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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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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前面的人除了王通,还有谭家的几个家将以及马队中的精悍角色。全是武技高超,人强马壮,各个杀的痛快,没有一个人退下。
后面的骑兵左右差不上手,索性拿出了弓箭,有人是庄客出身,用的是塞外的那种角弓,大多数骑兵则都是用的大明制式长弓。
前面不过是两排骑兵,街道上挤满了海盗,这时候要做的就是把箭吊射过去,肯定会有杀伤。
如今已经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割草杀戮,十几个骑马的大汉拿着武器大砍大杀,在这些大汉背后不断有箭支抛射而下,海盗们只盼着自家多生几条腿,可当时兴冲冲的挤进来,现在想要出去可不容易了。
……
其他街道上的遭遇战也很简单,双方碰上之后,士兵们就在军官的步点号子指挥下,大步推了过来。
前面长矛放平,层层叠叠的逼过去,这样密集的长矛阵列,海盗们就算有几个骁勇的冲上去也被刺成了筛子,其余大部分的人则惊慌失措转身就跑。
这样街道适合路人游客,却不适合部队的行进,特别是没有队列的散乱队伍,稍微混乱,很容易拥挤在哪里。
而天津卫的兵卒早就排列好了阵型,不紧不慢的靠近。追上混乱不堪的海盗们,把手中的长矛刺进敌人的身体。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很多士兵刺杀几下之后,不少人脸色煞白,甚至还有人停住脚步,俯身大吐,也有的兵卒在刺杀的时候,还是还吼叫着助威,可行进几步之后,居然吼叫变成了哭叫。
这些失常的兵卒让队伍变得颇为混乱,军官们大声喝骂也是于事无补,倒是让不少海盗有了逃出去的机会。
可这个时候,王通率领的骑兵已经结束了战斗,商业区域最大最宽的这条街道上已经被血染红,也有的海盗跑也跑不掉,只得是跪下投降,但骑兵们丝毫不予理会,直接就是践踏了过去。
“每七十骑为一队,第一队谭兵,第二队谭剑,第三队谭弓,追击堵截溃逃的盗匪,不必受降。格杀无论就是!”
王通一扯缰绳止住了马匹,大声的吩咐下令,被点到名字的人都是轰然答应,领着各自骑兵远去。
十余名亲兵和谭将留了下来,这时,街道另一边脚步声响起,不过这个可没有官兵行进那般整齐,反倒有些杂乱。
一看,也是大批的人马赶过来,为首的十几个人骑着马,身后则都是步卒。看到王通等人,十几个骑马的都驱动马匹跑了过来,却是李虎头和历韬等人。
历韬、孙鑫还有其他的少年倒还沉得住气,可李虎头却满脸的不情愿,看看身上溅满血迹的王通,埋怨说道:
“王大哥,这仗都让你们打了,我们保安军能干什么,这些杂碎一样的海盗,保安军打肯定不吃亏!”
王通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才练了多久,这么急做什么,现在也有事情交待你们,沿着街道挨家挨户的搜索,方才这般乱战,肯定有海盗爬进民居躲避,要是有的话,抓出来打死就是!”
有总比没有强,少年们还是兴高采烈的领了命令,率领身后的青壮们开始搜索。
有街道上还在厮杀,有的街道上战斗已经结束,的确有零星狗急跳墙的海盗们爬进了店铺之中。
可这些店铺在听到铜哨示警的声音之后,都按照往日王通定的规矩,晚上住在店里青壮们立刻集合起来,拿着木棍柴刀紧张防备。
那惊慌失措的海盗翻墙进了院子,往往还没站起,就被棍棒和柴刀斧头劈头盖脸的乱打乱砍,直接了账。
也有胆子小的不敢去打,呆在内宅里关紧了门窗不敢出门,海盗就算跳进来之后,也根本进不了门。
等搜索的保安军过来后,外面给出信号,里面的人立刻扯嗓子大喊贼在院子里,接着就是保安军一拥而入,虽说这些青壮还没有什么有效的训练,可手中有兵器,又是人多势众。落单跑进院子的海盗如何抵挡得住。
……
惊魂未定的海盗们在跑出街道之后,噩梦并没有结束,每个人都觉得只要跑到海边,上了船之后,就能逃出生天。
可每个人都能远远看到海面上燃起的熊熊大火,这一刻,海盗们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后面马蹄声响起,骑兵已经追了上来。
在海河边的战斗打的稍微麻烦了一些,炮声始终不断,河道狭窄,而且这一伙贼人比其他几处都要悍勇,开始的惊慌过后,居然拼命的划船向着岸边冲,在河边跳下船向上冲打,而且打的有些章法,有两次把炮台之间的步兵阵列差点打乱。
可有木恩用虎蹲炮在前,其他炮台也都是有样学样,近距离虎蹲炮的杀伤颇为有效,一炮打出,十步范围内就会被彻底的肃清。
火炮射击了十炮之后,炮声渐渐的停歇,火器匠坊的人专门叮嘱过,十炮之后一定要歇半个时辰左右,要不然火炮肯定会炸膛损害。
不过河上的杀戮也渐渐的结束,知道上岸就是送死的海盗们再也不敢靠过来,拼命的转帆划船向外面跑去,天津卫如此的凶煞,可人人都知道他们没船,去了海上,就逃出升天了。
可船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一条条舢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岸边,每艘舢板上都有两人划着,向海盗船靠近。
船和船快要靠上的时候,划船的人都在舢板上点起了火,舢板变成了火船,熊熊燃烧着靠了上去,不多时,河面上已经被火映的通红,海盗们的船只进退不得,又是纷纷的向着水中跳去……
……
天边刚刚有亮光的时候,停靠在海边的船只能走的都是起锚离开,海船巨大,一个人往往操作不了,留守的海盗们往往丢了船只,几个人凑在一艘船上逃离。
凡是冲进街道的海盗们,没有一个人回到海边,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近四千名海盗,只有三百余名俘虏,其余都被歼灭。
王通手下折损了十五人,战斗之时尽管有人呕吐有人崩溃,可没有一个人后退,军法如山,人人遵从。
海河边血腥气弥漫,许多民船被征用,在河中打捞尸首,天亮之后,检验尸首的军将看过之后急忙去找王通禀报。
昨夜来袭的海盗之中,居然有真倭寇……
三百八十七
在正德年间之后。大明对所有的海盗都叫做倭寇,不过除了倭国来的那些武士、浪人之外,其余的都是浙江和福建一带的海边豪强,到了嘉靖朝后期,起主导作用的已经是大明的海上巨寇了。
戚继光、俞大猷在东南辛苦作战几十年,海盗们总算不敢为祸内陆,把目标放在了无人能制的海上。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作战,大明对这些“倭寇”的了解也愈发的深入,有笔记说“所谓倭寇,真倭不过十之二三”。
海盗们对天津卫的袭击,可以当作是盗匪滋扰城镇,属于地方上的事务,不需要有那么多的牵扯,王通的定位也是如此,免得剿灭了盗匪,还平白惹出别的是非,按照他的估计,就算有来天津卫的海盗,也不过是北边的这些海贼,不会有什么真倭寇在其中,现如今能用真倭寇的海盗。那都是海上一等一的大盗伙。
可检验尸首的时候发现有真倭寇,兹事体大,绝对不能隐瞒,只能如实上报,有了真倭寇,此事就上升到国战的层次了。
……
王通赶往海河边的时候,临时抽调的船头香千余名青壮也赶到了商业区,他们将尸体搬运出去,将地上的血迹用土掩盖,然后在士兵的监视下,把海盗们的兵器集中起来,海上残留将近八十艘大小海船,也临时征用了商船的水手把船靠到岸上。
天快亮了,许多担惊受怕了一夜的商户和伙计们也来到了这边,看到兵卒和丁壮们在那里收拾打扫,很多人都主动上前帮忙。
士兵们的脸上都多了一分坚毅和刚强,也有夜战胜利之后的疲惫和兴奋,见过血,生死厮杀过的士兵才是合格的战士。
商人和伙计们以及各色闲人神情中充满了敬畏,没有几个人看到昨晚的战斗,但好似闷雷般的隆隆炮声,街道上的喊杀和惨叫,很多人都听的清楚,更别说空气中弥漫的浓厚血腥味道。
留守的人或者兴奋,或者后怕的跟自己认识不认识的人讲述昨晚的见闻,本来四千余名海盗的侵袭,在这些人口中说成了四万……
可这夸大又由不得别人不信。看看那些人不断的向外抬出尸体,一具具的不知道多少,交谈倾听,众人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信心。
如此规模的海盗侵袭,如果在南方的话,州县都会被血洗,可王通却大获全胜,更难得的是,各家店铺都没有怎么遭灾损害。
这时候,众人才真正了解那些“麻烦”的“莫名其妙”的政策到底是怎么回事,多亏了那些,才让众人保住性命,保住家业。
感叹感慨,对王通,对这片区域大家越发的看重,在此地,不光是能发财,而且还能被护住平安,长久发财,这才是最重要的。
……
“你就是木恩吗?”
王通笑着问道,面前那个壮实的汉子马上立正站好。大声的回答道:
“回王大人,属下就是木恩!”
“听你的营官说,昨夜是你打响了第一炮,而且还用虎蹲炮杀伤大批贼人,立下大功!”
昨夜的战斗,第一炮未必重要,但虎蹲炮抵近了海盗们射击,造成大量杀伤的举动却是大功,和涌进街道那些贼人不同,从海河处突入的贼人格外的凶悍,到最后火炮停歇,他们的几次冲击都差点打破了岸上的步兵阵列。
正因为有木恩拿虎蹲炮射击的梨子在,其余几个炮台的炮兵也都抬着虎蹲炮下来主动杀敌,打退了敌人。
当初谁也没有把这个虎蹲炮当回事,配给炮台的考虑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炮兵可以拿虎蹲炮就近射击,没想到在昨夜却有了大用处。
“善用火炮,而且脑子灵活,你做的不错,本官要好好赏你,想要什么?”
木恩一听这个,立刻大声回答说道:
“回大人的话,属下不想在炮台呆着,想去营里。”
王通倒是一愣,木恩又是继续大声说道:
“属下想要真刀真枪的干,不愿意在那里点火放炮!”
这话说的憨直,王通摇头笑了起来,木恩腰板挺得更直,边上的营官也笑着说道:
“大人。木恩若是愿意来,我们营给个总旗的位置,是个好汉子。”
王通摇摇头,开口说道:
“不要痴心妄想,老老实实做你的炮兵就是。”
一听这话,木恩顿时泄了气,王通却又笑着说道:
“统领谭火那边缺个副手,升你做个百户,跟谭火多学些东西。”
木恩原本是个小旗,突然间成了百户,在锦衣卫和虎威军的体系中,百户不到七十人,已经算是人物了,木恩却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的提升,也忘了不能去营中的丧气,在那里呆呆傻笑,甚至不知道拜谢。
被营官训斥了句,木恩才慌忙拜倒致谢,王通笑着激励了几句,跟着营官去了尸首堆放的地方。
有十几具尸体被单独摆放在一边,每具尸体上都有竹子和皮革做的甲胄,头发前额和头顶的地方被剃光,都是矮壮身材。身边的兵器都是长枪或者倭刀。
这样的形象,王通并不怎么陌生,这个时代只有倭国的武人才会有这样的打扮,王通拿着自己的刀翻动尸体,一边仔细观察,一边沉声说道:
“能用真倭,能动员四千多人来攻打,还真是无法无天啊!”
边上的营官看着王通脸色沉重,低声说道:
“大人,这十几个人看着都是头目模样,格外的凶猛。咱们折损的弟兄就是死在这几个人手上,抓了二十三个活口,说在海河上突入的这一队,差不多有二百人都是真倭,不过都在打头的船上,冲的时候又在前面,被炮轰死了不少,活口里面没有真倭。”
……
精神和意志早就崩溃的海盗俘虏们都嘴硬不起来,审讯过程中没有拷打,这帮人就一五一十的全部招供了。
昨夜来的这些人都是三水王的部署,头领唤作顾老虎,顾老虎这一支颇为独立,尽管奉三水王为盟主,可部众自成一体,自行其事。
三水王部众近万,在海上做的是对各色船只收取水钱的生意,一艘千料海船,每年要交五百两白银,然后得一个三水挂旗,可保平安在海上一年。
可这顾老虎却不太守规矩,经常私下劫掠有挂旗的船只,因为他和倭人交情很深,手下也有几千汉子,所以三水王也让他几分。
从前三水王和同盟的海船直接在海河口进入,装满鹿皮、税银、牛尾药、府绸等等暴利的货物前往倭国贩卖,可自从王通在那边修了炮台,对暴利货物收取重税之后,等于在三水王嘴边硬生生夺了一大块肉。
断人财路,这是世间第一大深仇大恨,王通派人剿了唐家河的私港,三水王手底下十几艘船,船上的人和货都白白断送了,这更是仇上加仇。
万历七年二月份的时候,整个天津卫开始爆炸一般的繁荣,人流、物流、钱财大批的涌入,这里金山银海,富庶无比。而且靠河靠海,没有城墙工事遮蔽,没有水师防御,仅仅是锦衣卫在值守。
本身就有仇怨,这么一大块肉摆在海边,身为海盗不去啃上一口都不甘心,三水王那边上上下下都是起了心思。
很多人的意思是三月份就来干一票,不过三水王却觉得天津卫这果子还没有熟透,很多店家还在准备,没有经营起来,钱货都不足实,下手太早了些。
众人也是同意他的意思,没想到前段时间三水王突然变了口风,说天津卫这边戒备森严,想要干什么不容易,还不如在天津卫做生意,大家都在海上呆着,手下船多,海贸上有天生的优势,趁这个机会赚钱不更好吗?
听到三水王这个说法,准备了好久的海盗们顿时大哗,天津卫富的流油,就因为一句“戒备森严”就不去碰了吗?
那顾老虎是闹得最凶的一个,三水王压得住其他人,却未必压得住他,何况他私下派人也来天津卫看过。
分守参将的官兵驻扎在城北,最近的一个营头到海河边也要两个时辰的路,满打满算,不过是锦衣卫三千余人在这里。
官兵都拿不上台面,何况是番子,得了这个消息的顾老虎立刻决定带着自己的人来干一票,发一笔大财,没想到在这里撞到了铁板。
至于那从海河边攻进来的什么四郎,据说是倭国什么大名的家臣,一向能冲能打,那大名是顾老虎的关系,不少货物都是直接和那大名买卖交易。
……
中午时分,海盗们的口供就已经送到了王通的案头,看完之后,王通沉默了很久才出声说道:
“海上有亲近倭寇的几万海盗,一定要让朝廷知晓,拿出个相应的对策来。”
说到这里,王通用手拍拍额头,突然笑着自言自语道:
“这桩事或许有个好处……”
三百八十八
天津的意思是天子渡口。如今更是京畿之地的海上门户,更别说什么漕运的枢纽,蓟镇后勤转运的要地等等。
这样的重地却在夜间被几千海盗冲入,天津卫地方上的呈报更是直接的称为“倭寇”,从尸首和口供判断,四百真倭是少不了的,自然可以叫做倭寇。
斩首三千四百,俘虏三百,这个数目京师是不信的,王通手中不过三千余兵马,又是锦衣卫的兵卒,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战果?
而且王通报的是天津卫士民伤亡十五人,锦衣卫兵卒伤亡十人,更是被百官嗤笑,王通小小年纪居然就知道虚报战果,可这未免太离谱了些。
按说这是一个攻击王通的好机会,不过天津卫兵备道于计勇和监粮许广以及分守参将孙志彬通过蓟镇总兵戚继光都给朝廷上报,私人的书信来往更不必说。
公文不必说,这私信中说的比较实在:
“……此夜杀声震天,炮声如雷……”
“……城中人皆战战兢兢不敢出……”
“……埋尸于城西北十里荒滩处,署中衙役前往助力。未见锦衣卫兵卒尸首……”
“……城西北练兵场阅操,祭死伤兵卒,请家属到场,确为十五人之数……”
“……奇哉,当夜锦衣卫在海河边不过三千,倭寇近四千之数,然大破之,全灭贼人,海河店铺商户损伤止两家,十数人而已,王某行事,有种种匪夷所思之处……”
自从这类消息在京师传开之后,想要借机找茬的人突然发现,如果穷究的话,搞不好会给王通弄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功劳来。
据说慈圣太后娘娘前段时间已经对王通有所夸赞,再弄出这样的功劳,搞不好就回京师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或者锦衣卫指挥佥事,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赶他出京,有花费这么大力气压着,何苦为他弄个功劳。
内部斗争归内部斗争,大政还是要继续,天津卫要地,京师海上门户,居然有数千海盗登陆突入,这个关系到众人的身家性命,万万大意不得。
司礼监、内阁、兵部、都察院等等衙门。一边在拟定各种计划,一边行文各地,责问相关的武将文官,让他们加强防备。
张阁老在内阁发了脾气,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张四维据说跪地请罪,而且说李太后也召见了张居正,并且多次的询问冯保。
事情至此,就是拿出对策和防范的方法,让这件事不再发生。
……
“诸位爱卿,天津卫遭遇大股倭寇侵袭的事情想必都知晓了吧!?”
文渊阁中,万历皇帝开口询问。
在此处的大臣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是张居正侧身施礼回答说道:
“回陛下的话,臣等都已经知道了。”
“京畿门户却闹出这等事来,蓟镇十余万兵马摆在那里作甚,京师门户,难道这门户就没有人看守吗?”
万历皇帝问的生硬,众人也知道皇帝借机发作,说的是防御镇守之事,张四维身为兵部尚书,是本管的职司,这时也是出列。神色郑重的开口奏报道:
“陛下,蓟镇总兵官戚继光已经重责分守参将孙志彬,并以上疏自请领罪,如今,天津海口南北三十里处,时刻有侦骑巡视,若海上有警则大兵汇集,断不会再让倭寇钻了空子去,臣也已责成山东登莱驻军、辽镇金州卫所,让其加强巡视,不可放任贼人过境。”
听到这里,万历皇帝绷着的脸稍微缓和了些,开口说道:
“天津三卫虽然是戚继光防务所在,可平日戚继光都在蓟镇专心对北,天津卫一地难免有些顾不到的地方,这次上疏请罪的折子,朕让司礼监驳回去了,让他安心办差,不过戚继光在信上也说道,自先帝四年前后,再无沿海盗匪敢于如此大肆侵袭,蓟镇周围、辽镇周围和山东周围断没有藏匿如此大股倭寇的所在,倭寇北上,或在山东,或在朝鲜有一二落脚的地方,严加防范也就不会再有后患,”
他在这边侃侃而谈,下面坐着的大臣们又是彼此看了看,心中都有些疑惑。戚继光上的折片呈文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内容,万历皇帝又在这里重复说,不知道有什么内容,海边的防务基本上已经大概定下。
而且最重要的一条是天津卫除却分守参将孙志彬驻兵军营东移,驻扎在海河南岸,并且增兵两千。
这个调动之后,基本上就不必担心什么大股海盗侵袭,京畿要地猝不及防,就算倭寇还敢登岸,分守参将孙志彬的兵马顶住一段时间,各处大军就会云集于此。
但这一条,万历皇帝却提也没提,皇帝在一切都定下的现在突然又说这个话,必然有他的道理,可为什么大家琢磨不明白,只是故作领会状在那里点头。
“朕知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要根除祸患,就要彻底剿灭这等海盗,朕为此也多次询问过戚继光,他说如今大股海盗只在两处,一是闽粤之地,二是倭国。倭国距离大明甚远,当从长计议,这闽粤非要狠狠整治不可。”
说到这里,众人依旧是糊涂,万历皇帝所说都是大道理,话是无错,可今日说来有什么用意,万历皇帝顿了顿,沉声说道:
“朕这几日问了东厂和锦衣卫的呈报,说那澳门之地乃是个贼窝,闽粤南洋的海盗、倭寇都云集于那边。澳门本是天朝施恩,给那佛郎机人一个栖身之所,现在这般,广东上下为何不闻不问,总督凌云翼为何不管。”
难道这长篇大论是为了针对两广总督凌云翼,张居正沉吟了下,又是施礼开口说道:
“陛下,凌云翼在两广这些年所为皆是平定西南各族,澳门不过弹丸小地,番人在那边还算恭敬温顺,倒也不是凌大人的错处。”
“凌云翼的辛苦朕知道的,苗乱瑶乱平定他也出了大力,可澳门之处已经成了养贼之处,不能不管。”
张居正又是躬身说道:
“陛下圣明,这澳门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吩咐。”
起身时,却朝着冯保那边看了眼,冯保却是低着头,张居正大概判断到万历皇帝的意思,冯保这边低头,说明皇帝要做的事情和自家没什么干涉。
听到张居正这么说,万历皇帝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随即又是收敛变得严肃,肃声说道:
“广东地方和那佛郎机人有过盟约,咱们天朝上国,自然不能背弃盟约,被蛮邦取笑,可也不能任其妄为,命广东派水师前往澳门,清查此地,给那些番人一个警告教训,让他们有所收敛。”
一直是有些担心的众位大臣总算松了口气,众人都是躬身称颂,开口颂道:
“圣明天纵莫过于陛下,臣等遵旨!”
在他们眼中,澳门还真就是弹丸之地,命广东水师前往清剿。彰显大明威仪,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和大家没什么冲突,内阁票拟就是了。
万历皇帝这时候才开始微笑起来,似乎是随口说道:
“广东分守罗山参将陈璘,精通水战,当年谭子理曾多次跟朕提及,既然精通水战那也要人尽其用,就调去做广东水师提督吧,这天津卫一事说明,大明海疆万里,单靠步卒怎能守的过来,还是要有一个能用能打的水师,就让这陈璘先收拾起来吧!”
“陛下圣明!”
朝臣们又是一起躬身下去,众人心中都是奇怪,因为万历皇帝表现的实在是正常平淡,往日牵扯到天津卫和王通的事情,朝会之时都要厉声争执,今日间却丝毫不提及王通如何,原本按照大臣们的想法,王通好歹也是立有大功,这次皇上怎么也要给他一个高官封赏才是。
今日朝堂上这等政事的安排,让朝臣们捉摸不透,却又合理的做法,却让一些资格老的臣子想到了当年嘉靖皇帝处置政事的作风。
……
“阁老,若不是那王通在天津卫如此胡作非为,又怎么会引来那海盗倭寇,眼下倒像是成了个有功之臣,真是没有规矩。”
在内阁之中,张四维摇头抱怨道,张居正从文报中抬起头,边上的申时行却先开口说道:
“无论王通如何,海河边近十万生灵被庇护周全,这的确有大功,申某倒是觉得此次朝廷连个表示都无,未免太不近人情。”
张四维表情微微一滞,瞥了眼边上的张居正,看着他神色淡然,神色又是恢复正常,摇头说道:
“操练水师,这些年的银子都丢在九边上,哪有给水师的银子,修船造舰那可是个无底洞,阁老,这笔银子怎么筹措,户部非得和下官着急不可!”
还没等张四维说话,外面有内阁中书通报道“司礼监张宏张公公到了”,门打开,张宏满脸疑惑的走进,一进门还没等招呼就先说道:
“各位大人,万岁爷的旨意和朝会上说的不太一样……”
三百八十九
在张宏进来前,内阁中的气氛有些僵持。大家脸上虽然带着笑,可说话却顶了起来。
张居正眉头已经皱起,马自强和李幼滋一个低头一个品茶,不敢插嘴,张四维和申时行都是他最得力,最骨干的徒党,起了矛盾却不能放任不管。
司礼监太监张宏来的正是时候,走进所说,正好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任命陈璘为广东水师提督,清查澳门海盗情形,严格来说,这是一等一的大事,如果陛下有什么变动,内阁万万不能票拟副署。
作为随堂太监首席的张宏进来,内阁诸位也都要给面子礼节,张居正和众人都是站起打了个招呼。
“张公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先开口问的是张居正,张宏躬身回礼,沉声说道:
“阁老,万岁爷在朝议上只是说清查澳门海寇,升任陈璘提督。不过张诚张公公那边拟的旨意却有些许不同,比如说,澳门为经商之地,却有枪匠、刀匠、甲匠、船匠并各式作坊,且有外洋火器甲胄贸易,这等营生最易为贼人所乘,为虎狼装铁甲,陈璘此去澳门,应将此等营生一并革除。”
内阁中几人交换了下眼神,张居正点点头,开口说道:
“陛下考虑全面,却是臣等忽略,也是应当,内阁兵部遵从下文就是了!”
内阁中几人都是一起点头,张宏摇摇头,又是继续说道:
“此等匠人来大明求生赚钱,若被驱离,放逐在外洋之上,容易被倭寇海盗以及别有用心者所乘,着派兵船看押,一并运往天津卫处,交由锦衣卫千户王通监管,待海盗清剿,海疆太平,再行发还……”
众人先是一愣,李幼滋却笑了一声,众人眼光看过来。他连忙低下头去,几人彼此对视,张居正先摇摇头,也是笑了。
屋中诸位都是忍俊不堪,摇头笑出声来,就连张四维都在那里苦笑,边上几位跟随办事的内阁中书则是捂住嘴,忍的颇为辛苦。
“明明就是要给那王通找些人手,却讲出那么大通道理来,万岁爷真是……”
要按照以往,张居正肯定要感叹一句“真是没有长大”,不过今日想了想却没有开口,万历皇帝在朝堂上说了那么一大通道理,人人信服,又没有提王通的军功奖赏一事,所作的就是为了内阁同意他的旨意。
这种布局和让步,以及顾左右吸引注意力的方法,不能说他是个孩子,说明他已经有比较成熟的政治手腕。
张居正双手接过张宏递来的旨意折片,转头问道:
“诸位怎么看。”
“国家大事怎能如此轻忽,御用监和工部的作坊都在天津卫。他手里不知道有多少工匠,却还打那些番人的主意,王通可真是小孩子心性……”
张四维摇头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反对的意见,申时行迟疑了下,开口说道:
“阁老,清剿海盗,重建水师,清查澳门,以及去除澳门番人武装一事,都对国家大有好处,小节上也就不必太在意了,王通倒是能弄出些东西来的。”
边上马自强接口说道:
“有件事好叫阁老知道,宫内的金花银增额如今已经送到了万历八年,一共已经送了一百四十万两,户部已经派人去天津卫查看了,到底那王通有什么本事做的这等生发!”
本来是凑趣的一句话,众人却都沉默下来,吏部尚书李幼滋在边上咳嗽了一声,马自强也觉得失言,干笑着低下头,张居正沉默了一会,淡然说道:
“王通是少年,又是陛下的宠臣,自然可以放手施为,我若是这般,千夫所指,粉身碎骨是免不了的,学不来。学不来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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