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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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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潘达抬高了声音大声说道:
“派人去问韩同知,让锦衣卫在城中这般胡搞,他就不怕自己这个五品官坐不安稳吗,快去问,问完了给本官带话回来了!”
有人在外面扬声的答应了下,急忙去了,万稻完全失了分寸,在那里尖声说道:
“潘大人,上疏弹劾这王通,在城中妄动兵马,滋扰良民,导致民心惊恐不安,说那王通私自蓄养兵马,意图不轨……”
正说话间,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声通报:
“李大人到!~~~~”
潘达和万稻对视一眼,都是不出声了,分守天津参将李大猛走进屋中,他穿戴虽然整齐,不过脸色也不太好,一进屋中这李参将还没说话,那监粮的万稻已经站了起来,急忙的出声说道:
“李大人,快些派兵进城!!派兵把城内的番子都给赶出去!光天化日纵兵入城,这是作乱,这是谋反。”
算起来,屋中年纪最大的,还是这参将李大猛,他表现也比两个人稳重,踏进屋门之后先转身对自己的亲兵说道:
“离门一丈,远远守着!”
亲兵带上了门之后,他才冷冷的看了万稻一眼,理也不理的坐在了座位上。冷声反问说道:
“派兵进城?进城干什么?某家骑马来的时候,除了门口还有守卫的锦衣卫兵卒,其他各处和往常一样,丝毫看不出混乱,某家领兵进城,是平乱的还是来作乱的!”
“街上看不到兵卒了?”“这么快?”
听到参将李大猛如此说,潘达和万稻都是愣住,万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宅邸赶过来的时候,路上也没什么异常。
“要是某家的儿郎们进了城,你以为那些小子约束的住,到时候就是戚大帅领着兵来平某家这个‘乱’了,真是没想到,今日城门没有早开,他王通领着人进城,把船头香的那帮人撵出去,又挨家商户砸了香炉,用了不到二个半时辰,现在市面这么太平,就和没有大兵过境一样,二位大人可知道这代表什么!?”
潘达和万稻对视一眼,都有些糊涂,那李参将站起来,嗓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行军神速,令行禁止,军法严明,这是强兵啊,这是强兵啊,某家要真是带兵进城,他王通关上城门,如何攻打的下来,撑得三天,蓟镇大兵征剿,到底是谁作乱,谁谋反,各位可想到了吗?”
兵备道潘达颓然的靠在椅背上长出了口气,喃喃的说道:
“这才几个月,他怎么就能练出这么一支兵马,他怎么就……”
“通海客栈柴老板求拜!~~”
外面一声通传,万稻和潘达好像屁股被针刺到一样跳了起来,万稻居然抢在潘达这个主人前面喊了出来:
“快请,快请进来!”
……
“这三处宅院,今后就做各营驻扎的地方,每个营先派二十人过去看着!”
王通在锦衣卫千户的官署中,对肃然听令的属下吩咐道,说完对身边的蔡楠说道:
“挂上牌子的商户要尽快上账,每笔银子的进出都要明明白白。”
蔡楠点点头,开口低声说道:
“方才大人不在,杭百户那边送来了船头香五个香头的名字,是金斗仓、成光、蒲泉、孟建德还有陈财。”
船头香共有五名香头,总掌一切,这五个名字想必没差了,但通海客栈的柴福林也被人称作香头,却不在这五人之中……
二百五十八
通海客栈的东家柴福林脸上已经不见了笑容。阴沉着脸大步走着,有意思的是,在他前面领路的那个长随也阴着脸,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柴老板,我家大人可不太高兴,您就这么闯进去,小的们可没办法做,您平日里可不是这么不通事理!”
柴福林一直没有接话,这一路上门房翻来覆去的说了几遍,终于让柴福林听的不耐烦了,停下脚步冷声说道:
“门包银子给你们也不少了,这次来得急没带银子,就给老子脸色看!?”
“柴老板话不能这么说,规矩就是规矩……”
话说了一半,那柴福林在后面抬起脚就是一下,直接把这门房踹的趴倒在地上,那门房趴在地上懵了,等那柴福林自己走上正院,他才在那里气急败坏的喊道:
“姓柴的,你敢在府里打我,看你以后还能不能进这个大门。”
这柴福林走进正院。潘达和万稻却已经走出屋子,下了台阶来迎接,他两个人都是有官方的身份,这商人虽然有钱,但社会身份却是最低,此时柴福林都应该磕头了,可巧,那个门房刚追上来,满脸委屈告状道:
“老爷,柴老板嫌小的不够恭敬客气,大骂老爷没管教,还动手打小的。”
看着迎出来的潘达和万稻,柴福林连手都不拱,一边向着屋子里走,一边冷声说道:
“这样喂不饱的杀才,要是我的奴婢,肯定打断了手脚,丢在街上等死!”
柴福林过去,万稻连忙转身跟上,潘达愣了愣,指着那已经发现事情不太对的门房大喊道:
“来人,来人,把这丢人的杀才打断了手脚,丢到北门那里!!”
说完也不理会瘫软在地的门房,转身快步跟了进去。
外面已经有人把这个门房架走,那门房在外面扯着嗓子喊饶命的声音传入房中,却没有人理会。
柴福林进来之后却没坐下。他进屋之后,坐在座位上的参将李大猛也起身和他抱拳招呼了一声。
“柴老板,事情闹成这般,该怎么办,我等思前想后居然没有一个办法拿出来应对,这真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宦官万稻走进屋子就急切的说道,柴福林脸色阴着却没有搭话,等潘达也脚步匆匆的走进来,柴福林才出声说道:
“怎么办,我也无计可施,照往日,官上还有官,来这边的再怎么不听话,找到他上面的本管也就拿住了,再就是不想多事,这船头香六千多号人,又是吃漕运河面上的饭,要是碰了他们,最少也是个民变,牵扯到了漕运,那更是大事。谁也不愿意碰这个马蜂窝,捏着鼻子就过去了,可这位小爷背后靠着的就是天……”
李参将突然插言道:
“本将的兵马可以去往静海或者北塘,城内的喧闹,只要在兵马赶回来之前散去就可以。”
“那里这么容易,现如今闹将起来又如何,他手里抓着将近三千青壮,这里面又有千余名兵卒,就在城外,四处香众要多久才能集齐,那不就是送到他嘴上的肉吗,唉,想来想去,这小贼来了天津所作所为,步步都在明处,可却都是按照规矩,让你挑不出毛病,这一步步走下来,就到了这局面,他是官,他用的是王法,他走一步,我们就只能退一步。”
听那柴福林的述说,潘达有些颓然,靠在椅背上说道:
“那岂不是什么都没得做,让他这么一步步的欺压上来。”
“自然要做,城内城外烧香银子的事情,可曾传到了外面去?”
“不曾,几个想要告状的都出了事情。”
听了潘达的回答。柴福林低头向前走了两步,抬起头冷声说道:
“今上午过来时候就已经听到,不烧香的店铺要挂什么平安牌子,缴纳的银子是烧香的四分之一,锦衣卫对良民收钱,这是什么规矩,潘大人、万公公你们上疏写信,把这消息传给京师,番子滋扰良民,敲诈民财之事,向来是御史言官最喜欢的,让他们闹起来,事情自然就好办。”
潘达点点头,边上的宦官万稻犹豫了下还是说道:
“柴老板,从嘉靖爷那时候起,民变一茬茬的闹,从上到下都是怕了,前年宫里派到常州去的,各作坊的税抽的狠了些,结果各家上街闹了起来,那倒霉鬼立刻被召回京师,被发到浣衣局当差,让船头香闹这么一次?”
“不成。这时候,正是海上来船多,那些福建人的船不能耽误,要不然要惹下大麻烦,咱们都应付不了。”
正说话间,外面却有管家高声通报道:
“老爷,清军厅高同知那边送来的急信,说一定要送到老爷您手中!”
潘达有点纳闷,连忙答应了一声,说话间,门打开。一名衙役跑进来,先是恭恭敬敬的磕了头,然后递上文书,又在那里说道:
“潘大人,德州那边送到的急信,我家大人急忙跟您转来了,首辅张阁老张大人的船队已经出了山东,估摸着三日后就能到天津。”
潘达打开公文看了几眼,抬头对管家说道:
“赏这位二两银子。”
那差人出去,门又关上,屋中诸人相视苦笑,潘达抖抖手中的文报,无趣的说道:
“万公公,河上的查验夹带先收一收吧,不要堵了张阁老回京的路,李参将,不是说戚总兵这次也要来相迎吗?”
柴福林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双掌拍了下,开口说道:
“好!张阁老回来,那小贼也能安静两天,等张阁老回京师,御史言官们也就闹起来了,要知道朝中各位大臣对这王通可没什么好感,看了这小贼在天津的劣行之后……”
……
天津城内每个人都觉得有些恍惚,城内城外的人这些年都知道有个忌讳,那就是不要得罪船头香,不然家破人亡。
可清晨起来,城中短暂的混乱之后,城内突然间看不见船头香的一点痕迹,一向是被认为窝囊废,没人瞧得起的锦衣卫,就在这一个上午迅速的控制了全城。
每个人这几年养成的习惯一朝荡然无存,众人自然都觉得怪异非常,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没有人觉得不好。
百姓少了被那些横行霸道香众的欺凌,店家不用缴纳哪些高昂的烧香银子,好处多多,又有谁认为这个不好。
“大人。城中趁火打劫的无赖地痞共抓了七人,怎么处置,请大人吩咐!”
第一营的营官对王通禀报说道。
上午锦衣卫突进城池,几条街同时发动,虽然说不滋扰平民百姓,可这等动刀兵的事情难免让人心惶惶。
却也有些无赖混混觉得要闹兵乱,居然拿了器械开始趁火打劫,但这等事早在王通的意料之中,骑兵沿街巡视,遇到这种作乱了直接抓捕。
众人也都懂得看风色,抓了几个之后,其余的一哄而散,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不敢出门。
“打断了手脚,用马拖到清军厅交给同知,这等民事都是归他管!”
王通坐在正堂上低头看着书案,心不在焉的回答说道,站在下面的营官却不管王通下令时候的精神状态,行了军礼,大步走了下去。
看着王通状态不对,边上的蔡楠有些小心的说道:
“大人,清军同知那边传来了消息,张阁老三日后要到天津,咱们这边是不是要做个预备?”
“不用,首辅大人对本官没什么好感,见面作甚,平安牌子的账天黑前要理好,算出前三个月能收上多少银子,加盖咱们千户的印信,要快!”
听王通说的慎重,蔡楠从边上的书案上起身答应了,还没坐下,王通又是说道:
“参与行动的每个营,都叫来几人,口述今日情况,或者你记录,或者找个写字先生记下来,这也是要天黑之前办完。”
这交办的未免太急,蔡楠瞅了眼外面的天色,连忙告了声罪,走出屋子去安排了,王通拍了下桌子,也是起身对着外面大喊道:
“备马,备马,去城外军营!!”
……
“今日城内所作的事情,老夫已经听谭家那几个小子说了,你打的不错,这兵也练出个样子。”
俞大猷喝了口茶,笑呵呵的夸奖道,王通站在身旁笑着说道:
“城内不过是些蟊贼,咱们练出的兵马要是连他们都扫不干净,那真不如去跳海了。”
“你不在城内坐镇,急忙赶过来有什么事情,不要跟老夫打这个官腔,说就是了!”
“张阁老三日后要过天津,戚将军也要来这边相应,俞大人和戚将军是熟识,能不能帮在下求一件事?”
“什么事?”
“俞大人知道在下这边在铸炮,可有炮却没有开炮的炮手,想从戚继光大人那边借一队炮手过来,这个还要请俞大人帮忙说和!”
“铸炮却连个会开炮的也没有?”
俞大猷一愣,猛地大笑起来,王通有些尴尬,他也是今日想起,俞大猷笑声停歇,眉头却皱了起来,疑问道:
“这事情老夫也觉得怪,锦衣亲军又不用守城也不用野战,你铸炮作甚!?”
二百五十九
以俞大猷的看法来说。就算是虎威军初立,他也不建议增设火炮,自从王通能和这位老将深谈之后,就发现这位老将对火器颇有些厌恶。
他认为这火器质量不过关,使用的时候容易伤到士卒,而且部队有了火器之后,就丧失了勇气,只想着远远的施放火器,还没冲到射程之内就乱打乱放,等敌人冲到跟前,弹药已经打完,没有勇气,自然不敢肉搏,这时候阵脚大乱,全军溃散。
如果没有火器,最起码士兵们不得不去肉搏,就算弓箭手也必须要在射程中才会出手,这个观念就是时代的差距了。
对一个将近八十岁的当世名将,王通也不会傻傻的阐述什么新时代的理念,毕竟虎威军是自己来掌管,而且对这个时代来说。俞大猷说的准确无比。
不过,名将归名将,老人也是老人,俞大猷大概是抱着年轻人试试就去试试,失败了也有机会再来的态度,既然王通开了口,他也答应去说说。
城内差不多平定,天色也有些晚,王通晚上索性在这新兵营住下,等第二日回城,到了傍晚,王通起来走上营地南侧的望楼。
站高望远,在这个位置,已经能清楚的看到海河,深夜,运河两岸的灯火渐渐熄灭,星星点点的灯火闪烁,却显得更加黑暗,而海河那边依旧是灯火通明,也不知道多少人正在那边忙碌装卸。
……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一早,王通就要回城,李虎头现在是跟在他身边的,谭家那些人,有的要在新兵营训练,有的要在城内盯着。
昨日刚刚调兵入城,一切还不能说安定。所以留下了谭将这个老成的看守,他身边只带着谭兵和三个不太经常护卫他的谭家人,看了看还留在营内的人,就要回城。
整理马匹的时候,却看到马三标也过来了,并且牵着坐骑,王通眉头皱了皱,沉声说道:
“三标,你在这边还有差事,出门做什么!”
马三标还没回话,谭兵却笑着低声解释说道:
“老爷,让三标跟着咱们到城门处,他自己骑马回来就是,大人身边总要有几个身手好的跟着。”
马三标也挠挠头解释道:
“谭师傅说,他要没跟着,城外的地方让俺一定要跟着大人,要是有什么事情多少还能帮上忙。”
王通身边技击和弓马这一块,谭家人固然是经过训练的精锐,可李虎头和马三标也不逊色他们,李虎头天资聪颖,又是勤奋好学。进步极快,现在吃亏就是吃亏在力量方面,而马三标身高力大,骑术又有基础,这一年多以来,已经成长的很出色,谭将私下里和王通说过,眼下谭家这十七个人中,马三标单对单最起码能打败十个。
王通点点头算是同意,不过心中却不太舒服,谭将作为自己的管家,做出这样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不舒服的地方不是这边,而是这安排本身说明自己有危险。
城内城外所作的那些事,虽然有如泰山压顶,光明正大一步步的压过去,太多人的利益被这么一步步的割下来。明里没有抵抗,暗地里会不会做手脚,这就不知道了。
被人暗地里盯着的感觉总不是太好,从前王通很少意识到,现在明明白白的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心中的确不舒服。
鞍辔马具各个结合处都用手试了试,确定已经捆好,王通刚要翻身上马,却想起了什么,扬声招呼说道:
“拿一面圆盾过来!”
新兵训练营中武器齐备,马上就有人取来圆盾给王通,圆盾直径比手臂略短,是木板镶铁叶的构造。王通拿来之后自己挂在了马鞍边上。
他看了看其他几人,却发现众人早就是全副武装,和作战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王通摇摇头,翻身上马。
新兵训练营这边距离商铺货栈以及仓库集中的区域有五百步左右,这五百步之间的地面没什么建筑。
在新兵营设置在这边之前,都是坑坑洼洼、乱石杂草,现在则要整齐许多,新兵营中劳力们的劳动就是清理周围和修建道路。
不过即便是整齐洁净了,也没什么生意人想在这边盖房子之类的,倒不是说锦衣卫的威势吓人,而是这边距离码头实在是太远,紧挨着这片空地的商家都不太景气,两个货栈不过是维持,两个饭铺属于两文钱就能吃饱的下等铺子,但也码头上的人也很少光顾,不过最近生意不错,因为新兵营的饭食需要他们帮忙。
剩下的都是货场和仓库,堆着些销不动的粗重货物,反正距离运河这么远的地方,也不用花太多钱财。
身后营门刚刚关闭,就看到营门前道路的那边,有几个人走过。王通从前来往这营地,很少看见什么行人,冷清的很,要放在往日,王通也不会注意什么,可方才出营前的那些事已经让他有了提防。
马匹还未动,王通已经先勒住了,低声问道:
“这边平日冷清的很,怎么现在有人了!?”
谭兵朝那边望了望,笑着说道:
“那两家饭铺现在要做咱们营地的饭食,眼看着就要发财。所以雇了不少人手,这些日子算是守规矩了,前几日还有人经常凑过来张望,看兵丁们操练,都被拿鞭子抽了回去,这才老实了许多。”
马三标在后面提马上来,粗声说道:
“小方那家的饭铺,早晨一碗黄米粥,油焖的咸菜卷在大饼里,好吃的紧,今早营内吃的不饱,等下再去拿一套路上吃,大人你要不?”
要说这马三标直心肠却也未必,他平日也懂得规矩进退,方才这么说却是为了让气氛缓和一点。
听到他这话,众人都是哄笑,王通也笑着说道:
“你倒是个大肚汉,等下也给我拿一份来……谭兵,这些新兵和劳力们的伙食不要有一点克扣,最起码也要吃饱,早饭就连本官吃都觉得清汤寡水,给下面吃的可想而知,京师那边银子拨过来,不是让我们省的,要花出去,花到该花的地方才是用心。”
说完,抖了抖缰绳坐骑向前,大明上上下下对兵卒的克扣似乎成了习惯,即便是下面的这些军将教习不贪,可也习惯给王通省钱,蔡楠那边整理账目总是习惯性的来问,是不是真要实发足额的饷银。
这些习惯和问题让王通不厌其烦,招兵到军队,就是为了让人给你卖命打仗,不把该给的钱给足了,谁会到时候为你拼命。
骑了几步,王通在马上扬声说道:
“谭兵。下次军营发饷本官亲自来发。”
几百步的路很快走完,走进店铺仓库的区域,走过一个货场,向右转就是那两个饭铺,正好也是在回去的路上。
货场上堆放着不少麻石,据说五年前淮河一带修河坝船闸,需要大批的石材,漕船北上运粮和夹带货物,回程就装载麻石,在淮河一带卸下也有五倍左右的利润,不过前年工程完工,也就不需要了。
这时代南北消息传递所需要的时间很长,许多麻石运到天津末了却发现无人问津,回运太费工本,就地发卖也没有那么多的工程,索性留在本地,慢慢卖就是。
这些麻石一堆堆的露天摆放,也没人看管,这是偷都没人偷的东西,层层叠叠的堆起,麻石堆的都有一人多高,地势也不是太平整,走在货场之中,就好像走在丘陵沟壑一般,视线被遮蔽的厉害。
王通下意识的紧张起来,这地方是伏击的好地形,众人凛然警惕,都把兵器摆在马鞍的前面,全神戒备。
不过紧张却是白紧张了,一直到出了货场,转上街道,也是无事,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气。
“草木皆兵”,王通想到了这个词,要总是这么紧张的话,未免敏感的太过了,身后马三标笑着说道:
“饭铺就在那边,俺先过去让他们先做着!!”
马三标刚骑马从后面跑出来,王通却出声喊住,看了看街道左右,沉声问道:
“那两个饭铺要做那么多人的饭食,想必招了不少帮工,午饭现在就该忙活了,怎么这边还是这么安静,连个炊烟也没有!”
这一问,马三标也停住了马,王通说道:
“反正离着不远,你就在这边喊,肯定也听得到。”
“小方你他娘的,大老爷来了,快出来磕头伺候。”
马三标的嗓门极大,这一声喊完,恐怕整条街都能听见,不过街道上却依旧安静无声,这样指名道姓的大喊,就算被叫到的人不动,街上的人也会出来探头探脑的看个热闹,更别说出营的时候还看到有人走动。
天气有些热,可街道上的安静让王通突然间觉得浑身冰凉。
就在此时,街道上几处突然有了声音
弓弦响动!尖啸破空!
二百六十
弓弦响动,在这时代的武人对这个声音极为的敏感。心有戒备的王通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双腿就开始敲打马腹。
他的马靴鞋跟出挂着马刺,这一用力直接刺到了血肉上,王通身下坐骑吃痛,猛地向前一蹿。
就是在这一瞬,发出尖啸的箭支急速射来,几支箭就射在王通方才的所在的位置上,马三标在另一边,只有一面暴露在对方的瞄准下,他在第一时刻已经把圆盾拿在了手中,“噔噔”大响,箭支钉在圆盾下,箭羽还在颤动。
谭兵在仓促间动作极快,整个身子向着另一边倾斜,镫里藏身,可箭支毕竟是快,他的肩头还是被射中。藏在另一边也是痛叫一声。
其余几个谭家的人则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在第一时间就被箭支射中,惨叫着从马上栽倒了下来。
谭兵侧身顺势整个人从马身上滑了下来,就那么趴在地上,也不顾肩膀上的疼痛。直接抽出了腰刀。
李虎头倒是幸运,他在大人们的环绕下,可能弓手看不到他的身形,所以一开始他就不没有被瞄准到,第一轮的轮射过后,他反而孤零零的在马上呆着,李虎头反应到也快,直接从马上跳下来,猫着腰凑到了街边。
稍一停顿,又是弓弦急响,这一次利啸声音比方才稀落了很多,可却更有目的,在街道上惊慌乱跑的马匹也成了目标。
马匹目标大,一阵嘶鸣,街面上的马匹纷纷倒地。
街道狭窄,王通的马匹紧贴着一边狂奔,看箭支的来向,弓箭手都是在屋顶上射箭,紧贴着一边,他们也无法瞄准,甚至看不到王通。
一切都是在很短暂的时间之中,王通的马匹也只不过狂奔出去三十多步,也就是到了两个饭铺的门口。
再向前二十步左右的地方,一名穿着青衣的大汉快步从路口跑出,站在了路中央,瞄准着王通张弓搭箭。
二十步,这么短的距离内。经过训练的弓手可以说百发百中,那名大汉脸上的狰狞笑意,王通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瞬间,王通心剧烈的抽了一下,浑身如坠冰窖,一切一切都好像是停止了一般,不过马上王通感觉血液都燃烧了起来,他拼命踢打马匹,举刀大吼着说道:
“天要我来,岂是你能杀!!!”
王通的坐骑本就已经跑发了性子,现在吃痛,更是疯狂,那弓手本以为对方是瓮中之鳖,却没有想到居然如此的凶悍。
好似野兽的嘶吼,马匹的骤然加速,让这弓手的忍不住胳膊颤了颤,箭却已经飞射了出去。
箭偏了,却没有偏出太多,王通整个人藏在马身之后,瞄准的就是头颅,箭支呼啸而来。王通已经来不及躲,他也没有躲避,通红的双眼盯着那弓手,高举着腰刀。
箭支擦着王通的脸颊呼啸而过,王通似乎没有感觉到,那青衣大汉已经慌了,手忙脚乱的从箭壶中抽出箭支,可第一次却没有搭上弓居然掉在地上,要再取箭发射的时候,却发现王通已经冲进了跟前。
这弓手想要转身逃,来不及了,王通人借马力,手中利刃疾劈而下,那人脑袋和小半边身子都被这一下直接砍掉,鲜血狂喷,尸首坠地。
王通这才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热,伸手一抹,满手的鲜血,脸颊已经被方才的箭支擦破,就在这时,他才想起身后的房顶上还有弓箭手。
身后突然响起了惨叫声音,不是马三标、李虎头和谭兵任何一人的,王通狠狠的勒住了坐骑,拿起边上的圆盾,回转马匹,抽出了挂在马鞍前的短火铳。
……
“他们在房顶上,三标,虎头,冲进去!”
谭兵就近在身边的尸体上撤下了一套弓箭。一边冲着同伴大喊,一边抓起死去的同伴尸体,用力的向着街道中心推去。
这尸体一出去,立刻中了三箭,不过下一刻谭兵也跟着冲了出去,他对面房顶上的弓箭手还没来得及搭上箭支,就被谭兵瞄上,手臂张合,左右连发,两个人惨叫着被射中,从房顶上栽了下来。
第三个弓手却已经张弓搭箭,刚要瞄准,谭兵却又是跑回了房下,那恰好是个死角,房顶又是个蓬草的草房顶,他小心翼翼的向前动作,却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看,看着一个拿着短矛的小孩子疾步的冲了上来。
这么短的距离,弓箭甚至来不及射出去,那小孩子脚步轻快,双臂摆动,直刺入这人的小腹。开了个血窟窿之后,那弓手整个人朝着街道上摔了下去。
另外几个房顶上的人也已经注意到了这边,有的人张弓搭箭就要朝着这边射,李虎头反应极快,趴在房顶上快速的爬动,几下子到了死角上。
马三标手持圆盾,另一手拎着大刀,已经翻过了那破烂废弃的院墙,他方才撞破了木门进屋,托着李虎头上了房顶。
他拿着刀盾则是倒了另外一家院子,那院子中却停着几匹马。有个人正拿着刀在另一侧,马三标落地的动静太大,这人也是惊动了,快步向这边跑过来,马三标手中圆盾也不要了,直接的丢了过去。
这人拿着刀一拨,马三标拿着大刀已经冲了过来,朝着他脑袋就戳,这人仓皇躲闪,手中刀向前削了过去,马三标动作比他快了一分,戳不中,一翻手腕,直接砍了下去,剁在那人的脖颈上。
正在屋顶上探头张望的两个弓手也是听到了动静,急忙的回头,马三标一时间也不敢妄动,却用那马匹做遮挡,一步步的朝着屋子那边蹭。
谭兵方才射箭,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处,咬着牙反手一刀削掉碍事的箭杆,拿着弓箭爬上了屋顶。
“虎头,快去兵营那边报信求援!!”
李虎头也不作声,手脚俐落的来到那个屋顶的破洞处,抓着边缘跳了下去,谭兵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还在房顶上的人,还有四个。
马三标那边吸引了两个,但对面还有两个盯着这边,显然是被李虎头吸引了注意力,谭兵嘴里低声骂了句,向上爬了几下,猛地站了起来,张弓搭箭。
谭兵这弓箭上的功夫在谭家家将中也就是不如谭弓,弓弦响,羽箭急射,被瞄准的那人应声而倒。
正要开弓射出第二箭。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却再也用不上力气,相邻的那边和对面各有一人已经瞄准了自己。
谭兵猛地扑倒,不过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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