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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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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外面的通报。王通愣了下,随即笑着说道:
“沈枉登门拜访,看来这桩事和他们关系不大,不过来这边撇清的意思少,怕是有事相求。”
双方还不至于到不死不休的地步,王通方才也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还真是巧了,边上的孙大海附和说道:
“鲁海商行那边一直还算是恭谨,税赋从不拖欠,而且一切都是坐在明处,平时的作为倒像是怕被我们抓到把柄一样。”
“天津卫这港口对他们来说就好像是个金蛋一样,没这港,大明和倭国、朝鲜甚至是南洋的贸易就要缩水几成,他们家吃海上饭的,不知道要少赚多少银子,可这天津卫港口没了本官,立刻就要消散……不是他,不是他!”
王通自言自语说了几句,又是吩咐说道:
“就去振兴楼那边预订个席面,沈枉来,还真有些话要谈。”
边上人连忙应了。天津卫虎威营是万历皇帝直接掌控的力量,如果除掉了自己,等于是断掉了万历皇帝一条臂膀。
想到这里,王通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难道牵扯到天家之事,正这时,却听外面又有人通报说道:
“大人,南瑞绸缎行的方师傅求见!”
这就是那位回去查样子的师傅,这时过来求见,显然是查出些什么了。
那方师傅进了屋子就跪下,不过却没有开口禀报,犹犹豫豫的看着周围的人,王通摆摆手说道:
“有什么就说什么,这边都是自己人,不必担心的。”
听到王通这般说,这方师傅磕了个头低声说道:
“老爷,小的看了之后发现不是南边的料子,实在是没把握说,所以回去看了看样子,这个丝比江南那边的粗些,颜色暗些,这样的丝货应该是山西潞安府出的。”
王通一愣,他记得这丝绸都是来自江南,四川一带,忍不住出声问道:
“山西也出丝绸?”
“回老爷的话,山西潞安府也是产丝绸的地方,听小的师傅讲。四十年前的时候京师用丝绸,有六成到八成都是山西的潞安绸,后来就被南货挤出去了,现如今,潞安那边出来的绸缎一般都是卖到北边去,鞑子不知道好坏,都以为是好东西……”
潞安产不产丝绸不重要,可听这个方师傅讲的,居然还真的扯到了草原上。
如果要这么解释,那还真说的通,自己在草原上砍了鞑子几千个脑袋,灭掉了整整一个部落,对方和自己血海深仇,派来死士杀自己。
可这个解释连王通自己都不信,王通沉思了下,开口吩咐说道:
“给方师傅拿二百两银子,给祥福庆的那位老师傅拿二百两,其余来办事的人每人五十两,告诉他们记得在这边看到的事,不要去外面讲。”
这些工匠尽管在他们店铺中都拿着头一份的工钱,可一次得到二百两。这也要几年甚至十年才能赚到,那方师傅当即千恩万谢的退下去了,王通被刺杀的事情他们也知道轻重,自然不回去讲。
“谭将,你领人去看看那几个刺客的首级,咱们从草原上回来,兵备道也来验看过首级的,让他们去看看这刺客到底是汉人还是鞑子。”
谭将连忙答应了一声就去办理,众人眼神都看向王通,王通沉着脸开口说道:
“你们觉得草原上的鞑子会派人来天津卫杀本官报仇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此事匪夷所思,王通继续说道:
“先不说咱们把人杀了个干净,就算有逃走的,他们知道咱们是谁,就算知道咱们是谁,他们那里找这样的死士,鞑子来了天津卫,怕是当天就被人揪出来送官了。”
“会不会是鞑子贵人花银子雇佣的?”
倒是杨思尘开口说了句,王通冷笑了声摇摇头,开口说道:
“鞑子的贵人要是有这个心思,京师那边多少人物,九边多少大将,杀谁不比杀本官强,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
说了两句,王通突然陷入了沉思,验看贼人身上穿着的衣衫,验看首级,众人都有些跟不上王通的思路。
可验看之后进行的分析却又头头是道,众人尽管有些糊涂。可都觉得王通已经成竹在胸,都等着王通说话。
屋子中安静了会,王通双手拍了下,缓缓说道:
“为什么光想着北边,布料是北直隶的土布,兵器是私坊造的,唯一说明身份的这小衣却是山西那边的绸缎,总想着这绸缎卖到北边去,他们山西自己人用不懂为何不能是山西那边派人过来。”
“山西,大人和山西那边有没有什么纠缠?”
这次说话的却是蔡楠,王通摇头冷笑,开口说道:
“还记得咱们当街炮打的那家货栈吗?”
王通派去收平安牌子的兵卒被晋和货栈的伙计殴打,锦衣卫直接把炮架到了对方门口,一炮轰下去,威慑全城,可晋和货栈随即就破败了,人走屋空,这桩事众人差不多已经淡忘,王通提起,众人才有印象。
“查,在天津卫所有的山西店铺,住在客栈里的山西人都要详细盘查!”
城内城外缉查的人却是张世强这边,张世强立刻站起领命。王通沉声说道:
“随时可以调兵帮忙,让历韬、虎头和孙鑫帮你操持,今晚就开始盘查……现在恐怕已经是晚了。”
……
“小人本来在高丽那边,听到大人这边遇险,急忙过来看看,看见大人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沈枉身穿淡绿色的长衫,在酒楼上含笑说道,高丽那边海上行船,到天津卫最起码要十天以上,沈枉肯定没说真话,王通也不计较。这酒楼内外最起码有三十个是沈枉的手下,当然,王通自己的人更多。
选在这靠近海河边的振兴楼,也是为了让沈枉放心,毕竟在这里,只要从楼中脱身,就可以从海河上船离开。
“来,小人敬大人一杯酒,大人此次逢凶化吉,将来必有后福。”
沈枉倒是客气的很,说起来双方也就是第二次见面,不过沈枉却表现的颇为热络,丝毫看不出他家手下曾经拒绝了王通造船雇人的建议。
王通笑着碰了碰,干了杯中酒,那边沈枉长出了一口气,摇摇头咧嘴说道:
“还是咱们大明的酒烈,喝着舒坦,倭人的酒淡的和水一样,他们的土烧也比醋强不了多少。”
王通把酒杯放下,盯着对面好像在享受美酒美食的沈枉说道:
“沈先生,不必弄这虚文,你既然来了,那几名死士就不是你派的,本官心里有数,咱们都是管人管事的,话也摊开说,有些事你不帮,天津卫不是做不了,只不过做的晚些,你现在参与进来,今后这金山银海的还有一杯羹分你,若你总是关门闭户的,日后恐怕就难相见喽。”
两人所在的桌边,没有安排伺候的人,周围的几张桌子都是空的,送上来的酒菜都是由双方的护卫验看过才能端上。
听到王通这话,沈枉神色不动。自顾自的给自己斟满了酒,抿了一小口,靠在椅背上笑着说道:
“听大人这么讲,小人倒真是想着那死士是小人这边派的了。”
这人还真是从容自若,这话却未免胆子太大了些,王通眉头一挑,沈枉在那里夹起块虾片放入口中,又用酒送下,摆摆手说道:
“大人莫要发怒,几十万两银子丢在保险行中生息,小的还不至于那么分不清轻重,既然大人这般说了,小人这边自然要做个表示,这边可以留几十条船供大人使用,用外面的船多少银子,小人这里给个七成的价钱就是,驾船的水手,造船的工匠,这个是小人的命根子,谈这个,日后和大人难相见不说,怕是先被下面的弟兄们割了脑袋去,大人见谅,大人见谅。”
王通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他突然的言语压迫本就是试探,能有这样的结果倒是在意料之外,能有几十艘船,最起码可以解决运货去辽镇的问题,也是大大的好处,不过这沈枉这般做,看来要求的事情不小。
果然,沈枉说完这个话,看王通没有作声,又是笑着说道:
“大人既然不说话,小的就当是大人应允了,这次来,却是有桩事要求恳大人,天津卫一带现在碱业大兴,商行卖的碱成色好,价钱低,就连小人的船队也送了些去往各处,获利不少,看到这碱,小人这边却也有桩东西要买卖,也来和大人求个免税……”
……
“什么都不能去靠别人,一切都只能靠咱们自己……古掌柜,记得去打探京师和北直隶各处糖的价钱,尽快报过来。”
回到府邸之后,王通说了几句让众人摸不到头脑的话,又吩咐古掌柜一个很突然的差事,众人都是有些纳闷,白日到底谈了些什么。
“大人,灯下黑啊,灯下黑啊,就在咱们眼前……”
张世强说的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四百六十五
“咱们天津的店铺商户。山东和北直隶的人多,再就是河南和更南边的商户,山西那边过来的少,一共才三十几家,这三十多家里面大都是采买东西去山西……”
以张世强这般木讷的性格,居然都是这般激动,显然有大发现,众人都在那里凝神细听,张世强又是开口说道:
“山西店铺在天津卫最大的一家是勇胜货栈,众位,你们可知道这勇胜货栈赚钱最多的货物是什么?”
“张大哥这般性子的都卖关子了,可见这货物说出来一定让大人和我等吃惊。”
大家都是熟了,边上的蔡楠少不得起身凑趣说了一句,屋中众人都是笑了,张世强也忍不住笑了,然后开口说道:
“是碱。”
是碱?山西那边过来的货物,众人原本以为是皮货、毛毡以及山陕各处的特产,却没想到是碱。
屋子中一下子安静了,大家彼此看了眼,没想到是碱,和宣府合作了几个月的生意。王通这一边可以说是大赚特赚,王通系统中不管是文官武职,都知道这碱是个有大利的营生,派在宣府那边设点的三江商行回报说,贩运到草原上的货物,盐铁茶自然是暴利,这个是宣府几名大将和监军共同做的,无法插手。
可铜器、缝衣针、布匹、粮食,样样都能在草原上卖出高价,历家在保安州有大批良田,三江商行直接就可以收购粮食向着草原上贩卖。
这些还不算,草原上的蒙古人甚至连皮靴都向大明购买,往往皮货收进来之后,一张皮子可以做几双靴子,一双靴子就能卖到一张皮子的价钱。
草原上缺乏加工的能力,什么都缺,大明的什么在那里都卖的昂贵,都有暴利,能够用来贸易的牲畜毕竟有限,可三江商行对碱敞开了收购,这可是两便之事,草原上的牧民用牛车一车车的送过来。
天津卫所辐射地方不必说,就连南边,都和那三水王沈枉所说的,他们海船都要来天津卫买些运回去。
用极为低廉的价格收购,卖出去之后就是暴利,三江商行那掌柜给天津卫这边写的信上说道:自宣府至天津。有路有河,路上河上,俱是金银。
现在这等贸易不过是刚刚开始,就已经有这样的规模,将来如何,众人都是乐观无比,必然金山银海的进帐。
这么大的生意却没想到勇胜货栈也在做,孙大海喃喃说道:
“咱们赚了这么多,他们岂不是赔了这么多,几十万、上百万两银子,还不止这个数啊……怪不得要动手……”
“难道这碱只有他们一家做不成,这等寻常货,哪家杂货铺不是备着些?”
问这话的却是马三标,他虽然每日忙着马队的操练,可因为岳父是张纯德,对这些东西似懂非懂,所以有这么一问。
“三标问的好,查出来勇胜货栈这桩事之后,立刻去城内城外各家大商行问询,除了此处收上来的土碱,大宗的好碱。只有他们一家贩卖,甚至山东、河南各处的商户想要要,只要在勇胜那边交割了银子,他们会从水路送过去。”
“走水路?”
“对,走黄河入运河。”
问这句话的却是谭将,看到王通的目光看过来,他沉声说道:
“如此走水路,又不曾听说山陕河南之地产碱,十有八九是在山西出陕州,然后入黄河顺流而下。”
王通点点头,这一桩桩事指向的很明显,断人财路,这是大仇,贩碱暴利被夺,这是被抢夺大利,大仇大利结合在一起,果然是要起杀心的。
“大人,派去打听的人伶俐,人面上也熟,打听出来了不少东西,勇胜货栈这碱就是从北边运过来的,据说这是勇胜货栈上面的主家当年在大同镇做边将时经营的关系……”
“那几个人的行踪你可查到了吗?”
听到这里,王通却突然插话问了句,这桩事也是张世强那边去查,张世强摇摇头沉声说道:
“城内城外没见到,或许是在天津卫外面进来,或许是住在那大车上,如今这天气也不干碍。”
王通点点头,环视了一圈。站起沉声说道:
“就算查不出什么干碍也没关系,这碱上咱们挖了他们的财根子,晋和货栈不是说也和勇胜伯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吗,没想到,没想到,不知不觉的居然又得罪了个伯爷。”
说到这“伯爷”两个字的时候,王通脸上没什么担心,反倒是露出了一丝狞笑,在京师那边,侯爷家的世子也不是没有打过,伯爵家的孩子更是被胖揍了不止一顿,何况在山西的一个伯爵。
一直在边上没出声的蔡楠此时却扬声问了句:
“大人,勇胜货栈的主家可是那勇胜伯余元刚?”
这个方才已经说明,却不知道蔡楠为何又问,王通皱着眉头点头,蔡楠又是问道:
“大人,这勇胜伯可是那个孙女和潞王订亲的勇胜伯?”
王通刚要点头,动作却是僵住那里,屋中也跟着安静下去,王通脸色更阴,在屋中走了几步,停下脚步,转身朝着蔡楠大揖拜了下去。肃声说道:
“多谢蔡公公知会此事,要不然就莽撞了。”
杨思尘是最快反应过来的,在边上瞥了一眼,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这等事他也该想到,也该主动提醒,却被蔡楠这边抢了先。
其他人虽然不太明白,可却知道怕是不能做什么了,马三标是个直脾气,却是先说了出来,开口粗声说道:
“王大人被人当街刺杀。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不成?”
杨思尘这次倒是没落后,立刻开口说道:
“马统领,不是这么算了,而是此事牵扯太大,王大人如今是陛下的股肱之臣,又和朝中宫中其他人没什么关系,被认为是圣上一系,而勇胜伯是潞王的太岳,潞王现下又在宫中,王大人要如何做,上奏说此次刺杀乃勇胜伯家所为?现下一切皆是猜测,没有实据,真要追究起来,以太后疼爱潞王的心思来看,就成了大人离间天子和潞王关系,到时候天子是不是如此想,谁也不好说。”
王通脸色沉重,屋中静悄悄一片,谭将咳嗽了声,却起身向外走去,打开门张望了下,又是关上,杨思尘也把声音压低了些许,继续说道:
“王大人虽然是圣上的亲信之人,可臣子与家人自然不同,太后到时如何想,甚至圣上到时候如何想都不可说,但有一点可以知道,必然有天大的风险。”
屋中似乎更安静了几分,蔡楠左右看看,站起来肃声说道:
“各位都是自家人,可咱家还是要提醒各位,方才所说,若有一丝一毫传出去,恐怕都会招惹个大逆的罪名,各位切记慎言。”
马三标站在那边嘴大张开,半响才合上。坐下时候却恨恨的砸了下身边的茶几,粗声说道:
“难道这件事真的就这么算了?”
蔡楠和杨思尘对视了眼,又看看王通,蔡楠哑着嗓子说道:
“忍一时而已,大人年轻,各位也都是青壮之年,咱们等得起……”
话没说完,一直阴沉着脸的王通双手恨恨一拍,站起来说道:
“不能这么算了,想要杀了本官,三江商行这一摊子散了,这碱的生意全是他一家子做了,想的倒是容易。”
“大人,切莫因小失大……”
“不会因小失大,倒是这勇胜伯家,不要想着在天津卫做这碱的生意了,没了天津卫的交通便利,他除了山西之外,其余各处的生意也不要做了,夺人大利,娘的,爷爷这次断了你赚钱的根!!”
……
“老爷,宣府那边没什么话说,按照老爷吩咐的,卖到草原上的货物减一成的价钱,天津卫卖出去的好碱减二成的价钱,这些都已经把牌子挂出去了。”
古自宾对王通禀报说道,看着王通露出笑容,古自宾凑趣的说道:
“老爷这法子妙,让出这两成来,怕是连豫西和豫北的府州也要买咱们的碱了,到时候,山西那边过来的碱还想卖出一两去?”
王通摇摇头,沉声说道:
“这桩事总归是心里不甘,你用心去做,断了他们赚钱的路子。”
价钱低,不过销量却大了,利润甚至还有增加,这个王通也是明白的,那边古自宾推出去,王通对一旁侍立的孙大海说道:
“勇胜货栈周围的铺面都买下来了吗?”
“都买下来了!”
“哪些东西偷偷的运进去,不要被人发现,找信得过的人来做。”
孙大海连忙躬身答应了,王通手敲了敲桌子,开口说道:
“那十个番人兵士,等下领来见我,这都晾了几天,他们的小主意也该散了。”
“老爷,张百户领着山东锦衣卫千户董创喜已经到了客厅,派属下来请老爷。”
正说话间,外面有护兵开口通报,王通一愣,派人去山东找没有找到,人却自己上门来了。
四百六十六
说话间,张世强已经走进了屋子。笑着对王通说道:
“大人,还真是没想到有这样巧的事情,在河边看着税卡,董大人下船就直接找过来了,属下把人带了过来,已经在客厅等候,大人现在去见一下?”
王通也笑着站起,刚要说话,却停了下,开口问道:
“这董千户主动来找的你?”
张世强点点头,王通轻轻摇头,又是问道:
“他看着如何?”
这话问的模糊,张世强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琢磨着说道:
“言谈间客气还是和上次一样,不过总觉得有些急躁的样子……”
“唔,你去前厅告诉一声,就说本官有公务要忙,请董千户先安顿下来就是。”
王通沉思一会,吩咐亲卫去前面通报,张世强可是知道,前些日子王通可是派了谭兵去往山东去找这董千户。怎么今日对方上门,反倒是不急,他还没问,王通先笑着说道:
“他急着来见,想必是有求于本官,吊吊他的胃口,磨磨他的心气,到时候谈事情也好谈些。”
张世强那边一琢磨,也是呵呵笑了,亲卫自去前面不提,王通在这边的确是有公务,三江商行,古家、张家的商行货栈,以及历家开的皮货行、新开的碱行,保险行,各家王通能控制的商铺挂着掌柜名号的人,和伙计头都是云集在这边。
据说王通要亲自跟他们布置一干事宜,众人心中纳闷,心想大人不过是个年轻的武官,能懂什么做生意的事情,店铺商号的东西难道还需要他来布置。
王通在商业上的种种计划安排,都是通知到各家上层,这些中层很少有参与,所以对王通在这方面的本事根本没有了解。
各家都是一个系统的人员,认识不认识的,但都知道彼此是自家人,平日繁忙无比。也没个碰面的机会,这次被召集来,彼此招呼问候倒是热闹异常。
门口的卫兵通报说道王大人到了的时候,屋中一下子安静下来,王通走进,众人起身拜见问候,然后王通开始讲。
前两句下面还略有嘈杂,说了几句之后,屋中又是安静无比,外面的护兵站立了一会之后,和同伴交换了一下眼色,把门微微开了条缝看了眼,这才放心的继续站岗。
大屋中几十个人,可安静的却像是没有人一般,只听到王通的侃侃而谈,让外面的卫兵都感觉有些诧异。
打开门缝偷偷看了眼,才发现这些掌柜管事什么的,各个聚精会神,睁大了眼睛在听讲,唯恐落下一句话,少听了一个字的样子。
护卫们不知道王通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却心里惊叹,咱们大人就是不一样,连做生意都有这般的本事。
这样安静的“课堂气氛”持续了一个时辰不到,就被前面带着的护卫打断,从客厅那边过来的亲卫先是敲了敲门,等王通出来,才低声的说道:
“前面董大人没有去客栈安顿,一直在客厅那边没有走,现在急着要见大人。”
王通在屋中侃侃而谈,说的神清气爽,听到那董创喜这么急着求见,情绪更好,笑着摆摆手说道:
“就说本官正在见几位京师来的贵客,董大人今日莫要等了,还是早早安顿了,过几日本官自去看他。”
王通的确是讲的高兴,这样的课他从前也经常给别人上,如今很多浅显的东西改头换面一下,就能用在这个时代,看下面那些大明的“商业精英“一个个如饥似渴的听讲,那种震惊、迷惘又恍然大悟,然后满脸敬服的模样,他心中有极大的满足感。
不过这样的满足感和愉快不能持久,因为从在客厅那边等候的山东锦衣卫千户董创喜一直没有离开,一直派人过来求见。
“大人,董千户说他这边有阁老府上游七的私信……”
“……大人,董千户给了属下十两银子的门包,求小的再跑一次……”
“……大人,董千户已经哭了。说大人再不去,人命关天……”
如果说人命关天,那就不会一开始不拿出游七的信笺,一开始还故作镇定的在那里等候了,王通根本不去理会。
张阁老的长随游七,报出这个名头来那真是响彻京师,对四品下的官员来说,这个名字甚至比张阁老本身还要响亮,张阁老那是高高在天上的人物,等闲见不到一面,可游七却能见到,能送上东西,能求恳办事,这样的人物自然众人喜欢,当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来看。
不过别人在乎,王通却不在乎,完全是不同的系统,张阁老尽管执掌天下,可想要碰王通也不是那么容易。
可这董创喜到底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倒是让王通很奇怪,如果是官职升迁调动,那可能就帮不上什么忙,可除了这个之外。分驻一省之地的锦衣卫千户还需要怕什么,王通也是纳闷。
纳闷归纳闷,王通对亲卫还只是一句话:
“说本官出去了,很晚才回来……”
……
“今日听了大老爷的一席话,真真是胜读了十年书。”
“何止十年,俺做了几十年的买卖,今日才算是想通了一些东西……”
“咱们大伙不能去外面乱说,回去各自传给儿子孙子,这东西都能祖祖辈辈用上,发一辈子财啊!”
“就是,就是……”
这一讲还真是讲到了天黑。散开之后,来的各家掌柜管事等都是双眼发光,兴奋的议论不停,王通看到下面这个效果,也是颇为自满,朗声说道:
“各位既然听懂了想通了,明日起就按照调度步步施行。”
话还没说完,却有一个人猛地站起,向前走了两步,众人还以为这是刺客的时候,这人扑通一声跪下,在地上求恳道:
“老爷,小的有个不情之请,今日所讲小人全都听了,只觉得妙用无穷,可又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老爷公务繁忙小的们都知道,可如此妙论若是不懂不问,那就是暴殄天物,能否请大老爷抽个功夫,给小的们解释一二。”
许多“新道理”的确有用,奈何接受度也是有限,这些商人们听不懂,囫囵吞枣的记下来,却又因为主仆上下的分别不敢去问,都想着回去慢慢琢磨,当然,王通若愿意解读解释,自然最好。
大家方才听讲都有个判断,王通所讲的东西明白的越多,将来的生意可能就做的越大,赚钱发财。
就算这人不问,总有人要起来问,王通愣了愣,看着下面那人,点点头,笑着说道:
“有什么不明白的。写个帖子来问,本官尽快解答!!”
听到这个允诺,在这里听课的诸人都是起身拜下,开口称谢不停。
……
夜已经深了,王通一干人在后面的宅院吃了晚饭,在前厅伺候的亲卫也是学聪明了不少,董创喜一直没有走,每次求恳他来找王通,他不过是离开客厅到这边转一圈,然后再回去就是。
王通吃完晚饭又等了一个时辰,董创喜再待下去,和主人这么晚议事,那就是他失礼了,也只的是告辞离开。
“派人跟着董千户去客栈,看看他晚上和自家的亲信有什么话说。”
王通下了这个命令之后,就不在理会这桩事,昨日吩咐下来的事情,古自宾晚上却来交待了。
自从跟了王通之后,古自宾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原本还可以的身材也胖了许多,眼下六月底七月初的正是热的时候,走进屋中行完礼,连忙告个罪拿着手帕擦汗,擦拭了几把之后,才开口说道:
“白糖的价钱天津卫和京师都是五十文到六十文左右一斤,黄糖、黑糖的价钱底些,红糖差不多能到七十文一斤,若是冰糖,差不多是八十文一两……南边来的白糖、黄糖多些……这些货从船上卸下来的时候,大批批发的价钱是三十五文左右一斤……”
的确有翻一倍的利润可以赚,而且比起寻常海贸的利润还差不多,不过比起碱来,还差了不少,冰糖的价钱这么高,倒是没有想到,王通点点头,但这个比起其他的货物来,倒也算不上什么,既然那沈枉要做,就跟着一起赚钱就是了。
王通刚想说别的,古自宾一边擦汗一边继续说道:
“老爷,不过却有桩怪事,听福建铺子的人说,大费周章的运到咱们这边来赚个翻倍的钱,要是运到南洋那边就有五倍的利润,运到倭国那边也有四倍以上,算上带去带回的利润,赚得更多,有钱不赚,不知道为什么要这般?”
有钱不赚,就是有悖常理,王通心中多了几分提防,不过古自宾却兴奋的很,又在那里说道:
“那边给的几十艘船可是帮了大忙,小的已经安排下面店铺备货,今年能多去辽镇几次了。”
……
七月初二这天,王通府邸刚开门,董创喜就登门拜见,这次王通却没躲,直接请入见面,董创喜倒还镇定,客套后谈的闲事:
“今日来府上的时候,看到街上有马车拉着大牌子在走,也不知道做什么?”
四百六十七
“大管事,今日到现在还没有做成一桩的买卖。您快想想办法?”
勇胜货栈中,主事的丘进财也是山西派来的人,所以不称掌柜,称为管事,听到前面掌柜的诉苦,丘进财伸手一个耳光就是扇了过去。
那掌柜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一记,丘进财恶狠狠的骂道:
“刚才敲锣打鼓的过去,你不是还出去看热闹了吗?现在傻了。”
挨了巴掌的掌柜哭丧着脸,开口说道:
“原本三江碱行的碱便宜,可咱们不少老客人不知道,现在全知道那边价钱低了,历家那皮货行也是,咱们店里这两样大宗都卖不动了……”
“娘的,他们能降价,咱们就不会降价吗,咱们也弄辆马车街上喊去,皮货的价钱一概降二成,碱也降五十文!!”
……
今日早上,天津卫各处的人都看到一桩新鲜事,几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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