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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天下词-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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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样子?新美人生了庶子,挟宠爱进逼嫡子,你的儿子又该怎么办?就算渤海郡王念着多年的情分,正妃、嫡子的地位保住了,可你又要怎么过下去?许多官宦人家的小姐一辈子都耗在了后宅争斗中,可是,阿宁,我不要你过得那么窝囊憋屈。”

曦宁默默地依偎着她,静静听着。

“皇家会派人来教你各种规矩,姥姥自然会请极老道的人来教导你婚后的各项事宜,渤海郡王有心的话,自然也会请人来教你在皇室内的生存之道。有许多手段、许多计谋都会是你闻所未闻的,你不要厌恶、排斥,要好好听着,有所准备。嫁到皇家,你要明白在什么地方退让,在什么地方坚决不让,纵使有些阴损狠毒的手段真的很有效、能解决很多问题,你也绝对不可以用,那是损己也害人的,染黑了自己也绝了别人。看看林子晏,他的生母就是一个例子,连累自己的儿子一辈子不能施展抱负。可是该出手的时候,还是得出手,阿宁,我宁愿别人身上掉一块肉,也不愿意你身上掉一根头发。嬷嬷们只会教你在内宅中不择手段,可是你一定要记住,有所为有所不为。”

“美貌是不可能永恒的,只有丰盈美好的心灵,才能在岁月中长久。渤海郡王喜欢你的美貌,可是,我希望,他能看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是你的内心。这世上也并不乏夫妻二人天长地久、一辈子和和美美的例子,你要努力过这样的日子,让丈夫越来越离不开你,让子女也随之受益。”

虽然劝慰曦宁的话说得很漂亮,但曦雨心里仍旧憋着一股子的火。

“哼……他最好真的是眼瞎了,而且最好瞎一辈子!”曦雨咬牙切齿地撕着手里的丝绢。

“渤海郡王怎么得罪你了?”林子晏有些吃惊的问。

“那个大烂人。”曦雨冷笑:“当我看不出来呢。这种招数,也就骗骗小女孩。”

林子晏哑然失笑:“你才多大年纪?连二十也没有呢!”

“哼,那个大烂人要是诚心不想拖累二姐姐,就应该在瞎了眼以后继续让人来提亲!这样,即使我们拒绝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毕竟谁也不忍心把宝贝闺女嫁给一个瞎子,即使那个瞎子是王爷也一样!到时,对哪方都好交代。他倒好,一瞎眼就不派人来提亲了,明摆着是要让我们骑虎难下、主动表态!好啊,我们表了,看到时姑奶奶怎么收拾他!”曦雨恨得想把渤海郡王的肉撕下来一块。

“好歹是个王爷,还是别一口一个‘大烂人’、‘瞎子’了。”林子晏无奈又好笑地劝她。

“诶?那是端阳公主的亲侄子诶。你怎么帮他说话?到底是他跟你近还是我跟你近啊?”曦雨瞪他一眼。

“自然是你跟我近。”林子晏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自从上次他向曦雨表了心意之后,曦雨也待他不同了。

“这还差不多。”曦雨满意地点点头。

林子晏纵容着她少见的小孩子脾气,大抵天下所有的小姨子,在要好的姐姐即将出嫁的时候,都对未来的姐夫恨之入骨。

出了一通气,开始做正事。

“光顾着声讨那个烂人,差点忘了。”曦雨从锦缎扇套里取出一把扇子,摊开递过去:“给我画幅扇面儿,排《游园》要用呢。”

“什么样的戏,还要再专门画扇面儿?”林子晏接过扇子,只见是一把一面秋香色洒金、一面纯白的扇子,精致非常。

“这把扇子可是很重要的,要拿着它唱好一会儿功夫呢!可给我画好点儿。”两人同坐在榻上,中间隔了一张小方桌。曦雨手肘撑在方桌上,托着腮,伸出手去指点:“从这儿,到这儿,给我画一枝梅花,可不要那种遒劲孤傲的,要画得柔香四溢、玲珑剔透才行。”

“要求还不少!”林子晏屈起指头轻敲她一下,两人几乎头碰着头,一起看那把扇子。

“梅花最高洁,不配这洒金一面,若要柔香四溢、玲珑剔透,不如栀子。”林子晏想想道。

“就要梅花。哎呦你哪来那么多话,快画就是,我给你调色。”曦雨轻轻推推他,跳下榻走到大书桌前,挽起袖子露出雪白一段小臂。

林子晏也持着扇子走到大书桌旁,看曦雨忙忙碌碌。

待调好了颜色,他坐到书桌后面,挑了一支小笔,开始画洒金一面。

“要工笔,要柔媚、鲜妩,花朵要画成带点粉色的那种,要一朵一朵画得清清楚楚,不要拿朱砂点几个红点就给我敷衍了。还有还有……”曦雨像小蜜蜂一样一会儿转到这边一会儿转到那边,喋喋不休。

林子晏放下扇子一把拉住她,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在她晶莹小臂上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乌鸦。

“好啊!你敢说我聒噪!”曦雨大怒。

林子晏哈哈大笑,拿起桌上的扇面在她眼前晃晃,曦雨只好悻悻地把伸出去掐人的手收回来。

林子晏着实是个才子,没一会儿功夫,一枝柔美又不流于媚俗的梅红色梅花就在扇面上成形了。曦雨把手肘支在椅子的靠背顶端,聚精会神地看。

“咦,着实不错。”林子晏放下笔,仔细端详了一下,略带惊讶欣喜地说。梅红色配上秋香洒金色,显得雅致、柔和又鲜艳妩媚,现出另一种风情。

他翻到纯白的背面:“题什么字?”

“嗯……”曦雨想了想:“‘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林子晏仍旧用了小笔,写了一笔清爽的小楷,又用行书在后面落款:“雍德十一年秋为蘅卿作时未至心已澜”,又用曦雨上次见过的那方“恒”在扇子两面都用了印。

这里的“卿”,是对心爱的情人或妻子的称呼了。

林子晏拿起扇子与曦雨共赏,此刻两人心中均无比快乐。

雍德十一年九月,渤海郡王晋封康亲王。在宗正寺办妥一切事务,上秉之后,皇帝为康亲王和凤国公府二千金赐婚了。这本来是一桩极具政治意义、代表权与钱结合的婚事,却因为康亲王的双眼俱盲而冲淡了其中的危险意味,多了几分纯粹的喜气。

康亲王对这门亲事极为重视,虽然目盲了,但仍旧事事亲自过问。王府的掌吏、女官们皆是精干的,又有宗正寺的人指引,个个礼数都一丝不错。

送往凤国公府的聘礼极其丰厚,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看花了眼:拇指肚大的淡金色珍珠装了满满一匣子;纯金铸成的一百个娃娃活灵活现,连娃娃手上抱的大石榴都是一整块红玉雕琢而成;最后压阵的是数不清的土块和瓦块——代表着无数的良田和房屋。

不过让凤府满意的并不是这些金银财宝,而是康亲王的诚意,他虽然看不见,但整个婚礼礼仪流程中需要他亲自行的礼节,他都非常积极主动地亲自行了,尤其是“问卜”与“小告”,“问卜”是占卜婚姻吉凶,“小告”则是向祖宗禀告这桩婚事,按制,亲王可以遣使代行,但康亲王却一丝不苟地自己执行了,让凤府很满意。丈夫的敬、爱,是皇家的媳妇在皇室内立足的根本,在婚前就表现出对新娘和岳家的敬重,直接抬高了曦宁将来的地位。

当家的曦展和茉莉为了妹妹的婚事忙得团团转,幸而曦宁的嫁妆早在十几年前就陆陆续续地开始准备了,凤冠霞帔也自有男方准备,只是光这剩下的事就足够让两个人脚不沾地。新嫁娘也很忙,皇室、康亲王和凤府三方都准备了教导的老人,让曦宁从睁开眼一直忙到晚上洗漱休息。好不容易从那些嬷嬷的“魔掌”中偷得片刻闲情去寻曦雨说话,却看见曦雨穿着一件袖子上接了长长一段白绫的褙子,如飞花流雪一样在屋内轻旋曼舞。

曦宁和丹朱、似月、夜莺都看呆了,只见曦雨踩着细碎的步伐,在地毯上“滑”来“滑”去,进退间裙角微掀,露出鞋尖上一簇流苏绣团,灵巧婀娜极了。

曦雨做了几个动作,找了找感觉,低声清清嗓子,正欲开口清唱,却被打断:“姑娘,太乐署来人了。”

“让她们进来。”还没等曦雨开口,曦宁就急吼吼先说了一声,转头催促:“快唱嘛!”

曦雨白她一眼,樱唇微启,清歌漫扬。

秦空醉和太乐署的几个女乐工随着前面带路的小丫鬟走到小姐住的院子里,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出细细的歌声。

打起厚重的门帘进去,只见一位家常妆扮的丽人坐在软榻上,旁边三个大丫鬟侍立,秦娘子和那几个女乐工只往屋子中间看了一眼就被迷住了:一位绝色的闺秀,轻挥绫罗,在那里悠悠唱道: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得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要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哪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其舞姿灵动柔美、音调清丽柔婉,霞戏当真远远不及!秦娘子和女乐工一边被那词儿吓了一跳,一边在心中暗自比较感慨。

“给姑娘们请安。”见曦雨停了歌舞,众人一齐向曦宁和曦雨行礼。

“快请起。”虽是在曦雨屋里,但按着长幼规矩,反是曦宁下令:“给这几位娘子看座。”说着站起来笑道:“我偷闲片刻,只怕那边嬷嬷要找了,明儿再和你说话。”

曦雨送她出去,秦娘子和女乐工们也不敢坐,等曦雨送了曦宁回来,再次让了让,方坐下了。

“姑娘的戏果然精妙非凡!方才,奴婢疑是天上仙人了!只是,这词儿……”秦娘子有些迟疑。

“你放心,方才只是略熟一熟,幸而功力还在。这等词儿自己唱唱罢了,断不会拿到大庭广众下去的。”曦雨暗笑,听到这个就受不了了,就是不知道,她们如果听到那些“领扣松、衣带宽”、“云缠雨绵、红翻翠骈”的词儿,会有什么反应?

昆曲配器以笛为主,配以箫、笙、琵琶、三弦、胡琴、鼓等,故而吹笛的最要紧。秦娘子带来的这些女乐工都是好手,曦雨特意考较了吹笛的曲氏,果然不错,声若游丝、嘹亮委婉兼备。于是命丫鬟发给她们抄录的工尺谱,将昆腔的特点、调式、身段、蕴意都洋洋洒洒地说与秦空醉听,又着重说了“春香”的性格和唱段。而《闺塾》一折中陈最良这一角色,便就近从女乐工中挑了个声音粗、通霞戏的来演。

秦空醉是梨园行里执牛耳的人物,一法通则万法皆通,她悟性又高,排练空余,曦雨随口哼起昆、越中的经典唱段,她听了一遍就能唱得七七八八。“春香”这个人物的舞姿身段,她也只学了几天就娴熟,让曦雨大叹天才。幸而春香是“六旦”,不是“闺门旦”,不用穿水袖,也简单许多。她荐来的女乐工也灵巧,试奏了几遍就再没有错音了,其悠扬顿挫、古典精致之处,比曦雨在现代听到的配乐还要更胜一筹。

“小春香,一种在人奴上,画阁里从娇养。侍娘行,弄粉调朱,贴翠拈花,惯向妆台傍。陪她理绣床,陪她理绣床,又随她烧夜香,小苗条吃的是夫人杖。”在最后一句结尾处圈个孔雀眼指法,爱娇又懊恼地跺跺脚,秦娘子把个活泼可爱的春香演得活灵活现。

“果然厉害!”曦雨在一旁拍手:“这才几天呢!我这小姐都怕被丫鬟比下去了。”

“姑娘谬赞了。”秦空醉笑笑:“我们就是靠这个安身立命的,十几年不敢有一天懈怠。姑娘还要学规矩、学女红、念书识礼,这些都不是我们能比的。”

曦雨笑道:“难道娘子就不念书识礼了?也是娟秀典雅、才气纵横呢。”

两人说笑了两句,又接着练起来。

康亲王府赶在十月里把“六礼”中的前四项“纳彩、问名、纳吉、纳徵”都行完了。十一月初十大吉,宜嫁娶,“请期”礼中把“亲迎”的日子定在了这一天。

京都万人空巷,皇室人丁稀薄,这是近十年来第一次皇室行大礼迎娶亲王妃。盛大而步骤繁多的婚典过后,新娘被送入洞房更衣,略用了些茶点,脱下亲王妃的朝服换上了大红的凤穿牡丹缂丝袍,下摆上描织着百花,袖口上细缝了百鸟。又蒙上了销金嵌银缀珍珠的盖头,曦宁一改闹嫂子洞房时的活泼,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

几位宗室的郡主、县主、郡君都到新房内相陪,笑语盈盈,你一言我一语地,稍微缓解了新娘子的紧张。荣亲王、安亲王和曦展给康亲王挡着酒,被这个灌一杯那个灌一杯;端阳公主、凤老夫人和茉莉在内堂招待各府的女眷。

新房外响起声音:“给公主请安。”

山阴公主推开新房门进来,众人都笑着起身,曦宁也欲站起来,被山阴公主一把按坐下:“你还盖着盖头呢,起来做甚么?”

曦宁仍是站起福了福:“公主大安。”

“什么公主?”山阴公主轻推她坐下:“该改口叫姑姑了。”

众人嘻嘻笑,曦宁羞涩地垂下头去。

“怎么不见三小姐?”山阴公主环顾四周,没看见曦雨。

“凤三小姐来了。”丫鬟嬷嬷们打起帘子,只见曦雨身后跟着似月、夜莺和梳玉、梳雪进来,四人手里各提着一个大大的箩儿,里面干果和铜钱混在一起。

“给公主请安。诸位贵女万福。”曦雨笑眯眯地行了礼。

众人忙让她,山阴公主抓了一把箩里的东西,笑道:“这是做什么的?就是拿来给我们磨牙,也不用掺铜钱儿啊。”

“这是‘撒帐’用的。”曦雨笑得更甜了:“苏杭的风俗,新郎新娘行合卺礼前,同坐在帐内,往他们床上撒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四种干果和铜钱儿,寓意‘早生贵子’、‘富贵满堂’。”

“这个好玩。”众人都笑,闹洞房是所有人都喜欢的活动,这个“撒帐”既不出格寓意又好,正适合千金小姐们做。

“还要有一个辈分大的,在一边儿念吉祥词儿。”曦雨又说。

“这个我义不容辞,拿来。”山阴公主伸手,曦雨立刻将一卷纸奉上。

“哟,还挺顺口的。”山阴公主边看边笑,看到最后一句更是笑出声来:“好你个鬼丫头,成心想来个下马威。”

曦雨笑而不语,康亲王那个大烂人、大混蛋,不把他好收拾一通,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宴客厅里,康亲王已经被灌了不少,就算有叔叔、堂哥、大舅子帮他挡酒,也招架不住那帮损友的花样百出。左一杯右一盏,俊脸通红。

程夏桢和范临联手又去敬了一轮,笑得像一对狐狸一样回来,赵书霁和慕容又大呼小叫着蹿上去。林子晏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一壶酒,自斟自饮,也不去敬。

李憬看见他,就坐过来:“怎独自一人在这里?不趁着这个机会灌灌他,谁知道下回又是什么时候。”

林子晏笑笑不说话。

李憬道:“有什么心事?我替你排解排解。”

林子晏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向康亲王那里敬了敬:“子琮实在是好福气啊,实在羡慕。”

李憬有趣地看他:“是羡慕他有一番功业,还是羡慕他得佳偶良缘呢?”

林子晏笑笑:“皆有罢。”

两人在这一片热闹中闲聊了几句,就见席上一群年轻人轰然叫了一声,簇拥着新郎出去。知道他们要去闹洞房,两个人也跟了上去。

新房里挤满了人,个个脸上都喜气盈盈、笑嘻嘻的。

康亲王和新娘子并坐在床沿上,任那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在那里闹腾。

“行啦,都给我往后退。”山阴公主一声令下,所有的年轻公子们都向外退了退,只见贵女们嬉笑着走上前来,人人手里都端着一盒子干果混铜钱。

山阴公主往床边一站,也是笑个不住,展开手里的纸卷,叫道:“撒帐!”

贵女们嘻嘻哈哈,抓起一把干果铜钱就往新郎新娘身后的床褥上扔。

众人从没见过这个,饶有趣味地凑热闹,也从丫鬟奉上的箩子里抓起干果铜钱,向新人扔去,只听见山阴公主在那里念: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姮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乡带佩宜男。

撒帐北,晶晶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宫客。”

念到这里,山阴公主秀面微红,咯咯笑起来,怪不得要长辈来念呢。抬眼一看,只见众人“战斗力”惊人,笑闹声不停,床帐上早被撒满了干果和铜钱。再看可怜的康亲王,已经被扔过来的东西砸中了好几下,人群里的凤三小姐,正一把一把抓着干果往他身上狠砸呢!

活该。山阴公主不去管他,继续念道:

“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珠蠙来入掌。

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戏云簇拥下巫峰。

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

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今遇彩鸾仙。

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念完又笑道:“新郎须将床帐中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亲自一一收拣,寓意‘早生贵子’!”

众人轰然大笑,将手中的干果铜钱全撒出去,山阴公主忙丢下纸卷,也抓了满手去撒。

曦雨出手狠、快、准,砸得那叫一个痛快:死烂人,今晚你就先拣一宿的干果吧!

康亲王心中暗暗叫苦: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小姨子不愧是小姨子,连皇兄那样的都能快气疯了,他怎么就没事先想到呢!光顾着防大舅子了!

曦雨心满意足地随众人出了新房,却被轻轻一扯,带着她拐到另一条无人的小道上。

“高兴了?”林子晏点点她鼻子。

“嗯!总算出了我心头一点恶气!”曦雨重重点头,又笑道:“本来还有更狠的呢,不过想想算了,‘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这神仙眷也不是好寻的。烂人虽然渣了些,但对阿宁还算可以啦。”

“阿雨。”林子晏叫她。

“嗯?什么事?”曦雨答应着。

“你若没异议,我明儿就去你家提亲。”

“啊?”曦雨被这一句吓住:“不、不用吧!”

“怎么?你不想与我结秦晋之好么?”林子晏脸一沉。

“不、不是,只是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太吓人了,我可没一点心理准备……”曦雨被弄得语无伦次。

林子晏不满地斜睨她一眼:“随我来。”

孤芳不自赏

林子晏带着曦雨从康亲王府侧门出去,陈小园正牵了一匹黄骠马在那里候着,见他们出来,忙迎上前把臂弯里的斗篷递上去。

林子晏接过斗篷,把曦雨一裹,拉上风帽,带上黄骠马。

陈小园把缰绳递上去:“公子早回。”

林子晏点点头,打发了他,一拉马缰,黄骠马乖巧地小跑起来。

“这是去哪儿?”曦雨把风帽往后拨了拨,露出脸来。

“垂星台。”林子晏又把风帽给她拉好:“十一月的风刀子一样,别把脸给割了。”

曦雨乖乖缩回风帽里去,林子晏伸手搂着,防她坐不稳掉下去。黄骠马虽然不甚神骏,但也非驽马,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帝都的边缘走去。

曦雨坐在马上,自动调整着姿势,在林子晏怀里蹭来蹭去,被他在头上轻敲了一记,才乖乖不敢动了。

林子晏控着马缰,从繁华的民居渐渐走到一条空旷的大道上。两边寂寂无人,唯有冬风呼啸回旋。

曦雨裹在风帽中,听见繁华的人声渐渐消失,又探出头来看,只见眼前一条宽阔无比的青石道路,不比朱雀大街稍逊,道路的尽头,一座高台耸立入云。

“那不会是‘鹿台’吧?”曦雨眨眨眼睛。

“说什么傻话!”林子晏又敲了她一下:“那是‘垂星台’。”

“哦!”曦雨马上明白过来,她在国师府的典籍中读到过“垂星台”的来历和用处。

林子晏一提马缰,黄骠马奔跑起来,须臾便到了垂星台下。两人下了马,林子晏将黄骠马拴在石柱上,携着曦雨登台。

夜幕深沉,寂寂无人。

本来漆黑的天幕,在这垂星台上却变成了深蓝的颜色——是那种近乎玄黑的深蓝,无数颗璀璨的星辰,在这天幕上排成一道星河,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边。它们在浩瀚的夜空中随着一种优美而无声的韵律,如同波浪一般地起伏,并随着这缓缓起伏的波浪,整整齐齐地微微转动。

“星移斗转,天地造化。”曦雨仰头惊叹,却并不痴迷,只是看了几眼便低下头来。

“怎么了?”林子晏摸摸她头发。

“这其中有大神通、大恐怖,我没有丝毫修为,心灵也并不是纯洁无垢,看得多了,就要魔怔了。”曦雨摇头叹道。

“阿雨,你着实聪慧无双、达练通透。”林子晏道:“你这样的出众,我若不早下手,怕到时就不好说了。”

曦雨低头不语。她心中有深深的不安,不知为何,就是没有那种尘埃落定、就是他了的感觉。她并不是一个凭感觉下决断的人,然而此时,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一个“好”字。

“你在家自是娇养,我绝不会委屈了你,先定下了亲事,迎娶时,我定然凤冠霞帔、大轿辉彩迎你入门。”林子晏看着她,认真说道。

曦雨仰起头,只见天上众星忽然一起放出更璀璨的光环,金黄雪银、靛青淡绿、深紫浅红、天蓝素白……无数颜色的星光汇聚,又变化出无数颜色,各种颜色的光芒此消彼长、盘旋往复。

“看!”曦雨指天。

林子晏亦抬头看去——缓缓流动的星河忽然加快了速度,如瀑布一般向西倾泻下来!

星辰垂落,光海四散;星辰垂落,似九霄之上帝君命力士、童子截断天河;光海四散,如瑶池之中王母令云君、素女铺开霞衣。

“星垂平野,天地苍茫……”曦雨举目远望,只见一片开阔、茫茫无边。“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就连天地也总有一天会消亡,何况凡人、何况凡人的感情。”

林子晏默然,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们在这些星星面前,有如蝼蚁一般,不值一提。可是于蝼蚁而言,还是有很多值得付出、值得努力、值得拼命的东西的。”曦雨转身,笑靥如花:“我们以两年为限,两年后,我刚好满二十,那时你如果还是这么个主意,就上我家提亲吧。你也得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思考,我到底能不能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

“好。”林子晏毫不犹豫地答应。

“那就说定了。”曦雨点点头,继续转身趴到垂星台的边栏上看星汉西流、银河倒挂的美景。

这就完了?林子晏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三言两语决定了自己的人生大事,然后又像没事人一样接着去看景,还真不愧是阿雨,总有让自己哑口无言的本事。

此时的曦雨却并不是那么镇定自若的,她看向平野的尽头,那里仿佛有着连绵的山岚,又仿佛没有。

她低低地唱起来:“故乱世,方现英雄,故英雄,方有佳人,奈何纷乱,奈何纷乱;故嗜兵,方成盛名,故盛名,方不厌诈,兵不厌诈,兵不厌诈;故飞燕,方惹多情,故多情,方害相思,一望成欢,一望成欢;故春盈,方恨秋思,故秋思,方恨离情,不离不弃,不离不弃……”

林子晏听见她唱歌,便走近细听。

曦雨知道他最讨厌这类小言,便恶作剧地:“还记得今儿你给我念的书不?背一段声情并茂的出来听听,方不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她已经有不短的时间没听他念书了,今天姐姐大婚,嬷嬷们都忙得脚不沾地,才让她下午脱身了一阵到皓首书阁,逮着林子晏给她念《孤芳不自赏》来治愈治愈。

林子晏嫌恶地:“移性挪志,词调不通。都是些什么书?以后不许看!”

曦雨撇撇嘴:“才不要!白娉婷才貌双全、聪慧多情,楚北捷英武出众、有情有义,有什么不好!”星河骤然收起,又开始微妙地斗转星移,天边现出一点孤月,与星河遥遥相望。

“我们来对月起誓,永不相负。你要是不肯,就说明你的心意不是真的。”曦雨眼睛一转,开始恶作剧。

林子晏想敲她,却又放下:“好!我们来对月起誓,永不相负。”

皇家的婚礼和平民百姓的婚礼程序还是有所不同的。在平民家中,“亲迎”礼的第二天早上,新婚夫妇向新郎家的长辈们敬茶,然后祭拜祖先,这才算正式被承认为这家的媳妇,然后在“亲迎”礼后的第四天“回门”,在新妇的娘家过一夜,整个婚礼才算是真正完成了。

而康亲王作为皇室的亲王,须得在“亲迎”礼后的第四天进宫朝拜,康亲王在紫宸宫外行礼,亲王妃至飞凰宫外行礼,然后两人再一起到万寿宫外叩头,最后在万寿宫向皇室的长辈行礼奉茶。奉茶过后,要到宗正寺祭祀祖先,祭祀之后,曦宁的名字才会作为康亲王唯一的嫡妃被登入玉牒,以后她所出的孩子才会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当晚,内宫会在德音殿宴请康亲王妃娘家的亲眷,以示通两姓之好。宴罢,新婚夫妇可随凤府人归,在亲王妃的娘家住上一晚,全“回门”的礼数。

“亲迎”礼后的第四天晚上,曦雨随外祖母、哥哥嫂嫂进宫赴宴。皇室的嫡支人员全部在座,雍德帝高踞正位,申贵太妃、顺淑太妃坐在西首,端阳公主、山阴公主在东首。荣亲王、安亲王各自坐了一席,新婚夫妇并坐一席。凤老夫人被让到二位太妃的席上,曦展被安亲王拉了过去,茉莉带着曦雨坐了公主们旁边的一席。

皇帝的宫嫔们在下首相陪,一群美人儿各有特色,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花红绿柳、宝光闪动,个个娇美非常。曦雨目不斜视,不敢偷看美人,只在进来的时候瞄了两眼,大叹金龙鱼好艳福啊!

新王妃深得康亲王的爱重,娘家人不但有钱有势,还个个俊美非凡、顺眼非常,皇族自然也丝毫不怠慢。八道珍馐从皇帝的御座开始,在上首的各个席面上一一转过,这叫做“转席”,意味着一家人同食,皇族与康亲王妃的娘家从此为通家之好。下面的宫嫔们羡慕得眼发红,有资格坐在那上面“转席”的只有皇后和熬成了“皇考X妃”品级的妃子,她们这些“九嫔”以下的宫嫔是想也别想的。

“转席”过后,雍德帝赏下十二品珍馔给康亲王妃的娘家亲眷,又赏了一品银耳珍珠燕窝给凤府女眷。凤老夫人、曦展茉莉和曦雨一齐离座谢恩,皇帝和颜悦色地说了“不必多礼”。

宴席上喜气洋洋,人人的心情都很好,第一轮敬酒后,宫嫔中位份最高的张昭仪战战兢兢地请了旨,颤颤巍巍地上前敬了凤府众人酒,便率着宫嫔们退下了。她们一走,气氛便彻底活跃起来。

荣亲王和安亲王拉着曦展死灌,康亲王看不见犹奋勇向前,被人扶着要去替大舅子挡酒,被荣亲王和安亲王合力按在座位上,说他胳膊肘往外拐,光顾着讨好大舅子了。山阴公主先来灌了新妇三杯,又敬茉莉和曦雨,连凤老夫人也吃了两杯。皇室难得的大喜事,贵太妃和顺淑太妃、端阳公主看着他们闹,也说说笑笑、连吃了几杯酒。雍德帝平日肃穆,也被敬了不少,他今晚似心情大悦,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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