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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当家-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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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来两个人,小豆子没敢走近。陈香稚大胆过来,讨好石涉:“还摔吗?”石涉见到她什么都清楚,让开身子给她看:“你看着我再摔一个?”

汪汪血流中,刘海白着眼睛。舌头乱动。陈香稚妈呀一声,体面丢人全顾不上,如脱缰野马般飞跑离开。

石涉带澄心离开,澄心自动把手交到他大手中,也极是讨好:“那个人是坏人,我记得他的脸?”在军中时,闯石涉帐篷把想澄心找出来的人。

“哼!”

“你累不累?”

“哼!”

“你要不要紧?”

“哼!”

石小知和石小为带着魂才回来的小豆子在后面走,欢天喜地:“自找死,这傻子!”

厅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萧伦颉的目光从石小知等人身子缝隙中穿过。落在澄心身上。

慢慢问人:“郑家的姑娘?”

“回世子爷。奴才们没见过郑姑娘。”

萧伦颉出着神,把刚才那小小尖下巴的少年再想一回,才见到牡丹已经不在。刘基也不见人。只有人声议论声:“爱俏,没爱上钱?”

“她识相,赶快离开这里才是。得罪的那个,可是花花公子刘基。”

是夜,一江奔腾,小舟顺流而下。素衣的牡丹,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沿江而下。船头上,铁塔般两个人,一个是石家的石坎子,一个是石家的石根。

油灯下。男孩睡得香甜,牡丹支肘出神。

为什么不选刘大人的公子,选一个初来京里的石涉,她记得那一天晚上,石涉来见自己,他旧衣面有风霜,却神色逼人:“牡丹姑娘,抽身正是时候。你还有一个弟弟在外,他年老去,谁人相依?我为你寻来弟弟,带上缠头资还乡去吧。”

“谁人肯这样做成我?”牡丹当时凄然。妓者老去,故事往往不堪。同楼中老妓凄凉,就在眼前。出缠头资又愿意放人走的,世上哪有这样人?

那个浓眉端正的青年苦口婆心:“只要你选好,助我赢这一场,我送你还乡,保你安定。赎身银子,我出,缠头之资,你自拿去。”牡丹问他为何如此:“妾不堪侍君子?”石涉轻声道:“为救人。”灯下三拜,与牡丹达成。

明月在京中,金花宝殿中,一个红衣锦袍青年煞有介事地问:“刘基送的明珠玉壁,石涉送的什么,妓者选中了他?”

跪在地上的萧伦颉苦笑:“他哪里有那些钱,就是缠头资,还是我出的。”太子殿下放声长笑:“哈,你这打雁的人,难得被啄一回。”再沉思:“这案子原本就疑惑重重,现在摔死一个,更盖不住了吧?”

“殿下,为臣的银子,他和打赌,说花魁选他,这银子要我出,我想挑谁也挑不中他,就和他打赌……”

“哈哈哈哈,”太子笑得跌脚。

郑夫人一早起来就发现女儿笑眯眯,问她:“昨儿回来就笑成这样子?收敛些,不庄重。”澄心回身扮个鬼脸儿:“我知道。”继续笑眯眯。早饭后,陈香稚送信来:“我输了,”澄心心情更好,见石夫人丫头回来:“澄心姑娘,老爷夫人大公子姑娘晚上都不回来用饭。”澄心关切:“王姑娘还不好?”

“越发不好,瘦得如柴,老爷夫人看着她长大,王老爷伤心,不能回来。让小姑娘陪,这大冬天的病,可怎么好?”丫头说过去了,澄心想上一想,决定表示一下关心。她对石涉的疑心尽去,自然对王雪兰报以满腔同情。

郑夫人也赞成她去,郑夫人昨天也去过,澄心好心好意收拾几样东西,王家离得不远,小豆子拿上,主仆往王家来。门上打听王姑娘是病得不行,两三个医生看着,门上人不清楚,殷勤地道:“多谢您来看呐,石老爷夫人姑娘全在,石公子也在,郑姑娘也来,我们姑娘该多喜欢。”

“石涉也在?”才下的疑心,又上心头。

小豆子对澄心使眼色,主仆两个人推却门人引路,又不是外人,自己进来。王家进京的下人也只几个,抓药的抓药。当差的当差,没人管这主仆,她们自己来到王姑娘房外,打起帘子。见石夫人的丫头,和跟娇兰的小丫头在。

房中有人说话,是石夫人的声音:“你心思过重,这病才重。你喜欢涉哥哥陪你,让他在这里就是。雪兰,我和你伯父看着你长大,看你和娇兰一般,你千万好起来,不然我心里可怎么好过?”

石夫人呜呜哭起来。

澄心和小豆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起进来。因怕病人惊动。澄心也不是外人。只告诉她步子慢些进,无人回话。

石忠贤和王老爷坐榻上,王老爷瘦了一圈。石夫人和钱氏坐椅子上。石娇兰乖乖倚着母亲。王雪兰伸一只骨瘦如柴的手臂睡床上,离她的手两、三寸远,官帽扶手椅上坐着石涉,也是面色凝重。

石家的人除了不懂事的石娇兰外,全面色沉重。这件事由喜欢石涉而起,石家和王家又交好,不能说与已无关。

眼看王雪兰病得水米不进,石氏夫妻天天来看,石涉也得守在这里。让石娇兰在,是石夫人多的一个心眼儿。怕王雪兰当着长辈说出什么来,有石娇兰在,可以搅和一下,也多少提醒王雪兰知羞,不要乱说话。

澄心只看着石涉。身后有人道:“让一让,汤药来了。”房里人这才看到澄心来了,而拿汤药进来的人,是王介林。

“介林哥哥,我来端。”石娇兰过来。随着她的喊声,石忠贤皱眉,石夫人不悦,钱氏微微晒笑,王老爷苦笑连连。钱氏心想,这一出子事,就是这寻常哥哥妹妹喊出来的。王介林更是如见鬼,回避到一旁,急中生智,把汤药给澄心:“有劳。”

澄心端着汤药一步一步去,看大红绫被中,王雪兰瘦得惹人怜。看石涉烦恼,又心中无名火带忧愁。她病了,就是病根在自己丈夫身上,又用得自己丈夫衣不解带床前侍候?

石涉接过汤药,亲手来喂。众人不错眼睛盯着汤勺,见王雪兰喝了。石夫人焦躁,一定是自己儿子喂,雪兰才肯喝,这算什么?王老爷和石忠贤难堪的对视着,一言不发。

没有人理澄心,各有各的烦恼,只有钱氏是不烦恼的,却抱着壁上观心思,要看外甥女儿这一出子丑事如何收场。

澄心悄悄离去。

出门时,来时同情心化为碎粉,洋洋洒洒飞入雪地中。

已近腊月,古人最重节气,腊八,石家人全在王家。石涉不在,王雪兰就滴水不进。王老爷古板,也不能看着女儿客死他乡,又是过年时节,只能忍耐。要是别人家还有移恨,这是石家。石家全家都来,石涉寸步不离守着,父母几时走,他几时走,却不肯单独呆着,石氏夫妻来,也是冲着儿子名声。王老爷又能恨何来?

唯恨自己女儿。

腊八,新上任小主妇澄心精心收拾一桌子菜,指望让公婆石涉喜欢喜欢,飞雪迎门,无人回来。郑夫人看出女儿异样,劝她:“人家病得要死,还计较何来?”不说还好,说过澄心脑子里,像点了火似亮堂起来。

忍过这一夜,第二天独自往王家来,果然,大清早出门的公婆石涉又在这里。澄心进去,也不行礼,也不问候,扬眉到床前,大声道:“王姑娘,你就病,也是自己想头,与我丈夫何干?你就病,也该想想父母家人,又不是动不得行不得,摆这些相生子给谁看!你就病,又能把我退了,你嫁我丈夫不行!”

一室皆惊,石涉惊得嗓音都变了腔:“澄心!”

澄心不理他,继续对着王雪兰指责:“你容貌过人,娇生惯养,不好生着,偏要找病生!有这些病的,过了年回你家再病不迟!”

王雪兰全是“心病”,被人当众指出,哭上几声,似晕不晕。“姑娘!”有两个丫头来看,放声大哭:“姑娘不行了。”石涉长身而起,怒容把澄心一推:“走开!”

澄心对他生气动手动脚的,从来防备。从他手臂下机灵一钻让开,当着自己公婆大声责问石涉:“你看看她,像病得不行的人吗!”见过重病的人,也是缠绵许久。王雪兰前几天还玩鹰,没几天就不行了,谁会信?

王姑娘抽几抽,更要死不得活样子,石涉铁青着脸,手指外面:“出去,再也不许来!”

澄心瞪着他:“盼着只这一个喜欢你,要再多几个,你这辈子全照顾人去了!”

说过,谁也不看,奔跑出去。

石夫人,微微叹了一口气。

说得也没有错,不是吗?

第八十三章,难避小人有虚惊

奔跑出去的门帘子摇呀摇,尴尬住一个房里的人。

石忠贤绷紧面皮,他知道不怪自己儿子,可不得不来。石夫人就叹气,钱氏要笑不敢笑,装出一脸伤心。王氏父子僵在当地,他们也知道丢人,可是女儿的命不能不要?

唯有石涉最难堪,脸上火辣辣的难过。石娇兰左看右看,想说什么被父亲脸色吓回去,坐着不动。

澄心奔回家,一个人坐下来时,才觉得后怕。丢人,如潮水般涌上来。万一王雪兰真的死了,可怎么办?是自己害死她的?澄心刚才是义愤,这一会儿认真来想心中没主意。去问母亲,郑夫人受到惊呼:“你,”她素来和气的人,也扬手要打女儿:“让你不要和病人计较,你又去了。”

“她明明死不了!”澄心翻着脸和母亲争执。

郑夫人叹气:“傻孩子,人人都知道她死不了,要死,抹脖子上吊都行,何必这样?你公婆去,这是应当的,王家再说不出来什么。石涉在,就让他在吧,你这样闹一场,气是出了,你公婆不会喜欢,石涉能喜欢?我的儿,你就要当人家媳妇的人,万事要识大体。”

澄心还在倔强:“母亲念佛经,常说当头一棒喝,我给她一棒喝,看她还装?”郑夫人哭笑不得:“你,”抬起的手还是落在女儿手上,只是少了力气,骂道:“跪下念佛经,消消你的戾气!”

“我不念。我要备年货,再有,给我一百两银子,”澄心很有主见:“给她备点儿好药。免得她总粘着我丈夫。”

女儿闯下祸,郑夫人无奈:“不用你去,你再去,岂不往人眼里撒沙子,你安生呆着,等你婆婆回来对她赔罪。郑成好起来,让他买了,我自己去王家。”

“我让香稚买,铺子里算便宜些。”澄心眸子骨碌碌转,颇为狡黠。郑夫人没看出来。想想也是。陈香稚家里是开铺子的。买药不用出假。取银子给澄心,又交待:“用不完的且拿回来,这是你的嫁妆。”

澄心接过银子往外走。遇到娇兰一个人回来。石娇兰奔过来:“嫂嫂嫂嫂,王姐姐不是喜欢娇兰才要嫁哥哥?”

“当然不是,是喜欢你哥哥才喜欢你!”澄心甩出来这句话,又小心问娇兰:“王姑娘,还在?”她小心斟酌,就出为这两个字。还在?

石娇兰面前,说话可以不太忌讳,她噘嘴:“天天吃呢,怎么会不在?”很不开心地道:“母亲让我回来,我也不要在那里呆了。又不是喜欢娇兰。”这就粘上澄心:“去哪里?”

“给你的王姐姐买药,我不是气到了她?”澄心一笑,来找陈香稚。

唯恐天下不乱的陈香稚兴奋莫名:“装病?”她昂起下巴,竭力一脸的平常:“找死的人,哎,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那天你家那个人?”

“快别提那事,我想想还怕。”澄心把银子推出来:“喏,有钱了,你随便拿几分钱的药,麻烦你家伙计煎好,大过年的,谁家为她煎病人药,弄得晦气。你煎好了,母亲再认不出来是多少钱的药,这银子,我们做生意吧。”

两张银票,一张五十,摆在黑漆镶螺钿高几上。陈香稚瞅几眼:“哎,这还是新的呢?”澄心忍俊不禁:“快去弄药来,我在这里等着呢。”

“来人,把那廊下的野草拔了,煮一大碗来,颜色要浓浓的,味道儿要像药,用盂子装了送来。”

廊外,手指处,雪地里半掩一丛深绿长草。

澄心笑弯了腰,手指香稚:“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反正你送的,她也不敢吃。嗯,不行,”陈香稚喊住要走的人:“我认出来了,这是种的麦冬,是好药。这样吧,把番泻叶浓浓熬一碗来,”

“那是管泻肚子的!”澄心大叫。

陈姑娘小有得意:“她邪火上身,泻泻正好。”

“可怜人家几天水米不粘牙了?”澄心脸色酸酸的。

陈香稚嗤之以鼻:“她死了,还怎么享受你那个人床前侍候,再说你妹妹也说了,有吃东西。”澄心噘嘴:“石涉喂呢。”

“呸!劝你长囊气,以后喂你,你吐给狗吃!”陈香稚摩拳擦掌。

澄心坚决不答应,要清热的几分好药。陈香稚不和她争,装着离开一会儿,跑出来找伙计:“哎,杂草煮一碗,颜色不足?昨夜的茶叶水掺进去,没药味儿?去找几分药渣子来,放里面搅和搅和。”

回来装模作样收了澄心几两银子药钱,接下来说明天去看铺子。郑夫人接过女儿的药,出门自去药店里换了上好的人参,足的花了几十两,她也不去,晚上等石夫人回来,背着澄心送给她:“我没有教好女儿,我想去,怕王家不喜,亲家代我送去,休提我,就说是你买的。”

石夫人唉地一声:“你留着用吧,她哪里到这个份儿上,娇惯的才是。”

说着话,澄心来请安,石忠贤也进来,澄心紫涨着脸,垂头垂手,做好听训的准备。郑夫人骂了她两句:“外面乱听人说就胡沁的东西!”石忠贤倒没有怪她,温和地道:“去吧。”

三个大人房里说了几句,大家睡下。这一晚,澄心没见到石涉,第二天早早起,也没有见到石涉,气得想,难道王家睡去了?

羞见公婆,又被母亲骂,澄心闷闷丢下,到后面靠墙的小房子找郑成。郑成受伤,伤筋动骨一百天,才好没多久,见澄心来,面上一喜:“姑娘,我好了,”动动腿:“你看,有事儿只管使唤我。”

“成大叔。”澄心姑娘耸拉脑袋,如斗败了的公鸡。

郑成急了:“出了什么事,对我说?”

房外梅花香,澄心的话伴着梅香一起来:“想自己有个进项。”可怜巴巴的黑眸,抓住郑成不放:“母亲不答应。”澄心轻泣:“难道一直靠着婆婆家?”

郑成却赞成,他一只手握拳轻敲另一只手心,对着雪地出神:“这是好主意,姑娘,我听说你把一千两银子要回来,咱们现在是应该有个生意。以后老爷出来,万一不是复官职返宅子,你嫁去南宁,夫人我们可住哪里呢?”

“这宅子是石涉的。就我嫁出去。也可以住。只是,”澄心微红面庞,又恼石涉。又三句话提出来离不了石涉的情意,她低下头:“住是可以,以后衣食怎办?”

母亲一千两银子不松手,她说是澄心的嫁妆,定会尽数给澄心,她怎么办?总不能郑家全家跟着石家走,也不能以后郑夫人针指度日。

又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香稚说开中药铺子,说药材只摆少许,有人要多的,就她家铺子里拿。就是先生要咱们自己请,还有铺子,开在哪里才好?”澄心已经得理得头头是道。

郑成在郑家好几年,深知陈姑娘是看对眼的人,仗义疏财,看不对眼的人,一毛不拔,外加白眼几个。对自家姑娘,陈姑娘从来大方。他也无主意,就依着澄心。当下赶车,送澄心出去外面找铺子。

王姑娘如何,澄心也不再问,每天石氏夫妻不在,托词买东西,请母亲陪娇兰,自己坐车和郑成大街小巷里走。

没有三天,寻遍附近铺子皆无,郑成赶车走得远些。过年街上人多,为好走,自恃路熟的郑成赶车入小巷,他熟练地喊着:“让一让,”走到背街上来,这个时候,离住处有不少距离。

前面,一个车挡住路。郑成停下车,瞅着不能并行的小路:“你退还是我退?”脑后生风,一棒打下来,把他打倒在地。

车帘子猛地拉开,澄心一哆嗦,两三个凶恶面孔坏笑:“小姑娘,跟我们走!”一张黑巾塞住澄心的嘴,再蒙上她的眼睛,绳子捆住她,把她塞入小轿里。青色小轿,街上常见,一行人大摇大摆离开。

带着脑后剧痛郑成醒来,只见车在旁边,门帘子撕下半边,姑娘不见了!他魂飞魄散,赶车急忙回来,郑夫人初听恶耗,惊呼一声:“我的儿!”人晕过去半边,还有半边清醒,伴着潸然冷汗颤声道:“去,王家找石涉来。”

石娇兰自告奋勇带郑成去,石氏夫妻和石涉一起回来,王介林过意不去,也跟着过来,赶到出事的地方找,雪中脚印叠脚印,又哪里去寻?

这就报官,石涉自责不已。想想澄心那天指责雪兰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再想这几天他早出晚归不愿意见澄心,是怕和澄心争执。他牵着马,沿着失踪附近转圈子,问人有没有看到这样一个人,急得双目茫然。

雪地茫茫,澄心在哪里?

石涉又悔又恨,这一刻他想过,澄心要是出了事,石涉也不想活了。

澄心被塞在轿子里,惊怕渐稳,冷静下来。她竭力不晕,本来想数方向,轿子里分不清东南西北。想数步子,前几步没数,后面也弄不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晕,清醒着。

仿佛没过多久,轿子停下来,一双手臂粗鲁地把澄心拉出去,一左一右两个人一抬,也没有几步,有开门声。

眼上黑布猛地撕开,视线忽然而来,澄心眨巴着眼睛,还没看清楚,一个黑影飞来,面上重重一痛,挨了狠狠一掌。

泪水从她面上滑下,听有人劝阻:“别打,爷要问话。”

“摔死我哥哥,我睡了这小娘皮!”

人影子晃动,澄心恢复视力,看清楚面前有四、五个人,皆是大汉。有一个人眼里似喷火看着自己,像扒皮抽筋要吃自己。澄心心中有数,刚才的话就是从他嘴里出来。

摔死了人?澄心恍然大悟,石涉摔死的那个是刘海!

刘海的弟弟刘江当时不在,没看到后来奔出的澄心。刘海死后刘家只顾着发丧悲痛。也没有细问当时后来的情形,只细细打听当着许多人摔死人的是石涉。

刘大人震怒,认为丢人,却没有办法。京中玩花柳的。不少是官宦子弟,大家全是见证,刘基和石涉打赌,刘海跳多高:“不是我爷的人,我就死给你看!”

许多人都听到。

刘江跟着刘家横行已久,如石涉所想,摔死一个必须是个突破口,石涉想到他们找上的是澄心,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王家照看王雪兰。他以为澄心几乎不外出,就出门家门不远尽是官宅。没想到澄心跑得十分远。

石涉因此十分自责自己。而澄心来到这里。

澄心认出来后。又挨了一巴掌,自问难以逃出,心中转过许多。这恶人要毁自己清白。宁死也不从。她反唇痛骂:“死得好!”电光火石一闪,又痛又悲:“你们,是冤枉我父亲的坏人?”她怒目而视,石涉在澄心眼中纵有千般不是,也不是乱杀人的人!

此时此刻,郑澄心明白石涉摔死刘海用心不一般,感激他为自己父亲不顾死生。再心中一痛想到王姑娘,郑澄心紧咬嘴唇暗想,自己清白地去了,从此腾出空来给他们。逢年过节的。石涉可会给自己上一炷香。

刘江暴跳如雷:“我要玩死这小贱人!”被人拉住。

为首人暗暗心惊,他们不是刘府的人,是刘江外面找来的,刘江敢做这事,却是问过刘基。一时找不到安置人的宅子,这宅子,却是刘府的私产,就在附近不远。

刘江无意中一句话,泄露他们身份,为首的人打发走刘江,对澄心露出笑容:“郑姑娘,你全知道了,你很聪明,那咱们来个交换。”

停上一停,等澄心发问,澄心头一昂,转到一旁不正眼看他。

为首的人讪讪:“骨头是硬,不过你小命没了,你父亲可伤心的紧。”说到父亲,澄心心一紧,扭过头:“怎么交换?”

“你父亲留下什么,你全交给我,我放你走。”为首的人微笑,到底是个小姑娘,动之以情,不怕她不上当。

一口唾沫,扑面而来。澄心用心全力,这口水带着风势,直扑那人。他一闪让开,怒道:“怎的?”澄心大哭着骂:“糊涂油蒙心的下流种子!当我怕死呢?告诉你们,我不怕!想问出什么,死了你的心吧!”

为首的人恨恨看着,骂了一句:“看你硬到几时!”对着澄心一脚踢倒地上,带人出去关上门,骂道:“看好她,看爷和大人怎么吩咐!”

外面脚步声远去,摔倒在地的澄心挣扎着起来。顾不上身上痛,面上痛,在房里到处可以解绑的东西。无处有刀,也没有利器,唯有几角尖尖伸出。澄心背过身,吃力的身子一上一下,用几角磨着绳子。

窗户一闪,有北风进来,又关上。澄心看那窗子,却在高处。要是自己挣脱绳子,还有逃生可能。她更用心磨背后绳子,一下又一下咬着牙,额头上沁出汗水。

“你这样,磨到天亮也不开!”有人说话。

澄心一惊,急忙抬头。她大吃一惊,见正中椅子上,离自己几步远,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人。窗开高处,房中阴暗,几上椅子上全蒙上一层灰蒙蒙。这人淡红色锦袍,宽松挥洒,似黑夜中一道明烛,明晃晃照进人心里。

比他衣衫更亮的,是他的容貌。他肌肤细白,胜过妇人。黑眸流转,顾盼生辉。不粗不细的手腕伸出一节在衣袍上,似弱而无骨,又分明有骨节样子,根根如玉雕成。

有美当前,郑澄心也无心去赏。她惊得跳开,嗓子里变了腔:“你是谁?”

萧伦颉无语问房顶,本世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雪见雪不下,风见风不吹,郑姑娘你什么眼神儿,把我当坏人?

他适才随风从窗户进来,澄心抬头看窗时,他坐下来。不想澄心半点儿不看他,只磨绳子。看她磨得实在辛苦,萧世子本着同情之心问上一句,看她小眼神儿,自己是鬼吗?看不出风流如玉,名冠京都,赛过殿下。才压众人的萧世子,是个大大好人!

他轻轻起身,一纵而回。

澄心只觉得影子一闪,再看他又回去坐下。惊骇问:“你,刚才对我作了什么?”身后,绳子寸寸断而落下,她还不觉,手臂还是刚才被绑姿势。

萧伦颉再次无语问房顶,那石涉看上去还有几分英气,娶的这个,到十成十的是个弱不禁风。“姑娘,你的手可以动了。”他好心提醒。

澄心动一动,手臂缩回。接下来。抡起最近的椅子。椅子沉重。在她手上摇摇晃晃十分不稳。冲着萧世子:“快说,你是谁!”

“在下领金禁卫,国子学祭酒。忠勇侯府世子萧伦颉,见过郑姑娘。”萧伦颉一本正经,对着椅子打了个躬。

郑澄心呆呆听完这一长串,在脑子里边消化着,边问:“你字什么?”萧伦颉愕然,还是回答:“字龙驹。”

“萧世子?”郑澄心试问,那椅子更重心不定。

萧伦颉眼对着椅子:“正是在下!”

“哇,我父亲说你很是正直,”郑姑娘奔着萧伦颉流下泪两行,小跑着过来。她忘了手中还高举椅子。这椅子没拿住,呼地往地上落下!

萧伦颉手急眼看,脚尖一挑,仅方寸鞋尖处,凭空接住沉重木椅,衣襟下,来了郑姑娘,她哭得很是伤心:“救救我父亲!”

泪水,如雨般落。

萧伦颉有洁癖,他一只脚支起,一只脚站着,躲避不开,无奈眼神下斜:“姑娘,我的衣服不能用来擦泪水。”

不说还好,说过像是提醒。那微红色绣淡花的衣角,不知道什么料子制成,不厚重微拂动,总似一块上好的帕子。澄心抓起来擦擦面上泪,仰起脸道:“我小时候父亲说过你,说你正直,你救救我,救救我父亲。”

哪一年说的,澄心也不记得。郑大人和夫人闲说朝中人,澄心闲记在心上。

“好好,姑娘你,放开我的袍子。”萧伦颉咬牙。澄心面上一红:“啊,不好意思!”她退后一步,萧世子松口气,收回衣角,把椅子放下,脚落地上,对澄心道:“别出声。”因是少女,萧伦颉手缩回袖中,隔袖握住澄心肩头,眼望高窗,身子纵起:“走。”

风,把窗户又吹开,两个人借这一开之际,穿窗而过。

外面,是小巷后面。萧伦颉不停步子,带着澄心几步出巷。澄心这才看到,这是自己中袭的地方,不过只隔数条街。

雪中,有几个人寻找着什么。一骑,纵马而来。顿住,狂奔至前。石涉惊喜若狂,看到那身影是澄心。马未停,他跳下,一把拉过澄心,又急又恼又恨,双手握紧澄心肩头,把她一通摇晃:“你哪里去了,让我好找!”

他手劲儿大,此时心花怒放,气恼全至,把澄心肩头在手中推过搡过,再配上他的大嗓门儿,和心中十分生气:“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乱跑到这里来!”

澄心竭力忍着,觉得肩膀在他手中好似面团儿揉来搓去,痛不可当。她缩着头,忍耐着。

“说呀!”石涉吼上了。

萧伦颉看不下去,举手隔开石涉的手,正色道:“你看你,吓到了她!”再手一指巷子里:“就在那一家,你竟然找了这么久?”

石涉语塞,手中又失澄心,空落落地看澄心,低着头似瑟缩。石涉心中一痛,把澄心紧抱怀中,哽咽道:“你没事儿真好,”

这个人儿,是石涉所有,归石涉所属。石涉不说自己失去澄心的时候多担心恐惧,只翻来覆去地道:“真好,你没事儿。”

澄心倔强地把脑袋从他怀里拱出来,在他耳边轻声问:“王姑娘,你丢下了她,她可怎么办呢?”

石涉随即把她脑袋又按回怀中,揉搓着,直到澄心喊痛。他松开一些力气,忽然想到,狐疑地看萧伦颉:“世子,你在这里作什么?”

不去高阁红梅品风雅,却来陋室蔽巷寻花来?石涉疑心重重。

第八十四章,霹雳一惊促亲事

萧伦颉面容半隐路边屋檐下,从容不迫:“在下偶然经过,偶然听到郑姑娘啼哭,偶然相救,不必感激。”

他说得轻描淡写。

“可我没有哭啊?”澄心反问。萧伦颉打个哈哈:“啊,是吗?那一定是风雪穿窗过,我当成你哭声。”对石涉含笑:“人也回来了,地方我也指给你了,这余下的事儿,归你自己了。”

石涉侧身一步,怀抱澄心挡住他。两个人贴在一处,这么大个儿的阻拦,萧伦颉苦笑停步:“石将军,石公子,你总不会怀疑是我作的?”

“我只问你,太子殿下对此事如何看法?”石涉一闪而过,萧伦颉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里。萧伦颉仰头看天,喃喃:“好大风雪。”风,呼的吹迷他的眼。他叹气揉眼,见面前一对阻挡还在,只得道:“殿下才不管这事儿,是我!”他一脸我救了人,你还不领情,穷追不舍,怀疑恩人,手尖在自己鼻子上:“你摔死刘府家人,刘基怎么肯罢休。我看你们弄几个人在暗处,全留意的是你!我想呀,这郑姑娘,才是好下手的。”

郑澄心垂下头。

石涉在她脑袋上敲敲,满心里喜欢澄心回来,说出话来粗声大气:“等回去我和你算账!”澄心不忿抬头。石涉不理她,上下打量萧伦颉,让开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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