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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当家-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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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肩头下,柔声道:“澄心,你是对的!”
北风浓重,吹不去男人气息,反而似收集起来,澄心只觉得更厚更浓。小夫妻认识到今天,共骑也有,真正的亲昵,这是头一回。
第八十一章,只愿君心如我坚
北风虽寒,不抵坚实手臂的温暖。石涉一直守之以礼,今天忽然变了,澄心晕晕乎乎。抱怨,不翼而飞。她只知道这怀抱真好,这怀抱很好。比天地宽,又比天地贴合。再无空荡荡,再无没着落,面颊贴的是他的胸膛,耳中听的是他的心跳。雪花,落几片在面上,带来舒服,却没有清醒。
石涉抱得很紧,紧得他自己有些激动。软软的小身子,抱似杨花轻而又软,却有极大的满足之感。比他快马扬鞭斩敌首,高空远瞩射苍鹰还要满足。
感受这紧抱,澄心还是觉得这里的天地十分之宽,宽过高天上流云,宽过无边江水。她也紧紧抱住石涉,情暖而气弱如丝,傻乎乎问:“什么我对了?”
头顶上有轻笑,只得一声,再就没了。郑澄心不看也知道石涉还在笑,她忽然聪明了,心中一点透明,因明了难免心慌意乱,这个姿势不好问,澄心用力挣扎,只换来又几声轻笑,石涉以为澄心害羞,毫不松手,反而低头在她发上亲亲,亲了一嘴的头油。
古代女人多用头油,这是肯定的。
挣扎不出来,澄心用力推,最先伸出自己两条手臂,踮脚尖抱紧石涉脖子,掐他耳朵:“我要和你说话!”
“好好,”石涉放开她,却不让她走,自己在澄心原来坐垫上坐下,安置澄心在自己一侧大腿上,一只手揽住她腰。见她皱鼻子,就用酒气薰她,自己笑:“好不好闻?以后天天给你闻好不好?”
这个人今天发颠狂,郑澄心如是想。
她小心翼翼。如临大敌,就差弓起身子,竖起毛,目不转睛盯住石涉,心底转的念头让澄心怯怯,刚才温暖全数飞走,换来无边寒冷,恰好有风吹来,澄心打个哆嗦,问得并无底气:“我。什么对了?”
石涉微笑。用自己雪衣卷起澄心身子。只露出小脸儿,笑眯眯反问:“你猜一猜。”
他今天十分的温柔,郑澄心十分的警惕。她黑漆漆眸子对上他清澈双目。澄心败下阵来,自己在雪衣内搓着手指,内心交战几回过,把母亲,父亲,自己,处处想过,怯生生道:“是王姑娘的事是吗?”
“是啊,你说得很对。”石涉微有叹息,雪兰上午那一番话。寂寞无主的,分明已是告白。澄心很是难过,却毅然决然决定承担,很想说得大大方方,出口却成可怜兮兮:“我得先进门……。”
脑海中转出来花轿迎门,喜庆满堂时,澄心难过了。月凉如水,雪冷浸润,无边寒冷中,唯有身边这个人有无限温度。离这么近细数他的眉眼,从来没有过的周正,从来没有过的英俊,澄心悲从中来,把面颊倚在石胸前,泣道:“我喜欢你,我不愿意和人分!”
石涉欢喜不禁,把澄心更往怀里抱一抱,低声道:“那就不和人分。”
澄心呆了!
反应过来后,人跳了起来,差点儿撞到石涉下巴,此时觉得风也不寒了,雪也不冷了,七手八脚把身上缠的雪衣甩开,一半还在身上,一半拖在地上,澄心喘着气:“你再说一遍!”
“我说,那就不和人分。”石涉笑着为她再把雪衣披好,这一回没裹住她,只披在肩头。才披好,澄心又甩掉,嫌碍事,抱住石涉脖子急急催促:“是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忽然大喜袭来,澄心往前去,用自己面颊贴住石涉面颊,在他耳边笑逐颜开:“你说话我记得牢,”又退回面颊,瞪着石涉:“要是你变了,”
石涉笑容满面,面上凉凉,还有着澄心柔软面颊的滋味,再次把澄心抱紧,面颊贴住面颊,咬住澄心小耳朵低声道:“不会变。”
“吧嗒,”澄心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香又软,石涉一时晕头转向,只是索求:“再亲一口,”几片梅花飞舞而来,让澄心看到梅花下,这是石家的宅院,这是……。
反正不是洞房花烛夜。
红着脸的澄心慌慌张张要让开,石涉不肯放,抱着她按在手臂中,对着那小噘嘴:“给我亲一下,只亲一下,”
澄心气促心跳,往后退,总在石涉手臂中,对着那一脸笑凑过来的面颊,唯有几个字:“亲一下,只能一下。”
对面小径上,走来石忠贤和石夫人,跟着石小为和石坎子查上夜。家里只有两道门,不过走一回就完事。石忠贤先看到的,儿子抱着澄心坐在前面。他手急脚看,一把扯过夫人,石夫人才问:“怎么了?”嘴被捂上,石忠贤小声道:“噤声。”
带着夫人和家人往回转。石夫人嘴巴被捂眼睛难免乱转,也看个清楚。默然随丈夫回去,告诉石小为和石坎子散了:“不必再查。”等他们出去,来见丈夫,夫妻相对而视,各自绷紧脸转开,转开一半都没有忍住,忽地都一笑,石忠贤微乐,石夫人叹气:“你还笑,快喊那逆子来打上一顿才好,要让人看到,这人丢得抬不起头。”
本来澄心住在石家,就有人说三道四。寺庙里见到郑家的亲戚,也有三言两语,郑夫人和石夫人自认身正,一力还击,大胜回来。今天这事,石夫人没处说嘴去。
石忠贤努力想板起脸,最后还是在笑,只能好笑:“夫人放心,今天由他们去吧,明天喊他来,我交待交待就完了。”
“我说这亲事,早成了吧。”石夫人抱怨:“来京里来我就说过一回,你不答应,涉儿也不答应,不是我说打嘴的话,亲家明年再不出来……。”又闭上嘴,自己叹气:“我这话可真不该说啊。”
石忠贤听进去了,想想郑大人要是再一年不出来。澄心十六岁,是约定成亲的日子。睡下来,他还在想这事。
第二天起来,先问石小知大公子几时回房睡。问过放下心。板着脸,让儿子先来见自己,石涉过来,还在疑问:“父亲为何不喜欢?”
“为你,逆子!你岳母和媳妇在家里住,该回避的要回避,这话还要老子我交待你!”石忠贤气呼呼。
石涉腾地红了脸,知道父亲昨天看到。再一想,他脸也不红了,反而笑嘻嘻:“迟早是我媳妇。我又不作下什么。”说到这里。石忠贤红了脸,石涉也红了脸,就脸红着对父亲低声承认自己不对:“昨天吃了酒。澄心,又讨人喜欢……。。”
石忠贤骂:“滚!”
石涉逃跑似的出来,台阶下见澄心过来。
亲热的滋味儿,开了头,一发不可收拾。
澄心娇黄锦袄,葱绿裙子,似一把子水灵灵的小香葱,在大雪天里绿色难见的季节,鲜明灿丽,石涉又心动。两个人抬眼。都难为情。澄心离老远行个礼,袖手站那里不敢过来,等石涉先过去。石涉有心不走,父亲就在房里。走到隔澄心几步远,石涉忽然伸长手臂,半空中虚敲一下,虽然离得远,澄心急急躲避,躲开来才意识到他没这么长的手,自己格格一声笑,流转眼眸笑靥如花。
石涉怦然心动,压着嗓子想说句什么,身后“咳咳”两声,石忠贤漫步出来,吩咐儿子:“早出去吧。”
他们住在一处,石氏夫妻是正房,郑夫人母女是厢房,院子里小官司,郑夫人也看到,本想就出房来,现在亲家公在,倒不好就出去,郑夫人一个人在门帘后笑女儿:“昨天和她说成亲,她还扭捏。”
想这一次寺庙中见到亲戚们,因石夫人客套相陪,让她们刮目一回。郑夫人回来时就想好,这亲事,早早成了吧。
澄心让小豆子给陈香稚送去口信:“他喜欢我,没别人。”陈姑娘还了一个口信:“且看!”要让陈香稚承认她看错了,除非事实摆在面前。澄心一笑置之。
自此石涉去王家小心再小心,门上问过王介林不在,找王老爷没事他都不进去¨wén rén shū wū¨。王雪兰一片痴心到京中,打的就是一夫二妻的主意。郑家落难不是,再娶一个有人做过。几天不见石涉,相思渐成相思病。
就去找哥哥,无事儿寻着由头等王介林回来。等他也等不到,月上中天,出来看过几回。隐身在树后,见风动,出来看,不是,再看积雪飘浮,再出来看,也不是。
天冷雪坚硬,走来次数多了,也湿了裙边。
王介林施施然回来,就见妹妹急急过来,扯住衣袖撒娇:“让我好等,哪里去了?”又往他身后大门上看,有个健壮身影在马上走开。王雪兰痴在雪中,低声细语:“哥哥,涉哥哥怎么不进来?”
王介林冷眼旁观,见妹妹落花流水春去也的伤感,心中大怒,只是憎恶她,冷若冰霜:“你大了,要定亲事,外人休问!”
“怎么是外人?”王雪兰伶俐地反来责问:“是你同窗好友不是?父亲最喜欢涉哥哥不是?母亲和石家伯母最好不是?亲眷一般,怎么是外人?”
王介林撵她走:“宅子小,不比家里,以后只在自己绣房里,不许出来。”王雪兰不服气,噘着嘴不肯走,一个家人过来:“老爷说公子回来去见他。”
王介林答应着去了,王雪兰没趁心,跟在后面。
王老爷在烛光下想心事,见儿子昂然而入,女儿如宝瓶香花,堆上满面笑容:“雪兰还没有睡?”王雪兰奔去父亲膝下:“父亲没睡,哥哥没回,我怎么能睡?”王介林不理她,王老爷笑着:“雪兰大了,越发懂事。”
因让她回房,留下王介林,面色凝重:“徐将军却了亲事,我心中不快,想你妹妹花容月貌,倒配不上他?明天你去萧世子府上,见他闲求一求他吧。”王介林躬身道:“父亲想的,和我一样。我今天和石涉去侯府里,恰好他心情好,问我家中事,我说妹妹待字闺中。石涉又说妹妹品貌难得,他开的口,央求萧世子为妹妹求亲事,萧世子倒答应了。让明天去拜侯夫人。”烛花儿一亮,再一暗,一亮是爆灯花,一暗是王老爷起身急,带的风把烛光吹了一吹。他欢天喜地:“好好,要不是亲哥哥,谁肯这样为她想着。”
这就坐不住,走来走去的商议着:“办什么礼,上好的衣料要几件,上好的果品。呀呀。当请舅太太陪着去。只是衣服怎么好?”见天不晚,让人打着灯笼出门寻成衣铺子,生怕穿的不好。去到让人看不上。
衣服半夜才寻来,半夜里,王雪兰病了。
打着灯笼又把王老爷和王介林弄起来,王介林来看,见妹妹两颊潮红,眸子暗沉,怎么瞅着怎么像是相思病。
王介林灰心丧气,只不说破,见父亲急得走来走去,请他到一旁。恭敬道:“父亲不要急,父亲是疼我和妹妹的心,想我高中,想妹妹嫁到京里享福,可这福,是天定的,妹妹未必就有这福气,依我看,亲事且放一放,明年送她还乡,家中求亲者门槛踏破,未必他日不出人头地。”
“我是一片为你的心,你功课不比石涉差,上科没烧香,他又走了武举,你没他运气好。朝中有人好做官,雪兰又生得俊秀,岂能嫁给未跃龙门的人。”王老爷团团转:“不然这样,让你舅母独个儿去拜,雪兰好了再去可使得?”
王介林被妹妹气晕了头,见老父发急,稀里糊涂答应。钱氏听过却摆手:“我是没过脚面的水,世面没见过几个,去到了让人笑话,倒是外甥女儿起得来,有她是个主心骨儿,我陪着去倒不露怯。”
王家父子听听,也有道理。万一去得不好了,说什么话得罪了人,倒不如不去。王老爷看王雪兰,病在床上只是流泪,再看儿子,霜打似的蔫不答答,也让他操心。
忙乱到天明,石涉来了,听说雪兰病了,不进去只在外面相请王介林。王老爷觉得奇怪,雪兰病了怎么倒不进来问病,往女儿那儿无意看一眼,见她两只眼睛忽现神采,往外面找来找去,又问人:“涉哥哥几时进来?”
好似被人一指点破关窍,忧心儿女的王老爷就此明白!好似冰水,从两只脚下升起,头顶心上,又似一盆火,当头浇下来。他心里煎熬,又不肯相信自己女儿是那不懂事的人,出来见石涉,石涉再对他问过一遍病,落落大方并无异样。王老爷疑心忡忡,等石涉去了,喊来儿子:“你妹妹有心事?”
王介林脸上变了色,才说没有,王老爷大怒,喝命跪下,让人拿板子来,疑心到儿子牵线。
王介林这才说出来,一五一十说出来:“石涉最近,总不乱走,我不在家,他从不进来。妹妹问了几回,被我抢白,又好了许多。父亲,送妹妹还乡成亲吧,我身为男儿,没有姻亲裙带,就不中官不成?”
王老爷性子执拗,让儿子起来,想上一想,进来看女儿,和颜悦色告诉她:“你生下来十分颜色,是为父的心尖子宝贝,这才带你京里来,你哥哥为你攀上忠勇侯府,求一门好亲事,女儿呀,再大的官到京里也不敢张扬,京里非比一般地方,天子居于此,是风水宝地。”
王雪兰自恃病,泪流满面说出自己心事:“……。父亲说,平生好男儿,乱吹的居多。石涉为郑家奔波难得,重情重义,可托终生,现郑家败落,石涉怎么中意,父亲疼我,把我许给他吧。”
王老爷打起精神,还没有动怒:“石涉此时好名声,要嫌弃郑家再娶一门,那就身败名无。石家举家进京,郑家这亲事是必成的。我王家虽非高门,却也世代为官,女儿们怎么肯居人之下?你也说郑家再无男子,就此败落,怎么肯让你居那败落家的姑娘之下?”
“父亲……。”王雪兰痛哭起来。
王介林见父亲面上要变色,扯他出来,讨他主意:“还乡成亲吧,再呆下去只怕成笑话。”王老爷恨恨骂道:“贱人,好路不走!”王介林忍不住道:“这是骂石涉?”王老爷哑然,倒不是有意的,把石涉骂进去。
他才弄明白徐伸反悔为的什么,又恨又恼把王雪兰的丫头喊来审:“姑娘平时做什么,你们玩耍时说的什么话?”几问几不问,问出一件稀奇事。
丫头不经吓,供出往媒婆处送银子。王老爷气得几乎发晕,王介林也直了眼睛,王老爷这才死了心,叹气道:“等她好些,打了春,送她回乡。这几天,房中养病吧。”
石涉回家去,告诉母亲王雪兰病了,让母亲去看,又特意交待:“澄心不必去。”怕母亲问,再道:“都去了,谁在家里。”
澄心一肚子疑惑,追出来问:“是为了你吗?”她欠身,带着小鹿般的纯净,石涉不认账,再说他只问病,也没有问过,才要回答不是,笑着走几步,对澄心做个你来的姿势。
郑澄心就跟去了。
想着路上无处遮掩,没想到出院后墙上搭着花架子,是旧年人住的没拆。石涉把澄心带到花架子下去,亲了一口笑道:“我为了你相思成病。”扬长而去。郑澄心想起来时,在后面只知道啐,那人早就远去。
抚平心跳,自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时,澄心走出来。早饭后陈香稚来拜,见石夫人等人不在,打听王姑娘病了,捧腹大笑。笑过对着澄心的脸不住地看,澄心也看她笑:“才照过镜子,并没有什么。”
“你家镜子该磨了,”陈香稚指着她面颊:“你这脸上红的,难道也是病了?”澄心恍然大悟,心虚地再到镜前看,果然红得不行。她呀一声快跳起来,才刚见过婆婆,送走娇兰,还有母亲一直在坐,她们……。会怎么想?
没有人乱想,只有澄心姑娘自己乱想。
陈香稚很快丢下,细细追问石涉的话,脸上满是问号,脑袋摆得跟拨浪鼓:“只有你一个?我不信,”她大摇其头:“他还去青楼呢。”
“准保有事儿。”澄心的心都浸在蜜里,半点不相信。
陈香稚是百折不曲那种,勾出小拇指:“不信,打赌!”小小弯弯一根手指,代表的是自己未婚夫婿的名声和心地,澄心没有退缩余地,伸出自己小手指,勾住陈香稚的小手指,眼睛对上眼睛,两个人都是认真的:“不反悔!”
澄心的心悬了一天,她没有底气。男人们去青楼,不违法。陈香稚固然坚持到底,郑澄心更是倔强骨头。她心思沉沉到晚上,心中告诉自己应该躲避,人不由自主悄步出去,郑夫人在里间看到,只装没看到,自己对着灯花无声笑一回。
她相信自己女儿,也相信石涉。
石涉进门时,犹豫过见不见澄心。小嘴又香又软,亲上去人如到另一个地方,百花盛开,飞鸟柔鸣,又似乎别无它物,只有自己和澄心,风儿柔和,碧草如丝,让人心中想着挂着。
他步子迟疑,最后理智的回自己房中。推开门,澄心对他嫣然笑,有几分慌乱:“我有话问你,你可不许,到我身边来。”
“你问。”石涉扯过椅子坐下,心中暖融融有什么热起来,烛光明亮数倍,带着氤氲蒸腾。澄心也感受到变化,为不紧张,动动衣袖,羞答答一笑,石涉心痒难熬,他以前从没有发现自己这么好色过,也许是王雪兰的表白,更坚定石涉对澄心的心意,他的心,就只转到澄心身上去了。
“我知道你好呢,只是,你也去那种地方吗?”郑澄心问的自己抬不起头。石涉装不明白:“什么地方?”
“那种,”
“哪种?”
澄心急了:“就是那种,那种你还不知道!”
石涉慢吞吞,拍拍自己大腿,笑意满溢出来:“要我回答,总得给点儿什么吧。”澄心脑子嗡地一声,恼羞成怒:“你说话不算。”
石将军露出大灰狼似的笑:“你要知道,我已经放过你一回,这一回,得亲两口。”
第八十二章,病由心生无药医
烛火昏了又明,不知是风吹还是房中自来风。“啪”地一声,房门大开,澄心慌慌张张出来,顾不上看外面还有谁,手抚滚烫面颊,自顾自去了。
暗影中,石忠贤这才命石小知、石小为和小豆子出来。这三个人,一个是跟着澄心的,两个原本守在石涉门外。往石径上走的石忠贤摸额头,一脑门子汗水。他嗔怒往石涉窗房上看,这么大了,还要当父亲的操心!
突如其来的没命喜欢澄心,石忠贤也弄不懂儿子想什么,也不想去问。
澄心睡下来,梦中数了几回,一、二、三……。亲了几口没数过来,再数一回,又乱了,直到梦醒,也没有个数儿。
下午陈香稚接澄心出去,照例只有小豆子跟上,坐车里陈香稚迫不及待:“争花魁,你男人!”澄心皱眉,说得粗鄙。小豆子来了精神,溜圆了眼:“长得什么样儿?”陈姑娘哈哈:“当然是漂亮的。”
“像面娃娃?”小豆子以前所见,也就面娃娃有红似白最好看。陈香稚又要得意:“比面娃娃还漂亮,我去看过一回过。”
马车行进的路上,陈香稚把事情解释清楚:“你的那个人,”手指澄心:“这几天吃花酒,和别人争花魁,据说还要出人命。”
听上去,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马车里小豆子不懂,陈香稚招摇,两个人争得热火朝天。只有澄心一言不发,打心里不相信。马车停下,吕小胖请三人下车,澄心斩钉截铁地道:“不会!”
先下了车。
一座花楼。冬雪中扎着杜鹃、腊梅,门头上有硕大的牡丹花含笑。花下,拴马处,一匹白马映入眼帘。小豆子咽咽唾沫,不敢看澄心,澄心心中揣紧昨天的亲亲,昂起头道:“要他没有,你输了!”
“他要是有,你输!”
陈姑娘顶牛赌咒,从不后于人。扬眉风中。对吕小胖斜眼睛笑。你打听的对也不对?吕小胖不看三个人。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还能有错?
花楼中一堆的人。最中间灿彩过人,若明星般闪亮的,是萧世子伦颉。他左手,坐着一个人,面白无须,却是刘基。十几个家人正在叫嚣:“花魁相中的一定是我们爷!”
石小知尖嗓子,石小为嗓子粗:“相中我们公子!”
石涉和徐伸坐一处,徐伸微微笑:“你手脚做好了?”石涉皮头皮脸的笑:“做什么手脚!她相中的本该就是我!”
场中争吵和昨天一样升级。
刘府的家人又开始大叫:“要相中了你,我死在你面前!”他张牙舞爪,不似螃蟹赛似螃蟹。不似横着走却似盖满天。徐伸也动了气:“这找死的奴才!娘的,再回军中,我一箭射死他!”
石涉悠然而笑:“今天就让他死在这里!”
“花魁是长眼睛的,相不中我们爷,我就死这里!”刘海又跳又蹦。萧伦颉轻笑自语:“这奴才,倒也有趣儿,是个会巴结的人!”他抿抿唇,看也不看石涉,举杯饮下面前酒。
石小知和石小为,叫不过对方十几个人。两个人悻悻然,却不肯服输让一句。两张嘴对上四面八方十几张嘴,半会儿不得闲。
对面楼上,几个大字“春花阁”。牌匾后,悄然伸出六双眼睛。吕小胖是大方站出来,扒着牌匾看得津津有味,他身旁,蹲着陈香稚,小豆子,和郑澄心。
六只眼睛看得不是一处。小豆子四面的找,嘀咕:“哪一个最漂亮?”陈香稚羡慕下面吵架的,遇到石小知和石小为接上话就悄声骂笨,要是自己下去,一张嘴可以回他们。澄心只盯着石涉看,这心里怎么会舒服?
石涉还是旧衣一件,却在公子哥中最出色。当然这是看的人心思作怪,澄心想不到,只盯着这出色的人,慢慢噘起嘴。
来这种地方?
还和人争花魁!
花魁在哪里?
三个人方向总算一致,吕小胖笑答:“最后才出来。”
“铮铮”,几声琵琶声。似泉水踩着琴弦潺潺,似露珠轻泄于手指间,几许游鱼摆尾,微红微黄,又纯黑。一江春水浸明月,四面归人不识家。似心中事,又如烟中眉,繁花落地,引人无限愁思处……。一个人曳曳而来。
粉红长袖,上镶流云飞舞,裙底金钩,独步莲花片雨。往上面看,芙蓉面柳叶眉,秋水泛江好一双眼眸,似情还愁。檀唇一点红如丹,腰如荷叶风中摆,欠身含笑:“牡丹见过各位爷!”
唰!一道眼光。
唰!再一道眼光。
全打在澄心面上。
澄心恼怒万分,嘟嘴:“看我作什么,我比她好看!”吕小胖捂嘴嘻嘻,见澄心过于气愤,干咳两声不再取笑。
陈香稚和小豆子头左右摆动,一眼在澄心面上,一眼在牡丹面上,再一眼在澄心面上,再一眼在牡丹面上,看了好几眼,到牡丹在下面说话时,才马马虎虎,勉勉强强,随随便便,敷衍了事道:“嗯,你比她好看。”
澄心嘟了嘴不说话。
楼下大厅安静下来,一个人缓步而出,是中人:“牡丹姑娘,今天是你接第一个客人。石公子,刘公子两个人为你赌赛,你相中哪一个,另一个就算输了。”
四周屏气凝神,定定看着美艳的牡丹姑娘。
刘基洋洋得意,石涉,也敢和自己争?他为得牡丹,送去一斛明珠,两块上好玉壁,还有五千两银子。石涉?据他所知石涉去见过牡丹一面,什么也没有送。
他还有钱吗?刘基冷笑。石涉进京以后,天天不停地就是各自来回的跑。各处多少要花几个。就不送礼,请人吃饭结交人,这钱也不少。
他最中意的家人又叫起来:“牡丹姑娘,你要看清楚些。我家公子是甚人?那些个外来的是甚人!”
除非这牡丹她瞎了眼,才会选石涉。
厅中的一朵鲜花牡丹姑娘,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她嫣然含笑,飞眸可夺魂魄。亭亭走上两步,左看一眼刘基,右看一眼石涉,萧世子不用再看,他被这两位挤兑的自已不要。萧伦颉风采如玉,他流连青楼是为玩,不是为玩人。
“快选!”
“选不出来的那一个。以后不要出来混!”
子弟们嘻嘻哈哈起哄。刘基面有得色。石涉面色如常!
细白柔嫩的手指举起来。刘海兴奋大叫:“这里,这里!”再对家人们使眼色。他们全带的有刀,当众发下誓言。选不中刘海愿意去死。反过来说,选不中石涉,石家也得死一个。石小知和石小为,刘海全看不顺眼。
他正在心里盘算先宰哪一个,那手指变了方向,笔直转过去……
“哗!”
所有人惊呆住!
石涉站起来,平平常常地道:“我就知道是我!”这语气,没有得意,胜似得意,没有炫耀。已足够压死刘基多少回!
刘海嘴才张开,就见一个人影飞身欺到身前来。耳边一片响声:“保护公子!”石涉长笑一声,伸手取过刘海衣襟,再一伸手,取过刘海腰带,双手一发力,吐出一声“嘿!”把刘海举过头顶!
鸦雀无声!
连个惊叫的人都没有!
所有人都呆住,只有萧伦颉闪一闪眼眸,见石涉高举起刘海,吐气出声:“去!”用力摔了出去。
“砰”,巨响!
一地血迹!
一个挣扎扭动在血泊中的人!
对面楼板上,倚着牌匾站着笑的细长少年退后几步,重重撞在门板上。他身下,坐到三个小姑娘!
最先硬气坐直了的,是澄心。她跟着石涉,人头见过无数,断肢鲜血见过多少。手抚着胸前,面色苍白,还是头一个从瘫软状态中坐起来,见陈香稚软在地上,双手捂住眼,小豆子更干脆,脸直接贴在楼板上看也不看。有心劝她们两句,张嘴发不出声。
牌匾挡住视线,下面的话径直传上来。
“刘将军,刘公子,咱们的帐今天算小算一回!”石涉漫步血中,侃侃而谈:“你家奴才自找死,萧世子和在场各位是个见证!我只问你,你百般阻挡我回京,是我岳父郑大人一案,与你有什么关系不成?”
刘基张张嘴,石涉眸光凌厉把他堵上:“我回京中,四处碰壁!又与你有解不开的关系吧?”他上面发问,下面有人问:“郑大人是什么人?”
“是个罪官吧,刘二爷在,他老子是当官的,去问问!”
来逛的,有钱子弟居多,当官的子弟也不少!
石涉继续质问:“我岳父冤枉!你敢挡我?房大人死得不明不白,你敢昧下?”刘基的汗潸潸而下,萧伦颉则对身边一个人低语道:“就这点儿事,全让他揭出来了!”
“太子殿下昨天还在问,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刑部里不管不问,只想打成死罪,郑大人坚决不画押,这一位,”说话的人指指场中天神般的石涉:“从进京里就想面圣,官太小被挡回来,四处钻门路,今天让他找个空子。”
萧伦颉意味深长:“算他主意多!”正说着,石涉看向他,嘴努努挣扎着还没有断气的刘海:“世子爷,你是见证人,刑部里找我,我可把你拉上!”
再轻蔑骂一句:“找死的奴才!”
萧伦颉还没有回话,外面飞快跑过来一个人,因地上全是血,澄心站在厅口儿,竭力不往地上看,兴奋地道:“这才是个男人呢,我跟定了你!”
众人纷纷看,见一个小公子,面白体秀,让人眼前一亮。石涉倒吸一口凉气:“澄心!”眉头马上重重拧起,走过去把澄心拦在身后:“你怎么来的!”
又过来两个人,小豆子没敢走近。陈香稚大胆过来,讨好石涉:“还摔吗?”石涉见到她什么都清楚,让开身子给她看:“你看着我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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