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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当家-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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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她生气说这不是她的家,就自己走了!”石娇兰斩钉截铁,经石涉问几问,坚决不改口。
可她到底是不习惯说假话的人,也经不住吓。石涉手指着地,喝令跪下。石娇兰委屈跪下,石涉再问:“你让她走的,还是她自己走的?”
“她……。”
桌子被重重一拍,石涉喝道:“她要是说你让她走的,今夜给我跪雪地里去!”
石娇兰哇地大哭起来。石涉不用问也知道了,抓着石娇兰肩头拖到外面去,廊下石阶儿上有吹过来的风雪,把石娇兰往地上一按,离风雪不远,吼道:“谁也不许管她!”吼过往外面去。
雪花北风中,多了石娇兰的哭声。
找澄心,很简单,只往陈家去就是。送过一回东西来的石涉熟门熟路,先来见陈大官人,陈大官人笑脸迎客:“澄心姑娘,在我家,您来接,太好太好。”陈官人扭不过女儿,却早就告诉她郑家不再是官,少来往也罢。
陈香稚房中热闹非凡,陈姑娘房中有四个丫头。和着澄心小豆子一处,六个人趴在地上丢子儿玩,门开了,冷风呼地卷起千层雪。从银河冰冻飞落入凡家,直入这房中。
“谁开的门,快关上!”陈香稚不抬身子,只摆手。石涉斜眼看陈官人,陈大官人虽不脸红,却也知道难为情,去拉陈香稚:“乖女,笼着地火也不能趴地上。”
陈香稚拍拍衣服起来:“吓!”
石涉的面庞映入眼帘!
“澄心,快躲房里去!”这是陈姑娘的头一句话。郑澄心早就起来,正在拉自己衣服。冷不防脖子后面一紧。被石涉揪住。往外就走!
陈香稚大喊大叫:“打他,来人,有人打家劫舍了!”陈大官人捂住她嘴:“乖女。过年下这话不吉利!”
“有人强抢民女了!”陈姑娘的喊声淹没在风雪中,石涉一步不停,扯着澄心衣领子,把她倒拖着往外面走。
小豆子后面跟着,抱着她们的包袱。见澄心走得艰难,这不是走,而是活似一个东西被拖。衣领被紧揪,澄心一双手先护自己衣领子,脚步子小本来跟不上,在雪地中拖出一道深痕。
马车在外面。石涉把澄心往车里一扔,摔得“咕咚”一声也不管,瞪着小豆子爬上车,赶车回来。
门外,如是把澄心一拎,歪歪斜斜拖到厅外,石娇兰还跪在那里哭,丫头们不敢扶,只给她加一件雪衣。澄心才一惊,肩头被石涉重重一按,喝道:“跪好!”和石娇兰并排跪到一处,他进去,倒碗茶,自己喝起来。
风,夜里刮得刺骨寒。石娇兰没吃过这种苦,澄心也没吃过。冬雪红梅暖阁让人薰醉,寒风狂雪下跪着就是另一种感觉。
厅上门帘子半打,石涉动也不动坐着。石娇兰耐不住这寒冷和痛,嘴里哭哭啼啼拿澄心出气:“你是坏女人是不是,你这坏女人在,哥哥再也不疼我,哥哥以前最疼娇兰,你是个坏女人,”
郑澄心跪着一言不发,瞪着地面。
石涉听外面嘀嘀咕咕,侧耳一听勃然大怒,没几步出门,举起巴掌对着石娇兰就是一下。他重重走过来,澄心先吓一跳,侧让身子看时,打的却是娇兰。跪了一会儿心中气正足,澄心早就腹诽过多回,什么和娇兰置气,与你何干?什么男人们不要管女孩儿家的事等等。
见一巴掌过来,澄心跳起来,对着石涉手臂撞过去,这一撞正中,撞得石涉手臂打偏了,一半打在澄心撞过来的脑袋上,一半打在吓呆的石娇兰面上。
“跪好!力气还足着呢,”石涉看似火气足,其实只用三分力,被全力的澄心一撞,撞得全边身子发麻。他冷笑:“跪到没力气才算好!”
风,层层携冰而来,雪,片片带寒而至。层层片片,打在澄心和石娇兰身上有几层时,澄心才起冻僵的手摸摸自己脑袋。人晕乎乎,这一脑袋,不仅撞得自己晕,还撞到石涉巴掌上,挨得不轻。
身边石娇兰低声哭,澄心偷眼看,娇兰面上已经红肿,她毫不掩饰的倒吸一口气,可见这一巴掌多厉害!
难怪自己脑袋木疼!
梅花香气,随雪而来,澄心闻着不再和赏梅般喜欢。膝旁积的开始有雪,快把裙子边盖住。腿上,也开始针刺般的疼。澄心心中大怒,让人死可以,也不能这个跪法,站起来去找石涉理论,身子抬半边,酸麻上来,哎哟一声扑倒在地。
倒在地上,澄心干脆不起来,就着冰冷廊下爬到门帘处,手扒上门槛,有气无力的发脾气:“给我绳子,我不活了!”
石涉挑挑眉头:“我有数,再跪会儿!”哼一声:“哪一个知道错的,先进来认错!”石娇兰答应一声:“我知道错了,”也想抬身子,怎奈身子冻僵,爬的本事都没有,急得哭:“我爬不动!”
郑澄心回头怒声:“你不会晕吗?对着你的偏心哥哥,你还跪得真老实!”
石娇兰往前一伏,这个动作难度低,脸往冰上贴过,小声地喊:“我晕了!”她半边脸打的红肿发烫,贴在上面正舒服。
“你的宝贝妹妹晕了!”郑澄心冲着房里喊,爬到这里血脉行开。手扶着门一用力气,站了起来。
北风,从她身后拂动裙子,澄心面庞雪白。不见血色,人如玉雕冰刻般,冷若冰霜地道:“就拌嘴了,与你何干?就吵架了,与你何干?就偶然回来晚了……。”
石涉问:“怎样?”
郑澄心后半句话咽下去,又觉得委屈,忽然爆发:“我们要睡觉!”
“我们要睡觉!”北风呜咽,送来石娇兰小小的一声。
随着灯光,厚重的身影过来。石涉负手立在门上,看着重新坐门槛的澄心小心翼翼转为商议:“有什么明天再说。睡觉最大。你说是不是?”
“离我三步远。你脾气不是挺大?”石涉弯下腰,危险地把脸送到澄心面前,挑逗地问:“再对我蹦一个。我爱看呢,”
男人的气息,如飞烟流云把澄心笼罩起来。黑眸中,不见怒气,也不见喜欢,是深不见底的黝黑。澄心摸着头上撞疼处,迸出一句耍赖的话:“先让我睡足了!”
烛火下,她的眸子流丽,又有着……浓浓的委屈。
石涉喊人:“送小姑娘回房,明天再有拌嘴的。知道一回打一回!”他拎起澄心,让石小知跟在后面捧着大小包,往澄心房中来。
在门口时,郑澄心阻止他:“我的房,你不能进!”石涉推门而入,直入内室,见一张大床,挂着软红帐,铺着杏黄绫。
一甩手,郑澄心如空中飞人般,摔在床上!
冻僵得身子摔在床上是什么滋味儿,又酸又麻又疼,说不出来的难过。澄心还没有爬起来,几个大包小包和她刚才一样空中飞来,落在她身边。
最后,是石涉重重走开的脚步声!
大包小包摔散开,露出衣料,香粉,还有一件首饰盒子。小豆子跑进来扶起澄心,欢欢喜喜道:“大公子这是赔礼?”
“你看他像赔礼?”澄心不领情,哎哟着自己的难受。
石涉说他心中有数,果然是心中有数,第二天早起,郑澄心不再觉得酸痛,石娇兰也完好如初。两个姑娘都盼着石涉早早出门,偏偏他又在早饭桌上。
澄心低头行一礼,石娇兰比平时更乖巧:“哥哥早。”石涉瞅着这两个人,郑澄心赶快道:“娇妹妹早。”石娇兰也同时道:“澄心姐姐早!”两个对着福过,黑亮眸子对过,各自坐下。
石涉这才开口:“找挨打的,尽管来,过年我也打人,没忌讳!”郑澄心眼观鼻,石娇兰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喘,安安生生吃完早饭。
徐伸找出去石涉:“你让我办的事,我办得差不多。”石涉笑:“还有一件呢?”徐伸不得不问,怕石涉认为自己不相信他要翻脸,徐伸看着石涉脸色慢慢地说:“那王家姑娘,你说生得容貌过人,怎么没人早下定?”他嘿嘿地笑:“王家,要是攀高枝儿的人,我怕。。。。。。。”干脆直说:“这京里多少官员?他们再打听打听,这过人的容貌,眼里还会有我这样的官?”
石涉呆住,王家来京里寻亲事,是有攀高的心思,不过攀高也没什么错不是。再来看徐伸,说的也有道理。他正发呆,徐伸又陪笑问:“我觉得攀高也有理,只是,你几年不回家,这王公子的品行没得说,这王姑娘,她十五岁没亲事,她也不急?”
衣襟被石涉揪住:“自家兄弟,你实话实说!”
“就是你数年也没回家,我信得过你,可你信得过王姑娘?别和那一年秦将军帐下出的笑话一样,找的说是天仙,其实是个不可要的!”徐伸说得十分直白。
石涉提起拳头要揍他:“和我妹妹一样,怎么会有错?”
徐伸也急了:“那你让我见见人!”他自夸:“我用眼睛一看,就知道什么人!”
石涉被难住了!
石家门外,雄纠纠气昂昂,来了昨天自以为吃瘪的陈香稚。
左手,四个家人,右手,四个家人,身边,是吕小胖手拿着算盘。这算盘实心木的,打人一下不得了。
进门前,陈姑娘又交待一遍:“我喊动手,你们就动手!”吕小胖嬉皮笑脸:“我们动手,你千万别忘了,自己动起手来。你那几下子,咬人一口要赔不少银子!”
直冲到厅上没见到碍眼的石将军,只见到两个姑娘和和美美在说话。石娇兰在道歉:“你昨天帮我挡一巴掌,”澄心给她敷脸:“以后咱们不拌嘴就是。”
陈姑娘进来,见到的是石娇兰站起来,客气亲热的冲她一笑。
这一笑,把陈香稚吓出几步远,一屁股坐地上,好似见鬼。手指着石娇兰:“你你,中了邪?”应该是扭鼻子瞪眼睛才正常。
石娇兰快快乐乐告诉她:“我哥哥说的,谁拌嘴儿就打谁,”再虚心的问:“你来一个试试?”
第八十章,最难惊醒梦中人
陈香稚对着石娇兰半张脸看,红肿上手指印还有几根,不会是澄心的,那手指头比澄心粗得多,上面涂一层药膏子,面上就有红似白的滑稽。
她吃吃然,沮丧道:“我还不试了吧。”
“你也怕我哥哥?”石娇兰从陈姑娘进房,至此胜利的一笑。陈香稚平生没有“怕”字,对于这个字生来听上去刺心,她支支吾吾找理由:“我,大过年的,还要走亲戚。”
澄心方一笑,陈香稚扑过来:“你呢,你挨在哪里?”脸上没有,转到澄心身后去瞧。澄心推她笑,才要掩饰自己没事儿,石娇兰得意万分:“嫂嫂护我,打在脑袋上。”
陈姑娘倒吸一口凉气,看看亲热的一对姑嫂,明白过来:“原来打傻了!”不然怎么生好起来?
过天,长辈们从寺庙回来,家中井井有条,澄心和娇兰和气,喜气洋洋开始办年。
石涉往王家走,硬着头皮进的王家门。他好心好意举荐徐伸,弄得自己快难作人。徐伸一定要见王雪兰,石涉觉得简直唐突。问半天问不出原因,对着陪笑的徐伸,石涉灰头土脸来见王介林。
总不能躲上三天不回话?
大门上问王老爷不在,王介林也不在,石涉宽三分心,主意没想好,多点儿时间想想也好,自往王介林书房中来。
王家在京里租的宅子也不大,不过是临时一住。备着王介林明年赶考确定留京,王雪兰找好亲事下定,才确定买宅子。
过小,就没有内外宅之分。不过是留两间待客。别处就算是内宅。王介林书房,却在里面。石涉往里面走,王雪兰墙根下过来:“涉哥哥。”石涉心中一动,想徐伸话也有理,自己数年不常在家中,雪兰的事不清楚。虽然石涉相信没什么,但多年好友徐伸有此一提,入了石涉的心。
要知道雪兰心中有无别人,最好不过,是问面前这个人。
石涉当下还半礼。笑容可掬:“妹妹去哪里?风大有雪。雪地里只是踏什么?”王雪兰时常在石涉来时出迎。见上一面,问候一声。难得,今天石涉是带着有谈兴。她喜出望外,琼鼻杏眼越发斑彩,似雪光上日头光泽,流转泛起绚丽。
“那墙角有数枝梅,独自开的寂寞,怕她孤单,我去安慰。”王雪兰大胆地看着石涉的眼睛。石涉面上失笑,心中留了心,闺中女儿,唯女红为主。凡是秀才人家,通文墨的,多不许闺阁中有寂寞话语。出嫁前,一心女红,出嫁后,一心操持,寂寞何来?
再者寂寞,是乱心思的兆头。
石涉知道这一位是个才女,会写几句诗,在当地小有名气。正因为才女,情感总比一般人泛滥要多。悄悄注目王雪兰神色,石涉温言正色道:“满园花开皆是伴,独它寂寞什么?”
“满园花开虽是伴,却无人知它情思,”王雪兰垂下面庞,娇声低柔地道:“涉哥哥,你可知道有花的人心有所依,独忘别处春。”
她娇羞,不胜怯怯地轻抬眼眸,这一眼,无限留恋无限绮思,在石涉面上。眸光没有专注,而是由石涉额角,到他的逸挺浓眉,再到他高挺的鼻子……。最后,晕红来到石涉眼中。
当头一盆凉水,浇在石涉头上!
就是京里的冰雪全飞起,尽数砸下,石涉也不过一般冰冷。
他浑身透心凉!
他要是没有看错,要是耳朵没听错,雪兰……。对的是自己!此时他的内心惊恐万状,雪兰?自己?一个小小坚定鄙视蔑视的嗓音滑过心中,澄心说:“王姑娘喜欢你。”当时石涉说:“胡扯!”
他呆若木鸡,在王雪兰看来,是凝视与自己。王雪兰心中怦然跳着,低柔地再道:“涉哥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回来……。”
石涉一个字也没有听见,也不容王雪兰再说下去,当即打断:“不必!”嗓音决然,惊得王雪兰一颤,石涉退后两步,守住礼法地步,身子也半侧开,是如对大宾,不能直视而侧立的姿势,眼睛看雪地,这才放缓声音:“你大了,伯父为妹妹奔波寻亲事,妹妹还是没长大模样,一味只是小时候,岂不让人笑话?”
“涉哥哥……。”王雪兰强自挣扎。石涉微微而笑,再不往她面上多看一眼:“介林不在,妹妹一个人在家,我在多有不便,我别处去,等会子再来。”弯腰轻揖,退后几步,转身而去。
王雪兰傻了眼,她没有接受到半分明白拒绝,却听上去字字拒绝。风雪,迅速填满她的内心,把边边角角全堵得没有半分出路。抬眼,是冰,举手,是寒,转身,则重重撞到冰壁上。
这冰,也在石涉心中。
石涉出了王家门,人沉默不语。闷头闷脑不知道去哪里,不经意间又回到徐伸下处。徐伸住在客栈里,石涉从这里才出来,想来刚才走惯,抬头见到了,想也不想的进去。
徐伸正在写军报奏折,见石涉来以后又催亲事,打发研墨的小子走,先笑道:“想上几天也不容?”
“你……”石涉坐下来,一脸的凝重,嘴都觉得难张开,仔细再回想一遍,怎么想自己怎么对!他从几年前,自己回家探亲开始想,雪兰哭着喊着要鹰,不给就不回家。再来每一年回去,雪兰都给自己做的有鞋,又有帕子,石涉嫌秀气不要:“擦一把血上去,再看不出来原来颜色。”
再来,王家进京后,每一回去王家,雪兰总是或早或晚出来见一面请个安。石涉对着自己脑袋上捶一拳,骂了一句。
徐伸歪过脑袋。手中沾墨的笔半伸:“我说,中了邪点几滴子墨估计能好。”石涉苦笑:“中什么邪,啊不对,是中了邪。老徐,那王家的亲事,算了吧。”
徐伸眼睛瞪多大,像是不认识石涉这个人,石涉陪笑以对。徐伸大笑出声:“你出门这才多久?我正想着你准来催,我想了十几条应付你,你看,”从军报奏折下取出一张废纸,上面写着:“要问过家中父母,要问过家中长辈。要问过……。”
“你家八姨你也问?”石涉忍俊不禁。抖抖那纸。徐伸一脸苦笑:“说真的。你说给我亲事,我喜欢的把八姨忘了,这不。才把她想起来,我家八姨没儿子,最疼的是我,时常说以后和我住,怕我寻个不会持家的媳妇,我要是不告诉她,她敢洞房那天掀我铺盖。”
石涉嘿嘿才笑,徐伸劈手夺过那纸,狐疑问:“该你了,那王家。有什么玄虚?”石涉被问倒,半天才道:“雪兰,是个好姑娘,”
“好,你让我不要成?”徐伸糊涂。
石涉陪出一脸的灿烂笑容:“就是心里估计,可能,有了个人。其实呢,你要是愿意要,还是个好姑娘,真的,她善持家,会诗文,针指女红德容方功无所不能,徐将军啊,你……。”
“心中有的是谁?”徐伸毫不含糊!
石涉叹气:“不知道,我猜的!”他愁眉愁眼,是他平时从来没有过的,徐伸冷笑:“是你吧!”话音才落,石涉跳起来:“你!”人落下时泄了气:“我也只猜猜!”
“我实告诉你吧,你才走我就猜到了!”徐伸继续冷笑揭开谜底:“你还记得那天你约我去,我走在前面,有一个小丫头叫住你……。”
石涉哑口无言,那天他约徐伸去王家相看,才一进门,雪兰的丫头喊他,说鹰不吃食,姑娘有话要问,王雪兰姗姗而来说了几句话才放石涉走。徐伸再接着道:“你当我一到京里,眼观六路就忘了,你说王家只有一个女儿,我有心先见一面,躲在墙后面,那女墙低,我看得十分清楚。当时我没放心上,只看她十分美貌,刚才你走了我再想想,她看你那眼神儿,就是不对头。我怕我看错了,才说再见一面,今天想来,不必再看。石涉,她心里有的是你!”
他横眉怒目,手笔直指住石涉。
石涉尴尬难言,张着双手不知道如何安抚才好。强迸出一句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要知道,怎么还会说给你,你看也看了,不是很中看!”
“这我倒相信你,我十四岁入军中,你也十四岁入军中,一直相伴,回家的次数天数你我都知道,你说过的姑娘,只有你妹妹和郑姑娘,没有这个人。”徐伸眉开眼笑:“果然是好兄弟,美貌姑娘先说给我,不过,现在我不要了,随你怎么去对王家说,”石涉脸如苦瓜,徐伸大乐:“好吧,想来你不好回,你就推我身上,说我人不行,不不,你说我人不行,我以后京里难找亲事,你说我……”一拍桌子:“说我家八姨在家里给我定下亲,我才收到信!”
石涉长长出一口气,喃喃道:“果然好兄弟。”
好兄弟又促狭起来,乐不可支地问:“郑姑娘我见过,是个好容貌,当时我还说,这秀气男孩,以后不知道找什么样的姑娘。”挤挤眼:“郑家败了官,看样子一年两年起不来,你英雄救美入京中,先落一个美名,得一个美婵娟,再有青梅竹马,再落一个美娇娥,这喜酒,得给我喝双份!”
又一盆厚冰,重重砸在石涉脑袋上。他蒙了!
澄心吃醋,石涉一半喜欢一半不耐烦,说一回他受用,天天说,特别是澄心最近见天儿要说,石涉要不是冲着吃醋是在乎他,早就一巴掌飞过去。现在他彻底明白,想到澄心的心情。澄心担心的,正是自己嫌弃郑家的门第,有心再寻一个门第不错的妻子。
五味杂陈,在石涉心里闹腾开。他放弃军功入京,为的绝对不是名,为的是人命。不过这事做得漂亮,知道的人,人人称赞人人夸奖,就不是为名。这名也出去了。现在嫌弃妻子家中没落,一边儿帮助,一边儿别寻妻子,这不是男人。这是混蛋!
夫妻之间,挟恩而寻新人,澄心固然不能反对,石涉就成一个混帐!
石涉难过的坐不住,在徐伸肩头上拍拍,就要往外走。徐伸拉住他,瞅着他脸色不对:“去哪里?”
“去王家帮你撕开这亲事,”石涉把他甩开,大步出来,让石小知送上马准备回家去。石小知多了一句话:“才刚王公子让人到这里来。说请大公子过去。再请徐将军也过去。”石涉定定看天,王介林等不到媒婆,已经不耐。很想回家的他无奈往王家去。进门时胆战心惊,拿出战场上的警惕,只怕遇到王雪兰。
墙下北风吹花枝动,多个影子,石涉都要停下脚步,做好回避的准备。所幸不是,王雪兰在房中伤心,这一回没有出来。
王介林不仅不耐烦,而且小有生气,见石涉来。拉住他问个不停:“这徐将军是迂腐夫子吗?忒不爽快!雪兰好不好,你见过的,你敢说不好?要不是你说的,怎么会许给他?这亲事,他还要不要,三天不下定,这亲事算了!”
也是和石涉好,王介林说话才这么狠。再者,王家对徐伸十分满意,满意之极。从官职到相貌,又有石涉做保山,以后有话都好说。
石涉陪不是:“对不住,这人,呃,是我不好,这个人,啊,这个人……。”一盆冰,这回打在王介林头上,他满腔火气全没了,慌忙问:“出了什么事?”石涉慢慢地道:“他家里,给他定下亲事,这信,才到京里来,他正为难,这不,不敢来见你,他说父命难违,还有他的八姨……。”
“关他八大姨什么事,”王介林火暴:“他要是有七大姑,还不成亲了?”石涉连连打躬,王介林骂了一阵子,是个明理的人,也无可奈何。再加上石涉保证:“亲事成与不成,还是好兄弟,”王介林想想朋友难得,亲事上他不要,他亏了心,以后只有他抬不起头,不是自己抬不起头见他,这个帐细细算过,王介林才有笑容:“也罢,是他没福气,我妹妹品貌过人,让他娶村姑,以后后悔我才笑他!”
石涉讨好:“就是,这人没福气,明天让他醉仙楼请一场,给你和王伯父赔罪。”心里盘算着,和徐伸兄弟情谊不错,以前总照顾他,自己出银子办酒宴,让他低头应该还成,再盘算好,这个人不赔礼,打一架也罢。
王介林余气冲冲:“告诉他,改天请!等我消消气!”又把石涉狠骂一通,才算能安生说话。
因为气,又冬雪可赏,不让石涉走,让他自己和父亲王老爷说。家人送上酒,和以前一样,大家谈天说地,说郑大人的案子,说萧世子的笑话,说殿下们的小道消息,直到说月影西斜,梅花影子印上书房,醉意俱有七分,石涉说起军中的笑话:“有一个兵,不是我帐下的,辛苦积几两银子回去讨老婆,等他回来销假,不想等来他坐牢的讯儿,”
王介林笑掂杯:“这是为何?”
“他坐牢当地的官儿,恰好我认识,他的将军让我去打听,你猜怎么着,他杀的人,是他才娶亲的媳妇。”石涉不经意地笑:“那媳妇成亲前心中有别人,当兵的全莽撞,性子不好,一言不合拔刀就杀。”
王介林抚案大乐:“杀得好,可怜他找个这样媳妇。”
“是啊,”石涉别有用心地道:“有人说我为岳父奔走是求名,大丈夫求名有何不对,只要立身谨慎,此心不歪就成,你说是不是?”
王介林哦了一声,对石涉竖起拇指:“我素来佩服你的,就是我知道你不是求名的人。来京后,也听到不三不四言语,见你从不回应,我还说你度量过人,果然,你另有好见解!”
“哼,他们说我求名,我说不是,岂不正中小人情怀,更加说不清楚,说我求名,我就求名,有朝一日他有事,让他也求一个名我来看!”石涉饮干杯中酒,目光闪动,豪气如万里无垠雪皑皑,洁白无暇,无一丝着尘处。
王介林难免感叹,为自己有这样的朋友理当要浮一大白时。外面娇音袅袅,王雪兰的声音问家人:“哥哥和涉哥哥还在饮酒?”
“回姑娘,这才第三壶酒,不妨事。”
王雪兰娇嗔:“妨事也无妨。就喝酒了,住这里不走也就是了。”有脚步声,她亲手端着一个食盒进来,含笑殷殷:“我做了菜送来,这酒我烫得最好,留我烫酒吧。”
她进来之前,石涉先起身,避到一旁侧身不直视而立。王介林酒多了正要笑他摆不完的规矩,王雪兰放下食盒给丫头摆,转向石涉拜下去:“菜是涉哥哥爱吃的。请入坐。容我布菜!”
石涉含笑。嘴角是含笑的,人又退一步,隔空对王介林笑道:“天晚了。酒也有了,我还是回家去,明儿再来见王伯父。”
不等王介林说什么,他自去了。
“涉哥哥……。”王雪兰急了,跟在后面追出一步,石涉并不回身,王介林起了疑心。留神看妹妹面上,又恼又嗔又懊悔,眸子中晶莹如珠,似蓄了泪。对着石涉背影引颈看得什么都忘了。看不见时。才失魂落魄垂下头慢慢转身,侧脸儿不无幽怨,眸子已对上王介林,眼睛里却仿佛见不到自己兄长。
王介林也是聪明知关窍的人,略一回想,石涉才刚说的故事,徐将军好好的变卦,石涉是什么人,王介林十分信任,他认识的人,怎么会是出尔反尔?
石家王家常来常往,娇兰也赶着王介林哥哥长短的叫,事关妹妹颜面,王介林先不声张,把疑心放在肚子里,对王雪兰和蔼可亲:“回去吧,以后晚了,不必出来。”王雪兰垂头去了。
石涉打马一径回家,一进二门,先见到假山下面避风处,澄心支肘坐在那里。雪夜,夜空从来澄清,坐的人儿在雪光中,夜色下,晶莹剔透,如吹弹得透,着力不得。
她翘鼻子尖尖,似剪纸上美人,小嘴儿一点,眼睫闪闪,全让石涉看不够,唯一不满意的,是面上几点忧愁。如风摧百花,雪残嫩芽。
澄心,在想心事。郑夫人回来,澄心对她说取银子和香稚做营生的事,郑夫人只和女儿说庙中的事:“见到许多亲戚,你堂伯母,你娴表姐敏表姐,”最后微笑莞尔:“还有你舅母。”看她笑容,想来没失上风。
“女儿啊,你嫁得好,母亲方扬眉吐气!你嫁过人,石家虽不大富,也足够养你衣食,你是闺门女,抛头露面不应该。再者,你和石涉取回来的一千一百两银子,我给你婆婆一百两,以为你我母女日常使用,你婆婆再三不要,多好的人家,这情分还不了,我想着,你父亲的案子不定一年两年,明年开过春,把你的亲事办了吧,这银子,给你办嫁妆,一分也不能再乱动。你知道你舅母见我说什么,说生意难做,说好些倒了本钱的铺子……。”
澄心没话回,一个人散闷在假山后,想着石涉虽然好,打人的时候,让人跪的时候可不好,又有那一坛子无名醋王雪兰,更乱想石澄温柔体贴只对别人去,自己手中无钱又无依靠,嫁过去件件靠着石涉,越发受气,且无处去。
簪子在雪地里划着字儿,冷不防身后有人喊:“澄心,”澄心愣了一愣,这嗓音是似是石涉的,却又……温柔得过了头。打从澄心见到石涉,从没听他这样的腔调。
回身看,雪地里一个人浓眉如墨点就,五官刀刻斧雕,半旧衣服半卷起,衣角北风中微动,却动不了他巍如山岩的身形。
有了酒,面上微红。澄心追着嗅那酒气,噘嘴道:“你又去王家了,你又喝了酒才回?”她浅嗔娇怨,石涉笑着走过来,张开手臂把澄心抱在怀里,一只手搂在她腰上,另一只大手抚着她发后,按着那脑袋在自己肩头下,柔声道:“澄心,你是对的!”
北风浓重,吹不去男人气息,反而似收集起来,澄心只觉得更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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