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九州河山皆华夏-第13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贾大人也不必担忧。贼人虽众,但下官看他们阵中,并无攻城用的大型器械,应当是缺乏破城手段。如今城内有几百经制之军,还有几百备贼的民壮,我等再去百姓当中招募一些人手,守住城池一些时日应当不难。如今,郑亲王的大军正在开封休整,得知消息之后赶过来应当要不了多久。只要八旗大兵一来,就是十万贼人也掀不起风浪。”
“对对对,王守备所言极是,本官险些误了大事。”一听到八旗大兵几个字,贾云东立刻又有了信心。
城外,那一行大明官员已经报完了身份官衔,又有人在宣读一篇檄文。文章引经据典、气势磅礴,大意是:大明王师已进入河南,南阳等地均已传檄而定,城内的满清走狗赶快出城投降。大军没有立即攻城,不是因为怜悯你们这些走狗的性命,而是顾惜城中的无辜百姓会跟着受牵连。只要你们投降,一切都好说,大明朝廷对你们的罪行会既往不咎,让你们按原职留任。如果一味地执迷不悟,等大军进了城,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不仅会死无葬身之地,还会遗臭万年。
“驱除鞑虏!光复中原!”
“驱除鞑虏!!光复中原!!”
。。。。。。
檄文刚一念完,“大明王师”的阵中便爆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呐喊。
到了这时,贾云东更加坚信这绝不是一般的山贼土寇能干出来的事,肯定有南边的明朝余孽在幕后策划。虽然“进入河南”、“传檄而定”等等并不可信,但如果河南的多个府县一齐出现这种复明的浪潮,绝对足以令京师也为之震动。
“王守备,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事到如今,我们已别无选择,只有为朝廷守好城池,才不算失了臣子的本分。”贾云东的脸色虽然依旧和黄土的颜色很接近,但也确实没了第二条路可选,只能硬着头皮上。
城外的“大明王师”很快也耗光了耐心,开始挥军攻城。声势浩大,天地为之震动。
但也正如王连升所说的那样,这支“大明王师”缺乏专门的攻城器械,对于破城并没有什么良策。并且,虽然表明看上去像模像样,可实际战斗力并不怎么样。咋咋呼呼地攻打了一个上午,并没有给守城的绿营兵和民壮造成多大威胁。
随着战斗的进行,王连升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地平稳了下来,之前的紧张和恐惧几乎全部变成了不屑。要不是怕被借机夺城,他甚至都想主动领兵出击。
整整一个白天过去,登封县城依然在绿营兵和民壮手中。到了傍晚,等城外的外方山贼寇歇了下来,贾云东选派的信使也终于瞅准空子突围而出,分别去往河南府和开封府方向报讯。
见贼寇始终没能对城防造成威胁,信使也已经成功突围而去,贾云东的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捻着胡须笑道:“哈哈哈,贼寇黔驴技穷矣。等郑亲王的大军一到,这些宵小之辈定然都免不了身首异处!”
贾大人当然有这个自信,自从投靠大清以来,他亲眼见过太多的反清势力在八旗大兵的镇压下土崩瓦解、鸡飞狗跳,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晚上,王连升视察完了手下绿营兵和民壮的防务,没有发现什么纰漏便去休息了。因为正处特殊时期,他也没有回城内自己的宅院里休息,就西门城楼里歇了下来。睡到后半夜,突然被一阵喧哗声惊醒。
“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王连升腾地翻身而起,往窗外一看,果然看见城内某处烟雾缭绕,小半个夜空都被火光染红。
不好!城中有贼人内应!王连升飞快地抓起佩刀,唤过门外的亲兵什长便要去起火的地点平乱。不料刚刚跨出门,整个身子便被一阵剧痛贯穿。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只见一个血淋淋的刀尖从自己的肚子上冒了出来,身上的锁子甲也没能挡住这凌厉的一击。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回头看去,只看见了亲兵什长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轰然倒地,在失去最后的意识之前,王连升看见亲兵什长砍翻了另外两个扑上来的亲兵,飞也似地往城下窜去。。。。。。
“贼人进城了!王守备死了!”
“贼人进城了!王守备死了!”
。。。。。。
又一阵惊慌的叫喊在西门附近响起。
随着王连升久久没有出来辟谣,这一传言的真实性便顺理成章地得到了验证,守城的绿营兵和民壮顿时乱作一团。
没过多久,十来个光着上身的不速之客从城内某处扑向了西门,冲到绿营兵和民壮当中,在黑暗中摸到穿衣服的便是一刀,一边杀一边大喊:“这厮是贼人的内应!”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城门洞附近的绿营兵和民壮便都被蔓延开来的恐慌情绪所波及,惊叫着四下逃散。等城头上的绿营兵下来支援的时候,城门已经吱吱呀呀地打开。
潮水般的呐喊瞬间从城外涌入。这回,贼人真的进城了。
。。。。。。
天亮之后,王连升和贾云东的人头被悬在了城门口,城内的街道上新帖了许多安民告示。落款日期赫然是“大明隆武四年”。
。。。。。。。。。。。。
不到十天之内,各地告急的文书便如同雪片般被送到了开封府,河南巡抚的案头。
据文书上称,近日在河南、怀庆、汝州、南阳等府境内,甚至开封府的西部都出现了打着反清归明旗号的大批贼寇。他们气势汹汹,光天化日便敢攻打县城甚至府城,如今已经有登封、郏县、鲁山等地被攻陷,地方官全部被杀。各地驻防的绿营兵往往顾此失彼,眼看着这股反清归明的大火就要越烧越旺。而各地贼人的口号也是出奇的一致:驱除鞑虏,光复中原。中兴大明,还我河山。
河南巡抚被惊得满头是汗。去年的荆襄战役,河南绿营中最精锐的河南提标已经全部折在了荆州,如今省内怕是凑不出多少机动兵力去扑灭声势如此浩大的反清叛乱。情急之下,他直接去找了正率军在开封暂行休整的济尔哈朗。
上个月初,济尔哈朗奉多尔衮之命统率八旗兵一万三千余从京师南下开赴湖广。抵达之后,他将统一指挥湖南境内的孔有德耿仲明等各部清军。
在南下的路上,济尔哈朗参与镇压了沿途的几股民变,本来就耽误了一些时间。眼下已经在开封休整完毕,正准备加速南下、尽早抵达湖广,却不料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收到了河南巡抚的求援。
济尔哈朗本有些不耐烦,但看了详细的贼情通报之后,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如果仅仅只是些打家劫舍的山贼土寇,他根本都懒得管。但眼下豫西各地出奇一致的“驱逐鞑虏,光复中原。中兴大明,还我河山”却令他不得不高度重视。这要是放任自流,那还了得?
稍作权衡之后,济尔哈朗最终决定还是先率军奔赴豫西,等镇压了这股愈演愈烈的反清叛乱之后再行南下。反正以他过去的经验,荡平这类乌合之众也用不了太多时间,顶多耽搁半个多月罢了。
等准备妥当,济尔哈朗亲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了烽烟四起的豫西各府。
第一百零一章 大同
山西大同府,一座颇为气派的宅邸中的某个僻静庭院。
夕阳的余晖照在已经落光了叶子的树冠上,在地上映出斑影点点。树下的空地中,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将一杆白蜡杆长枪舞得虎虎生威。拨、拦、点、挑、刺。。。。。。一招一式都透着少年人特有的无尽活力。泛着金色的阳光中,矫健的身姿也仿佛披上了一层金光。叫旁人见了,少不得要拍手夸上一句:好个英武俊美的少年郎!
“好了,先停下。”旁边一位一直在默默观察的中年人开口说道。只见这位中年人四十出头的年纪,典型的北方汉子模样,骨架粗大,体格却偏向于精瘦。黝黑的面孔就好似个田间老农,但眉宇间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沉稳气度。
“师父。”少年收势立枪,转过身看向中年人,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白生生的虎牙。
中年人脸上毫无表情,背着手不急不慢地踱了过去:“刚才那一式苍龙摆尾,讲究的是电转风回、凌厉而又不失灵动。而你使出来的,却过于追求凌厉而失了灵动,显得太过僵硬。这可是枪术中的大忌。”
少年笑了笑:“知道了,师父。”
“光是嘴上知道可不行。现在打马虎眼,将来真到了生死搏杀之际,敌人可会放你一马?”中年人拿起了靠在树上的另一杆长枪,“来吧,让我看看,你是嘴上知道还是心里知道。”
那一式苍龙摆尾,是一个防守反击的招式,在格挡住敌人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反击。
此时见师父又要亲手指点,少年吐了吐舌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从命。
前三次,中年人先出招,少年就用刚才那记苍龙摆尾对之。结果前两次,连反击的动作都没来得及使出就枪飞人倒,摔了个四肢朝天。第三次倒是使出了反击的动作,却连中年人的边都没挨到,落得同样的结局。
后三次,少年先出招,中年人以那记苍龙摆尾对之。同样的招式,中年人使出来却是威力无比,每一次都落到了实处。少年又是连续三次毫无悬念的枪飞人倒。
“现在明白了吗?”中年人收住枪,还是面无表情。
少年人站起来,龇牙咧嘴地揉了揉摔得生疼的的臀部和背部,想了一会儿才道:“不明白。”
“嗯?”
“师父莫怪。这一记招式,徒儿确实没有真正领悟。徒儿也知错了,刚才不该敷衍师父。今后一定继续潜心钻研,直到真正领悟为止。”
中年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你能这么想,今日即便没有把招式悟透,也不算一无所获。”
“哈哈哈,老邢,也就是你,换做是别人这么收拾我家老三,我那内人非得找他拼命去不可。”伴随着一阵笑声,一位劲装疾服的魁梧汉子走进了庭院之中。
“父亲。”少年人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
“大人。”教授少年枪法的中年人也点头打了声招呼。
这声若洪钟的魁梧汉子在太原、在山西甚至全天下都几乎大名鼎鼎,他就是现任大同总兵姜。如果仅仅是一镇总兵,或许还不会有现在这么大名气。可他却曾在鼎革之际两度改头换面投靠新主,先是叛明降顺,后又叛顺降清,而且每一次改换门庭都恰到好处地在旧主心窝里捅了致命的一刀。这样一来,名声想不显都不行了。一些人更是在背后送了他一个“三姓家奴”的称号。
此时在庭院里练习枪术的少年是姜的三子姜之培,和长子都是正室所生。那名教授枪法的中年人是姜几个月前给儿子请的武术师父,姓邢,和姜一样是陕西人。
这位邢师父是当初姜在公开招募贤才的时候上门毛遂自荐的,在击败了多名竞争者之后进入了姜府。平时不仅负责教授姜之培武艺,就连姜也时常来找他切磋。
“今天就到这儿吧,下去好好想想。”邢师父冲着姜之培点了点头。
“你个中看不中用的小兔崽子,快滚下去别让师父碍眼了!”姜在儿子头上敲了一下,笑骂道。
姜之培夸张地用手护住头,飞也似地逃去,惹得姜哈哈大笑。
“怎么样,老邢。我家老三不是你的对手,就让我这当爹的来替他找回一点场面如何?”姜摩拳擦掌地笑道。
邢师父无奈地摇了摇头:“大人真是好算计,给儿子请了个教习,又等于给自己找了个陪练的。一分工钱办成了两件事,何其之妙啊!”
“哎呀,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你老邢也掉到钱眼里去了。罢了,月底结算工钱的时候把我的这份给你一块儿算进去就是!”姜哈哈大笑道。
这样的谈话风格让姜的心情格外放松。平日里,他的部下不敢跟他开玩笑,而和他品级差不多的人因为他的“三姓家奴”名声在外,也不屑于和他来往。他表面上身居要职,屹立乱世而不倒,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无比的孤独。只有邢师父和他十分对脾气,又都是陕西老乡,所以两人的关系不错,既是主雇又算得上是朋友。平时姜只要心情不好,来找邢师父切磋一下武艺,再就着酒水胡吹海说一些家乡的趣事和年轻时的壮举,再大的烦恼也能消去一些。
谈笑过后,两人便开始切磋。为了避免意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直接用拳脚过招。
姜的一身武艺是经过战场上的实战锤炼而来的,没有什么花招,却是实用无比。而邢师父的武艺则看上去高深莫测,似乎每个主流门派的影子都带有一点儿。
几十招过后,两人似乎不分高低。姜却有自知之明,切磋了这么多次了,他当然知道邢师父的武艺其实远在自己之上,只是留给自己留着面子才没让自己在场面上太过难看。但他也不点破,他来找邢师父切磋,也不是为了分出个高低,只不过为了宣泄一下心中的烦闷罢了。
“好了,好了,你我不分胜负,罢手言和吧!老三丢的场面等他日后自己来找,我这当爹的是无能为力了。”姜像往常一样,见好就收。
“也好,百事和为贵嘛!”邢师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现在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儿,我们先去那边喝两杯,垫垫肚子。”
“好。”
两人穿过一道拱门,走出庭院来到另一处园子之中。这园子占地很大,主要的部分是一个人工凿出的湖,湖中间是一个亭子,夏天的时候可以坐在亭子里观赏湖中的荷花。但此时已经入冬,湖中的水已经干了大半,也没有了荷花可赏。
姜让下人在亭子里摆上了两壶酒和几样小菜,随后便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请邢师父入座。
之所以选这个地方,是因为四周空空荡荡一目了然,没有被人藏身偷听的可能。虽然姜在邢师父面前也从来没说过任何不该说的话,但他早已习惯了对周围的人保持提防。
刚才切磋了一番拳脚,把身子活动开了,姜心中的烦闷已经消去了一些。这会儿就着酒菜说了会儿家乡的趣事,心情又好了一点。但心中的郁闷和那股隐隐约约的怒火却始终存在,挥之不去,只不过他为人小心谨慎,很少把真实的心情表露出来。
说起来,姜没法不郁闷、不憋着一股邪火。降清之后,他本以为凭着自己在关键时刻的反戈一击,后来又在征讨陕西的时候立下的汗马功劳,肯定会受到提拔重用。却没想到因为曾经拥立枣强王一事被清廷问责,仅仅留任大同总兵。这还不算,多尔衮还把自己的同母亲哥哥阿济格派到了大同坐镇,等于在姜头上又放了个太上皇。阿济格那厮做起事来也是个丝毫不讲究的主,几乎每做一件事都要让姜的屈辱增加一分。
这些已经过去的事先按下不提,最近多尔衮借口蒙古喀尔喀部二虎楚尔心怀不轨,已经准备让端重郡王博洛、承泽郡王硕塞、多罗郡王瓦克达也率兵前来戍守大同加强防务,并下旨让当地官府大力征收粮草,弄得民间叫苦不堪。
一个阿济格都够了,要是那帮爷也跟着一块儿来了,还能让人活吗?每当想到这儿,姜就感到心中的邪火在一点点地往上涌,他为了不惹事,把这股邪火一次又一次地压下去,却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还能继续压多久。
“大人最近的烦心事又多了吗?”邢师父问道,似乎看出了姜在谈笑间的神色有些异常。
“哈哈,人生在世,哪能不遇到点烦心的事?忍忍也就过去了。不说这些,不说这些。”姜打着哈哈,不愿谈这种敏感的话题。
但邢师父今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跟着姜岔开话题,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一边把玩着酒杯,一边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忍忍就会过去,确实是某些人的处世之道,却不是大人一贯的行事风格。”
姜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两道目光也逐渐地变得跟刀锋一样锐利。
邢师父并没有在意姜的神情和现场气氛变化,仍在不紧不慢地说道:“前两次大人都没有忍,如今却要忍了?究竟是英雄迟暮了,还是所要面对的人令大人更为忌惮?”
姜的脸已完全变得铁青,握着酒杯的手也在微微发抖,似乎下一刻就会拍案而起,将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这种沉重压抑的气氛当中,邢师父却是波澜不惊,说完要说的话之后眼便继续自顾自地喝酒吃菜。直到对面传来一声粗重的叹息,以及带着些疲惫的发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一百零二章 汉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人下一步该怎么走。”邢师父一边喝着酒一边淡淡地笑道,“既然心中有了某种想法,那就该尽早付诸实施才对。若是一味地瞻前顾后,导致错失良机,只怕到头来就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么轻巧了。”
“住口!我能有什么想法?!看在平日里你我交情不错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你要再这么胡说八道,我也不介意把你交给阿济格!”姜环顾了四周,阴沉着脸喝道。
“哈哈哈哈。。。。。。。”邢师父难得地大笑起来,“我是什么人,大人此前难道就一点儿都没起疑吗?平日里我虽然在他人面前小心甚微,但在大人面前却并未完全掩饰。旁人看不出端倪也就罢了,以大人的火眼金睛,难道还真能一直蒙在鼓里?而我如今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喝酒,恰好说明了大人对清廷并非忠心耿耿。”
姜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一时竟无言以对。他在心里也不得不承认,邢师父的这番话的确命中了他的部分真实想法。早就看出了邢师父身上的一些疑点,却始终装作若无其事,他存的就是多给自己留条路的打算。可今日邢师父却是如此突兀、毫无征兆地直接摊牌,却是令他始料未及。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沉默了良久,姜冷哼了一声,“你就是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二。南边有本事把手伸得这么长的人,用不了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邢师父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并不说话,波澜不惊地等着姜的下文。
“你挖空心思来到这里的目的,我想想也都知道。无非就是想撺掇我闹腾起来,把朝廷的注意力都引到山西,好让你背后的主子缓口气。如果这事能办成,当然是再好不过。就算办不成,丢命的也是我姜某人,你和你的主子横竖都吃不了亏。哼,当真是好算计!”姜冷笑道,“你们确实有点聪明,但也不要把旁人当傻子!”
“若是我今日不把话挑明,甚至从未出现在姜府,难道大人此后就能安安心心地把这大同总兵当下去吗?大人近来一直暗中联络山西各地的旧部,该不会只是为了更好地为清廷效忠吧?”
这轻描淡写般的话语停在姜耳朵里却比炸雷都不遑多让,炸得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在那一刹那甚至忘了自己究竟该震惊还是该震怒。等片刻之后缓过劲来,他胸中的杀气如烈火般猛然腾起,两眼凶光毕露,似乎下一刻就要叫来亲兵把邢师父拿下,当场杀了。
“大人若真要动手,以后机会多得是,不必急于这一时。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大人没把我交给阿济格,我自然也绝不会把大人的秘密外泄半个字。”面对迎面而来的杀机,邢师父坦然地注视着姜,“刚才大人的一番分析也并无道理,大人若是起事,我们的确能跟着沾不少光。可眼下南方战事正酣,清廷的大部分精力都在南边,这又何尝不是给大人提供了千载难逢的良机?大人心中既然已经有了想法,不愿意再给阿济格或是以后的什么满人王爷当龟孙子,那就该早作决断才是。所谓夜长梦多,再拖下去,大人的秘密恐怕就不止我一个人能看出来了。而等南方的战事一结束,无论胜败如何,清廷都能把精力再度收回北方。到那时候,大人就算收手不干,难道多尔衮就肯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姜面沉如水,眼中的凶光似乎消退了一些。
“该说的我都说的差不多了,大人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挑得太明。”邢师父继续道,“不管大人以前做过什么,只要能再举义旗,就仍不失为英雄所为。这是我和我背后的那位大人共同的看法。届时,我们会尽全力为大人提供策应和支援,只要能做到的就绝不会推脱。如果承蒙大人不嫌,到时候我也会继续留在大人身边聊尽绵薄之力。至于日后万不得已要走的退路,我们也会安排好,不会让大人有后顾之忧。”
“够了!”姜站起了身,“此事不必再提!明日你就给我离开姜府!”
“那好。”邢师父也站了起来,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感谢这么久以来,大人的照顾。如果大人日后有用得着邢某的时候,邢某也不会袖手旁观。”
。。。。。。
晚上,心情复杂的姜把三子姜之培叫到了书房里:“培儿,从明日起,就不由邢师父教授你武艺了。如果你想学,过些日子为父再另外给你请一位师父。”
“为什么?邢师父不是教得好好的吗?在他的指点下,孩儿进步得也很快。怎么突然就不教了?”姜之培十分不解。
“这你就不用多管了,天底下合格的武师又不只他一人,咱们不用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姜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个嫡子自幼聪颖,虽然纯真正直的禀性和他大相径庭,却依然深得他的喜爱。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很少对其高声斥责。
刚说完这句话,姜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不该那样说,虽然只有一句话,但以儿子的聪明,绝对能悟出其中的究竟。想补救却也晚了,眼前的姜之培已经低下了头。
姜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他实在不想让儿子知道。但在儿子面前,他却做不到时时提防,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嘴。
“如果孩儿没有猜错的话,邢师父是大明那边的人对吗?”姜之培抬起了头,眼神里透着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你胡说些什么!”虽然这间书房是姜府里最安全隐秘的地方之一,但姜仍低声喝道,“邢师父是家中有急事,才临时请辞的!你休要胡思乱想!”
姜之培微笑着摇了摇头:“父亲不要再瞒着孩儿了。从父亲刚才的话里,孩儿就知道是父亲突然对邢师父有了忌惮,而不是邢师父自己的原因。而能够让父亲如此忌惮的,除了满人,也只有南边大明来的人了。”
“你。。。。。。”姜一时语塞,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孩儿没有猜错,那邢师父来到我们家的目的,孩儿也能猜到一二。正好,孩儿心里也有些话一直想和父亲说。虽然这些话很可能会让父亲动怒,但如果一直不说,憋在心里总是很不痛快。”
“那你就说吧。”姜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道。
“父亲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孩儿不敢过多地评论其中的是与非,但孩儿就想问一句,父亲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忍受了那么多非议换来的当前的这种日子,真的与父亲的初衷相符吗?”姜之培把脑后的小辫子拨到胸前,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我们剃掉了汉人千百年来不变的法式,留起了满人的金钱鼠尾,换下了老祖宗们穿了千百年来的汉服,换上了满人的马褂。如果有半句怨言,立马就会人头不保。这可是当年辽金元治下都不曾有过的事情啊。可到头来,父亲您又得到了什么?虽然您还保留着总兵的职位,可在阿济格他们的眼里,您和他们手下的包衣又有多大的区别?连个满人的小卒到了我们府上都敢颐气指使,甚至都没把您当成一个有尊严的人来看待过,更不要说当您是一镇总兵。”
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也没有出言制止儿子。
姜之培继续道:“就拿上回那件事来说。陈伯父是跟随您多年的老部下,他在战场上多次救过您的命,您也救过他的命,情谊比之亲兄弟也不遑多让。几个月前,他的大儿子娶亲,新娘子就在大街上被阿济格的亲信护卫统领抢走,他儿子上前理论也被打断了两条腿。您得知消息后想去找阿济格说理,却连门都没有进得了,直接让门口的戈什哈给打了回来。孩儿有时候就在想,如果那日被抢走的是我们家的某位姨娘,父亲您又能有什么更多的作为?如果您继续隐忍下去,以后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身为一镇总兵,却连身边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样的日子您在大明的时候想过吗?”
“你放肆!是谁教你说的这些!”被触到了逆鳞的姜终于勃然大怒,将儿子一巴掌扇翻在地。动了手之后,他自己也愣住了。他向来宠爱这个儿子,连骂都很少,更不要说像这样动手。而这个儿子也向来懂事,无论说话做事几乎都没有惹他生气的时候,今日却突然一张嘴就往他的痛处上戳,终于让他失去了冷静。
姜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否该去把儿子扶起来。
姜之培却是自己站了起来,眼中晶莹闪动,脸上挂着几道清晰的指印,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没有谁教孩儿,是孩儿自己长着一双眼睛。这些,还只是父亲在当前所受的屈辱。而以父亲目前的职位,将来肯定也会被载入史册,他日后世之人又会怎样对父亲进行评说?当年张弘范并未仕宋,领兵逼死宋帝依旧落了个遗臭万年。辽国幽州韩氏并未仕宋,后世之人对其亦多有不屑。而我们姜家却是大明世代将门,父亲也是曾经的大明总兵,后世之人又会把父亲与史上的哪些人相提并论?”
姜阴沉着脸,闭上了眼睛,经过刚才那一通发泄之后,不管儿子说什么似乎都勾不起他的怒火了。
“孩儿小时候最喜欢听说三分,喜欢听班超投笔从戎,霍去病直捣匈奴王庭的故事。每次听完之后回味起这些英雄豪杰驰骋沙场的英姿,总会心驰神往得不能自已。而现在,孩儿却不愿意再去听、再去看了,每次听了反而会如芒在背。”姜之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黯淡,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冠军侯、班定远、赵子龙都是汉人的大英雄,而孩儿如今却连一个真正的汉人都算不上。”
姜的心头猛地一颤,刚才儿子说的那些触及他逆鳞的话只是让他极为动怒,可这最后一句却是让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痛感觉。他的嘴唇动了动,心里的话几次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数次反复之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也仿佛老了好几岁,无力地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爹今天。。。。。。太累太累了。”
第一百零三章 逢生
隆隆的炮声惊天动地,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