的龙女了,你叫她‘凤姑娘’就好。”

“是。”常炎压下心中的暗喜:“多谢棠棣神巫,请随我来。”说着亲自带她们去安置。

曦雨一路上在后面看着常炎的背影,觉得心中五味陈杂,感动于他的纯挚,又觉得这样拖着才是最大的伤害。种种想法与离愁别绪交织在一起,倒更复杂了几分。

不过几日,百越的使者就到齐了,以蜀觋为使团的首领,浩浩荡荡地从越常城出发,向中原行去。

棠棣跟着使节团送曦雨到酉河岸边,这条河就是中原与南荒的分界线,河这边是越常,那边是南和。

“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不是翠萧那个傻妞,往后自己多保重。”到了此时,饶是棠棣看惯了世间百态,也不由得有一丝伤感。

“是,棠师。”曦雨忍泪,将手中一串链子放进棠棣手中:“南边儿的人以珠为贵,殊不知这世上有比珠更贵的。这个是我的孝敬,您收着。”

棠棣摊开手一看,只见是一串红色手串,乍一看是红宝石,仔细瞧却是血琥珀,笑道:“就是你家,寻这个只怕也要费事,我就收下了。”一抖袖子,却从袖中滑出来一枚极细极短极小的剑,给曦雨收在袖子里:“我向来舀钱办事,你给了血琥珀,我也不好不回礼。这枚剑给你,善加使用。”说完将她轻轻一推,推她上了使节团的渡船,扬声:“莫要再哭,得了空就回来看我们。”

曦雨含泪哽咽点头。

分割开南和与越常的酉河十分宽阔,当隐隐可以看见河对岸时,曦雨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得厉害。

她既想哭,又想笑,过了这条河,就是中原的土地,她的亲人全在河的那边,殷切盼望她归来。

岭外音书绝,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为表朝廷对南荒百越的重视,南和太守亲自坐船迎了过来,曦雨此时再也不怕见到中原的人,心里却兴奋又害怕,第一次尝到了“近乡情更怯”的滋味。

《琵琶行》序

到达南和城时已近黄昏,南和太守很是热情地招待后,将使团分散安排在几个地方。

百越的人们并无异议,想是历来每次到南和城朝觐都是这么住的,曦雨暗笑,心道这是在隐隐防着使团中有人在城中作乱呢。她没有笨到说出来,只随着蜀觋那一拨人住在南和太守府中,棠棣将她托给蜀觋,请蜀觋务必平安地将她带上京都。

月色当空,冰轮如洗。

曦雨睡不着,便披衣起来站在中庭,举头望月。

在南和太守府中看月亮,自然没有泉峒双峰上的月亮美。但这毕竟是故乡土地上照耀的月亮,曦雨徘徊踯躅在中庭的树影下,不由痴了。这飞檐翘角、这彩焕雕阶,熟悉的建筑样式,已有许久不曾看过。

正在她看得入迷的时候,院墙外面突然响起了低沉浑厚的歌声,曦雨瞬间额头上爬满了黑线,那些百味陈杂全都抛到天边去了——虽然还是听不懂,但这连着听了两年的声音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临走前翠萧还说呢,今年不用再听一个月的唱歌了,她还庆幸,谁知道在这里等着!曦雨快崩溃了,在心里认认真真的计量起来,怎么让常炎彻彻底底的死心。

她想了想,走到东院墙边。她住的这个小跨院连接着两个大院子,东边是蜀觋,西边是常炎。

曦雨轻咳了两声,向东院内微微提高了声音:“请蜀觋说话。”

不过一小会儿,蜀觋风度翩翩地穿墙过来。

曦雨跟了棠棣两年,早对这些视若无睹了,屈一屈膝:“夜半惊扰蜀觋,实为不敬。只是越常少主此番实在教人为难。”

蜀觋明了地点点头:“他还年轻,究竟莽撞,这里已经过了酉河,不是南荒。你们中原姑娘,都是重规矩,重礼节的,待我去说他两句,少不得让他入乡随俗罢了。”说着又穿墙到常炎那里去。

曦雨抽抽嘴角,真不愧是蜀觋,和棠棣一样,将中原人的语言艺术消化了个透彻。她本意是想请蜀觋劝常炎不要再执着,另找位好姑娘,谁知蜀觋一番连消带打,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西墙那边不过眨眼功夫,常炎结结巴巴的道歉声就传过来,曦雨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他隔着墙面红耳赤的样子,不由又是感动又是歉疚,在心底里暗叹了一口气,更坚定了要彻底拒绝常炎的决心。

第二日,使团便从南和城出发,一路顺着官道前行。沿途有城镇、驿站,虽然使团庞大,速度也不快,但仍旧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便到了中原的腹地,繁华的瑞平城。一路上曦雨并没有和凤府在各地的商号、店铺联系,便是又横生枝节。

瑞平城是商业重镇,是丹阳郡的郡城,建在永济河边上,北接京都,南通九江,一年四季来往客商不断,堪比现代的魔都。

然而这些都不是曦雨关心的,瑞平城对她来说,只有一个特殊意义——这里是瑞平周家的宗门所在,周霞便住在这里。到了瑞平城之后,她就可以只通过周霞,直接和国师府取得联系。离家两年,思念亲人的心情早已变成了一种煎熬。

使节团住在瑞平城的驿馆中,瑞平财大气粗,将驿馆修造得极大,供来往的官员、客商歇脚。

到达瑞平城的第二天正是端午节,一早,曦雨找到驿官,打听瑞平周家的所在。

驿官十分和气,但听说她要找周家,看她的眼神很古怪:“姑娘说的可是役鬼的周家?就在雨花巷,一整条巷子只有那一户人家,出了驿馆向右直走,拐到了大街上再转左,第四个路口就是了。”术士家族,但凡在市井中居住的,都是当地名门望族。而周氏因为特殊的本领,与民间、官府也常打交道。

曦雨按照驿官指的路,找到了雨花巷,立刻明白了为什么驿官的眼神那么古怪:天上明明是太阳高照,雨花巷中却不见一丝阳光,阴气森森。一眼望过去,巷子远远地延伸出去,似是没有尽头的黄泉路。窄窄的灰色石板道,两边的白墙上每隔一段就有一扇红漆门,阴气、灰路、白墙、红门,尽头处似乎还隐隐翻滚着浓雾……这明摆着告诉人家,这就是一条鬼路嘛!还真是周家的风格……曦雨腹诽了两句,猛然想起一件事,无声地哀嚎起来:这么多红漆门,哪一扇是周霞家的门啊?难道要一扇一扇地敲过去吗?

“哈哈哈哈……”周霞不停地笑,狂笑,大笑,笑得曦雨脸色越发黑了。

“周小翠!你够了没?”曦雨一拍桌子。

“够了够了。”周霞见她生气了,赶忙收住,却被口水呛到,咳嗽起来。

“让你笑!这就是报应!”曦雨白她一眼,但还是将桌上的茶水推给她。

周霞猛灌了两口,才终于平复下来:“我是没想到,堂堂国师府,天下术士之首,居然出了你这么个连进门都不知道怎么进的,居然还真一扇扇去敲?真是……”说着又“咯咯”笑起来。

曦雨恼羞成怒,瞪她:“不许告诉别人!”

“是是是。”周霞好容易完全止住了笑声,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少女:依旧是三年前那副月貌花容,却越加清秀透明,眉眼完全舒开了,仿佛可以看见一片青山绿水、碧翠林泉。这样的容貌,这样的风致,难怪多少人念念不忘呢。“这几年,找你的人可真不少,但谁想到你会往南边儿去呢?一直跑到百越,那里湿热毒瘴,又有和术士完全不同的巫觋,中原人轻易不入那里,至多只到南和。谁想到,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居然深入到百越去,还好好地过了这么长时间。吃了很多苦头罢?”

曦雨心中一烫,眼窝发热:“没,我运气很好,根本没受什么苦。泉峒民风淳朴,并不很排斥外来的。何况我整天的在山上的神庙里,倒过得清净自在。”

周霞自然知道她不愿意向自己诉苦,便转了话题,要她详说百越的巫觋、神庙,听得津津有味。

曦雨说了一会儿,问她:“可知温姐姐现今如何了?”

“她和姜家定了亲事。”周霞抿嘴笑笑,摆出一副感慨的模样来。

“姜家?”曦雨惊讶:“她家不是和姜家有嫌隙么?”

“和温家有仇的是极北冰原上的庄氏,又不是姜氏,更何况庄氏那个女孩嫁的只是姜家旁支的人。她定的是姜宁,嫡支的嫡长子。”周霞告诉她。

“姜宁……”曦雨回忆起当初姜宁面不改色带着皇帝的死士屠杀了四百多术士的样子,深深的担忧泛上了心头。

“你别为她担心了,温乔精明着呢,从不肯叫自己吃亏的。”周霞笑道:“你来得也巧,今儿是端午节,城里热闹着呢。爹爹轻易不出门,预计着要过了晌午才回来,我带你出去逛逛瑞平城,尝尝有名的水晶冻,好不好?”

“嗯!”曦雨点头。

“小桓!进来服侍凤姑娘换衣裳!”周霞扬声叫道,又指指曦雨身上的百越衣裙:“穿这样可不成!”

曦雨一笑,由进来行礼的丫鬟扶着换衣服去了。

瑞平城的端午节分外热闹,到处都飘着粽子、米糕、艾叶、雄黄的香气。曦雨和周霞一直逛到了中午还意犹未尽,说笑着向永济河边走去。

只见河面上花花绿绿,停了许多船只,有的朴素大方,有的装饰华艳,让人一眼便可分辨出来。

周霞拉下了帷帽,带着曦雨上了一艘岸边装饰精致,但看上去很是典雅低调的船,里面立刻有中年妇人带着小丫鬟迎了出来:“周姑娘好,许久没来了,今日接到了贵府的信儿,立刻就叫她们调弄了起来。姑娘和这位贵客请先里头坐,我叫她们奉茶。”

周霞和曦雨进了船舱坐下,见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窗明几净,角落里一张高脚花架,一盆子长叶兰花幽幽散发着芳香。

周霞和曦雨对着在桌边坐下,立刻有小丫鬟捧上水盆、巾子来,周霞边伸手洗边对曦雨说:“这船上的水晶冻是最好的,地方也干净,瑞平城里许多夫人千金都来过,她们只接一家客人,我早派人来说了,咱们才订上。”说着船缓缓动了起来,向河心驶去。

不一会儿,便先有一盘鱼肉带着两碗米饭端上来。

“怎么没冷盘儿?”曦雨有些奇怪。

“先吃热菜,胃不易冷,才能用水晶冻呀。”周霞笑指桌上:“这叫糖心鲤鱼,用这永济河里本地土产的大鲤鱼,去了头、尾、鳞,整块煨炖。鱼肉不经刀划,不过铁器,直把鱼肉煨成了糖心,最好下饭。”

曦雨早饿了,拿勺子舀了鱼肉一尝,果然浓郁柔嫩,与众不同。

不一会儿水晶冻端上来,只见鸳鸯冻、奶酪冻、松仁冻,还有这条船上压箱底的杨桃冻,盘盘鹅黄衬玉、琥珀凝脂,尝一口冷香绕舌。

待吃过了饭,茶端上来,周霞熟门熟路地吩咐:“命封娘来弹琵琶。”

立刻便有一位妆扮细致的妇人抱着琵琶上来,起手弹拨,声如珠落玉盘。

曦雨凝神细听,待一曲罢,向周霞道:“京都醴泉居有一琵琶手,姓陈,人称陈娘子。封氏所弹,‘铮铮然有京都声’。”

封氏放下琵琶,起身施礼:“那正是指点过小妇人的恩师。”

曦雨忽然想起了旧事,眼神迷离。

“怎么了?”周霞问。

“没什么。”曦雨回过神,摇摇头笑道:“那时我与范临、程夏桢等人同坐,大家为听陈娘子一曲,各赋了诗词,性情立辨。此时想起,不免有些伤感。”

那时林子晏说,“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她还以为,他年少气盛,不肯说“可怜白发生”,却没想到后来,竟然天翻地转。

曦雨正心绪杂乱,却突然一凛,抬起头来:“你听见没有?仿佛有婴儿在哭。”

周霞细听听,茫然摇头:“什么声音也没有。是你听错了?”

曦雨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血液沸腾,似要燃烧起来,婴儿哭声越响。

周霞问封氏,封氏也摇头说什么也没听见。

曦雨也疑心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周霞突然站起身:“爹爹回家了,咱们也快回去,请他给你传信到京都。”

曦雨一喜,忙起身随周霞回家去,她们离了河岸,耳边的婴儿啼哭声音便没有了。

周霞的父亲一脸凝重之色,见了曦雨,先伸手扶住她,不教她行礼,才异常慎重地开口:“贤侄女且先听我说。”

曦雨惊讶,她和周霞的父亲从来没有见过,是有什么大事么?

“方才,我接到了国师府传来的消息,才急忙赶回家中。正巧贤侄女上门来,我思量着此事应该让你知道,此时百越巫觋正在城中,他们许能帮上忙。”周霞的父亲仔细斟酌了一下,方才开口说道:“三日前,凤国公府的哥儿丢了!京都锁城三日,许进不许出,封锁了消息暗地里搜查了三天,查到了是彭氏和当初杀的四百术士的余孽,联手做下的事。哥儿身上被人用性命画了符,割断了所有血缘术法的牵系,这是不死不休的手段了,国师府传讯了所有的世家,陛下也有了旨意,生要见人……”

“死要见尸?”曦雨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

周霞的父亲缓缓点了点头。

“怪不得呢,我听见婴儿啼哭,霞姐姐却听不见。”曦雨完全冷静了下来,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剧烈地烧起,克制住愤怒到极点的颤抖:“请伯父帮忙,待事毕后再来向您磕头。”说着身形一晃,人已不见。

周易

午后的瑞平城,端午节的香味越发的浓烈。

淡青色的身影如融化在空气中一样,随着一阵风在巷道中一闪即没。

曦雨站在永济河边,双手紧握成拳,闭上眼睛摒住了呼吸。那“茅草神”的半片叶子,便令她有了与常人不同之处。

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越来越清晰。

曦雨听到自己的血液在冲击着耳膜,在全身的血管中沸腾起来——恶毒的术法隔绝掉了所有血缘上的追寻,却没能防住神秘的南荒巫术起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需要什么巫觋来施法,她自己就能找到从未谋面的小侄儿的所在。

曦雨顿了一下,纵身而起,袖中滑落出一枚小剑,在半空中恰到好处地一挑,停在河中、离岸不远的一条单篷船的篷子被整个挑起,从空中重重地落入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而没有了篷子遮挡的船上,两个人愕然地望向天空,他们身边是一个裹在一团粗布当中,浑身烧得通红,昏睡中犹在抽泣的宝宝。

孩子一到了曦雨的怀里,立刻就安静下来了。似是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他把头在曦雨怀里蹭了蹭,才沉沉的睡过去。

船舱中的两个人已经被随后赶来的周霞拿住,审问、追查这些事,自会有人去做。

宝宝的身上滚烫,不知道烧了多久,又哭了多久。曦雨心里沉甸甸的,心疼得要命。

周霞的父亲先给瞧了,剥下宝宝身上那一团粗布,只见他小小肉肉的胸脯上,被人用污黑的血画上了一个符号,像是刻在肉里面一样,怎么擦也擦不去。

“这东西是割喉自尽的术士用自己脖颈处的血画上的,就是它隔断了骨血感应,让作用于血缘的术法完全不起作用。这东西一年内会慢慢褪去,若不是他福大命大,贤侄女正巧碰上,一年后谁知孩子会被怎么样呢。哥儿年纪太小,受不住这个,又被灌了药,才烧得这么厉害。府里阴气太重,哥儿不能在这里待。贤侄女先带他回驿馆,我已命人去请了大夫,送到驿馆去。”

“谢过伯父。”曦雨向周霞的父亲一跪,行了个大礼。

“快别如此。”周霞的父亲忙扶她起来:“哥儿的病要紧,快去吧。我这就向京城传信,告诉他们哥儿找到了。”

曦雨也不再多说,起身拿锦褥裹住宝宝,往驿馆赶回去。

回到驿馆,还没等到请来的大夫,倒先碰上了在庭院中慢条斯理剥粽子吃的蜀觋。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生得真好。”蜀觋随手拨开锦褥,修长如玉的手指抚上了宝宝胸前污黑的符号,在上面摩挲了两下,便见那符号竟淡去了几分!“秽气入体,才高烧不醒。幸而这孩子养得好,才能保得住。”说着从身上解下一个香袋递给一边服侍的神侍:“拿这个与白芷、杜若、泽兰三种香药草一起,煮一盆水,给这孩子洗。”

曦雨大喜,忙谢了蜀觋,抱着宝宝回房里去。

孩子烧得十分痛苦,在昏睡中轻声地哼哼,曦雨把他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拍抚。

被掳走之后,他身上穿的、戴的东西都被剥下了,柔嫩的肌肤被粗鲁地磨出了红印,□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污物。曦雨边调了温水给他擦洗,边恨死了那群折磨宝宝的人。

周家请来的大夫先来瞧了,开了剂温和的药方。蜀觋的神侍将煮好的药水送来,曦雨请送水来的女神侍帮她一把,给宝宝洗澡。

少女神侍小心地托着宝宝的头,曦雨撩起药水,轻轻地揉按他柔嫩的肌肤。

“凤姑娘,这娃娃生得真好看啰。”神侍仔细端详手中托着的孩子,越看越爱:“他又白又胖,像小猪!”

曦雨“噗嗤”一笑,但也同意了她的说法:这娃娃被养得很好,胖胖的,看上去很健康结实,所以才能像蜀觋说的那样,在秽气入体的情况下还能有精神哭闹。

她边撩水,边仔细看这个小侄儿,这孩子正好两岁了,浑圆可爱,五官像大哥哥,但眉梢眼角却又带着茉莉的痕迹,微翘的小鼻子,白玉一样的肤色,原本一片白的肉肉小脸上逐渐泛出血色,只有胸前污黑的引子那么碍眼。

低下头揉揉他的小肥肚子,觉得手下一片虚软。

“那帮杀千刀的,肯定没有让他好好吃饭。”曦雨咬牙切齿。

“哎,他醒了!醒了!”神侍忽然惊喜地叫出来。

曦雨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黑得像墨玉一样,说不出的讨喜。

两岁的宝宝已经可以说一些简单的句子,在澡盆里向曦雨伸出一双胖胖的小手,大大圆圆的眼睛里含着两大滴委屈的水汽,瞬间击中曦雨的萌点。

曦雨拿大毛巾把他擦干包起来,小东西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委屈地小声抽噎。

“不哭啦,坏人都被姑妈打跑了……”曦雨一边哄着他,一边用毯子把他包起来。

神侍也上前来逗了宝宝两句,才端起水盆出去了。她前脚刚走,周霞后脚便来了,带了一大包小孩子用的东西:“想着你来不及准备这些,就给送来了。都是新买的好料子,虽和你家的没法比,但先给他用着。”

曦雨边道谢,边给小宝宝穿衣服。宝宝在床上躺着,挥舞着胖胖的四肢,像一只肥肥的小乌龟,见曦雨过来,就对着她“咯咯”笑。

曦雨边给他穿衣服边揩油,在油光水滑的小肉肉上捏了好几把,觉得触手虚软。周霞看得眼热,也凑过来捏了几把:“哎呀,可真好捏。”

曦雨一把拍开她的贼手:“一边儿去,只有我能捏。”

“小气。”周霞不满地瞪她一眼,说道:“爹爹已经告知了京城那边儿,你家都快高兴疯了,不但哥儿找了回来,姐儿也跟着回来了,连着康亲王府也欢喜得什么似的。”

五月初一是小宝宝的两岁生辰,但曦宁大着肚子,行动不便,就没有回娘家给他过生日。第二天,康亲王府派人来接,凤府便遣了奶嬷嬷带着哥儿过去请安。谁知在半路上,有术士做法,随行的侍卫、奶妈、丫鬟都死了个干净,小主子则不见踪影。

曦宁自责万分,要不是她想侄儿了,也不会派人去接,路上也就不会出事。哥儿失踪这几日,天天以泪洗面,情绪激动,甚至出现了小产的迹象,康王爷亲自和凤国公一起搜查,已经有几天没合眼了。

小宝宝穿好了衣服,又是个干干净净的娃娃,对曦雨伸出藕节似的小胳膊,嫩嫩地喊:“姑姑,吃吃!”

曦雨心花怒放,搂住狠狠亲了一下:“乖宝贝,知道叫姑姑啦?”

这时外头有个穿着越常服饰的少女推门进来,端着一托盘东西:“少族长听说来了个小娃娃,叫我送过来的。”

曦雨见那托盘里都是些软烂食物,还有炖鸡蛋、浓汤、苹果等,抿了抿嘴:“替我多谢少族长好意。”

曦雨一只手端了炖鸡蛋的碗,一只手拿着小汤匙喂宝宝吃。

小宝宝饿坏了,狼吞虎咽,一口炖鸡蛋连嚼也不嚼,含在嘴里就咽下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曦雨端碗的手,肥肥的小身子直想扑上去抱住碗,直接埋在里面吃。

曦雨干脆放下炖鸡蛋,把汤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