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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河山皆华夏-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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奠定基础!如今以绝对优势兵力,若是遇到万余绿营二鞑子把守的安庆都选择绕开,岂不是长鞑子的志气灭我们自己的威风?周明啊周明,你不出主意则已,怎么一出注意就全然不像你一贯的风格?”
在场的众将都笑了起来。
石有亮倒是没当回事,也跟着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明日我军都按原计划攻城。”庞岳道,“这安庆的鞑子就算是颗铜豌豆,咱们也得把这铜豌豆砸碎了,踩着它的碎渣继续前进。我大致算过时间,只要不拖延得太久,应该还是能赶在济尔哈朗前面抵达南京城下。退一万步说,就算让济尔哈朗先抵达了南京和江南的鞑子合兵一处,那也没什么。当年我们在江西以并不占优的兵力都全歼了谭泰的五万大军,如今雄兵十万,反倒还怕了区区一个济尔哈朗不成?”
就这样,军议上定下了明日的基调,随后众将也都领了各自的任务。
但谁也没想到,随后的形势又有了变化,而且变化得有些出人意料。
就在后半夜,安庆城中突然一阵鼓噪,紧接着喊杀声四起,在城内也看清楚地看见城内多处升起火光和浓烟。
城外的左府军各部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静观城中之变。
到天明时分,城头竖起了白旗,随后又有一队人马打着白旗出了城朝左府军的营地而来,为了怕引起误会,大队远远地便停下,只派出两骑先行过来联络。
这时,庞岳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就在后半夜,城中的三镇绿营总兵秘密联络后突然发难,突袭了城内的几百八旗兵,得手后主动献城来降。只可惜让水师给跑了。
得知这一消息,庞岳一时间难以置信,直到那三个已经剪去了辫子的绿营总兵跪在了他的面前。
“罪将伪安庆总兵张仰元参见庞帅!”
“罪将伪池州总兵徐一丰参见徐帅!”
“罪将伪东山总兵唐凤山参见徐帅!”
那安庆总兵张仰元估计是三个人当中带头的,磕完头之后又紧接着说道:“罪将等虽身处敌营却一直记得自己是个汉人,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寻机反正。今日终于盼到王师前来,等到了这一洗心革面的良机,日后终于可以不用给鞑子当狗,死后也不用再带着着这耻辱的金钱鼠尾去见列祖列宗,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说完还怕庞岳不相信,又表示自己可以让城中的部众全部放下武器出城来听候发落。
庞岳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过了不久,城中的绿营兵果然全部列队出城,当着城外明军的面放下了武器。人数足有近万,放下的除了堆积如山的旗帜刀枪火铳火炮等,还有几百颗血淋淋的人头,应当是来自于城中的八旗兵。
庞岳看了看眼前有些震撼的一幕,又看了看跪在自己跟前充满了期待和忐忑的三个绿营总兵,意味深长地问道:“我以前可是杀了不少被俘的鞑子,你们就不怕吗?万一我把你们也杀了,你们费尽心思献城来降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庞帅的威名,罪将等自然是一清二楚。”张仰元讨好地笑道,“但罪将等也知道,庞帅绝不是不辨是非,不明事理之人,虽然对鞑子以及顽抗到底的汉奸绝不手软,却从未难为过主动反正之人。从当年的王光泰、郑四维到后来的金声桓、王得仁、姜等,莫不如此。方才庞帅也说过,杀的都是被俘之人,而罪将等从未对抗过庞帅麾下的大军,应当也不在此之列。”
庞岳不说话,走到那一堆血淋淋的人头前仔细地查看了起来,张仰元等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
一大堆人头里面,有不少面目野蛮残忍,一看就不是汉人,应当是真鞑子无疑。
“真鞑子可不少。”庞岳说道,“几百鞑子以前可以看管得上万甚至几万绿营服服帖帖,你们这回怎么就有了如此勇气,敢对他们动手?”
“城外庞帅麾下的十万虎贲和城中的几百鞑子,就连三岁小孩也知道孰轻孰重,罪将等又岂会本末倒置,舍易求难?”
“哈哈哈。。。。。。”庞岳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见庞岳大笑,张仰元就知道事情已经有了转机,赶紧又道:“为了洗清之前的罪过,罪将等愿为王师前驱。倘若遇到绿营,不消王师动手,罪将等便可与之交战。只是遇到了鞑子,还得靠王师作为后盾。”
“不错,你们做得很对。等战事结束之后,我定会禀明朝廷,对你们论功行赏。”庞岳道,“接下来也按你们说的,就由你们充当大军的先锋吧。也不用担心,若是遇到了鞑子,大军一定会及时增援。至于粮草等,也会按相同的标准拨给。”
“多谢大帅!”张仰元等如释重负,赶紧谢恩。
“你们先下去吧,约束好各自的部众,下午便与大军一同开拔。”
“遵命!”
“遵命!”
。。。。。。
看着张仰元等人的背影,庞岳不禁心生感慨。这事儿看似意料之外,其实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当年建奴趁着大明虚弱的时候用无数汉民的鲜血书写了自己所谓“满万不可敌”的神话,如今左府军经过十年生聚、经过无数次胜仗自然也可以成就自己的威名。这种威名对绿营造成的恐惧可以超过他们对旧主子的畏惧,让他们对守城的恐惧反而还要超过对掉过头去打旧主子的恐惧。。。。。。
接下来的征程还真是越来越值得期待了。
第五章 故地
安庆乃江南省西部的第一门户,此地被兵不血刃地拿下,后面的路对左府军而言也就变得更为通坦。带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初衷,庞岳也没有给东边的清军丝毫的反应和调整时间,留下少部分兵马驻守安庆之后,大军主力又立刻人马不歇地顺江东下,为全军充当先锋的正是原来的安庆、广德、东山三镇绿营兵,只不过绿旗换成了红旗。
一天后,大军前锋还未抵达贵池便在半路遇到了沿江岸逆流而上的绿营池州镇。张仰元正准备率部迎战、抢下反正后的首功时,谁料对面根本没给他这个立功的机会,三千多兵马看见左府军的旗号后立马也撤下绿旗换上白旗投降了。
庞岳随后接见了自缚双手前来请降的绿营池州总兵顾高峰,并亲手为他解开了反绑双手的绳子。据顾高峰称,他原本是奉命率部前去加强安庆防务的,在半路上便得到了安庆失守的消息,但随后他还是继续率部西进,只不过目的由增援安庆变成了前去找大明王师投降。问他原因,和张仰元等人差不多,都是“与其拿鸡蛋碰石头,倒不如堂堂正正做回汉人”等等。
有了之前一夜之间受降三镇绿营的经历,庞岳对这事也就见怪不怪了,同样接受了池州绿营的投降,这三千多兵马也都划入以张仰元为主的先锋序列。
随后,全军继续向下游进发,之后的几天都没有遇到抵抗,也没有再遇到有清军前来请降。一路上可谓畅通无阻,除了赶路还是赶路。
从最初的赣州镇到湖广镇再到如今的左府军,建军近十年来的多次出征还从未有那一次像如今这样,每每还未交战便兵不血刃地受降了对面的敌军。这种前所未有的顺利让大部分左府军将士都感到有些不适应,也让一心想着建功立业的将士们有些失落。
四天后,大军抵达芜湖,此时距离南京城已经不到两百里。
芜湖,对于庞岳以及左府军中的不少中高级军官而言都是一个熟悉的地方。九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黄得功率部与清军进行了弘光朝的最后一战。那一战,黄得功不幸遭了田雄和马得功的暗算,全军大败,弘光皇帝也落入了清军之手。仅有庞岳和王东日带着两营兵马突围而出,最终侥幸逃出生天。而如今,庞岳和当年从这里突围走的将士们又回来了,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和态势。
傍晚,庞岳安排大军扎营后,和张云礼、石有亮这些当年跟他一同从芜湖突围出去的老部下故地重游。
一晃九年过去,当年血流成河的战场早就被青翠葱茏的草木所覆盖,完全看不出当年的惨烈,唯有滚滚长江涛声依旧。
“这就是当时我们营驻扎的地方。”庞岳踩了踩脚下的土地,走了几步又指向另一处,“当时黄帅的中军帐就设在那儿。”
张云礼、石有亮、卢启武和崔守成等人都循着庞岳所指的方向回忆着战场当年的模样,隐藏的记忆开始一点点地浮出脑海。一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风云变换,众人都不由得心生感慨。
“我记得,当年和鞑子决战的前夜,我们就是在这儿和大帅商谈至夜半,商谈第二日作战的各项具体事宜。”张云礼道,“当时也没想到第二日黄帅便遭了田雄马得功两个狗贼的暗算。好在这两个狗贼后来都死在了我军之手,也算是给黄帅报仇雪恨了。”
“我也记得,当年从这儿突围南下的时候,我曾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再打回来。如今九年过去,终于得偿所愿。”卢启武道。
“我也记得。。。。。。”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尽情地抒发着心中的感触。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我们终归还是回来了。黄帅和阵亡的弟兄们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为我们感到欣慰。”庞岳感叹道,“现在,就让我们跟他们打声招呼吧,告诉他们,我们回来了!”
说完,庞岳上前几步,面朝着当年黄得功遇难之处跪下,在心中默念着这些年来一直压抑在心里的、和此时想说的话。张云礼、石有亮、卢启武和崔守成等人也紧跟着跪了下去,虽然都没有说出声来,但有些情绪也早已在不言中。
在他们身后,无数的将士也陆续跪了下去,为了当年战死的前辈袍泽,也为了今日的胜利。
。。。。。。
晚上,庞岳按照惯例带着中军部的卫队前去巡夜,今晚选择的是第一近卫营。到了第一近卫营的营地中,恰好碰到营官周天正也正在营中巡查。
“大帅!”看到庞岳过来,周天正赶紧行礼。
庞岳点了点头,问了几句营中的情况,周天正都一一作答。随后庞岳朝一旁指了指,示意周天正跟他一起走,周天正立即跟在庞岳的身旁,一副聆听的样子。
“这儿离你家已经不远了吧?”庞岳问道。
“是的,难得大人还记得。”周天正说,“属下的家在宁国府泾县周家庄,在此地以南一百五十里左右。”
“怎么会不记得?”庞岳笑道,“当年我率部从芜湖突围南下,路过泾县时还是令尊招待了我,你也是那时候投的军。现在想想,就好像发生在昨日一样。”
周天正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年的一幕幕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记得离家前一晚父亲对自己的叮嘱,记得第二天清晨随队伍开拔时父母家人在庄口送别时的情景。那时他带着满腔的豪情壮志对未来的憧憬离开了家,却没想到那竟然是跟家人的永别。就在他投军后的当年年底,他的父亲周源清在清军进攻泾县时组织乡勇民壮奋起反击,后来兵败被杀,全家罹难。
“令尊是真正的英雄,为人和气节我都是非常佩服的。”庞岳收起了笑容,感叹道,“这么些年来我常常在想,要是大明的士绅都有如此气节,又岂会让鞑子如此轻易地占据了这大好河山。”
“多谢大帅。属下相信,家父以及千千万万抗虏义民的鲜血都不会白流,这九州的大好河山总会有全部光复的一天。”
“离家这么多年了,有没有想过回家看看?”
“想,经常在梦中梦见回家的那一刻。如今父母虽然都已经不在了,田园宅院想必也早就荒芜,但那毕竟是祖宗坟茔所在,也是属下出生和成长之地,属下的根就在那里。属下想着,等鞑子彻底被消灭、天下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属下便带着妻儿回老家去居住,这辈子都不再离开了。”
庞岳点点头:“应该的,那一天也不远了。三天后我们就能抵达南京城下,好好作战吧,令尊在天有灵也会因你而感到自豪和欣慰。”
周天正重重地点了点头,庞岳拍了拍他的肩膀,带队去巡视下一处。周天正目送庞岳离开后,仰头望着满天璀璨的星辰,出神的眼中有晶光闪动。
。。。。。。
左府军一路势如破竹顺江东下,十万火急的塘报也早已一封封送到了南京,呈到了坐镇南京的定南大将军、敬谨亲王尼堪面前。除了江南省西部各府,浙江北部也有多封急报连续送来,甚至连驻吴淞、舟山的水师也派人来报,说是海上发现了一支庞大的明军船队正日夜不停地往北而来。
三个方向都有敌情,三个方向的敌军正呈包围之势而来,尼堪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了一个火药桶上,随时都有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虽然手头的兵力看上却也并不算太薄弱,八万多人的总兵力,一万八旗兵,换作刚进关那会儿这么点兵力已经足以横扫一方。但尼堪却并不认为如今的这么点兵力能够击败三路共十几万明军。
这八万多人能起多大作用,尼堪是心知肚明的。先说绿营,当年江南绿营中那些战斗力最强悍的绿营兵和最死心塌地给朝廷卖命的绿营将领在多次的南征之战中早已损失殆尽,如今这几万绿营里最近几年才编练成军的兵勇和新近提拔的将领占了一多半。这些人在大清江山稳固的时候或许还能老老实实地卖命,一旦大清出现了半点疲态,这些首鼠两端之辈恐怕立马就会动起歪心思。之前安庆、池州等四镇绿营不战而降就是明证。
除了绿营,八旗也已不复当年之勇。当年在辽东的村寨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只有杀人抢劫才能过上好日子,当然是人人闻战则喜。可如今进了关,不用再拼命就能过上好日子,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再愿意去拼命。尤其是几年前近两万旗兵折在了江西,八旗之中除了正白旗和镶红旗,几乎家家有亲人阵亡,上阵打仗对旗兵来说就更没有什么吸引之处了。如今驻防江南的这一万八旗还是朝廷费了好大工夫才动员出来的。
正因为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尼堪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他放弃了主动迎战明军的做法,也放弃了分兵驻守的安排,而是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起来。浙江北部的兵力大部集中到了杭州,江南的兵力则大部集中到了南京和扬州。只有守住这几座重镇,守到济尔哈朗的援军到来,或许才能换来一个不败的相持局面。目前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第六章 名振
隆武十年六月二十一日清晨,一支庞大的舰队出现在了浙江北部舟山群岛东面的海域。辽阔的海面上舳舻相接,旌旗蔽空,左府军南洋舰队总兵官、左府军第五镇总兵官、右府军福建水师总兵官的认旗赫然在列。
缭绕的薄雾中,远处普陀山的轮廓依稀可见。南洋舰队旗舰大明号上,施琅握着千里镜的手已经在微微发抖。在他身边,两位身着缟素的人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没想到我张名振在有生之年还能等到王师北伐江浙、收复舟山的这一天。”两位身着缟素的人当中,武将模样的那位满含热泪地感叹道,病态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一丝潮红,身体晃了一晃竟险些站立不住。
“侯服兄且保重身体。”另一位文臣模样的人赶紧和施琅一同扶住了他,“如今王师北来,三年前舟山死难军民的血债可以向鞑虏讨还了!我等一定要亲眼见证这一切!为了当年血洒沙场的将士,也为了死难的百姓和我们各自的家人!”
这两位身着缟素之人正是定西侯张名振和监军兵部右侍郎张煌言。他们本是监国鲁王朱以海的臣子,隆武六年,鲁王宣布退位归藩、承认隆武朝廷之后,隆武帝下诏维持了他们两人原来的爵位和官职不变。从那之后,他们依然统率原有的兵马以舟山为基地在江浙沿海坚持抗清。
隆武七年八月,坐镇南京的清敬谨勤王、定南大将军尼堪和五省经略洪承畴亲自策划了对舟山群岛的突袭。右军都督府都督王东日当时被浙北清军的陆上攻势所牵制,还来不及救援时舟山群岛便已陷落。岛上的抗清将士战死大半,只有少部分在张名振和张煌言的率领下保护着鲁王突围南撤至浙江南部的右府军控制区。
占领舟山群岛后,清军对岛上的百姓以及被俘的大明官员、将士及其家眷实施大屠杀。鲁王正妃陈氏投井而死,侧妃荣氏和世子被俘获后被押送至南京杀害,鲁王属下的官员如张肯堂、吴钟峦、李向中、朱永等或自杀殉国或英勇就义。被屠杀的被俘将士和岛上百姓更是不计其数,当时登岛的清军相约逢人便杀,一直杀到次日鸡鸣为止。次日拂晓在舟山岛上杀到刘家岙时听到鸡鸣时方才封刀,幸存的人家已寥寥可数。张名振的家人也大都在这一大屠杀中遇难。
时隔三年,大明再度兵发舟山,张名振、张煌言以及当年幸存的舟山将士也在福州加入了左府军的南路军。为表示对亲人的哀悼以及报仇血恨的决心,一千多幸存的舟山将士人皆缟素。施琅、刘仁骏和郑森也都下令所部将士在头盔上扎上白布,举目望去,三万余大军全军缟素,一片肃然。
“苍水兄说得对!我得亲眼看着舟山光复、江浙光复、南京光复!亲眼看着尼堪和洪承畴这些人面兽性的畜生为死难的军民偿命!”张名振说完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早已有病在身,经过这些天的海上颠簸,病情更加加重了。但他还是不顾同僚部属们的劝阻,支撑着病体随大军北上,就是为了回舟山收敛亲人的骸骨,为了亲眼看着元凶们偿命。
……
当前驻扎在舟山的清军为浙江绿营定海镇以及舟山水师,总兵力六七千人,定海总兵张杰正是三年前舟山大屠杀的具体实施者之一。
而双方兵力、训练水准以及装备上的悬殊也使得收复舟山之战在开始之前就没有了悬念。仅仅一个白天不到,舟山群岛便全部光复。驻岛的清军一部分被歼灭,一部分被俘,几乎无一人逃脱。定海总兵张杰以下多名官佐都成了南路军的俘虏。
施琅下令将三千多清军俘虏全部斩首,人头堆成景观以祭奠三年前死难的舟山军民。刽子手之一的张杰更是被凌迟处死。
舟山光复后,张名振试图在岛上搜寻家人的遗骸尤其是母亲的遗骸。但当时清军把岛上死难军民的遗体大都胡乱掩埋到一起,还有不少被直接扔进了海里,又是三年多过去,早已无法去寻找。张名振随之长跪不起,放声痛哭,闻者无不动容。
由于目前浙北的清军大都已收缩到了杭州周边,在舟山清军覆灭之后,附近再无敌军能给南路军制造麻烦。因此施琅下令在舟山扎营暂作休整,等明日再继续向南京进军,至于杭州的清军则留给从陆上北进的右府军。
当晚,张名振想起当前的大好形势,又回想起过去抗清的艰难岁月,澎湃的心绪难以平静,拖着病体面朝南京孝陵的方向拜了三拜,并提笔作诗一首:
十年横海一孤臣,佳气钟山望里真。
左府虎贲方出楚,燕云羽檄已通闽。
王师桴鼓心肝噎,父老壶浆涕泪亲。
南望孝陵兵缟素,会看大纛龙津!
写完最后一个字,张名振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口吐鲜血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面前墨迹未干的诗句。旁边的亲兵随从们大惊,一边去找随军郎中,一边去通知张煌言、施琅等人。
“侯服兄……”张煌言赶到时,张名振已经躺在床上气息奄奄,蜡黄的脸上透着灰暗。看到老战友已是这副模样,张煌言顿时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
“定西侯……”施琅、刘仁骏、郑森等人也都面露不忍。
“苍水兄,施、刘、郑各位将军,生死有命,我早已看开,你们也无需为我而感伤。”张名振气息虚弱、吃力地说着,“能够亲眼看到舟山光复,死难军民大仇得报,还能看到庞、王两位都督率十数万虎贲劲旅横扫江浙、直指南京,我早已心满意足,再无他求。”
努力地吸了两口气之后,张名振颤颤巍巍地朝张煌言伸出手,张煌言赶紧伸手握住。
“苍水兄,我走后,剩下的这千余舟山将士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带好他们,当年那么艰苦的岁月里,我们都不曾放弃,如今更不要放弃。带着他们,跟着庞都督继续杀敌,光复河山。”张名振的呼吸越来越艰难,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另外,我想请苍水兄……请苍水兄尽量帮我去找回家母的遗骸。我于君恩母恩都未曾报答,若是找不到家母的遗骸,也不要收我的骸骨入棺……”
张名振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不见,睁着的双眼中也失去了全部的神采。
“侯服兄?……侯服兄!”张煌言一怔,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
隆武十年六月二十一日晚,原浙东抗清领袖之一、定西侯张名振病逝于舟山军中。
……
同一天晚上,南京城中。尼堪在结束了军议之后把自己的堂弟、也是自己的主要副手,安郡王岳乐单独留了下来。
“你今晚务必把所有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明日四更便率部过江前往扬州。”尼堪道,“另外,有些话刚才在军议上不好让旁人听了去,我在这儿只对你一个人说,你也务必要记住了。”
“三哥请说。”
“如今六叔(济尔哈朗)所率的援军还没到,若是我没有猜错,明后天庞贼率军抵达江宁城下之后,定会分出一支强军北上过江去攻打扬州,以断我军退路。到时候,扬州能守则守,若是守不住了,你也不要勉强,也不要有片刻犹豫,即刻带着手下的旗兵往北突围去和六叔会合。让六叔在江宁战事没结束之前也不要再轻易南下,不要再无谓地往这个火坑里填人命了。”
“三哥……三哥何出此言?”岳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道,“我军在江浙的总兵力**万,等六叔的援军到了之后可达十余万,如何就没有一战之力了?当年祖父他老人家……”
“此一时彼一时!”尼堪没等岳乐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随后苦笑着摇摇头,“算了吧,有些事情,以你的眼光和见识又如何会一点儿都看不出?你只不过是还端着架子不愿承认。但不管你承不承认,事实终归是事实。庞贼早已非昔日的庞贼,这一仗咱们已经没有多少胜算了!”
这几句话似乎说中了岳乐的心思,他呆了片刻,有些颓然地坐了下去。
尼堪看了他一眼,仰头转向窗外的星空,感叹道:“从天命年间立国时起到顺治元年入关,咱们大清这一路走来看似势不可挡,实则每一步都几乎是在押上全部身家进行豪赌,只要走错一步甚至都有可能万劫不复。好在汉人一直昏睡在梦里,咱们才所幸每一把都赌赢了,走到如今这一步也着实不容易。可是汉人又怎会一直就这么昏睡下去?他们哪怕一百个人里头有一个人醒了,再叫醒身边的五个人,都足以把咱们逼上绝路。如今最先醒来的庞贼已经叫醒了越来越多的汉人,大清也该到了转运的时候了。这不是你我之过,也不是任何满人之过,这就是命,是天意。既然如此,咱们还是早点为日后做打算吧,为爱新觉罗家,为咱们满人多留点种子。你还年轻,未来振兴大清的重担还得压在你们的肩上。”
“三哥……”岳乐猛地站了起来。
“我是朝廷钦命的定南大将军,活了这么些岁数也早就活得差不多了,当然和你不一样。”尼堪抬手制止了岳乐的下文,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用如此悲观。你不是常说吗?祖父他老人家当年十三副甲起兵,一路披荆斩棘都走了过来。和他老人家相比,咱们眼下遇到的这点儿难处又算得了什么?不管这一战的最后结果是什么,以后的路都还很长。好了,记住我说过的话,下去准备吧!”
第七章 旧都
隆武十年六月二十二下午,由庞岳亲率的左府军北路军全部抵达南京城下。随军出征的水师洞庭营、鄱阳营在江浦附近水域与清军江南水师爆发首战,鏖战半日后大破其军,掌握了南京周边水域的控制权。
庞岳派出第二近卫营在长江北岸的江浦附近安营扎寨、建立据点,派出反正的原安庆、池州等四镇绿营开赴杭州府配合右府军进攻浙江清军后方,派出第三镇第三营、第八营和水师鄱阳营过江去攻打扬州。其余各部在长江南岸自西、南、东三面绕南京环城驻营。一时间,长江江面上舳舻相接、不见头尾,南京城外红旗蔽空、营寨连绵。自弘光元年后,平静了十年之久的南京城再次被大军包围,大战一触即发。
驻营当晚,庞岳与左府军一众高级将领来到城东北紫金山南麓玩珠峰下,拜祭孝陵。
孝陵乃是大明太祖朱元璋与马皇后合葬陵寝。然而自弘光元年之后,南京陷入鞑虏之手,十年来守陵、祭陵之人尽皆马褂胡服、金钱鼠尾,这对当年驱逐元虏恢复汉家江山的太祖皇帝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讽刺,想想都叫人感慨不已。
兵临南京城下后首先拜祭孝陵,这也是庞岳在出征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不仅为了告慰太祖皇帝的在天之灵,也为了凝聚起所有抗清军民的人心士气。
当前正值战时,又在军中,所以一切仪式从简。参与拜祭的将士人人素衣缟服,举目望去一片庄重肃然。不少人想起多年来征战岁月的坎坷,又看到如今故都在望,太祖皇帝的陵寝就在眼前,胸中潮涌澎湃的情绪再也难以自抑,纷纷失声痛哭。
拜祭完毕,庞岳于孝陵前提笔作诗一首《出师讨满夷至金陵》:
缟素临江誓灭虏,兵戈绕城气吞吴。
千里长江投鞭渡,十万虎贲还旧都。
随后,此诗被传示全军以激励三军将士。战船林立的江面、旌旗蔽空的各处营寨中相继响起了“光复旧都”的齐声呐喊,海潮般澎湃的声浪直冲云霄。
……
城外左府军将士的欢呼雷动,城中却是一片死寂。
自从驻扎江南省西部的四镇绿营相继反正归明之后,江南清军的总兵力只剩下了不到五万,除了驻守镇江和扬州、看守后路的部分兵力之外,南京城内的清军还有三万多人。兵力上已处于劣势,军心士气及战斗力与左府军相比也是远远不如,唯一所能依仗的也只有南京的坚固城墙了。
和寻常城池相比,南京的城防体系的确堪称坚固宏伟。但这坚固的城墙也似乎不能再给城中的满清文武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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