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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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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子卸下火炮,架炮装填弹药,动作迅速的将火炮对准前面,然后点火发射。
在火炮摆出来之后,王宫前面的大弓射手就开始散去闪躲,大弓的射程远,可却不如火炮远,他们就算靠近了射击,很可能会被明军的火铳瞄到射杀,大弓射箭,需要将弓的一端扎在地上,看对方火炮的架设速度,他们没把握靠近了射出第一轮箭。
火炮打响,鞑虏弓手溃散,军将命令,火铳兵和长矛兵依次前突,鞑虏到现在还没有组织起像样的白刃战斗,即便是鞑虏最勇敢的战士,也只能是冲向明军的火铳阵列,不管他是骑马还是步行,都只能是被射杀。
守卫王宫的鞑虏战士退入了王宫之中,大门也是紧闭,虎威军的两个团都在门前列队,火铳和火炮开始压制墙头上的敌人。
他们都在等着重炮上来,重炮破开大门和墙壁之后,就没有什么能阻挡虎威军的前进了。
城内处处都有哭喊,处处都有杀声,但这边的气氛却有些放松,因为战斗真的要到一个尾声了。
在这个时候,王通把李虎头和谭兵两个人叫到了跟前,严肃的说道:
“鞑虏王宫之中,没有一个活人!”
七百六十六
都已经推进到鞑虏王宫的门前,战斗如何进行都有规矩定式,各军都知道如何来做,不用主帅王通命令。
第一团和第二团的团总李虎头和谭兵来到这边,听王通这么讲,都是忍不住一愣,王通盯着他们又是重复了一遍:
“本帅再说一遍,这王宫之中,没有一个活人!!”
聪明人不需要说第二次,李虎头和谭兵未必绝顶聪明,但王通的话他们立刻明白了,李虎头和谭兵立刻是肃然的行军礼,开口说道:
“末将领命!”
王通笑着点点头,两个团各去布置,城内的鞑虏兵丁不少,可在城中并不是适合骑兵机动野战的地方,实际上,在明军攻入城中的时候,大部分的鞑虏兵丁都还没有上马,鞑虏兵丁的步战远远比不上蓟镇的兵丁,更不了虎威军的步卒。
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公用的建筑,甚至在一些民房之中都在发生激战,但这些战斗很快就结束,根本没有办法形成有组织的抵抗。
当火炮被推上城头,并且逐渐占领了几处城门之后,已经可以说归化城已经落入了明军的控制之中,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杀敌了。
城内非汉族的居民差不多有六成,但其中的大多数人居住在城市的时间并不长,很多人还习惯冬日来城市居住,其他的季节还是去草原上游牧,他们对这个城市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这些人知道明军是敌军,他们也有和明军作战的勇气和决心,但他们却没有在这个城市里和明军战斗的勇气和决心,局势已经如此,习惯了纵马奔驰的鞑虏战士们不习惯城市这种束手束脚的地形,他们宁可先离开这个城市,然后再来战斗。
有这样的心思和判断,在战斗中自然就不会用尽全力,在作战中想着逃跑的兵卒怎么可能打赢,何况大部分仅仅是部落中的牧民。
城内被明军马队和蓟镇兵丁已经分割,几处城门上都架着大炮,对内的大炮,城内没有那种前进一步就要士兵们付出生命的惨烈巷战,只有追逐和压制。
有一个营的蓟兵步卒已经赶到了王宫这边,开始在王宫其他几个大门处修筑土木工事,堵住里面人的去路。
四门六斤炮在门前并排,准备好了之后,齐齐发炮,厚木铁钉的大门并没有支撑住,或许后面有支架和封堵,但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来不及。
碎裂的大门向后倾倒,在里面的鞑虏战士们仓惶的躲避,大门落地,立刻有人吼叫着督促,守卫王宫的鞑虏兵卒果然战斗意志要比普通的强悍很多,立刻是蜂拥上来,这个局面之下,已经来不及躲避到工事的后面。
他们只有用肉搏白刃战将明军堵住,宫内的其余力量才有整备的时间,弓箭手才能开弓射箭。
但这场战斗从某种意义来说,已经不是冷兵器的战斗了,从前明军也是用火器,可那时候用的火器却被将领认为是没有勇气和士气的根源,往往会被鞑虏骑兵趁势突击到跟前,此时的战斗,火器就是杀人的利器。
穿着上好板甲的虎威军长矛兵可能更加勇悍,不过战场上的大部分杀伤都不是他们提供的,都是由火铳和火炮来进行,他们仅仅是为火铳兵提供屏障。
王宫大门处的战斗也是如此,鞑虏兵卒充满勇气的冲锋,立刻就被密集的火铳响声所粉碎,留下一地的尸体之后,只能后退。
火铳兵在前,长矛兵在后,还有炮兵拖拽着轻炮跟在后面,这个组合之下,在王宫中战斗的鞑虏兵卒完全不是对手,只能是一步步的后退。
王宫中和城内有几处已经见了火头,浓烟弥漫,白日填壕攻城,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此时天色已经偏黑。
浓烟和黑暗让战斗中的视野更加模糊,但这样的模糊并没有对鞑虏有什么好处,他们的抵抗没有任何作用。
守卫王宫的鞑虏兵卒一步步的退,舍生忘死的战斗意志也一点点的瓦解,开始出现了逃亡,开始有人跪地投降,王宫等于是个半封闭的区域,想要逃亡并不那么容易,几千名明军兵卒地毯式的搜索和推进,没有什么死角存在。
而且,明军不接受投降,跪地投降和丢下兵器或者摇着白旗,下场只有一个,被毫不留情的杀死,虎威军不怕激起鞑虏誓死反抗的勇气,反正都是在杀人,杀死就是。
军将们层层传达的是,战局凶险,敌人投降很可能是阴谋诡计,如果我方慈悲,很有可能会被对方趁虚而入,造成自己不必要的伤亡,最上层的军将得到的命令很简单也很直接,那就是“王宫内没有一个活人!”。
天完全黑了下来,王宫之外的各个区域,战斗变得更加凶险起来,那些残存的抵抗者,那些想要从城内逃出去的人,可以借助夜色的隐蔽来和明军周旋。
但王宫这边却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都变淡了许多,各处出现的火头也已经被扑灭。
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伏着尸体,所有的兵丁都是集中在主殿这边,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看这个建筑的规制,倒像是缩小的大明宫殿,据引路的人说,这边平时也被称为金銮殿的,现在看着就和个笑话一般。
“大帅,鞑虏贼酋僧格都古楞,以及僧格都古楞之子扯力克,还有三娘子与这贼酋的一干妻妾都在这殿中,刚才属下粗估了下殿内的兵力,最多也就是八百之数。”
谭兵沉声禀报说道,在王宫四周,点起了巨大的火堆,不少虎威军的兵卒拿着火把,现场一片通明,王通找了个高处,他的亲卫马上用大盾将他围好,在敌人王宫之中,要真从什么地方有人抽冷子射箭暗算,那就麻烦了。
即便城外的各个区域纷乱,喊杀依旧,但对于现在的明军来说,胜利已经确定,现在的问题是要取得什么程度的胜利。
蓟镇副将杨进,和率领大同镇骑兵的马勇都是来到了王宫周围,和王通见礼之后,在一旁等待,王通注意到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兴奋的神色,即便是这几个人平日里表现的还算沉着,但现在却抑制不住情绪。
反倒是虎威军的兵卒和一干军将,表现的颇为沉着,这个心态王通明白,王宫内是鞑虏的汗王,这个汗王并不是那种几千几百人的酋长头目,而是称霸万里草原,麾下数万控弦之士,压制了大明近三代帝王,大掠山西,打到京师城下的俺答汗王。
自明成祖朱棣北伐以来,大明何时取得过这样的胜利,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数次被鞑虏打到京师城下,九边之地被洗掠攻伐,军民死伤惨重,河套之地慢慢的被占去,大明对鞑虏,除了耻辱还是耻辱。
这么多年,十几位皇帝,唯一争口气的就是明武宗正德皇帝和鞑靼小王子的应州之战,但战果晦涩难明,被遮遮掩掩的说不清楚,此外,记载在史书的丰功伟绩,不过是斩首几十,斩首几百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震古烁今的大胜。
可这一场战斗,自大同出关,在敌国之地和优势于自己的强大敌人作战,连战连胜,摧枯拉朽一般,最后竟然是攻入敌人的都城,围住了敌人的皇宫。
身为武人,灭国杀王,乃是最高的荣誉,斩首两万已经是小事,攻入敌人都城已经是定局,接下来就是俘获鞑虏的汗王了,这时何等的荣耀。
每个人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过他们终究是带兵大将,还能记得观察,他们注意兵卒们只是远远的围着,一门门火炮正在被拖拽进来,在这主殿的周围落位。
“本帅方才得到一名垂死俘虏的招供,顺义王、顺义王妃以及一干王子都被奸人挟持,恐怕已经遭了毒手,现在主殿内,不过是假扮顺义王等人的马贼强盗,为了给顺义王一家报仇,也为了不让我军将士死伤,本帅决定,用炮轰平了此处!”
王通说完,刚要挥手下令,边上的副将杨进顾不得尊卑,喊了声,连忙骑马靠近过来,靠近了急忙说道:
“大帅,将这鞑虏豪酋一家送往京师献俘,圣上必然龙颜大悦,大帅这边也是功高,若是死了,献首级……”
“糊涂,活人送往京师,这鞑子头上还有个顺义王的名头,京师那些死心眼的书生肯定要呱噪起来,惹那些没必要的麻烦作甚,要是再有反复,咱们劳师远征,死伤这么多将士岂不是白费,杀死了才干脆利索!”
被王通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杨进没有感觉到生气,愣了下反倒是点头,正在这时,从王宫中爆发出一阵叫喊,然后火铳乱响,却是里面的人想要冲出来,直接被打了回去。
“起火了,起火了,鞑子在里面自己放火了!!”
有兵卒大喊,王通看了眼王宫,里面已经有浓烟冒出,他冷笑着举起了手。
七百六十七
这主殿内似乎有人最后在大喊什么,能听懂的人说是什么“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不过这些话很快的淹没在火炮的轰鸣之中。
虽说火炮发射出去的炮弹不过是铁球、铅球而已,但几十门炮的开火,足以将这个宫殿彻底毁灭。
第二轮炮击之后,已经听不到惨叫声,第二轮炮击之后,整个的殿堂开始崩塌,接下来就没有必要轰打了,一直没怎么参战的虎威军长矛兵和蓟镇的兵丁总算加入了战场,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废墟下的人整理出来,没有杀死的补上一刀而已。
僧格都古楞和扯力克还有三娘子的尸体,都被在废墟下发现,王宫的攻防战斗,鞑虏兵丁死伤了近三千人,准确的说是战死三千人,这样的战死比率,甚至比守城的时候还要高。
“王宫中的财物和城内的各处仓库,一概严加守备,军将兵卒敢伸手的一概军法行事!”
王通说出了这句话,大同镇出身的马勇听到这个之后,就想要争辩,不过迟疑了下还是没有张口。
大同镇这边的骑兵和虎威军的马队混得也熟了,马勇跟马三标的交情更是不错,据说两人东拉西扯的还攀上了亲戚。
简单的议事完毕,众将出门安排,马勇就和马三标私下抱怨说道:
“大帅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弟兄们拼死拼活的跟着进了城,王宫内和仓库的东西却不让碰,这还有什么意思。”
话刚说完,就被马三标笑了回去,开口说道:
“你脑子坏了,大帅的是什么,说的是王宫和各处公库,这城内有钱的鞑虏这么多,怎么伸手不捞个饱,傻乎乎的盯着这些大头干什么!”
被这么一说,来自大同镇的马勇顿时是恍然大悟,拍脑门干笑着说道:
“没想到大帅这等人物居然也会在言语上做文章,糊涂了,糊涂了!”
王通自从领军出塞之后,行事就是干脆利索,没有任何的含糊,今日的言语却包含了几重意思,让习惯了干脆利索的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明军将归化城各处的城门关闭之后,攻城的战斗总算是告一阶段,归化城因为是牧民的城市,所以城内也有很大区域的畜栏,圈养着大批的牲畜,也有几处专门安置外来贵人帐篷的区域。
这些空地都被利用起来,或者是停靠明军的辎重,或者是对方明军战死将士的尸体,天气寒冷,不担心尸体的腐坏,简单处理之后,就可以等待安排。
做这些伙计的劳力不是虎威军的保安军和长夫,也不是蓟镇的军兵,实际上,明军的所有人,就连赶车的车夫都拿起了武器,在城内协助治安,征发本地的民夫开始劳作。
巷战中,鞑虏凭依的建筑,有的直接用大木撞毁,有的直接被火烧毁,还有的直接就是火炮轰烂。
生死搏杀的时候,自然顾不得那么多,不过战事停歇,这些废墟必须要整理,不然大军调动不畅,就要耽误大事了。
这些废墟都是丢到了城墙缺口的外面,用废弃的砖石土木在那里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炮台,缺口必将称为城防的漏洞,短时间内用夯土砖石修葺完善也不现实,所以直接搭建了一个火器工事。
四门三斤炮和三百名火铳手驻扎在那里,就近还安置了蓟镇兵的一个营,足以防备从此处突击进来的敌人。
这一晚,南面的城门是打开的,几个大火堆点燃,城内的民夫将鞑虏的尸首运出来焚烧,天气虽然寒冷,但也要预防万一,这些人身上的财物都被搜刮干净,用作军兵们辛劳一天的外快。
尽管王宫的主殿被摧毁,但这里仍旧是归化城中最适合居住的地方,有一个封闭的防御,有舒适的房间,还有不少各族的美女。
这也能看出来城破的是这样突然,俺答部的贵人们还没来得及屠杀自己的姬妾妻女,因为害怕被敌人凌辱,战败后杀死女眷几乎成了传统。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好处,王通却没有犯这个错误,攻下敌国都城,睡在敌人王宫,这如果被人高个阴怀叵测野心,那实在是不值得。
王通依旧在城内扎下了帅帐,他所在的地方就是原来王宫卫队驻扎之处,这里宽敞,虎威军两个团在这里就近调遣,方便的很。
骑兵立刻开始修整,步卒们则是有两个营负责巡逻警备,城内被划分为各个防区,由虎威军和蓟镇兵分片把守。
百人一队,全副武装的明军在城内开始巡逻,局面差不多就安定下来了,偶尔还有抵抗,偶尔从某处传来了喊杀声,不过这都不是主流了。
城外焚烧尸体的味道弥漫全城,军营中的人见惯了生死,倒也无所谓,营地中处处支着大锅,锅中翻滚着羊肉和牛肉,香气也是飘散。
大部分兵卒们的脸上都有兴奋和疲惫掺杂的神色,对他们来说今日还真是没有太辛苦的战斗,杀戮溃败的和没有抵抗的鞑虏兵卒,实在不累。
火铳兵和炮兵则辛苦的多,值守的人还要强打精神,换班休息的人直接就在帐篷中或者篝火边呼呼大睡,一天的疲惫此时都是翻上来了。
王通在自己的军帐中听着各处军将们的禀报,尽管此时已经夜深,可他身为主帅却不能休息,进入归化城并不代表着可以高枕无忧,千头万绪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几处城门都是安排好了防务,杨进带着人领命出去到处巡视,潜伏在城中的细作头目又要来禀报。
三江商行、晋和商行、勇胜商行以及一些大小商行,都是虎威军系统的产业,他们在山西经营的时间不短,和鞑虏那边的生意也一直在进行,他们在城内自然是又赚钱,又打探消息,昨日鞑虏哄抢洗劫汉人产业,他们这一干人反倒是因为经过这方面的训练,隐藏的早没有受到什么死伤,还能在大军进城的时候过来引路。
“说起来,你是本帅刚去天津卫的时候,张世强招募的那批人,却没想到能在归化城这边见到。”
王通笑着对一位年轻人说道,当年刚到天津卫,给城内的兵备道等人家中安插眼线,张世强在京师和通州招募了一批年轻人,王通完全控制了天津卫之后,这批年轻人被当成骨干又被派到各处。
“大帅还记得小人,小人惶恐。”
那细作头目连忙站起回答,王通笑着摆摆手,开口说道:
“没什么惶恐的,这次打完了你们的生意要继续做下去,这归化城是个宝地,西边和东边的部落,漠北和大明的商人,都会在这里做生意,在这边将商业做大,赚的钱就足够维持这边,也足够你们富贵几世。”
这位姓陈的细作头目顿了顿,面带思索的说道:
“大帅的意思是,要在此处大兴商业,并且由咱们天津卫的商行来主导?”
“自然,这么好的地方打下来,自然不能仅仅做个要塞之类的地方,要好好经营,你看看城外那些肥沃的田地,虽说一年只有一季的收成,可已经足够丰厚了,地契之类的东西你们要抓紧弄好,这才是真正的财货。”
王通的优势就在于他除却军政之事外,对经济之道也是精通,他所说的,正是这归化城最有价值的东西。
城内的金银财宝的确众多,但归化城本身,天然就是个草原各部贸易的中心,归化城周围土默川这广大的肥沃田地,还有这些草场,这才是真正的财富所在,掌控了这一些,自然金山银海滚滚而来。
而且这些东西,要比那些王族贵人的金银财物要低调的多,几乎不会有什么人注意,这细作头目脸上露出敬佩神色,刚要说几句话,却听到军帐外有人通报“大帅,归化城商人牛根刚率城内汉民士绅求见”
看着王通目光转过来,细作头目开口说道:
“牛根刚祖上就已经投靠鞑虏,在城内算是排在首位的富豪,不过这人虽然钻营,却因为汉人身份不受待见,要不然也不会做这商人之业。”
王通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听说昨日鞑虏兵丁洗掠汉民,这牛根刚的产业也遭了波及,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让他进来吧!!”
……
“大帅,草民久在鞑虏之地,心向故国,今日大帅率领天军来到,草民等人真是欢喜莫名!”
牛根刚跪在地上,用感激涕零神情语气在那里说道,王通坐在椅子上,笑着看他,牛根刚身后跪了十几个人,看着都是大腹便便的富贵人物,应该都是城内的汉民商人了,王通笑着问道:
“官兵入城,你等的家人和产业可曾受了惊扰损失?”
“天军秋毫无犯,军纪严明,草民等人都是感激不近。”
说完这句,牛根刚抬头偷瞧了眼,直起身又是说道:
“大帅,草民等抓来一个人,是朝廷的钦犯!!”
七百六十八
“这厮开始托庇于鞑虏头目扯力克的时候,上下隐瞒的紧,后来草民觉得此人形迹可疑,必然是要为害大明,所以花了一笔大钱买通了扯力克的左右,打听到这人是咱们大明的什么钦犯,是宫内一个大太监的亲戚……”
这牛根刚说的正气凛然,能花钱买通王子的左右,这在俺答部到底是个地位,大家也就明白了。
王通愣怔了下,随即笑了出来,开口问道:
“莫非这人叫做林书财?”
这次轮到下面的牛根刚发愣了,过了会才开口回答道:
“回大帅的问话,小人不知道此人姓名,只知道这林某周围的亲信都叫他三老爷。”
王通哈哈大笑,拍了下椅子的扶手,笑着说道:
“来的全不费功夫,带上来,带上来给我看看!!”
边上的谭将躬身领命,举步出了帐篷,这等要犯,自然不会让今日才过来投诚示好的商人手下带过来。
不多时,王通的亲卫架着一个中年男人进了帐篷,那中年人身材高大,但脸上皱纹很多,而且皮肤松弛,看着很是别扭。
这中年男人先是恶狠狠的瞪着跪在那里的牛根刚,等看到端坐在那里的王通,不由得一愣,随即神情有些恍惚,然后猛地爆发了起来。
即便是两名健壮的亲卫抓着他,而且他还被牛皮绳索捆绑,第一下居然没有抓住,让他向前冲了两步,后面一个亲卫也是急了,上去就是扑倒,这才将他弄住。
帅帐内的动静不小,里外的卫兵都是被惊动,带刀靠近,王通伸手示意他们不必,那中年人在地上咆哮着说道:
“王通你这狗贼,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林三爷,说这样的狠话有什么用,等你回了京师,被千刀万剐之后,你的血肉只有狗来吃,还是京师的野狗。”
王通起身走到林书财的跟前,盯着他看了看,又是摇头笑着说道:
“柴福林何等富贵人物,是个二百斤的大胖子,看来这北疆之地水土不如京津之地啊,你瘦了几十斤吧!?”
皮肤松弛,全是皱纹,的确是人瘦了之后的模样,他在那里咬牙切齿的盯着王通,王通却是笑着面对。
三阳教,天地三阳会,自赵金亮自宫时起,王通就和他们结下了仇怨,彼此相斗纠缠,王通行浩然正道,以泰山压顶的手段,将三阳教的手段一一破解,最后京中、宫中发动,惨烈搏杀,才算是击败这个邪教。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林书禄以一个阉人残缺之身,依靠权谋将太后、朝臣、武将、勋贵、豪商大户、平民百姓调动,借势做事,到最后几乎计谋成功,也算是惊世骇俗了。
但林书禄死在宫中,林书福其后身死,这林书财也就是柴福林窜到了塞外,投奔鞑虏王子。
按照大明自立国以来的习惯,这柴福林就应该在归化城终老了,可谁也没有想到王通居然做出了惊世骇俗之举,领兵出塞,直捣归化城,而且破城杀王,等若是灭掉了俺答部,估计在昨日甚至是今晨,这柴福林根本就没有想到逃跑,直到现在。
王通在柴福林面前弯下了腰,盯着柴福林满是怒火的眼睛,淡然问道:
“你记得不记得有六年前,在南街那边有一户人家,在过年的时候,夫妻两个自缢身死,五岁的小孩子为了报仇,居然狠下心自宫。”
柴福林一直想要吃肉喝血的模样,没想到王通问出这个问题,却是愣了愣,赵金亮那件事的来龙去脉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他又怎么会知道根底。
看他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王通突然伸出手抓住柴福林的头发,向上一提,狠狠的按了下去。
尽管帅帐的地面铺着毛毡,但下面依旧就是冰硬的土地,王通军中多年,手臂力量极大,柴福林不由自主的被拽起,然后狠狠的撞在地面上。
王通再揪着他的头发抬头,这柴福林已经被碰的满脸是血,看着王通的眼神中已经带了恐惧。
“你当然不记得一家三口的生死,你当然不记得一个小孩子自残自己是什么样子,你当然不记得当然被三阳教祸害死的那些人……”
说完这几句,王通吐了口气,起身站直了,低头厌恶看着柴福林说道:
“到了京师,明正典刑,千刀万剐的时候好好想吧,听说三天剐不完,第一晚第二晚还要喂你喝参汤的,带下去,好好看押,不要让他在行刑前死了!”
亲卫们答应一声,把人直接拽了起来,就要向外带,柴福林嘴里正在恶毒的咒骂,声音却越来越小,快要到帐篷门口的时候,柴福林安静了一下,猛地开口大声说道:
“王通,不,王大人,不,大帅,饶……饶小的一命,饶了小的吧,小人愿意将身家三百二十万两白银献给大帅……饶了小的……”
到了帐篷外,声音都已经嘶哑,王通在帐篷中能听到外面的柴福林的嘶声求饶,到最后已经能听到“大人,小人只求速死……”。
“小丑!”
王通冷笑了一声,外面已经听不到这柴福林的求饶,王通走到椅子前坐下,深呼吸了几下。
外面并不安静,王通却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疲惫,三阳教自己纠缠这几年,抓到这柴福林似乎才算是告一段落,不过时至今日,这个柴福林和自己的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对这柴福林动手,好像是捏死一个虫子,但到了现在,毕竟是了结了一桩事。
一直是跪在地上的牛根刚等归化城的豪商觉得帐篷中气氛有些不对,帐篷中的亲卫肃然而立,这些豪商也不敢做声。
安静的时间并不长,王通轻拍了拍腿,笑着说道:
“这林三本帅抓了他好久,却没想到让牛老板得了这个彩头,牛老板心向大明,又为大明做了这样的事情,本帅心中会记得,也会陈奏陛下,陛下那边想必也有恩赏。”
听到王通说了这个话,牛根刚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嘭嘭嘭几个响头磕了下去,连声开口说道:
“草民在敌境这么多年,一直是受尽屈辱,每每想要回返天朝却不能如愿,今日见得见天军,又得大帅这般照拂,真真是感激涕零,愿粉身碎骨以报,愿粉身碎骨以报!!”
说的激动,甚至还带了点哭腔,不过谁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此等场合,大家面子都求个过得去罢了。
王通笑着点点头,开口夸赞道:
“牛老板有这等的忠心,实在是让人赞叹,归化城内近二十万人口,不算耕种田地的那些农户,城内的商户平民,差不多有七万上下吧,本帅在大明时就听说归化城中民分四等,汉民为第三等,城外农奴为第四等,不知道这些三等四等的汉人,都是以谁为尊哪?平素里都是谁给他们出头做主啊?”
王通话虽然在询问,不过眼神却是在下面跪着的十几个人身上扫视,大家心知肚明,偌大个城市易主,这么多人中只有这十几位汉民,能有资格来见王通,他们都是汉人,自然就是城内的头面人物。
既然这边问出来,方才又有王通的褒奖,牛根刚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迟疑了下就抬头说道:
“回禀大帅,小人在归化城汉民之中还有些声望,不敢说什么尊不尊的,但总归大家都认识。”
“今日本帅进城才知道,昨日鞑虏兵败回城,在城内大肆的烧杀抢掠,汉民死伤惨重,家财损失也是惨重,这件事汉民们怎么想?”
没想到王通突然又将话题转向这个,牛根刚愣了愣,他边上一名黑胖的汉子却磕了个头说道:
“大帅,不光是平民百姓们遭殃倒霉,就连小人们几个平素里算是有脸面的,家财都是损失,小的堂弟在城北的店铺里活活被烧死,一家子就剩下个女人,还被糟蹋疯了,小人也在鞑子那边领了个千夫长的衔头,还是这般的遭遇,其他人在鞑虏眼中还不是和猪狗一般,多亏大帅率天军来到,要不然小的就算是咬碎了牙也不知道何处能报这个仇怨,小人尚且这般,下面的百姓恨不得将鞑虏扒皮拆骨,喝了他们的血,有不少相熟的人都来求告,要和小人一起和鞑子拼了,天军进城,小人也派出家人领路,也派人拿着酒饭去慰劳,大帅,小的和城内百姓都是恨鞑虏入骨,大帅进城解救,真是万家生佛!!”
他这话说的又快又急,似乎是陕西那边的口音,咬牙切齿的说了这番话,说完之后,牛根刚脸色不怎么好看,但却激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各个咬牙切齿,骂声不断。
有王通的亲卫咳嗽了一声,这才是安静下来,王通眼神中的笑意更盛,却面色沉重的摇头叹息道:
“黎民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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